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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氏藏書世家

翁氏藏書世家

曹培根

摘要 翁氏為常熟典型的藏書世家,其藏書來源為家傳、購買、抄錄、交換,藏書富有特色,藏書思想對後人多有啟迪,藏書印章和題跋又各有特點。

常熟翁同龢藏書被列為明清九大藏書之一,翁氏藏書積六世、歷時160餘年,翁氏後人萬戈2000年通過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將精品80種、542冊轉讓給上海圖書館,這些精品被譽為迄今為止我國從國外收購到的一批數量最多、品相最好、種類最全、價值最高的珍稀古籍善本書。此舉被稱為海外收藏的最後一批中國善本的回歸,也為清代以來藏書樓畫上句號,標誌著中國古代、近代私家藏書歷史的終結。翁氏藏書的揭秘,為中國私家藏書史添寫了新章。

一、翁氏藏書世家

中國私家藏書流派中最有影響力的是形成於明代的虞山派。其特點之一就是多藏書世家,翁氏藏書世家便是典型的個案。通過這一個案的剖析,再次證明「學術文化與大族盛門不可分離」⑴(p.329)的定律,藏書總有一個積聚的過程,家族藏書也必然打上文化世家的烙印。

翁氏為明末以來常熟八大家族之一。明萬曆十六年(1588),翁愈祥考中進士,官至吏科給事中,自此翁氏家族耕讀而仕,以文入世、經世,成為世家望族。勤奮讀書成為翁家世代恪守的祖訓,有所謂「讀書當務其大者遠者,得一科名不足為重也」⑵(p.30) ;「富貴不足保,惟詩書忠厚之澤可及於無窮」⑶。

讀書賴藏書,常熟本是明清以來私家藏書中心地,翁氏受熏陶,逐步建立起家族藏書。

翁同龢的祖父翁咸封(1750-1810 ),字子晉,號潛虛。翁賡五世孫。咸封父謙,字尊光,晚自號贅庵,孤貧力學,讀書不輟,卒年七十。咸封從小讀書夙明大義,乾隆四十八年(1783)舉人,官海州學正,著有《潛虛文鈔》4卷、《詩鈔》3卷、《潛虛制義鈔》、《翁咸封制藝》,參與修《海州志》。翁咸封終身「諷詠不絕於口,丹黃不輟於手」 ⑵(p.13),則當有自己的藏書。

翁同龢父翁心存(1791-1862),字二銘,號邃庵。清道光二年(1822)進士,任庶吉士,授編修。次年任武英殿總纂。此後典福建、順天、四川和浙江鄉試,任廣東、江西、奉天府學政,累官至大理寺少卿,兩度入值上書房授親王讀。道光十八年(1838)回籍奉養老母,家居十年,其間主講於游文、紫陽書院。二十九年回京,再入值上書房。歷任國子監祭酒、內閣學士、工部左侍郎、戶部右侍郎。咸豐元年(1851),任工部尚書,三年兼署順天府尹。四至八年,歷任兵部、吏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國史館總裁、戶部尚書、上書房總師傅、體仁閣大學士。十年(1860),因戶部有兌換寶鈔事,被劾革職留任。同治元年(1862)特詔起用,開復原官,以大學士銜管理工部,任實錄館總裁,入值弘德殿授讀同治帝。卒於位,朝廷震悼,帝命親王致奠,追贈太保,謚「文端」。喪歸里,沿途護送。他的著作有《知止齋日記》不分卷、《知止齋遺集》111冊、《知止齋詩文集》16卷等,還刻印了其父翁咸封的著作。翁心存為為咸豐、同治兩朝帝師,恪守「富貴不足保,惟詩書忠厚之澤可及於無窮」的祖訓,受父親影響,愛好聚書,雖家境不富,仍節衣縮食購書,甚至變賣歲谷換藏書。如遇卷帙浩繁、價昂無力購買的書籍,就借回抄寫裝釘成冊。翁心存曾為常熟藏書家張金吾愛日精廬校勘書籍,還常向好友陳揆稽瑞樓借書讀。陳揆藏書主要來自錢曾述古堂、毛晉汲古閣和黃丕烈士禮居,數量不下10多萬冊,以藏抄本、名人校本著稱於世。陳氏死後,藏書散出,翁心存便以重值購進陳揆藏書約4、5萬冊,這部分書構成了翁家藏書的重要部分。其中不乏宋元刻本,明清兩代名賢手稿。翁心存通籍後凡俸祿收入悉以購書。因長年在外做官,藏書一直留存在常熟故居綵衣堂內,藏書室名「知止齋」,又名「 陔華吟館」、「震無咎齋」,後編成《知止齋書目》(未刊),藏書印有「二銘」、「心存」、「知止齋」朱文方印等等。翁心存也喜抄書,見諸記載的有明代焦玉《火龍神器陣法》、宋魏了翁《毛詩要義》20卷等20餘種。翁氏家族大量貯書自翁心存始,尤其是得到稽瑞樓的善本,使翁氏家族藏書質量大為提高。

翁同龢兄同書、同爵均好藏書。

翁同書(1810-1865),字祖庚,號藥房,又號巽齋。翁心存長子。道光二十年(1840)進士,任庶吉士,授編修,典廣東鄉試,任貴州學政,擢中允。咸豐三年(1853),命赴揚州佐欽差大臣琦善軍事,後歷任侍講學士、侍讀學士、少詹事。六年(1856),幫辦德興阿江北軍務,擢詹事。八年(1858),任安徽巡撫,幫辦勝保軍務。同治元年(1862),曾國藩奏劾同書防禦捻軍不力,定遠失守棄城走壽州,復壽州又陷,被落職逮問論死。父心存病篤,暫釋侍湯藥。心存卒,復命持服百日仍入獄。二年,改戍新疆。三年,命赴甘肅軍營,因軍功賜四品頂戴。四年,卒于軍,復原官,贈右都御史,謚「文勤」。翁同書喜博覽,好書如癖,讀書過目成誦。他幼時家中藏書不能滿足其讀書求知慾望,便常向愛日精廬和稽瑞樓借書閱讀,陳揆為翁同書的刻苦好學精神所感動,將經義註疏音韻字表之類書贈予他。他在京時,曾讀遍大學士朱拭家藏書。他在貴州學政任上數年,總是「簏多藏籍,丹黃未曾離手」。悉心搜集當地名人學者的著作多至數十百種。在揚州軍營,他書卷不離手,並大量購書,將俸銀購買流轉於揚州的宋元明三朝秘籍孤本,數年間積書不下數千卷,可惜大營失守,數千卷善本書俱成劫灰。但焚佚不移購求志,他吸取教訓,購到書便寄往京師家中保存,最多一次寄家分送父親、兄弟、兒子的書多達100餘種。他自己的藏書還分為「歸」、「凱」字型大小,內容涉及經史子集、詩詞書畫、名賢稿本等方面。以後,還從清代著名學者秦蕙田後人處購得秦氏「石研齋」大量精品。雖在戰亂中,仍密切關注文化典籍的聚散事。翁同書長於史學,他的著作有《巽軒雜記》、《使黔雜記》、《巽齋奏稿》、《藥房詩文集》等,與同爵同和合稿《翁文端公行述》等。抄本有黃宗義《今水經》1卷,宋黃庭堅《黃太史精華錄》8卷等等。校勘的《新唐書糾繆》20卷有翁同書跋文:「咸豐十一年(1861)五月,以知不足齋本校勘於壽春圍城中。」從戎之暇仍不忘校勘圖籍。翁同書有「雙桂軒」藏書處,在綵衣堂內,又有巽齋、柏古軒之名。翁同書藏書印有「庚子翰林」、「蠹魚活計」、「祖庚過眼」、「祖庚在軍中所讀書」、「從吾所好」白文方印等,「常熟翁生生於郁洲長游京師」、「借一瓻館」等朱文方印。翁同書的藏書連同承繼大部分父親的藏書,下傳到了孫輩翁斌孫手中。

