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80萬「徐悲鴻油畫」被指假作 拍場潛規則浮現

　　「徐悲鴻作品」《人體 蔣碧薇女士》天價拍出惹來贗品風波，其背後牽涉的卻是目前內地拍賣市場亟待解決的法律法規完善和第三方鑒寶問題。新京報製圖/趙斌

　　近日，中央美術學院首屆研修班的部分學生聯名稱，去年6月北京九歌國際拍賣有限公司以7280萬元拍出的《人體 蔣碧薇女士》的「徐悲鴻油畫」，實際上是他們當年的習作。儘管這幅畫的真偽目前尚無定論，但有關近年藝術品拍賣市場贗品不斷、急需法律規範的話題再被提起。

　　2008年，藏家蘇敏羅花兩百多萬買下「吳冠中作品」《池塘》，後經鑒定為偽作。蘇敏羅怒把拍行和賣家告上法庭。然而，由於不能證實拍行及賣家事先知曉該畫作系贗品，法院根據《拍賣法》免責條款駁回了原告所有訴求。作為當年原告代理律師的王建軼表示：委託人造假難取證、拍行弱化鑒定環節、保護買受人起訴賠償的法律條文缺失，是導致目前拍賣市場贗品充斥的主要原因。

　　 買方質疑

　　1 風險為何買家「獨享」？

　　作為當年「吳冠中假畫」案買方原告代理律師的王建軼，對拍賣風險全部由買家承擔提出質疑。他認為拍賣業是個商品交易的過程，買家應該承擔的只是和股市中買低或買高的價格風險，而不是拍品真假的風險。

　　按照常理，買家只需要考慮拍品的藝術和收藏價值，但現在第一考慮的卻是真假，甚至要做大量的工作去求證調查。而一旦買到贗品，卻沒有任何辦法去維護自己的權益，只能自怪「冤大頭」「看走眼」。

　　2 拍賣公司是否堅持自律？

　　「如果光靠走眼不走眼來判定藝術品的真偽，那就不用去拍賣行了。拍賣行的專業人士又起什麼作用呢？即使不能讓拍賣公司保真，但仍然應該立法限制其進行虛假宣傳、出現誘導性的語言，拍賣公司應堅守交易過程中的公正底線。」

　　王建軼認為被利益驅逐的拍賣公司要賺取傭金，傭金又跟隨拍品的拍賣價格浮動，因此拍賣公司和送拍人、委託人的利益漸趨一致，他們的對立面就是競拍人和買家。「拍賣公司作為中介載體已很難堅守公正，相對獨立的第三方權威鑒定機構必須建立。」

　　3 買假不語，「沉默是金」？

　　王建軼表示一些不法分子正是看中了法律漏洞，專門製造贗品，而關於送拍人涉嫌欺詐的調查取證工作，在目前情況下進行又十分艱難。他認為「吳冠中假畫案」的審判結果，會導致一種極端現象。「買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打官司沒用，只會讓人知道你買了假畫。那麼就導致買家買進藝術品後，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不再吭聲了，然後把假的說成真的，再找機會脫手，這是非常可悲的。一句話：中國的藝術品市場發展太快，相關法規建設和行業自律都跟不上，到最後受到傷害的不只是買家，整個行業都受到侵害。」

　　拍賣流程解讀

　　徵集拍品 拍賣公司根據計劃發布徵集廣告，從海內外藏家受眾徵集並確定上拍拍品。雙方商定保留價，辦理上拍手續。

　　評估鑒定 為保證拍品價格適中，拍賣公司在印刷圖錄前會召集專家團，對所徵集的所有拍品逐件進行綜合評估鑒定。

　　圖錄編注 拍賣行對確定的每件拍品進行拍照，文字著述、考證，編排拍品序號，印刷圖錄。

　　發布廣告 按照拍賣計劃發布拍賣公告，聯繫新老買家進行推銷和招商。

　　舉辦拍賣 拍賣公司組織拍前預展，時間一般是三天以上，預展是為了讓拍品與買家見面，進行更好的交流推薦。預展結束後即開始拍賣，在拍賣公司事先布置好的場地進行，由國家註冊拍賣師組織。

　　拍品移交 拍賣會上成交的拍品，在買家付清價款和傭金後（一般為14天內）即可提走拍品。流拍拍品則由委託人按合同在拍賣會結束一個月內領回。

　　 賣方聲音

　　1 只做價值判斷，不鑒真偽

　　「所謂的鑒定評估，是拍賣公司根據自己的經驗和學術能力，對拍品進行商業判斷，說白了就是價值判斷。而涉及真偽判斷，是在學術判斷範圍內，這種判斷拍賣公司無法做出。因為有些藝術品要研究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得出判斷，有的古畫爭議了上百年也沒定論，但這並不意味著搞不清楚就不能進入拍賣市場。」針對「評估鑒定」環節，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總經理劉尚勇解釋稱。「我們不可能要求送拍人一定要懂真偽，也不可能因為送拍人不懂就說那是假的，我們能做的，只有在拍賣目錄註明：拍賣公司並不能認定這件藝術品的真偽，鑒定意見僅做參考。」劉尚勇表示，目前比較大的拍賣公司都加入了拍賣行業協會，嚴格遵守行業自律條例。

　　2 承諾「保真」，騙人把戲？

　　今年6月天工藝苑春季春拍就因公開承諾「保真」而引起業內的廣泛關注。天工藝苑藝術館館長錢峰公開聲明，如果買家拍到贗品，經確證後可以退貨，但退貨的前提是雙方協商後找到雙方認同的專家組或者機構，對拍品進行鑒定；如果雙方無法找到一致的專家確證，那麼退貨很可能就無法進行。對此，劉尚勇指出承諾「保真」是騙人的。「北京幾年前也出現過保真拍賣。如果保真拍賣好過不保真拍賣的話，那為什麼現在不保真拍賣仍在盛行，保真拍賣卻很少呢？保真是不負責任的承諾，公司是否真有這個能力和資質去保真，誰又授權你去做這個保真鑒定呢？」

　　3 權威鑒定機構亟須確立

　　劉尚勇認為，鑒定是一種權力，沒有相關法律賦予他們這樣的權力去認定一件文物的真假，即便做出鑒別，也得不到法律和公眾的認可。除了技術因素，盈利的性質也決定了拍賣公司大多不會將風險承攬到自己頭上。「拍賣公司是商業機構，做鑒定怎麼可能中立？鑒定一定要第三方的權威機構，公允科學，不涉及利益。」搞鑒定的學術機構一直都有，但只對機關單位和各大博物館服務，最近又明文禁止學術機構向社會開放鑒定。但問題是現在市場規模越來越大，急需這方面的服務。」

　　 提醒

　　買賣有風險 入市需謹慎

　　儘管雙方對於「鑒寶」一事各抒己見，但他們在「建立第三方鑒定機構」這點上達成一致，王建軼律師認為「面對目前繁榮的拍賣和藝術品市場，法律已經滯後。無論是從立法還是社會公平原則上看，權威鑒定機構亟須確立。」劉尚勇同意這樣的觀點。不過針對目前的狀況，作為買方和賣方，只能以自己的經驗告訴大家：對作品本身，要多學多看多問。通過目錄和預展期，儘可能地去訪問專家求證。鬧不清楚的，一定不要出手。王建軼律師建議我國拍賣市場可借鑒國外做法：「一是拍賣前請權威的學術委員會對作品做出鑒定；二是出具真品證明；三是在一定期限內允許調換。並根據現有情況加強鑒定的輔助手段，如組織對有爭議作品的學術辯論，藉助現代科技手段分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