繽紛五月，夢想照進現實（原創）

從小喜歡讀書喜歡寫作文。喜歡語文老師，喜歡語文老師們批註在我作文簿子上紅色的斑斑墨跡。 記得中學時期的所有自由的晚自習課上都是與古今中外的小說廝混的。 也記得那時家境清貧的小小的我，總是將得到的每一分零花錢都毫不吝嗇地用來買書。 儘管也喜歡同伴們有趣可愛的洋娃娃，粉紅美麗的長裙子， 儘管看到她們開開心心吃著零食的樣子，心裡也無比羨慕 但是只要想到那個裝滿書的新華書店，想到美麗多情、才華橫溢的林黛玉和李清照。 所有的像小蟲蟲蠕動一樣的慾望就全部被消滅殆盡。 何況我那偉大而開明的文盲母親，總是語氣誇張，無比驕傲的向旁人說：「這個細兒子，一天到晚的看書買書，七（吃）飯睡告（覺）唵（眼）睛尓（也）不離本子的。嘎（家）里書不曉得花的多少錢呃。」 這旁人裡面有最大力誇讚、最有心栽培我的校長老師。有家裡孩子不屑學習貪玩調皮的鄰居大嬸大叔。 現在誰不知道我是個愛看書，學習不錯，勤勞懂事的好孩子呢？ 我又哪能放棄心頭所好，而做那些和普通孩子們一樣「不得（沒有）出轄（息）」的事呢？ 高考之後就沒有作文寫了，就拚命寫信寫日記。 五本日記因為一場歷時六年的愛情的滅亡而永遠遺失， 遺失在夜色里有搖曳的紅燈籠在水中蕩漾的朱家角。 所有點點滴滴的寂寞多情的青春往事，像風一樣悄無聲息地掠過，再無痕迹。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忽然沒有根系的人，赤條條回憶不出來自己到底走過了多少萬水千山。 所有的快樂和痛苦根本沒有憑據。又好似從未降臨。 只能選擇遺忘，選擇痛快而單純地繼續前行。 在咸陽那座千年古城裡，漫漫的四年時光，我最愛做的就是安靜地翥一壺綠茶讀書或者寫字。 而寫信，就是是兩顆不懂安分的小小心靈在和風細雨般地交流。 他（她）們彼此總是熱情真誠，積極回應，總是常常翹首以盼，渴望閱讀。 寫好了信，看著紋理分明，散發草香的手工紙上落滿了一個個美麗跳躍的精靈， 想像著她們像美麗的蝴蝶一樣翩翩飛落故人的肩頭。思戀與遐想便一同抵達臨時的終點。 時光流逝，最終他（她）們彼此都因為忙碌因為居無定所，寫信如此浪漫奢侈的事，便像稀有物種一樣，漸漸地、背影決然地、永遠地消失掉了... 經此一役，停下筆墨的手常常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好似再也承受不住一支筆的重量。 靈魂的無所歸依導致生活支離破碎。 需要尋找另外一種與文字能相約相守的機緣...... 帶著和三毛一樣美麗浪漫的激情，於鶯飛草長的五月——冥冥中我的出行似乎總與五月有關。 坐三天兩夜的火車來到很遙遠很遙遠、傳說中風情萬種的新疆。 而能讓文字變成油墨飄香的鉛字，帶給我的是那樣一種意外之喜。 好像一個窮人忽然撿到一件華美的衣袍。穿呢，不合適，珍藏吧也行不通，只能賣出去換來購置米面的銅錢。 報紙上的名字到是真真切切，但文字，真的有我的影子嗎？早已經被那些深居簡出的編輯們修剪得，枝葉全無。 於是在做了四、五個月的實習記者後，黯然離職。 然而不是沒有收穫的，見識到行行色色的人之後，文字就必須變成一把鋒利的劍，四處出擊。 有時勇敢無畏，有時溫柔可親，有時故作世俗浪漫之態，有時又不得不隱藏起日積月累的憤怒...... 當那時尚單純天真的我表露出無法理解的神情時，胖胖的新聞部主任不高興地對我說：「要注意民族團結」。 哦，美麗的新疆看上去富饒祥和，古老中華眾多的56個族裔裡面，竟然有47個民族同胞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緊密共處、和平相依。大巴扎街上長短不同風格各異的衣袍，爭相愉悅著天外來客的視覺神經...... 