翁同爵(1814—1877),字俠君,號玉甫。諸生,以蔭授兵部主事,後任至陝西布政使、陝西巡撫、湖北巡撫,兼署湖廣總督,卒於官。同爵精於書法,研習兵制,著有《先母許太夫人行述》1卷《年譜》1卷(與翁同龢撰)、《翁氏奏稿》、《皇朝兵制考略》6卷。翁同爵在京時常與翁同龢訪書,在陝西布政使任上時重視刊印經籍,抄有《西岩集》等。

翁氏家族藏書至翁同龢為鼎盛時期。

翁同龢(1830-1904),字聲甫,又作笙甫,號叔平,別署均齋,又作韻齋,又署瓶笙,一作瓶生,晚號松禪、松禪老人、瓶庵、瓶居士、瓶廬居士、井眉居士等,別號天放閑人。清咸豐六年(1856)狀元,授修撰。先後為同治、光緒兩代帝師,歷官刑部、工部、戶部尚書、協辦大學士、都察院左都御史、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等。其在軍機時,值中法戰爭爆發,主張抗戰並支持劉永福的黑旗軍保衛疆土。中日甲午戰爭時,又力主抵禦外侮,反對李鴻章求和。後舉薦康有為,支持變法維新。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月被慈禧太后削職回籍;十月,又被下令革職,永不敘用,交地方官嚴加管束。翁同龢歸里後,隱居西門外鵓鴿峰墓廬。困頓七年後,卒於里第。宣統元年(1909),吳中士大夫請為湔雪,由兩江總督端方代奏,准開復原官,後追謚「文恭」。翁同龢詩文簡煉凝重,書法縱橫跌宕,力透紙背,有顏真卿風骨,著名於時。遺著有《瓶廬詩稿》、《瓶廬文鈔》、《翁文恭公日記》,今人輯有《翁同龢詩詞集》。翁同龢為同治、光緒兩朝帝師,愛好收藏,由於久宦京華,地位特殊,收藏圖書精本極多,鄭掁鐸稱其「沒有一部不是難得之物」。翁同龢藏書除父兄傳給的外,大部分是為官以後積累的。翁同龢在京寓藏書處名「均齋」、「寶匏齋」、「一經堂」,晚年在常熟又有瓶廬等處。翁同龢的藏書印有「常熟同龢藏本」虎形印,「叔平得金石文字」、「國卿圖書」、「均齋秘篋」、「文端文勤兩世手澤同龢敬守」朱方等,「翁同龢校定經籍記」、「常熟翁氏一經堂藏書」白方等。翁同龢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月歸里後,由其侄孫翁斌孫於第二年將翁同龢存在宣武門外南橫街京寓的典籍字畫手稿等,一部分移存天津,一部分運回常熟。藏書後來傳到翁之廉,最後歸翁興慶。

翁同龢嗣子翁曾翰,侄翁曾文、翁曾源等曾字輩,侄孫翁斌孫,曾孫翁之廉、侄曾孫翁之憙,五世孫翁興慶(萬戈)等均好收藏。

翁曾翰(1837—1878),字海珊,小名籌兒。同爵三子,同龢嗣子。咸豐八年(1858)舉人,官內閣中書,負責保管典籍,又授內閣侍讀,參與編校《國子監志》,著有《海珊自敘年譜》1卷、《海珊日記》、《皇朝譜法考》、《吟雪山房詩草》1卷,日記手稿現存北京圖書館。翁曾翰喜藏書抄書,十六歲時抄錄《宋四家詞選》,藏書處名松竹齋。翁曾翰英年早逝,其藏書後歸翁之廉收藏。著名藏書家傅增湘在宋刊《施顧注蘇詩》題跋中說:「憶癸丑(1913)甲寅(1914)間,余僑居津門,與常熟翁敬之觀察(即翁之廉——引者注)衡宇相望,晨夕過從,譚讌歡洽,藉諗松禪師藏籍半歸其守護。暇日敬請拜觀,因出舊槧名鈔十許部見示,其最珍秘者,宋刊《鑒戒錄》及是書也。」這兩種珍秘古籍即是翁同龢悉心搜集到的,由此可知翁同龢存在天津的那部分藏書傳翁之廉。

翁曾源(1834—1876),字仲淵,號寔齋,亦號旭齋。翁同書次子。同治二年(1863)狀元,翰林院修撰,官至浙江布政使。翁曾源著有《後漢書評閱摘要》、《翁文勤公(同書)行述》1卷、《記里鼓》1卷、《咸豐同治殿試策》、《寔齋詩稿》2卷、《寔齋草》1卷、《集唐聯語大觀》1卷、《宋四六選》1卷。翁曾源能謹守父親翁同書藏書,手鈔《讀書方輿紀要總紀》等書,藏書處名「華嚴室」,藏書印有「旭齋手痕」、「仲淵校讀一過」、「仲淵手録」、「華嚴室詞翰」等。翁曾源逝世後,翁同書一支的藏書也歸了曾孫翁之憙。

翁斌孫(1860—1922),字弢夫,又作弢甫、韜夫,號笏齋,又作簡齋、笏庵,又號廉訪,晚號冰楞、笏居士。翁同書的孫子。光緒三年(1877)翁斌孫17歲(1877年)即進士及第,以侍講銜任翰林院檢討,任功臣館、國史館、方略館、會典館協修、纂修、總纂、武英殿纂修、內閣侍讀、大同知府、冀寧道、直隸提法使,是翁家在清末的最後一位大吏。翁斌孫支持並積极參与變法,加入了強學會。後清帝退位,翁斌孫隱居天津「讀書自娛」。著有《湖楚行蹤》、《春闈小記》、《笏齋所藏物》、《一笏齋集》30卷、《會試朱卷》1卷、《殿歷》1卷等。翁斌孫愛好藏書,藏書處名「笏齋」。他對祖父翁同書的藏書又有所增益,如以600元購宋本《古文關鍵》4冊,以800元購明鈔《古堂類范》32冊等。《藏園群書經眼錄》載翁斌孫藏《獨醒雜誌》10卷,《四當齋書目》載翁斌孫藏《焦山鼎銘考》,《蘇州大學圖書館善本書目》載翁斌孫藏《晚唐詩紀》,有「翁斌孫印」藏書章。同時他還收藏字畫碑帖,常熟市圖書館古籍部藏有翁斌孫著《笏齋所藏物》1冊,著錄內容為碑帖,在每種碑帖下都註明了「家傳舊物」、「文勤公舊藏」、「父親藏」、「叔祖賜」或購於某地等。翁斌孫抄書很多,有《穆天子傳》、《百夷傳》、《五國故事》等。留在常熟綵衣堂內的藏書,有翁斌孫從北京帶回的,也有祖上遺留下來的,也多精品。

