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獨家|熟讀唐詩三百首就算懂詩?西川:附庸風雅罷了
近年來,「國學熱」的浪潮在中國文化界持續升溫,孔子學院海外開花,大學增設國學課程,一大批與唐詩宋詞相關的節目如雨後春筍般野蠻生長,不少孩子的家長也開始從娃娃抓起,《三字經》、《弟子規》以及不勝枚舉的唐詩宋詞被冷落了近百年後,又一次成了家長對孩子進行國學啟蒙的最愛。伴隨著這股熱潮的興起,古典詩詞似乎也慢慢回到了我們的生活中來。對於這一現象,西川近期在《捨得智慧講堂》中也有所提及。在他看來,中國傳統古體詩一直都沒有遠去,只是我們所理解的詩歌與唐朝人理解的詩歌不一樣。
將目光投向中國傳統文化領域的當代詩人
西川本名劉軍,"西川"是他給自己起的筆名--因為"西"這個姓氏很有意思,"川"字又特別簡單上口。這位身材高大、頭髮半長的詩人,從上世紀80年代就投身詩歌運動,如今是北京師範大學的教授。北京大學英文系畢業的他,翻譯過龐德、博爾赫斯等人的作品,並與海子、駱一禾一同被冠以"北大三劍客"之名。他所出版的詩歌和隨筆也被翻譯成英、法、荷、意、西、荷、日等多國語言。
外國文學專業的出身,使他分外熟悉西方現代文學和世界當代詩歌,對戰國諸子、唐詩和宋畫也有著濃厚興趣。這三者也構成了他詩歌滋養的重要來源。"敏銳的問題意識,深厚的人文底蘊"是中外詩歌界對西川的評價。他的詩曾被譜寫為管弦樂作品,改編成實驗劇。他本人還參演過一部賈樟柯的電影。在拿遍了人民文學獎、魯迅文學獎、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阿齊伯格獎等中外文學獎項後,近來西川又將目光投向了中國傳統文化領域。
在最新出版的《唐詩的讀法》一書中,西川提到「詩不詩的不僅在於語言是否精簡,辭彙是否優雅、古奧,詩意是否噬心,詩格是否快意恩仇或者嬉笑怒罵或者塊壘獨澆或者空闊寂滅,當代古體詩即便守平仄、押古韻,而沒有士子精神、儒家道統、道釋之心,那和中國古典詩歌也是差著十萬八千里。」西川的見解很獨特,這種獨特性使他無論是在大學還是在詩壇,都擁有相當數量的擁躉。
傳統文化不是需要時就拿起,不需要時就拋棄的事物
"我說句實話,把傳統拿過來,哪兒那麼容易拿過來?你得問問你自己。你搬得動搬不動這傳統,你讀不讀得懂、能不能夠了解背後的含義。"西川表示傳統文化並不是我們為了暫時的利益,需要時就拿起,不需要時就拋棄的事物,它在幾千年的歷史中不斷被推陳出新,擁有著無限的生命力。在《大河拐大彎》一書中,西川更是提出"重口味的民族主義"這一概念,即隨著國內經濟發展,文化自信重返我們的生活現場,通過網路和其他媒體傳播,形成的一種對中國傳統絕對化的推崇。
因而,對於當今社會出現的國學熱,甚至很多家長盲目送孩子學國學的現象,西川並不贊同,他認為能不能背詩,或者能背多少詩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成年人的家長,應該真正懂得敬畏--不光是對大的東西,哪怕是對一顆小小的野草都應心存敬畏,因為在"一歲一枯榮"的輪迴中,同樣蘊含了天道之理。
每個時代的詩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當代」
事實上,西川對中國古典文化中的很多門類都很感興趣。在他看來,所謂"古典"絕不僅僅是詩歌,它的範圍涵蓋了古時人們生活的各個側面,也在深刻影響著現代人。比如,中國古典詩歌自誕生之初就帶有獨特的抒情特徵,從詩經、楚辭再到唐詩宋詞,幾乎全是抒情詩,每位詩人都是抒情的主體,用詩歌來表達自己,或者為一幫人代言。這一特性直到現在,仍在影響我們的文化審美和對古典詩歌的評判標準。
"每個時代的詩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當代",就像今天的詩人要處理我們的當代生活一樣,古代的詩人也要處理他們的當代生活。"西川說。每一位詩人走完自己的"當代"後留下來的作品,經過大浪淘沙,最終由精品彙集成了今天我們眼中的古典文化。因而,任何藝術形式都不是簡單的繼承傳統。"說到詩歌的時候,我們說的是一種生命創造力的表達,這和我能背點詩是兩回事。所有讀破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的人,他吟出的那點詩只是為了他的生活方式顯得更文雅一點。"西川進一步說道。
詩人談起詩人總是多一份感情,西川認為,屈原一生都"牽絆"於自己的貴族身份,掙脫不得,放手不掉。屈原辭賦的寫法令人拍案叫絕,然而漢代以後竟至無以為繼。如果此刻能將時光閃回至2016年,看到在中央美院"畢業季之夜"上,擂鼓朗誦《屈原·少司命》的西川,你一定能感到,他所表達的不僅是對屈原的崇敬與懷念,更是一位成熟的老詩人內在生命力的強烈外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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