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個世界碰撞

　　1492年10月12日，克里斯托弗·哥倫布站在船頭，望著前方的陸地欣喜若狂，認定是他所要尋找的印度。可是他和當時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從這一天開始，兩個世界劇烈碰撞，風雲激蕩，被歷史學家阿爾費里德·克瑞斯比形容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悲劇」。　　　　一、啟程　　　　十五世紀初的歐洲，剛剛從1348年開始、奪去當時歐洲三分之一人口的黑死病中慢慢恢復過來，戰亂不已。和亞洲相比，歐洲人對新的科學技術毫無興趣，教會一如既往地壓制科學技術的發展，一點也看不出執掌人類文明牛耳的可能。　　　　但是，就象羅馬人在漢尼拔兵臨城下時表現出的堅韌不拔而浴火重生一樣，歐洲人在新的威脅面前走出了愚昧和淺薄，重新展現對世界的渴望，這次威脅就是穆斯林的新月。　　　　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奧斯曼帝國的強盛使基督徒感到末日的威脅。穆斯林已經佔據了歐洲與非洲、亞洲之間的商路，因此獲得巨大的權力和財力。歐洲人不得不從穆斯林中間商那裡購買商品、向土耳其蘇丹交納昂貴的稅款。為了削弱對手，歐洲需要從海上找到能繞過穆斯林世界的貿易通道。　　　　十五世紀下半葉，歐洲的印刷術高速發展，到十五世紀末，歐洲人一共擁有了兩千萬本印刷品。低廉的價格使得更多的人能夠閱讀，從此了解外面的世界。特別是馬克波羅的遊記，使東方成為歐洲人心目中的寶庫。　　　　歐洲的希望最先出現在西南的伊比利亞半島，1469年伊莎貝拉女王和裴迪南王子結婚，西班牙誕生，於1492年將摩爾人趕出伊比利亞半島。同時，西班牙和葡萄牙著眼於海上擴張。伊比利亞半島上充滿尚武的激情，吸引著無數的義大利移民，尤其是來自熱那亞的商人和水手，包括克里斯托弗·哥倫布。　　　　十五世紀，葡萄牙和西班牙不僅在陸地上進取十足，還發明了新型船隻、導航系統和裝備。地理知識的掌握使伊比利亞水手的視野更加開闊，於是在該世紀末，其中的驕驕者開始了人類航海史上兩個最偉大的遠航：南下繞非洲而入印度洋，西去橫渡大西洋尋找日本和中國。　　　　首先出現在伊比利亞人視野的是大西洋上的三個群島，加那裡、亞速爾和馬德拉，以此為基地，葡萄牙水手領先進入西非。1498年，達迦馬的遠航隊成功地繞過好望角此角駛入印度洋，滿載黃金、絲綢回到葡萄牙。沿非洲的航線的巨大利潤使葡萄牙專註南下，為西班牙人敞開了西進之路。　　　　在歷史教材和電影中，熱那亞人哥倫布是探險家、先驅和偉人，實際上他是一個非常虔誠的基督教。吸引歐洲人縱橫七海的絕大多數是利慾，還有一小部分是宗教信仰。哥倫布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水手，也是一個基督教戰士。在聖經和馬可波羅遊記的驅使下，哥倫布希望把亞洲人變成基督教，然後用他們的身體和財富去支持歐洲人進行最後的遠征，打敗穆斯林、重新佔領耶路撒冷，以此歡迎耶穌再次降臨。　　　　哥倫布還從挪威人那裡了解到幾個世紀以前挪威人通過格凌蘭進入北美的故事，在相繼被葡萄牙、法國、英國王室拒絕後，他的遠航計劃最後獲得伊莎貝拉女王和裴迪南國王的資助，1492年9月，率領3條小船和90名水手啟程。　　　　33天後，陸地出現了。哥倫布心目中的印度實際上是巴哈馬，當他踏上這塊土地時，舊世界和新世界便永遠地連接在一起。　　　　二、征服　　　　此後的一百多年，西班牙人奇蹟般地征服了整個新大陸，建立了歐洲歷史上最大的帝國。靠著美洲這個新世界的財富，西班牙國力強盛，成為海上霸主。西班牙對新世界的征服充滿著血腥和苦難，更伴隨著土著居民的迅速衰亡，也留下了很多不解之謎。　　　　因為哥倫布的錯誤認識而被定義為印第安人的美洲土著居民究竟從何而來？