翁之廉(1882-1919),字錦芝,一作敬之。翁斌孫長子、翁同龢嗣曾孫。受業於翁同龢門生常熟學者孫雄之門,曾任觀察,又官直隸候補道,著有《戊申日記》、《鳳城仙館詞》。翁同龢1904年去世,他主持處理後事,繼承嗣祖父翁曾翰所藏翁同龢藏書,基本無所增益。翁之廉1919年去世,無子女,其親弟翁之憙的第三子翁興慶(萬戈)過繼其為嗣子,翁同龢藏書便歸翁興慶。

翁之憙(?—1972),字克齋。翁斌孫幼子。善書畫,著有《西山(虞山)勝跡圖卷》、《虞山遊記詩鈔》。翁之憙繼承了翁同書藏書歸翁曾源的部分,多為古籍善本。翁之憙在北京琉璃廠的虹光閣古玩店擁有股份,店掌柜不時要將字畫古玩舊書帶到天津呈給翁之憙鑒賞,看看是否收購。因此,翁之憙對於父輩之藏典守遺澤數十年,功不可沒。1950年夏,天津解放不久,翁之憙將家藏善本絕大部分捐獻國家,其子翁宗慶抄錄有《常熟翁氏捐獻書目冊》一部。另有書目內未註明「翁捐」的書籍,如翁心存所著《知止齋遺集》稿本111冊,翁同龢著《瓶廬叢稿》稿本26種30冊等,為趙萬里從常熟翁氏故居「綵衣堂」複壁中發現。這些捐贈藏書,為翁同書一支的藏書。翁之憙自留一小部分剩餘書籍,後歸其長子翁開慶,但文革中被抄家,藏書散失殆盡。

翁興慶(1918- )字萬戈。翁之憙第三子。1918年生於上海,2歲時過繼為翁之廉嗣子,成為翁同龢一房的玄孫。早年就讀於上海交通大學機電工程專業,1938年赴美留學,學習美術,一生從事繪畫、電影等項工作,為國際社會活動家、學者兼書畫鑒賞家。其前妻即為著名出版家和版本學家張元濟孫女張祥保。1947年翁興慶回到祖國,因國內戰事不斷,便將其過繼父親翁之廉傳給他的翁氏藏書精品,交由開灤礦務局一艘煤船由天津運抵上海。正好這一年其後妻程華寶的父親程遠帆就任中央信託局局長,有此關係,這些書畫古籍較為順利地裝上了由滬赴美的海輪,於1949年初運抵紐約,後藏於自己寓所「萊溪居」。翁興慶1953年入美國籍,他帶去美國的翁氏藏書是百年來不為人知的孤本秘笈。

翁興慶在《略述常熟翁氏藏書》一文中談到:翁氏藏書「到我成長之後,交到我的手中。所以從我高祖翁同龢到現在,這一部分古籍,已經守藏五世,少數的書,從高高祖翁心存算起,那就有六世了。」翁氏藏書從翁心存到翁同龢及翁同書第二世,再經「曾」字輩第三世和「孫」字輩第四世至「之」字輩第五世,一直到「慶」字輩第六世,歷時160餘年。翁氏家族後人或使翁氏家族藏書所有增加,或守護翁氏家族藏書,直至使翁氏家族藏書或捐公或回歸,均對翁氏家族藏書的延續和保藏作出了貢獻。

二、翁氏藏書數量和質量

翁氏藏書歷經數代聚集,數量巨大,但因戰亂等原因,散失亦多。翁氏家族沒有固定於一處的藏書樓,家族成員在外任職帶出圖書,常熟老家、京城及天津等地均藏書,後期翁氏家族也較分散,加之沒有一部完整的翁氏家族藏書目錄,因之藏書無法統計。然而,對翁氏捐公和回歸書作一統計,也可窺翁氏家族藏書一斑。

翁同龢被革職後,其藏書由侄孫翁斌孫於次年移存天津,一部分裝運回常熟。

新中國成立後,翁斌孫幼子翁之憙經當時主持北京圖書館善本室的趙萬里介紹,將所藏圖書分五批獻交國家,共3779冊,現藏於國家圖書館。其中有南宋淳祐年間(1241-1252)刻本《論語集說》、南宋咸淳元年(1265)刻元修本《說苑》、南宋中期刻本《本草衍義》和《昌黎先生文集》,以及元、明、清刻本,明清抄本。1950年9月18日時任文化部文物局局長的鄭振鐸在《一年來「文物工作」綱要》中稱:「翁之憙捐獻的明清抄校本書籍等尤為國之重寶,化私為公,得為人民所有,實為從來未有之舉。」⑷(p.71)

翁之憙子翁開慶有《輯錄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中「翁捐」書目後記》,其中記:「1950年夏,天津解放後不滿半年,北京圖書館趙萬里、高熙曾兩先生來訪,下榻我家,遴選家中所藏書籍,晝夜不息,歷時半月有餘。凡所選善本,父親悉數舉以獻交國家。事後趙萬里先生編成《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並將其中父親所獻綴以『翁捐』字樣。」

對於父親捐書之舉,翁開慶在後記中說:「翁氏藏書歷經翁氏六代人的維護保存及其先祖的校跋注釋,二百多年來,幾經戰亂,輾轉流離,倖免於天災、人禍、蟲蝕、鼠咬,終於得能珍藏於國家的寶庫,石室金匱,可以永久的保存下來,不能不深為慶幸。」

常熟翁氏老家的藏書中,經趙萬里在翁氏故居「綵衣堂」複壁中發現的部分,其中有翁心存《知止齋遺集》稿本11I冊,翁同龢《瓶廬叢稿》稿本26種30冊等等,均由北京圖書館收藏。

另一批書捐獻給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今南京圖書館,該館有《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清點常熟翁氏捐獻藏書書目》,封面題「清點常熟翁氏捐獻書草目,一九五O年十二月廿日起至卅一日止,共清理七千餘冊」。該書目按書籍造冊,共23箱,著錄書名、冊數,註明「殘」本、「鈔本」,另有用麻袋裝的「雜書」778冊。書目後註:「總共七千九百廿四冊,一包小夾,三幅,十五束。」書目收書954部,另附《有關常熟地方文獻書目》,共I15冊,34部。其中《冶金》、《化學》、《開煤要法》等部分新書為翁氏後人的收藏。

常熟翁氏老家的又一批書400餘種,1712冊,由翁氏後人捐獻給常熟圖書館。其中有《貞觀政要》、《才調集》、《羽庭集》、《皇極經世》、《今水注》等20種明刻本、清初刻本、抄本和稿本,以及翁同龢手校汲古閣刻本《後漢書》殘本、翁斌孫抄校本《東華錄》及翁曾源、翁曾榮、翁之潤、翁之廉等翁氏家族的藏書。

