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羅馬帝國的故事（7）屈辱！卡諾莎的裸奔

前面說到，1075年，德國皇帝亨利四世寫了一封書信，大罵羅馬教皇格里高利七世。如果換成奧託大帝寫這麼一封信，說不定教皇立馬就嚇得自個乖乖滾蛋了。

問題是現在20多歲的亨利四世沒有這實力，也沒有這威望。德國的主教和普通民眾雖然在國內鬥爭中支持亨利，但現在國王直接廢黜教皇，這也玩得太過火了。他們多數人並沒有像亨利小朋友期望的那樣給予熱烈響應。

格里高利七世了解到對方的情況，就針鋒相對，在2月22日以教皇身份宣布對亨利四世處以「破門律」，就是開除教籍，廢黜王位，並且放逐。

按照教廷自己的解釋，如果受到這個懲罰的人不在一年內得到教皇的寬恕，他的臣民都要對他解除效忠。

當然，教皇的「破門律」也只是一廂情願的宣布，並不具備實質性的約束力。然而，德國的那幫諸侯們早就對亨利四世看不順眼，他們立刻積極響應，表態支持教皇的破門律，並開會準備選舉新國王。

這樣一來，亨利四世只剩下兩條路：或者動用武力，一舉碾平敵對的教廷和貴族；要不就只有服軟求饒。

到底走那條路呢？義大利北部的諸侯強烈歡迎亨利四世走第一條路，因為他們實在看教皇太不順眼了。他們準備了一支軍隊，準備配合亨利四世打進羅馬，換一個聽話的教皇。

1077年1月，距離一年期限只剩下了1個月。這天，教皇正在奧格斯堡用餐，忽然得到消息，亨利四世來了！

教皇大人嚇得一激靈，這小子找我玩命來了？他趕緊一溜煙跑到附近的卡諾莎城堡。

接下來的事兒讓教皇跌破了眼鏡。原來亨利不是來玩命的，是來請罪的。

冰天雪地里，亨利四世光著腳，披著毛毯，在城堡外面站了3天，懇求教皇原諒他的一切罪過。

這回輪到教皇犯難了。饒恕亨利吧？顯然亨利不會真的當小白兔。可要是拒絕寬恕呢？把亨利惹毛了，帶兵衝進來玩命，那不是自找麻煩么？

猶豫再三之後，格里高利七世終於開門，給了亨利一個赦罪的吻，取消了破門律。

這是自從100多年前奧託大帝進軍羅馬以來，教皇第一次佔到德王的上風。不過，與其說是教權壓過了皇權，不如說是教權在世俗諸侯的支持下，放開手腳跟皇權搏了一把。在這場鬥爭中，諸侯幫教皇對抗國王的兵力，教皇幫諸侯剝奪民眾對國王的支持，這才壓住了國王。

而亨利四世的雪地裸奔，更類似越王勾踐當年在吳王夫差面前低三下四的表現，是一種權益之計。

取得教皇不情不願的「寬恕」之後，亨利四世立馬回師北上，對付那幫背叛他的諸侯。德國諸侯們已經選出了新的國王，但因為「破門律」取消，他們失去了對抗亨利四世的合法旗號。亨利四世在本地主教、城市聯盟、騎士和平民的支持下，大敗諸侯聯軍，將新國王抓獲並砍下一隻手。

這時候格里高利七世才發覺有些不妙。他趕緊第二次宣布對亨利四世處罰「破門律」。然而，這時候反對亨利的諸侯已經被殺得煙消雲散。失去了軍事支持，單憑一句紅口白牙的廢話，豈能制約亨利四世？

1084年，亨利四世率領大軍攻入羅馬，格里高利七世倉皇逃走。緊跟著，亨利四世宣布廢黜格里高利七世，另立教皇，並為自己加冕。

這一次「雙皇大戰」以德國皇帝的勝利告終。但亨利四世損失也很大。因為這是德國帝王第一次像個普通犯人一樣請求教皇寬恕。換言之，當年奧託大帝及其後繼帝王們苦心打造的「皇帝高於教皇，皇帝是神權代表」的形象，被亨利四世這一次裸奔給毀掉了。從此西方還留下一個成語叫做「卡諾莎之行」，意思是忍辱投降。

儘管亨利四世擊敗了反叛的諸侯，轟走了教皇，但皇權、教權、諸侯的鬥爭卻延續下去。

到1122年，皇帝亨利五世和教皇嘉里斯都二世簽署所謂沃爾姆斯宗教和約。和約規定，德意志的主教選舉皇帝可以監督干預，義大利和勃艮第的則不得干預；主教的教職由教皇授予，領地和特權由皇帝授予。這是皇帝和教皇的一次權力劃分。

（嘉里斯都二世）

另一方面，德意志世俗諸侯趁著皇帝和教皇對掐的功夫，繼續壯大自身，對抗中央，過去忠心支持皇帝的那些德國主教也開始越來越獨立。強大的德意志帝國，再度越來越鬆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