而這一切也須得倚賴城市裡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鉛字的支持和維護吧。 秋天才剛剛來臨，冷空氣就以寒冷的氣勢席捲一切。 9月下旬的烏魯木齊街頭到處都是急匆忙慌地，被冷風驅趕得無處躲藏的行人。 而十月國慶七天大假剛過完，人們臉上都還帶著意猶未盡的神色， 就不得不硬起頭皮措手不及地，迎接一場意料之外的大雪。 多少尚在盛夏美夢中的百年老樹，粗枝大葉，都被這場大雪打壓得魂飛魄散，斷根殘枝 。 而我的離去比那場初雪更加來勢倉皇，決定南下後，立刻就以風捲殘雲般的速度， 逃離了冬雪正肆虐踐踏著的烏魯木齊。 轉眼，青島十月的海風已經徜徉在我的耳畔，美麗熱情的陽光和沙灘向我爭先獻媚。 最迷人的當然還是關於嶗山的每周一次的大規模行走， 那麼多個性鮮明的驢友， 那麼多興奮年輕的手勢在畫面上強勢定格。 什麼都有了，風景、人物、故事， 現在只需要一支生花的妙筆，給每一位貪玩的野驢，配上簡短的白描文字， 就足以留住那些火熱青春的繽紛足跡。 也許從此後真的不會再相逢，但那見面相逢的時刻，共同愉悅對方假日的相約同行， 點點滴滴，都被我白描成永遠的旗幟，獵獵地隨風起舞。 一經放逐到無邊無涯的網路世界後，大家呼朋引伴地紛紛過去對號入座， 聽著玩伴們活力四射地吆喝聲，得意的笑容悄悄爬上我彎彎的眼角眉梢...... 兩年的海邊生活，最明顯的進步是游泳的本領，就象對心上人的思念一樣，驟然而持續地增長。 而文字變得像渴望當眾表演的頑皮小孩似的，瘋狂的大聲尖叫。 老人們看到後常常會慈祥地喊一句：「人來瘋啦！」 但是我要繼續人來瘋，我為我能夠這樣快樂地改變風格，得意非凡。 好似得了一支神筆馬良的神筆一樣，四處白描彩繪那些匆匆只有一面之緣的驢友， 行走在嶗山深處，我的目光如影隨形般地暗暗觀察所有人的言行舉動，神情態度。 大家或坐或站或走或爬，唱歌說故事講笑話，宣傳環保扶助同伴的種種模樣， 紛紛撲入我決定用文字來遊戲人間的筆下。 遊戲和驢行都有終止的一天。天下真是沒有不散的宴席，儘管開心到不亦樂乎， 結伴同行的日子也慢慢走到了終點。 往後踽踽獨行的我不得不再次承受孤獨。 臨沂的春天五彩繽紛，蒙山深處開滿了漫天遍野的桃花、梨花、杏花... 又是陽光明媚的五月，獨自一人踏上旅途，懷著踏遍蒙山山脈的豪情，捧著地圖自己細分東西南北。 一路做著孤單的獨行筆記，可是怎麼看怎麼都無精打採的樣子。 徒步塔山，炊煙冉冉升起。 看到一群黑色的野山羊，在農婦的引領下，慢慢歸去。 黑山羊們踩著烏黑的柏油小路，一步一回頭地看著我這個拿著相機背著行囊的女人興趣十足的對著它們狂拍。 就連黑黑憨憨的農婦也尤有趣味的回頭張望。 咩...咩...咩... 多少次，這個場景如夢似幻地進入夢裡，進入文字里。 春天來臨，第一次知道迎春花也可以開得那麼瘋狂。 那年的五月，我記得石榴紅了整整一個夏天。 白色棉長裙上的汁紅還在眼前蕩漾。 終於和同樣孤單一人的他，在空氣渾濁的臨沂羅庄，默默無聲地完成了我們的婚禮。 內心平靜得像沒有一絲波紋的湖面。卻可以清晰地映射出我們面對生活，成熟的人生態度——真正明白 婚姻或者人生始終都需要我們自己的決定。 主宰命運的豪情令一對志同道合、志趣相投、只有雙手，而背景單薄的新人相視而笑，相擁而泣。 儘管也一直在心底深處小聲地為我那自由不羈的單身生活，一路唱著輓歌。 直到擁有一位美麗嬌俏如花骨朵一般透明芬芳的女兒，我才疾步從悵然若失的情緒中走出來。 還沒來得及細細回味，冰冷的手術室里與小人兒第一次相見的激動畫面， 老公已經小心翼翼地捧來小小嬰兒，俯身向前，神情激動，壓低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對我說： 「我們的女兒好漂亮！小下巴尖尖的。老婆你受苦了。」 