歸常熟博物館收藏的有稿本《皇朝兵制考》、稿本《笏齋日記》(光緒三十四年六月二十五日)等。

此外,上海圖書館藏有稿本《蓼野自訂年譜》、《翁鐵庵自敘年譜》等。

上述圖書大多屬於善本。

翁之憙三子、翁之廉嗣子翁興慶(萬戈)繼承的翁同龢部分遺書,於1949年初由天津整理裝箱,經上海赴美輪船運抵紐約,在溫濕合度、防蟲防火的環境里秘藏,至1969年台灣藝文印書局影印翁氏藏書《施顧注東坡先生詩》,翁氏藏書幾乎沒沒無聞。1985年翁氏藏書在美國華美協進會展出,引起國內外學術界和文物界的震驚。1987年近代著名版本學家傅增湘孫傅熹年赴美國考察各機構所藏中國書畫及古籍善本,並乘當年聖誕節的假期訪翁興慶新漢普沙州萊姆鎮萊溪居所藏翁氏遺書,回國後,傅熹年在《書品》雜誌1989年第3期發表《訪美所見我國善本書籍簡記》,使學術界對翁氏藏書得以進一步了解。

1996年文物出版社影印了32冊《常熟翁氏世藏古籍善本叢書》,使銷聲斂跡的秘籍變成了新發現。2000年2月22日,翁興慶夫婦在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的幫助下,身帶翁氏遺書從美國飛回祖國,轉讓上海圖書館。如今入藏上海圖書館的這批翁氏藏書,共計80種,542冊。

其中宋刻本11種,如果把宋福建刻本《邵子觀物篇》後附《漁樵問對》作為獨立的1種,則為12種,156冊;元刻本3種,52冊;明刻本12種,明抄本1種;清刻本27種,清抄本25種,清稿本1種。

這些書,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編有《常熟翁氏藏書圖錄》,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業務主管古籍專家拓曉堂執筆,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0年4月26日出版,載錄了翁氏所藏的80種善本圖錄及解題文字。

這80種書中8種特級珍籍被定為國寶級文物。

《集韻》10卷,宋丁度等撰,南宋高宗時明州(寧波)刻本,清初為錢曾所藏並載人所撰《讀書敏求記》,鈴有「虞山錢曾遵王藏書」印,後轉人清怡親王府,同治四年(1865)為翁同龢購藏。清康、雍以來280多年世人不知其下落。傳世《集韻》有影宋抄本兩種,其一為錢曾述古堂影宋抄本,現上海圖書館收藏;另一為毛氏汲古閣影宋抄本,現寧波天一閣收藏。此外,北京圖書館和日本宮內廳書陵部所藏南宋淳熙間金州軍刻本各一部。翁氏藏宋本為以上各本的祖本,是《集韻》現存最早的刊本,也是這一刊本目前僅存的孤本。

《邵子觀物內篇》2卷、《外篇》2卷、《後錄》2卷,附《邵子漁樵問對》1卷,8冊,宋邵雍撰,有「後學天台吳堅刊於福建漕治」牌記,為南宋度宗時建寧刻本,亦為清怡親王府藏本,同治初年為翁同龢所收。為傳世僅存的孤本。

《長短經》9卷,唐趙蕤撰,有「杭州凈戒院新印」牌記,為南宋紹興八年以前的刻本,開卷有乾隆三十八年進入四庫館朱記及清高宗弘曆(乾隆帝)題詩,為清《四庫全書》所據底本,傳世僅存的孤本。現今所傳此書的各種抄本、刻本都出自此本。

《重雕足本鑒誡錄》10卷,五代後蜀何光遠撰,南宋中期浙江刻本,巾箱本,2冊,此書歷經明清項元汴、朱彝尊、顧廣圻、黃丕烈諸名家輾轉遞藏,多名人題跋識語,為世所重。

《會昌一品制集》存10卷,唐李德裕撰,南宋孝宗時浙江金華地區刻本,經李廷相、黃丕烈、陳揆遞藏。此書明刻本或名《李文饒文集》二十卷、《別集》十卷、《外集》四卷,補一卷,曾收入《四部叢刊》初編。在此宋刻本發現以前,明刻本成為此書傳世最早之本,而據此宋刻本校明本,發現明本訛脫甚多,此宋刻本雖為殘本,但孤本僅存,十分珍貴。

《丁卯集》2卷,唐許渾撰,南宋後期臨安府陳宅書籍鋪刻唐詩叢集之一,書棚本,此書歷經項子協、沈松、季振宜、黃丕烈、陳揆遞藏,為傳世孤本。《四部叢刊》初編所收《丁卯集》,即據此本之影抄本。此本與北京圖書館所藏宋蜀刻十二行本唐人集之《丁卯集》同為宋刻許渾文集傳世雙璧。

《新刊嵩山居士文全集》存42卷,宋晁公遡撰,宋乾道四年(1168)蜀刻本12冊,有晃 瑮、葉國華、劉熹海藏印,為宋刻傳世孤本。後出抄本都據此本。此書清藏書家劉熹海散出後,即為翁氏秘藏100多年,不為人知。

《注東坡先生詩》存34卷,原書42卷,宋蘇軾撰,宋人施元之、顧禧注,南宋嘉定六年(1213)寧宗時淮東倉司刊、宋理宗景定三年(1262)修補印本,由善書者傅穉手書上版,34冊,原為清怡親王府藏物,同治十年(1871)為翁同龢購得。此書被譽為代表宋版雕印水平的名品。現存世有共三帙:一藏台灣中央圖書館,存19卷,有清翁方綱、李文藻等70多人題記。當年翁方綱得此書後,奉若至寶,顏其室曰「寶蘇齋」,每年東坡生日召集親朋,設奠祭書。光緒末年此書遭受火災,雖搶救出,而各冊書口書腦燒毀較重。一藏國家圖書館,僅存6卷。只有翁氏所藏最多,而且品相完好。

以上8種國寶級的文物,其中《注東坡先生詩》1969年由台北藝文印書館影印出版,其餘7種(實為8種)由文物出版社1996年影印出版,分為兩函,冀淑英撰寫了每部書的提要,翁萬戈在書後寫了《略述常熟翁氏藏書》。

此外,還有《漢書》存78卷,原書100卷,漢班固撰,宋紹興江南東路轉運司刻,宋元遞修本,57冊。《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全10卷,唐般刺密帝、彌伽釋迦合譯,宋刻本,10冊。《分門集注杜工部詩》25卷,唐杜甫撰,宋刻本,10冊。除宋刻本外,翁氏藏書中的元明刻本及明清抄本、稿本,均是難得的善本。如元本《南史》全80卷、元本《隋書》全85卷、元本《汲塚周書》全10卷等。清抄本如《營造法式》,為丁氏八千卷樓抄本和陸氏皕宋樓所藏郁氏宜稼堂抄本所據底本,精善秀美,是抄本上品。

三、翁氏藏書來源

翁氏望族自心存起父子入閣為相,同為帝師,叔侄聯魁狀元及弟,三子公卿四世翰苑,為世澤綿延的文化世家,處於文學之鄉常熟,加之家族成員在京城等處任職等,都為其家族藏書的積聚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翁氏藏書來源之一是家傳。如宋本《漢書》存78卷、宋本《丁卯集》2卷、宋本《會昌一品制集》存10卷、清木活字印本《斜川詩集》4卷、翁嗣賢小楷精抄本《文獻通考詳節》24卷等為翁心存舊藏。

