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曲山歌,唱出他的家國情懷
06-15
解放日報記者 吳桐 昨天9時,作曲家朱踐耳離開人世,享年95歲。在瑞金醫院,先生的親人和老友與他最後作別。8月9日,先生因腦溢血被送入醫院,一直昏迷不醒,太太舒群寸步不離。 尊重朱踐耳先生生前遺願,不舉辦追悼會,也不設靈堂。早在2000年,他就簽署遺體捐獻協議,用於醫學研究。如今他安靜地離開,洒脫地與這個世界告別。 從未停止過探索 昨天11時許,市文聯黨組書記尤存,市文聯主席、畫家施大畏,作曲家陸在易,作曲家、上海音樂學院教授葉國輝等前來與先生告別。陸在易說:「我們是忘年交,我跟他沒大沒小,總是叫他老朱。他是我的良師益友,是我最崇敬的作曲家。他既有《唱支山歌給黨聽》這樣通俗易懂又膾炙人口的作品,還有那麼多可以傳世的交響樂和管弦樂作品。這是中國音樂的巨大財富,我想,他應該走得很安心。」 朱踐耳原名朱榮實,在上海長大。21歲時,因為被聶耳的歌曲深深打動,他決意改名「踐耳」,他說:「聶耳如果沒有走得那麼早,他一定是中國的貝多芬。我改名"踐耳』,就是一心想繼續走他沒走完的路。」1945年,朱踐耳赴蘇北解放區從事音樂創作和樂團指揮,創作出《打得好》等軍樂曲。新中國成立後,朱踐耳先後在上海和北京的電影製片廠任作曲,1955年赴莫斯科音樂學院求學,師從巴拉薩年教授。1959年,他的第一首管弦樂作品《節日序曲》在莫斯科首演,並被前蘇聯國家廣播電台作為永久性曲目錄音收藏。畢業回國後,朱踐耳在上海實驗歌劇院任專職作曲,1975年成為上海交響樂團駐團作曲家。 朱踐耳從年輕時代就有個交響夢,立志寫中國的交響曲。然而直到1986年,他64歲時,耗時8年的《第一交響曲》才正式完成。此後20年間,朱踐耳創作了10部風格各異的交響樂作品。 「他從沒停止過探索,永遠在關注音樂的新理念、新技巧。他對知識的渴求和創新精神讓我非常感動,值得我們一代又一代作曲家學習。」葉國輝說。他還記得自己剛進音樂學院的時候,常常在課堂上見到一位老先生,總是坐在第一排,認真聽課。那位老先生就是朱踐耳,那時候他已經60多歲,非常有名望了,但如果有專家來講課,他總是來和年輕人一起聽課。 去年「上海之春」,施大畏在開幕音樂會上聽了朱踐耳的《黔嶺素描》,非常喜歡。「裡面充滿對大地的熱愛,對人民的深情。他的家國情懷是他創作的動力,也是最打動我們的地方」。施大畏曾與朱踐耳談論過音樂與美術的關係。朱踐耳對他說,音樂和美術一樣,都是把心裡的感覺表達出來,從心靈出發,再回到心靈,這讓他印象深刻。 每部作品都有特點 樂迷項震得知朱踐耳去世的消息後說:「今年10月份上海交響樂團還有一場朱踐耳作品音樂會,我早已買好票打算去聽。」以往先生的音樂會,樂迷們總能見到他和太太舒群坐在觀眾席上,如今,這一幕再也見不到了。 兩年前,記者曾到先生位於復興中路的家中拜訪。記得他拿出厚厚的《朱踐耳交響曲集》和《朱踐耳管弦樂曲集》。那麼多樂譜,全是他的手稿,字跡漂亮,一絲不苟。 正好翻到嗩吶協奏曲《天樂》,舒群說:「他喜歡嗩吶,但嗩吶與交響樂隊很難相融,就像油與水。他卻偏要攻堅。一位蘇聯作曲家聽完《天樂》說,這個作品太棒了,只有中國人寫得出!」朱踐耳的每部交響樂作品都是陳燮陽指揮首演的,他的全部交響曲、管弦樂曲也都由陳燮陽率領上海交響樂團錄製成唱片。陳燮陽曾說:「朱踐耳每一部作品都有探索和突破。」 在創作《第一交響曲》的8年里,朱踐耳曾在雲南等地採風,交響組曲《黔嶺素描》和交響音詩《納西一奇》的誕生,既有對民族音樂的繼承,更充滿當代探索。這些作品在當年被許多人認為「怪」,但當地民間音樂家們聽了卻說:「這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交響樂!」 曾有人說朱踐耳一個作品一個樣,到老了還不定型。先生回應說,定型就糟了,作品要每個都有特點,每個都有深度,每個都有內容。朱踐耳提出:「交響樂作品不能僅限於一時、一事、一地的陳述,而應進一步升華到對生命、人生乃至宇宙的一種哲學思考。」 在今年10月21日的「天地人和」音樂會上,《天樂》《黔嶺素描》《納西一奇》,以及先生的《第三交響曲》和《第九交響曲》等作品,都在計劃演繹的曲目當中。 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上次去醫院探望朱踐耳的時候,先生還期待著10月的音樂會,並說想回母校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舉辦音樂會。周平說:「他對音樂的熱愛深深的感染著我和樂團的每一個人,這個時代有朱踐耳先生是何其幸運。」正在歐洲準備上海交響樂團巡演的指揮家余隆說:「朱老是中國老一輩音樂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中國音樂家的良心。音樂是朱老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而我們也將用音樂來緬懷他,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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