哥倫布的錯誤很快被意識到，首先出現的假設是這些人是柏拉圖所提到的大西州的後代，然後有人根據土著人鼻子等特徵，認為是猶太人的後代。1589年有人提出土著居民通過陸橋來到新世界。到20世紀，這個理論被多數人接受。　　　　在上一次冰河期的末期15000年前到12000年前，海面下降，白令海峽出現聯繫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的路橋，少數西伯利亞獵人在追逐獵物時來到新大陸，然後分布到整個美洲。10000年前到8000年前，另外一批西伯利亞人坐船經當時還不太寬的白令海峽來到美洲。最後是5000年前從事海上捕撈的愛斯基摩人定居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　　　　美洲土著居民因為哥倫布的原因被命名為印第安人，其實印第安人按文化來分應該分成起碼幾百個不同的民族。歐洲殖民者來到後，土著居民的文化和歷史絕大多數沒有流傳下來，特別是印第安人沒有文字，於是其殖民前歷史便淹沒無聞了。　　　　西班牙征服新世界有許多傳奇，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荷南·科爾蒂斯征服阿茲特克帝國。雖然佛朗西斯克·皮耶洛征服印加帝國更有戲劇性，但那是因為科爾蒂斯的征服給了西班牙人征服整個大陸的野心和膽量，征服阿茲特克帝國才是西班牙帝國的開始。　　　　在西班牙人到達新大陸時，美洲共有5000萬印第安人。南美的印加帝國在西班牙人入侵時已經進入擴張之後的衰落期，內部矛盾重重。而建都於墨西哥灣的阿茲特克帝國正處於上升期，整個帝國朝氣蓬勃，皇帝蒙特蘇馬二世能征善戰，剛剛征服了底拉斯卡拉人的帝國人口達1500萬，常備軍達20萬。和印加帝國和其他印第安人不同，阿茲特克人是高度組織高度軍事化的民族，帝國有400多座城市，首都特諾茲提朗有25萬人，比當時任何一個歐洲城市人口都多。　　　　科爾蒂斯率領500人所奉的是和印第安人進行有關貿易的談判的命令，他自作主張應蒙特蘇馬二世的邀請進入特諾茲提朗，擒賊擒王利用會面的機會將皇帝扣為人質，利用其發號施令。後來在暴動中蒙特蘇馬二世被殺，西班牙人退出特諾茲提朗。幾個月後重新征服該城，並迅速控制整個帝國。正是科爾蒂斯的成功，激勵了其他西班牙人對新大陸的幾乎所有地方進行了征服。　　　　對這個不可思議功績的解釋，首先歸功於科爾蒂斯大膽的軍事行動，其次的解釋是阿茲特克人誤以為是傳說中羽蛇神的歸來，因此屈服於西班牙人。這是根據西班牙人的記載得出的結論。儘管印第安人的代代相傳的口述歷史已經被加入了西班牙的烙印，可是從中還是產生許多疑團。　　　　首先，蒙特蘇馬二世是個偉大的戰士，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南征北戰無往不勝，為什麼在西班牙人面前毫無鬥志。如果說是因為誤認為神，應該是全民族統一的信仰，為什麼繼任的庫伊特拉華克和首都的阿茲特克人那麼反感西班牙人，在暴動中殺死了一半西班牙人？還有一個解釋是當時正是收穫季節，蒙特蘇馬二世希望拖延時間等部隊收穫完畢再行動，這同樣占不住腳，20萬軍隊對一個1500萬人口的帝國來說，不是必不可缺的勞動力，身經百戰的蒙特蘇馬二世不會這麼糊塗。另外的解釋是因為當時很多地區還是剛剛征服，蒙特蘇馬二世從穩定考慮，不願意貿然開戰，甚至希望利用西班牙人來對付蠢蠢欲動的底拉斯卡拉人。這個解釋還是不甚合理，因為從科爾蒂斯一登陸，底拉斯卡拉人就積極加入西班牙人，起碼一同進入首都的有五千人，這種形同造反的形勢怎麼能用懷柔的辦法？　　　　西班牙人在戰場上的勝利也很不可思議，幾百人擊敗了幾十萬人。從武器角度來說，西班牙人雖然武器先進，但當時的火器威力還不是很大，西班牙人也沒攜帶多少火炮，不可能抵擋成千上萬人的進攻。二是馬匹，阿茲特克人沒有馬匹。可是騎兵對付步兵除了靈活以外沒有優勢。三是戰術，後人認為印第安人不會打仗，那是其他部落。阿茲特克人組織水平很高，非常善戰。最後是傳統，阿茲特克人一般以抓俘虜為主而不殺敵，因此西班牙人消耗不大。這還是空談。　　