《漢書》有翁心存印及同解光緒二十四年(1898)十月所撰題跋:「右《漢書》宋栞大字本,先公所寶重,得於同邑某氏,汲古閣舊藏也……」。

《丁卯集》有翁心存藏書印及題跋,《汲塚周書》及《斜川詩集》有翁心存跋,《文獻通考詳節》有「文端公遺書」印。明抄本《石湖居士文集》為翁同書舊藏,有翁同書題跋及「文端文勤兩世手澤同龢敬守」印。《丁卯集》亦有「文端文勤兩世手澤」印。

此外,翁同爵的部分藏書也轉給翁同龢,如《三友圖》翁同龢跋稱:「道光己酉先公得之吾邑沈氏,喜誦其詩,常以自隨。先公卒,吾兄玉甫攜之入湘入鄂。去年余省墓歸,又攜以北。每一展卷,不知涕泗之橫集也。」

翁氏藏書來源之二是購買。當年翁心存的部分藏書精品,得諸同邑陳揆「稽瑞樓」。如《丁卯集》前有道光己酉二月翁心存題識:「稽瑞樓藏書大半已化為雲煙,此《丁卯集》及元刻《麗則遺音》皆子准當日以善價得諸吳門黃氏者,幸未售去。余借觀經年,彌深人琴之感。今將入都,聊題數語歸之賢子孫,幸善草藏,勿遺失也。」書後翁同龢跋稱:「先公不忍是書流落俗子手,遂以原價收得之。」還有《會昌一品制集》、稿本《大痴道人遺記》及《附錄》2卷、稽瑞樓抄本《崔舍人奏議》1卷等。

翁同書的藏書大多用俸銀購置,1856年在揚州江北大營任上時,購書達數千卷,其中包括宋版《周禮疏校》、《經典釋文》等。1858年,翁同書一次寄給京師家中的書籍達100多種,他尤其是購得「石研齋」所藏絕佳精品,如《姓氏遙華韻》、《劉涓子遺方》、《讀千文篆注》之類。⑸

翁同龢所藏書也大多為購買,如宋本《集韻》等。見諸《翁同龢日記》所載,同治四年乙丑(1865)二月初十(3月7日),「得見宋本《集韻》,錢遵王家物,驚人秘籍也,酬以三十金不售」。二月十一日(3月8日),「至廠訪求《集韻》,畀以四十金,約以送來,而賈人轉欲居奇不售矣,可恨,可恨」。二月十三日(3月10日),「詣書肆問《集韻》」。二月十四日,「宋本《集韻》模糊處甚多,然確是也是園舊物,古香馣馥,遵王所謂『巍然魯靈光』者也。修伯所藏抄本,每頁皆有『虞山錢遵王述古堂藏書』一行,實從宋刊本影印,二百年後乃得並幾校勘,又適在鄉後學之室,亦奇緣也」。二月十五日(3月12日),「始定議以三十四金易《集韻》,此怡邸物也。曩嘗與三兄極力購求而不可得,今乃落吾手,異日對床話雨,當增一段欣賞耳」。從《翁同龢日記》看,翁同龢為購《集韻》,自該月初十起幾乎天天訪書,終於在5天內購得,此後有「韻齋」號及「均齋」等印章。

翁同龢尤其是購得大量「怡府」藏書,十分珍貴。怡親王府邸主人弘曉,卒於乾隆四十三年(1778),其父允祥為康熙第十三子,封怡親王,雍正八年( 1730 )弘曉襲封怡親王,建藏書樓九楹名樂善堂,又名明善堂、安樂堂,積書充棟。錢謙益絳雲樓未燒前宋元本大半為毛晉、錢遵王所得,兩家書散出時半數由徐乾學、季振宜所得,徐、季書散出時經何焯介紹全歸於弘曉,而乾隆四庫館開時怡府藏書未進呈,故其中多罕見之書。同治帝即位,怡親王戴恆因擅政被治罪賜死,怡府藏書流落民間,翁同龢、楊紹和、潘祖蔭、朱學勤得之最多。翁氏藏書中除《集韻》外,還有《邵子觀物內篇》、《外篇》、《後錄》、《邵子漁樵問對》及清刻本《佩文詩韻》5卷、《注東坡先生詩》等均為怡府藏書。

翁氏藏書來源之三是抄錄。翁心存的抄本有明焦玉《火龍神器陣法》、宋魏了翁《毛詩要義》、陳徐陵《玉台新詠》等。翁同書的抄本有黃宗羲《今水經》、宋黃庭堅《黃太史精華錄》、明危素《說學齋稿》等。翁同爵的抄本有宋翁卷《西岩集》等。

翁同龢書法精良,被譽為乾嘉後第一人,抄有《妙法蓮華經》、宋朱長文《吳郡圖經續記》、題宋李清照《打馬圖》、《歸震川集》、《法嚴經》、《譜雙》、《兩漢石續》、《三家村老委談》、《朝鮮紀事》等。

翁同龢還請人據善本抄錄紀曉嵐批本《玉台新詠》、邵懿臣批本《四庫簡明目錄》等書。

翁氏藏書來源之四是交換。文人間藏物的互相欣賞、傳抄、交換等均是富有文化內涵的活動,翁氏在與文人間交往中,以典籍為媒也是常有的事。

翁氏藏書中有一部分也就是受贈之書。如明姑蘇葉氏刻本《新刻原本王狀元荊釵記》2卷為端方於1897年翁同龢出京時相贈物,翁同龢題跋記:「光緒戊戌同龢被旨放歸田裡,方治裝,一二友人有以書畫贈行者,自非昵好皆不受也。此書及元刻《琵琶記》為午橋觀察端方所貽,觀察為桂蓮舫侍郎之猶子,收金石最富,八旗中雅人也。是年五月十日同龢記。」清康熙曹寅楝亭影宋抄本《重雕足本鑒誡錄》為王懿榮藏本,後轉贈翁同龢,使之與翁氏所得宋刻巾箱本重歸一處,成一段藏書佳話。清乾隆十八年(1753)丁敬手書陳又民刻本《冬心先生續集自序》為潘祖蔭藏物,後轉贈翁同龢。清蔣因培烏目山房抄本《蘇園公先生文稿》為朱梧庭舊藏,後轉贈翁同龢。此外,受丁日昌贈《通鑒》,受艮峰先生贈《孝弟圖說》1本及《弟子規》2本,受錢綏卿贈其祖先所評《李義山詩集》,受黎召民贈《十三經註疏》,受伯寅贈小浮山人《閉門》及《船庵》二集,受翁韻秋贈《船山集》及《望山集》等等,均見諸《翁同獻日記》所載。

四、翁氏藏書特點

從翁氏存世藏書看,翁氏藏書特點有以下幾點。

翁氏藏書特點之一是好宋元本。在這一點上,翁氏繼承了虞山派藏書家的收藏傳統。虞山藏書流派是崛起於明嘉靖以後,明末清初以錢謙益為代表的具有輻射和影響力的獨特流派,其收藏傳統之一是好古收藏,所藏多宋元本。葉德輝在《書林清話》卷9「吳門書坊之盛衰」條中稱:「國朝藏書尚宋元板之風,始於虞山錢謙益絳雲樓、毛晉汲古閣。」又在卷10「藏書偏好宋元刻之癖」條中說:「自錢牧齋、毛子晉先後提倡宋元舊刻,季滄葦、錢述古、徐傳是繼之,流於乾嘉,古刻愈稀,嗜書者眾,零篇斷葉,寶若球珠,蓋已成為一種漢石柴窯,雖殘碑破器,有不惜重貲以購者矣。」翁氏繼承此收藏傳統,遇宋元本,翁氏總是傾囊購置,即便是殘本,亦珍若球珠。宋本《漢書》為翁心存購得,而至咸豐十年(1860)李秀成兵過常熟,此書散毀成殘件,翁同龢於同治七年(1868)、光緒二十四年(1898)兩次加以治裝整理,可見對宋本書的珍愛。