我看到這個滄桑的大男孩眼神里有無盡的溫柔和深情。 眼角似乎還掛著殘存的淚汁。 真的嗎？有多美呢。除掉眼鏡的我真的看不出小小6斤多點的嬰兒能有多美。 然而我欣喜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多麼愛我，愛我們的女兒。 一霎時，內心波濤翻滾。 從今往後將與他倆廝守一生了，心裏面真正的家人不僅僅再只是父母和弟弟了。 我的生命忽然就充實豐盈開來，更多的愛和被愛需要降落，這些不就是我生命中一直苦苦追尋的至寶嗎？ 多想將女兒點滴成長中的每個快樂的小哈欠，每次小手小腳的繽紛舞蹈，每朵吃飽喝足後滿足而甜美的憨笑......一一描繪。 多想將老公細心照料我倆的溫柔深情，滿足自得的每一個畫面，細細銘記。 又多想將自己內心深處每一朵細微的柔情浪花都有所批註。 但是，這竟是文字無法表達的疼痛與幸福！ 平生第一次覺得，文字也有如此蒼白，如此多餘的時候。 只想平心靜氣地心無旁騖地充分感受到女兒的每一次呼吸，每一聲啼哭。 慢慢沉浸到忘我的完全與世隔絕的世界裡，我只是一名一味傾心於親手帶大小寶貝的母親。 年輕的母親曾經以為自己終其一生的事業，就是帶大她那漸漸變得調皮搗蛋的小人兒。 雖然分娩前後，躺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的時候，盼望天使早日降臨的時侯，還暗自決定： 每一天都要用美麗的文字銘刻下來，留待將來她長大後作為最好的禮物獻給她。 可是每天每天，心都被她那時時變幻的小小哭笑模樣和多的數不勝數的小小需求塞得滿滿的， 沒有絲毫空隙去遣詞造句，潤飾文字了。 整整3年時間裡，那曾經時時彷徨，不住遊盪的靈魂，平靜得像深夜的水面，溫柔而安寧； 而曾經無孔不入的寂寞空虛就像縷縷青煙般，在萬里無雲的藍天里就那樣消失不見了，連一點留戀的影子也沒有。 無數次幸福感恩地低聲告訴自己：也許這一生這段時光將是我最最平靜喜樂的日子了。 因為太明白自己了，始終也是一個吉普賽般渴望四處飄零的女人，就連血液里恐怕也都充斥著不安分的因子。 是個始終也停不住腳步停不下追逐的女子。這不是我自己能夠控制的一種情意結。 所以當我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時，就覺得連這個意識都是那麼的充滿感恩之情。 是的，實實在在忙忙碌碌的生活終究謝絕了煙花水月般的文字。 也謝絕了能讓自己變回美麗女人的飲食控制。 時光飛逝，會說會唱的女兒被送進幼兒園了，面對忽然空出來的時間，慌忙失措到失重，跌跌撞撞地滾落紅塵。 開始去看每一部曾經非常想看的電影，如饑似渴地買下曾經非常想看的書籍，一本本狼吞虎咽，風捲殘雲般地看完。 然後就大睜著迷茫的眼睛，四處迷茫地張望。 隨著漸漸平息下來的呼吸，我知道自己不甘寂寞的靈魂又開始蠢蠢欲動。 又要到哪裡才能尋回那早已擱淺的理想之舟？ 南京，這座擁有過兩千多年繁華歷史的古城，由於電影的記憶提醒，越發沉重飄搖起來了。 又是散漫陽光的五月，突然就決定做回一名樸實安分、自由自在的大學生。 渴望回歸到單純美好的校園時光。 老公的鼎立支持和友人們熱心地查找，為我尋找著理想的學習殿堂... 現在光是想想這件事，就明白自己是多麼動心，多麼嚮往。 而所有發了芽的夢想與希望，都應該好好地灌溉施肥，驅逐害蟲，鬆動泥土， 令其欣欣然茁壯成長，不是嗎？ 重新起程。無論身體和心靈都在努力改變，只是為了更接近理想。 生命要重新燃燒起來。 一切都那樣充滿野草破土的芳香， 一切都那樣充滿了春天的陽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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