實際上科爾蒂斯退出特諾茲提朗後，在底拉斯卡拉重振氣鼓，聯合20萬底拉斯卡拉人包圍特諾茲提朗城。底拉斯卡拉人剛剛被阿茲特克人征服，這種烏合之眾怎麼能是阿茲特克正規軍的對手？幾個月內阿茲特克人應該已經充分準備了，在好戰的新皇帝庫伊特拉華克的帶領下對西班牙人絕對沒有幻想，為什麼竟然枯守首都直到投降？還有就是整個帝國數百個城市竟然象雪崩一樣在短短期間被征服？　　　　歷史的答案是，科爾蒂斯帶上岸的500人中，有一個人身上帶著舊世界人對新世界人最具威力的武器：天花。　　三、災難　　　　西班牙人並不是頭一次見識到他們心目中這種上帝的威力。在征服加那利群島時，也是因為西班牙人帶來的各種疾病，使島上3萬多長期以來與歐洲大陸隔絕的島民迅速死亡，伴隨著是本土文化的滅絕，加那利土著語言只留下九句話。　　　　對此，西班牙人十分後悔，他們後悔的是失去了大批的奴隸。只好把糖廠搬到島上，可是土著居民依然被一波又一波的傳染病殺死。於是西班牙人只好從非洲販賣奴隸到島上當勞力，這便是黑奴貿易的開始。　　　　哥倫布到達新大陸後，發現西印度群島的土著根本沒有戰鬥經驗，幾名士兵就可以輕易地制服幾千人，於是試圖把印第安人運往歐洲做奴隸。然而由於疾病，大多數印第安人死於旅途中，少數到達西班牙的印第安人也活不過半年。在島上開的工廠也因為土著大批死亡，不得不從非洲販運奴隸。　　　　印第安人的免疫系統對舊世界的傳染病沒有一點抵抗力，而且也很難在不斷接觸的過程中產生免疫力。在和白人接觸的最初十年里，50%的印第安人被一個又一個的傳染病殺死。整個美洲大陸遍地白骨，從1492年印第安人佔全球人口比例7%，下降到1800年不到1%。以北美為例，從1492年大約五百萬人，到1800年不足六十萬人。　　　　歐洲國家帶給新大陸的最大禮物是天花。天花由病毒引起，表現為高燒、渾身乏力、噁心嘔吐和嚴重皮疹，無葯可治。天花是種急性傳染病，古代中國、印度和埃及都有相關記錄。科學家從木乃伊考證出，公元前1000年統治埃及的法老拉美西斯頭部就有天花疤痕。天花傳入歐洲大約在六世紀，在歐洲的天花病死率為10%，然而傳入美洲後病死率高達90%。　　　　在美洲，最後一個接觸天花的印第安部落是居住的密蘇里谷地北面的麥當人。1837年，天花終於傳入。短短几周內，2000人的部落只有四十人存活。天花使許許多多印第安人部落就這樣消失了。　　　　1519年阿茲特克人開始接觸西班牙人，將近40年後，1500萬人只剩下300萬人，死亡率達到80%。勇敢善戰的阿茲特克人不得不放棄抵抗，因為自從他們和西班牙人交手後，本民族的人就成批成批的病死，好像是天譴，使活著的人完全喪失了戰鬥的勇氣。科爾蒂斯的傳奇很簡單，完全是因為天花的功勞。而其後皮耶洛之流對南美的征服，也只不過是藉助他們手中上帝的威力，也就是天花這個致命武器。　　　　無論印第安人是否抵抗是否合作，包括西班牙人的同盟軍在內，美洲的土著居民在天花和其後的其他流行病的衝擊下以急劇的速度死亡。這點完全出乎殖民者的本意，他們希望的是一個有奴隸可以奴役的殖民地，而不是一個空無人煙的大陸。解決的辦法只有從歐洲移民和從非洲販賣黑奴。非洲人被大量的販賣到新大陸，1820年移民中三分之二是黑奴。　　　　而正是這種移民，緩解了歐洲的人口壓力。歐洲人佔世界人口的比例，從1492年的11%增加到1800年的20%。美洲大陸成了歐洲的原料產地，使歐洲能夠執世界文明的牛耳。

對印第安人來說，歐洲國家的到來便是世界末日。他們逃脫了奴隸的命運，得到的是滅絕。可是印第安人被天花等流行病徹底摧毀卻不全是歷史所總結的那樣。　　　　對流行病來說，當進入一個新的人群時，總會出現大規模的死亡。一些民族也因此幾遭滅頂。可是為什麼南美大陸所有的居民無論種族，對舊大陸的流行病毫無抵抗能力，一致地走向死亡？新大陸散布著幾千萬人，可以分成幾百個民族，其表現為什麼如此相象？

