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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一部「大逆不道」的明史,歷經兩場磨難,何以得以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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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方團隊覃仕勇《我們愛歷史》為頭條號簽約群媒體投稿郵箱:historytg@163.com字數:2237字,閱讀時間:約6分鐘

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十分重視歷史經驗,所謂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記錄史實,可以借古諷今,歷朝歷代都注重史書的編篡。中國最初嚴格意義上的史書為《左氏春秋》,它是以年、月、日的先後順序排史實記錄歷史的。人們因此稱《左氏春秋》為我國第一部編年體史書。

漢司馬遷一出,別出心裁、另造機杼,以人串史,創製出了紀傳體史書,可以說是義例有別,自成系統。但是,無論是編年還是紀傳,它們在記錄歷史事件方面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的。編年體以年為經,按年度進行記述,但往往一件事情會持續好幾年,因此會導致記述上不能連貫。紀傳體以人為綱,某一事件會因多個傳主參與,而被割碎在多個列傳篇目中。人們不但有窺一斑而難知全豹之感。因此,南宋人袁樞因事命篇,將《資治通鑒》全部294卷的內容、1362年的歷史改編為239個以事件標目的專題,全書縮減為42卷。因各專題記一事之本末,冠以書名《通鑒紀事本末》,創立「紀事本末」體例。「紀事本末」體例兼有紀傳、編年二者優點,繼《通鑒紀事本末》之後,接連誕生了十幾種紀事本末體史書,它們前後連貫,也如「二十四史」一樣形成了一套通史體系。《明史紀事本末》便是眾多紀事本末體史書中史學成就最大者之一。

《明史紀事本末》的編著是順治年間擔任浙江提學道的谷應泰。谷應泰平生「肆力經史,於書無所不窺」,極其推崇袁樞創立的紀事本末歷史體裁。其生活在明亡清興的年代,痛感明事湮滅,立志寫出一部貫穿始終的明代紀事本末體史書。在浙江提學道的任上,他的時間充裕、才情正旺、財力雄厚,便著手編撰。原本,谷應泰也想向自己的偶像袁樞學習,只編不撰,即根據別人寫好的史書,以事為綱,進行有機地分解、結合。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象高岱的《鴻猷錄》、范景文的《昭代武功錄》等書,都成了他拆分的對象,除了小部分稍作改動外,大部分是全盤照抄。可是,抄到了天啟、崇禎兩朝的歷史就抄不下去了。原因很簡單,這兩朝的史料成書少,難找得到合適抄用的書。那麼,要編成完整的有明一代的歷史事件,就必須靠提筆創作了。儘管谷應泰收集有許多啟、禎兩朝的邸報,但這種創造性的勞動還是比較艱巨的。所以,谷應泰不惜斥以重金,邀請了浙江有名望的名士如徐倬、張子壇、陸圻、張岱等人加盟,終於合力編寫出了天啟、崇禎兩朝歷史。《明史紀事本末》因此得以在順治十五年(1658年)順利刊印發行。《明史紀事本末》以80個重要歷史事件,記載了自元至正十三年(1353年)朱元璋起兵,至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朱由檢自殺近300年間的歷史。80個重要歷史事件,按時間順序列成80卷,每卷後面都附上一段史論。該書刊行後,風行海內,谷應泰也因此名聲大振。康熙朝的名臣稱讚谷應泰「已足同班、馬千古」。後人因此稱谷應泰為清代文苑第一人。不過,也有人指責《明史紀事本末》內容缺略過多,比如說,明與後金的關係的史實就極其簡略,很多地方是避而不談,或略而不詳,對清軍的暴行更無一字提及。則從這個角度來說,谷應泰缺乏了史家「秉筆直書」的精神,《明史紀事本末》算不上一部良史之作。

其實,這正是谷應泰的聰明之處。《明史紀事本末》比欽定《明史》早八十餘年刊行於世,《明史》凡三百三十二卷,洋洋洒洒二百八十萬字,又何嘗有一語提到明與後金的關係?又何嘗有一字涉及清軍的暴行?正是由於谷應泰對這些問題的巧妙迴避,《明史紀事本末》才得以刊行,並且躲過了清廷的文字獄之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明史紀事本末》是一部處在幸與不幸邊緣上的千古奇書。實際上,在清廷的嚴酷統治下,谷應泰還是險險因為《明史紀事本末》一書獲罪。其原因,實在讓人哭笑不得。本來,為了《明史紀事本末》可以流傳,谷應泰把自己著史的立場定位在清廷一邊,發表的觀點也儘力維護清廷的利益,書中不但對清軍的罪行避而不談,對清帝也沒有任何詆毀的地方。可是,他在第七十八卷《李自成之亂》中把李自成之死歸功於明將何騰蛟,這讓清朝統治者非常不高興。

要知道,清兵是打著「替明復仇」旗號的入關的,李自成也是被清兵從西安一路攆著打、到了湖北通山才離奇地死亡的。你谷應泰寫李自成死於明軍之手,怎麼能彰顯出清兵入關「殺賊」的大義呢?順治十七年十二月(1661年1月),當有人把書中所記這一情節捅到了順治帝那兒,順治帝大為不滿,馬上勒令大臣查對原書。查對過原書,大臣們討論說,李自成本來就不是死於清軍之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如果硬要說成是清軍所殺,其實反而會使朝廷陷於被動。於是,谷應泰僥倖逃過一劫。饒是這樣,《明史紀事本末》一書也未能完全躲過政治磨難。清乾隆朝是中國古代文字獄的高峰期。乾隆此人陰險沉猜,性格乖舛,喜怒無常,是一個極其難伺候的主。

話說,乾隆在登基前就讀過《明史紀事本末》了,當時,他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他還稱讚谷應泰著史敘事完整、詳略得當,而且每卷所發的史論「文頗佳」。可是,到了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四庫館臣在大張旗鼓地編撰《四庫全書》期間,乾隆重讀《明史紀事本末》時,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即谷應泰在寫山海關等戰役時,著力敘述了吳三桂的表現!這、這怎麼可以?!這麼寫,明擺著會誤導後人,後人會認為李自成戰敗,是敗在吳三桂之手,「而非敗於本朝」。乾隆帝不高興!不過,谷應泰墳頭上的草已經青了又黃、黃了又青,都不知生生死死多少茬,沒有什麼好追究的了。乾隆帝只好悻悻作罷,命令軍機大臣詳查《開國方略》所載「入關殺賊」實事,將書中相關情節改寫,「以昭正論信史」。

不管如何,《明史紀事本末》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兩次躲過了文字獄的劫難,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成為了「明史研究不可或缺的史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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