翁氏回歸書80種中宋元本為15種,佔19%。著錄入《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中的「翁捐」書,也有宋刻6 種、宋刻元明遞修本1種、影宋刻1種、元刻3種、元刻明修本8種、元明遞修本1種等,在「翁捐」書中宋元善本佔了相當的比例。

翁氏藏書特點之二是多抄本,這也是虞山派藏書家的嗜好之一。虞山派藏書家好抄本,葉德輝在《書林清話》卷10「明以來之抄本」條里,論述明以來抄本書最為藏書家所秘寶者共23家,其中常熟藏書家佔了12家。潘祖蔭在輯刊《滂喜齋叢書》時序陳揆《稽瑞樓書目》云:「吾鄉藏書家以常熟為最。常熟有二派:一專收宋槧,始於錢氏絳雲樓、毛氏汲古閣,而席氏玉照殿之;一專收精鈔,亦始於錢遵王、陸孟鳧,而曹彬侯殿之。」顧廣圻認為嗜好抄本是「常熟派」 藏書家的主要特色,他在《思適齋書跋》中說:「藏書有常熟派,錢遵王、毛子晉父子諸公為最盛,至席玉照而殿。一時嗜手鈔者如陸敕先、馮定遠為極盛,至曹彬侯亦殿之。彬侯名炎,即席氏客也。各家書散出,余見之最早最多,往往收其一二。乾隆年間,滋蘭堂主人朱文游三丈、白堤老書賈錢聽默皆甚重常熟派,能視裝訂題腳上字便曉屬某家某人之物矣。」翁氏有虞山派藏書家的嗜好,更刻意收藏抄本。在《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翁捐」書中,就有影宋抄5種、明抄28種、影明抄1種、清抄281種,占「翁捐」善本書的60%以上。其中多罕傳之書,如明抄本《北堂書鈔》為明陶宗儀寫本,是現存抄本中最古之本,人稱海內孤本。錢大昕手抄的《景定建康志》、乾隆時張德榮抄並有黃丕烈校跋的《重修毗陵志》、祝京兆手抄的《興寧縣誌》、明抄本《說邪》、影宋抄《資治通鑒釋文》和《重續千字文》等均為罕傳圖書。

翁氏回歸書80種中多彭元瑞、陳揆等名家抄本,以及翰林院抄本,彌足珍貴。如《春明退朝錄》1卷,有「知聖道齋鈔校書籍」字樣,為彭元瑞抄本,並有其硃筆校。《崔舍人奏議》1卷,為陳揆蠅頭小楷精抄,校字如粟米。《大痴道人遺記》及《附錄》2卷,有陳揆跋及批註。《水道提綱》28卷、《均藻》1卷,分別為翰林院抄本及翰林院所藏清初抄本,均有翰林院印章。特別是清嘉慶間張蓉鏡小琅嬛福地抄繪本《營造法式》4卷,有黃丕烈、孫原湘、錢泳諸名家題跋,是內閣大庫殘宋本及故宮藏錢曾抄本發現前最重要的傳本。

翁氏藏書特點之三是重稿本。翁氏注重稿本的收藏,如回歸書等中稿本也占相當的比例,龔橙撰《古文說》即為龔橙手稿本。《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翁捐」善本書中稿本有33種,其中翁氏先人稿本21種,還有如蘇先撰明稿本《蘇子後集》8卷、陳鎏撰明稿本《陳子兼文稿》不分卷、清翁方綱撰《復初齋詩集》70卷、清錢謙益輯《明詩選》不分卷、清陳揆撰《稽瑞樓文草》1卷、清孫承澤撰《畿輔人物略》不分卷等均為珍貴的稿本。

翁氏藏書特點之四是批校注本。翁氏家族為讀書者的藏書家,這一點也繼承了虞山派藏書家的收藏傳統。虞山派藏書家的特點之一就是讀書者之藏書家。脈望館趙用賢、琦美父子喜藏書,精校勘,開虞山派藏書家藏書、校勘之風。錢謙益是讀書者之藏書的典型代表,曹溶《絳雲樓書目題詞》記錢謙益「每及一書,能言舊刻若何,新板若何,中間差別幾何,驗之纖悉不爽,蓋於書無所不讀」,「去他人徒好書束之高閣遠甚」。錢曾在《讀書敏求記》卷2引清常道人跋後稱:「予嘗論牧翁絳雲樓讀書者之藏書也。」錢曾終身苦讀勤藏,《也是園書目》、《述古堂書目》和《讀書敏求記》載錄了其校勘成果。毛晉於經史全史勘讎流布,務使學者窮源流,審津涉。毛晉子毛扆承其家學,為搜輯古槧本,考訂勘讎,正世本之失。張金吾被黃丕烈稱為「真讀書者之藏書」者,他強調「欲致力於學者必先讀書,欲讀書者必先藏書。藏書者,誦讀之資,而學問之本也。」「藏書而不知讀書,猶弗藏之。讀書而不精覃思,隨性分所近,成專門絕業,猶弗讀也。」他的《愛日精廬藏書志》是其藏而讀的成果,具辨章學術、考鏡源流之功用。瞿氏鐵琴銅劍樓數代惟好藏書,經史子集手自校讎成為傳統。周星詒(1833—1904)在《錢曾〈讀書敏求記〉校正》的《題記》中概括虞山派藏書家讀書者藏書的特點說:「藏書家首重常熟派,蓋其考證板刻源流,校訂古今同異及夫寫錄、圖畫、裝潢、藏庋,自五川楊氏以後,若脈望、絳雲、汲古及馮氏一家兄弟叔侄,沿流溯源,踵華增盛,廣購精求,博考詳校,所謂讀書者之藏書者,惟此諸家足以當之。」翁氏家族作為讀書者的藏書家,為讀書而藏書,終生與書為伴,丹黃未曾離手,因此翁氏藏書中除了家族著述外,所藏之書多經家族成員的校勘、裝治,留下許多批校注本以及題跋本。可以說,翁氏藏書均是經讀之本,異於束之高閣僅供欣賞或販賣者的書。對於名家的批校注本,翁氏也重視收集。在翁氏回歸書80種中多批校注本,書中留有翁同龢一人題跋、批註的就有24種,佔30%。明萬曆丁巳年(1617) 閔齊及刻朱藍墨三色套印本《蘇洵批點孟子》2卷,本是名家批點本,翁同龢又用黃色筆在書冊中過錄劉海峰批註,並撰題跋。清道光三年(1823)三元刻本《史記測義》24卷,留有翁同龢批註。清雍正十年(1732)翁嗣賢小楷精抄本《文獻通考詳節》24卷,有翁嗣賢硃筆評點及翁同龢校正。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鮑廷博知不足齋刻本《庚子銷夏記》8卷,有翁同龢題跋,書中過錄何義門批註以及程瑤田、江秋史、朱笥河、翁方綱批註題記等。清初黑格抄本《巴西鄧先生文集》,有翁同龢題記,並於咸豐辛酉年(1860)以東武劉氏嘉蔭 抄本校。