如果用從未接觸來解釋，在舊大陸上自古都發生著從未接觸的事，也有悲劇比如黑死病，但類似的瘟疫最多能消滅一半人口。流行病在大規模流行時總有一定的規律，也就是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因為剩餘人口免疫力的出現而減弱和消失，比如天花的死亡率在舊大陸為10%左右。為什麼在印第安人中不是這樣？印第安人的免疫系統為什麼這麼遲鈍？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新世界的原住民，被錯誤的稱為印第安人的那數千萬祖祖輩輩擁有這片土地的人們下場如此凄慘，如此不公平？　　四、病流　　　　傳染病尤其是烈性傳染病在人類歷史上的影響力，無論歷史學家怎麼強調，還是被大大地低估了。政治、戰爭、民族遷移、征服等等這些歷史大事件血雨腥風，和傳染病大流行相比，可以說根本不值一提。　　　　病來如山倒，傳染病的流行更是如閃電一樣。人類的歷史，從始至終伴隨著新的傳染病的流行。鼠疫如此，天花更如此。在人類中侵虐了數千年的天花，現在通過全球種痘苗而被徹底消滅了。可是對於印第安人來說，這一天來得太遲了。　　　　天花在美洲的猖獗不是地理的原因，因為歐洲移民和非洲黑奴來到這片新大陸並沒有受影響。其主要原因是兩個世界千萬年來相互隔絕，美洲居民從來沒有接觸過包括天花在內的眾多傳染病。一旦接觸，就如同打開潘朵拉盒子。　　　　歷史上疾病的傳播從來是不對等的幾乎是單向的，在舊大陸，基本上傳染病都是從非洲或者亞洲傳入歐洲。新舊世界碰撞以後，幾乎所有的疾病全是從舊大陸傳入新大陸的。唯一的例外是梅毒，是因為西班牙人強姦印第安人婦女感染上以後被帶回歐洲，然後從歐洲傳到亞洲和非洲。但是一來梅毒的病死率不高，二來1600年以後歐洲人身體內產生了適應能力，梅毒不再象剛傳入歐洲時毒性那麼大。為什麼這種情況不出現在印第安人身上？　　　　歐洲人最先進入的是非洲，可是殖民者大批的死於熱帶病比如瘧疾和黃熱病，使當時無法實現上百萬人的大移民。相比之下，美洲大陸是一塊十分乾淨的土地，儘管結核、肝炎、小兒麻痹、梅毒等等疾病存在著，但這些疾病都不是烈性傳染病。殖民者在美洲甚至比在歐洲還要健康，因為舊有的烈性傳染病傳播途徑不存在了。　　　　舊大陸不斷出現強大的傳染病的原因有三點，首先，歐亞之間的多條貿易通道使病源變異很容易，這種長期的流動形成了大數量的不發病的病源攜帶者，可以把病源帶到從未接觸過的地區，造成大規模流行。在新大陸，貿易水平低下，各種族之間的交往遠沒有這樣頻繁。　　　　其次舊大陸的城市歷史悠久，人口密集，這對於天花這種只能在人群之間傳播的傳染病是至關重要的。當時歐洲的城市十分骯髒，是疾病的溫床。而新大陸除了墨西哥地區以外，很少有大城市。即便是阿茲特克人的大城市也剛剛出現不久，而且十分乾淨，不利於疾病的孵育和傳播。　　　　最後，舊大陸居民人畜混居，家畜如貓、豬、羊、馬、牛等和人之間有相似的病源，很容易雜交變異，形成新的病源。而新大陸居民只有一個家畜，就是狗。狗和人類之間在疾病上交叉最少。　　　　這幾個因素使舊大陸居民幾千年內一直在這種骯髒的環境中生活，受疾病的困擾，同時身體也不斷調節，具備了抵抗突如其來的烈性傳染病的能力，保證了種族的延續。而印第安人沒有這種環境，他們一直生活在可以說十分乾淨的環境里，因此一旦暴露在烈性傳染病面前，往往大批死亡。　　　　天花是第一個，倖存者還沒有產生調節時，其他疾病比如麻疹、黃熱病、肺炎等相繼而來。舊大陸居民一代人往往只面對一個烈性傳染病，劫後餘生的人們能夠產生適應，比如黑死病，儘管殺死了三分之一的人，但剩下的人能夠維持種族的延續。新大陸居民面對的不是一個傳染病而是一群傳染病，無法同時都產生適應，其結局就是人口持續減少，直到徹底失去新大陸。　　　　上述這些看起來非常科學的說法可以說為印第安人的大規模滅絕給予了合理的解釋。