翁氏藏書特點之五是鄉邦文獻。翁氏世家的興盛得自常熟及其周邊豐富的文化滋潤,因此翁氏家族成員具有濃重的鄉土戀情,無論在他們的著述中,還是在他們的藏書中均明顯地體現出這一特點來。翁氏注意收藏常熟藏書家曾經收藏過的圖書、常熟藏書家的抄本和批校注本、常熟人的著作及有關常熟的文獻。在翁氏回歸書80種中就有不少原為錢曾、陳揆、張蓉鏡等人的藏本,海虞許山撰《棄瓢集》等都是孤本,清抄本錢謙益撰《明史斷略》為不見《增訂晚明史籍考》的罕傳書。在《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清點常熟翁氏捐獻藏書書目》中另附有《有關常熟地方文獻書目》共115冊。

五、翁氏藏書思想

翁氏耕讀起家,為讀書而藏書,藏書為讀書、用書,為此,翁氏家族成員愛好聚書,並不惜以俸祿收入悉以購書。翁同龢在《題石谷<長江萬里圖>匣端》詩中說:「《長江之圖》如有神,翁子得之忘其貧。賣屋易畫今幾人,約不出門客莫嗔。」雖貧也要賣屋易書畫,而晚年雖貧也不賣書畫。翁氏曾藏有宋本《鑒誡錄》,該書「計葉論錢」,翁同龢《題所藏宋本鑒誡錄後戊戌五月時在成山洋》:「標題籤字真成陋,計葉論錢亦太酸。傳與後生增一笑,海濤聲里幾回春。」這種珍貴的宋版書,如果拿來換回金錢珠寶,是足可由貧成富的。翁同龢辛丑年(1901)六月四日作《自嘲》寫道:「松禪先生真賤儒,半生出人承明廬,黃金橫帶紫綬紆,謂非干祿誰欺乎!忽然被放歸里閭,所在編管如囚拘。家無薄田輸官租,又無一椽安厥居……先生雖貧樂有餘,案有筆研架有書,奈何只知謀一軀。皇天鑒物無私儲,汝篋名碑好畫圖,兼有古籍《施注蘇》,胡不以之易貝珠,亦足數輩尪羸扶。坐視戚戚何其愚,嗟哉先生真賤儒。」《施注蘇》即宋本《施顧注東坡先生詩》,是翁氏回歸書中被譽為代表宋刊書寫和雕鐫水平的名品,翁同龢這樣的書痴自然是視之若生命的。

翁同龢曾為翁家石梅先祠思永堂撰聯並書:「綿世澤莫如為善,振家聲還靠讀書」。聯語總結了翁氏家族數代人的人生經歷,又成為後代的祖訓,激勵一代代翁氏家族成員為之努力。此語也道出翁氏家族讀書、用書與為善、立業的關係,強調諸方面的統一。相傳翁同龢為瞿氏鐵琴銅劍樓題聯並書:「入我室皆端人正士,升此堂多古畫奇書」。此聯也可看出翁氏強調藏書、讀書與端人正士的關係,這種藏書思想或曰藏書精神、藏書文化給後人以啟迪,我們今日需要弘揚的正是這種精神。

翁氏這種藏書思想,繼承了虞山派藏書家的藏書開放思想。虞山派藏書是開放者之藏書,虞山派藏書家中雖然也有藏書私秘的保守派藏書家,但藏書致用、流通古籍的思想佔主導地位,他們通過編印家藏書目來傳播藏書信息,或以刻書為己任來廣傳秘籍,或提供借用以共享私藏。脈望館趙氏父子通過精校刊刻、編目撰跋、提供閱抄等途徑交流私藏,為後人樹立了榜樣。錢謙益絳雲樓失火後吸取教訓,將焚余之書悉數相贈錢曾,並在《牧齋有學集·李貫之先生墓志銘》中頌揚李如一「天下好書,當天下人共之」的藏書開放思想。毛晉「縮衣節食,遑遑然以刊書為急務」,《汲古閣歌》讚揚他「君獲其書好示人,雞林巨賈爭摹印。」張海鵬以毛氏汲古閣為榜樣,「以剞劂古書為己任」,提出「藏書不如讀書,讀書不如刻書,讀書只以為己,刻書可以澤人。」張金吾抱著「樂與人共,有叩必應」的態度公開私藏,並說:「若不公諸同好,廣為傳布,則雖寶如球璧,什襲而藏,於是書何裨?於予又何裨?」瞿氏鐵琴銅劍樓更是公開其藏書,供讀書人前往瀏覽、校勘、轉抄、參觀,使藏書發揮作用,還編印《鐵琴銅劍樓宋金元本書影》、《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鐵琴銅劍樓題跋集錄》及撰跋以饗海內外人士,提供所藏善本影印入《四部叢刊》、《續古逸叢書》。翁氏繼承發揚了這種藏書開放思想。翁同龢凡得到珍貴的書畫,並不秘不示人,總是樂與人共同鑒賞、研究。

翁氏回歸書中多種宋刻驚人秘籍,翁同龢購得後沒有束之高閣,並不秘不示人,而總是要找合適的機會介紹給他的朋友,讓同好一起鑒賞,共同享受。如今這些珍貴的古籍上留有的題記文字便是明證。如宋本《集韻》有潘祖蔭等多人題記,《長短經》有汪鳴鑾等多人題跋,《施顧注東坡先生詩》也有潘祖蔭、汪鳴鑾等人題跋題記。「賣屋易畫」的《長江萬里圖》,翁同龢1875年6月8日實際花了「白金四百」購得,並讓李鴻藻、治麟、徐陠、曾紀澤等人一睹為快。在《翁同龢日記》中,與同好一起鑒賞、研讀其藏書的記錄甚多。

不僅如此,翁同龢還志願刻印私藏,化身千萬以傳播文獻。翁同龢光緒六年(1880)撰《翠寒集》題跋:「欲將家藏舊抄次第刻之,而職事牽迫,寅入申退,又以貧,故此志不逮。」他盼望「海內無事,谷祿有贏」,好實現自己的願望。

翁同龢在清抄本《永嘉書目》題跋中稱:「余以家藏數種付之,刻人《永嘉叢書》中。」這隻實現了其部分願望。

翁氏後代翁之憙為避傳世家藏遭天災人禍,護書備嘗辛苦,而新中國成立後能一破舊習,不私諸子孫,毅然將珍藏捐贈給國家,為此受到中央人民政府和文化部的獎勵。

翁氏後人翁萬戈將翁氏藏書回歸祖國,是舉世矚目的大事,受到世人讚揚。翁氏後人此舉是與翁氏家族藏書開放思想一脈相承的。翁氏藏書轉讓入藏上海圖書館之前,1997年4月下旬,翁萬戈曾參觀上海圖書館新館,對上海圖書館的環境、服務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當時已在考慮其世藏古籍善本的最終歸屬了。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1999年9月24日與翁萬戈先生簽訂了委託拍賣轉讓合同,合同規定,翁氏藏書必須整體轉讓,不得分散出售,受讓方必須是一流的圖書館或博物館。2000年1月18日,嘉德公司向國家文物局和國家文化部提交了《關於美籍華人翁萬戈先生擬將珍藏中國古籍善本送回大陸拍賣情況報告》。2月初,任繼愈(國家圖書館館長、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員)、張岱年(北京大學教授)、啟功(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主任、中央文史館館長)、王世襄(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常務委員、國家文物研究所研究員)、朱家氵晉(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常務委員、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宿白(北京大學教授、中國考古學會名譽理事長)、金沖及(中央文獻研究室副主任、中國史學會會長)、謝辰生(國家文物局原顧問)、冀淑英(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常務委員、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員、國家圖書館研究館員)、傅熹年(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常務委員、中國工程院院士)等12位著名學者聯名寫信給國家文物局張文彬局長、國家文化部孫家正部長並報李嵐清副總理,指出翁氏藏書中的有些書「是學人仰望而不知其存否的有很高學術價值的善本,以國內標準論應屬國寶級重要文物,是包括我國家圖書館在內的國內外圖書館所無的珍籍」,希望國家「能於公開拍賣之前慨撥帑金,設法購歸」。2月22日,翁萬戈夫人程華寶女士攜翁氏世藏古籍善本分裝在9個大行李箱內坐飛機從美國抵達北京。2月28日,上海博物館、上海圖書館致信上海市領導,提出《關於翁氏世藏中國古籍善本協商轉讓給上海圖書館的請求報告》,3月1日,又向市領導提交《關於翁氏世藏中國古籍善本協商轉讓給上海圖書館的補充報告》,指出「綜觀翁氏藏書,其80種藏書全部符合國家三級文物以上之善本標準,而其中不少種則屬一級文物,乃國之重寶」,「若上海能接納這批國寶,將是功德無量,史冊永載」。3月13日,上海圖書館起草了《關於翁氏世藏中國古籍善本協商轉讓給上海圖書館的請示》。3月23日,徐匡迪市長批示同意。3月24日,上海圖書館和嘉德公司簽訂翁氏藏書轉讓合同。4月6-19日,上海圖書館按合同匯出二筆轉讓金額共450萬美金。4月13日,翁氏藏書運抵上海圖書館善本庫,經核對80種、542冊準確無誤。4月26日,《翁氏藏書圖錄》由上海圖書館所屬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出版,全書收錄了翁氏所藏的80種善本圖錄及其解題文字。4月28日,由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上海圖書館、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在上海圖書館多功能廳隆重舉行「常熟翁氏藏書轉讓入藏儀式」,慶祝文物界和學術界舉世矚目的翁氏世藏古籍善本終於正式從海外回歸到祖國。翁氏藏書整體回歸到祖國,成為中國文化界的一件大事載入史冊。

1907年6月日本人島田翰撰《皕宋樓藏書源流考併購獲本末》稱:「蓋海內藏書之家,稱四大家,近又加五:聊城楊氏,錢塘丁氏,常熟瞿氏,歸安陸氏、宗氏、盛氏,德州徐氏,武進董氏,湘潭袁氏,常熟翁氏是也……叔平尚書、漱六太守,所積充初,幾埒四家,今皆無尺蹄片紙矣。」人們認為翁氏藏書早已不存在,後有捐獻及回歸書事,又由此認為翁氏藏書秘不示人,是保守派藏書家。從現有史料和實際情況看,這種觀點是不妥當的。

六、翁氏藏書印章和題跋

翁氏藏書印章甚多,僅據翁氏回歸書80種統計,翁同龢的藏書印章就有18枚,有的書中蓋有多枚印章。

鈴印情況如下:「常熟翁同龢藏本」20種書,「虞山翁同龢印」6種書,「翁印同龢」5種書,「翁同龢印」4種書,「同龢私印」1種書,「龢」2種書,「同龢」2種書,「翁同龢校定經籍之記」1種書,「翁同龢校正」1種書,「同龢讀書」2種書,「常熟翁同龢所藏書畫金石印」1種書,「均齋秘笈」7種書,「均齋考藏」1種書,「松禪」1種書,「常熟翁氏一經堂藏書」1種書,「文端文勤兩世手澤同龢敬守」1種書,「文端文勤兩世手澤」1種書,「文端公遺書」1種書。 

80種回歸書外,略見翁同龢其它藏書印章還有:「翁同龢私印」、「叔平」、「臣翁同龢」、「松禪居士」、「松禪老人」、「退思補過虞山翁同龢印」、「長生安樂翁同龢印」、「紫芝白龜之室」、「 同龢松禪過眼」、「 翁同龢觀」等。

這28枚藏書印章有的表示歸屬,用翁同龢的名號、齋名等;有的表示鑒賞校讀情況,包括校定、校正、考藏、讀過等;有的表示藏書來源,包括文端公遺書、文端公遺書傳給文勤公的藏書;有的表示珍惜之意,如「文端文勤兩世手澤同龢敬守」;有的表示志趣,如「長生安樂翁同龢印」,等等。

翁同龢藏書印章除了版本鑒別和了解藏書流傳源流外,還提供了翁同龢得書的時間線索等信息。如「均齋考藏」、「均齋秘笈」章當在同治四年(1865)二月十五日以三十四金易宋本《集韻》之後使用的。「退思補過」章在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月二十七日翁同龢被開缺回籍之後使用的。翁同龢回籍山居期間築「瓶廬」,自署松禪老人,又號瓶廬居士,這才有「松禪」等章。

翁氏藏書大多有題跋,僅在翁氏回歸書80種中,有翁同龢題跋批註的書共24種。在《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載「翁捐」善本書中,也多有翁同龢題跋。

翁同龢題跋常常借所題寫的圖書抒發自己的理想抱負和對時事的感慨,同時對圖書的收藏經過也有具體的敘述,是我們了解翁同龢人生態度和藏書觀念的重要史料;書跋記錄一書的內容、價值、流傳概況以及版本鑒定,從中可以獲得可靠的證據和進一步考索的重要線索。

如翁同龢在宋本《施顧注東坡先生詩》上的題跋,可知書的來源及價值:「曩嘗於葉潤臣家,得見嘉泰本《施顧注蘇詩》,嘆為瑰寶。一日坐殿廬中。桂侍郎以怡邸殘書見視,忽睹此本,以二十金購之」。「此雖景定補本,然字劃清勁,粲若明珠,恐人間無複數本矣」。

翁氏所藏南宋臨安府陳宅書籍鋪刊本《丁卯集》後有翁同龢所寫題記,「明年三月遂以三百金易《鑒戒錄》於吳門舊家,與此書並藏於均齋。」

翁同龢在原翰林院藏《四庫全書》呈進本《均藻》一書的跋文中記載了清末翰林院藏書的重要史料。

翁同龢經歷豐富,見識廣博,在其書跋中得以充分體現,為後人留下了不可多得的史料。

參考文獻:

[1]陳寅恪.金明館叢稿初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翁咸封.潛虛文鈔(卷一)[M].30.常熟圖書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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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國家文物局.鄭振鐸文博文集[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

[5]翁同書.翁氏家書(六) [M].國家圖書館善本部藏.

[6]曹培根.文獻史料論叢[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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