但是以天花為主的傳染病為什麼在新大陸有這樣幾乎無限的威力，還是令人有不可思議的感覺。這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不被人重視、不被人發現的原因？　　五、欠缺　　　　「爾來四萬八千歲，始與秦塞通人煙」 ，新舊世界因為地理的原因，上萬年的彼此隔離。當大航海時代到來後，原本同源的兩大類人終於再次相遇後，其結局竟然如此慘痛。　　　　類似的情況後來還發生一次，1918年流感大流行，全球幾千萬人送命。各種族感染率約為25%，死亡率2.5%。可是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幾乎全部感染，流感過後，90%的人死亡，重現了當年印第安人感染天花的慘狀。巧合的是，這次瘟疫被稱為西班牙流感，儘管這個名字同印第安人一樣是誤會。西班牙這個名字對新大陸的土著居民來說，是魔鬼的外號。　　　　人類昔日走出非洲，分別入歐入亞，其中入亞洲的一支到達西伯利亞，然後其中幾個小部落來到美洲，衍生出幾千萬印第安人。然而，這一支人為什麼對疾病那麼脆弱？為什麼沒有象他們留在舊大陸的同胞一樣經過天長地久而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12000年前，西伯利亞人來到美洲以後，依舊在寒冷地帶生活了許多代。生活在寒冷地帶，許多病源體不容易繁殖和存在。同時，身體虛弱者也很難存活。因此，自然淘汰的結果，篩選出來的全是健康的、沒有攜帶病源體的人。當印第安人南下時，他們和舊大陸的人相比身體純潔得多。　　　　印第安人源於獵人，他們來到美洲後兩千年內，新大陸的大型動物基本滅絕，其後其他動物也慢慢地消失，而他們自身又沒有形成畜牧的習慣。因此，美洲大陸的動物品種比舊大陸少得多。人類的傳染病，四分之一是從動物傳來的。新大陸缺少足夠動物的病源和接觸環境，因此自然環境比舊大陸也乾淨得多。　　　　除此之外，印第安人還有一個致命的先天欠缺，就是來源過於單一。基因研究表明，絕大多數印第安人的祖先都是12000年前經陸橋來到美洲的那幾百個西伯利亞人。其後只有兩次小規模的移民，就是阿帕奇人的祖先和愛斯基摩人的祖先，這兩批人並沒有和其他人過多的融合。歐洲殖民者的到來，才是頭一次真正意義的民族融合。　　　　舊大陸無論是民族遷移還是征服與被征服，幾乎所有大的民族都經過無數次民族融合，其基因和12000年前相比複雜得多。遺傳學上的所謂雜種優勢，產生的後代往往比雙親具有較強的生長勢，適應性、抗逆性和生產力，因此舊大陸的人對疾病的抵抗能力和對環境的適應能力較強，加上前述的各種原因，在舊大陸這種舊病未去新病已生的環境的一代代篩選下，舊大陸居民的免疫系統和抗傳染病能力也較強。　　　　印第安人的來源本來就比較純，在一萬多年裡幾百代繁殖過程中沒有其他異種基因的攙入，只能靠自身的變異和環境的篩選。可是周圍的環境過於乾淨，無法促進免疫系統和基因的進化，在很大程度上依舊保留在較原始的水平。換句話說，印第安人彷彿生活在無菌環境里的實驗動物。就如同那些實驗用純種小鼠在離開無菌環境不能存活一樣，當骯髒的西班牙人如同一群街頭野鼠般闖進了無菌室的時候，對習慣與這種無菌環境的原主人來說，只能是滅頂之災。　　　　疾病在人類歷史中的演變和層出不窮是不能控制的，只能說是聽天由命，是我們人類的宿命。舊大陸的人類從古至今，終歸處於和傳染病共存抗爭之中。傳染病的出現偶然性太多，舊大陸的歷史和環境造成我們子子孫孫生活在一個從傳染病學來說是個十分骯髒的環境中。不能說是誰之過，只能說是一種不幸。因為在隔海相望的新世界，千萬年里沒有這些使人類痛苦的傳染病，是一個夢想中的無疾樂園。　　　　古人說的桃花源也許就是那裡，在哥倫布的風帆來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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