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的領袖夫人們
毛澤東夫人賀子珍在長征途中沒有與丈夫一道行軍。當時紅軍規定極嚴,夫婦不能在一起。賀子珍由於懷孕,便與大多數婦女一起被分配在休養連,只有周末或在駐軍休整的幾天里才可與丈夫見面,而這種休整在長征初期是極少的。從井岡山時期開始,「星期六晚上見面」的規定一直執行。若遇丈夫有病,妻子需要照顧丈夫,則可以例外。除此之外,這一規定在長征中從來沒有改變過。
剛過赤水河之後的一天晚上,在赤水河渡口附近,賀子珍在傅連暲醫生的看護下生下一個女孩,這是她生的第四個孩子。當時國民黨正在追趕紅軍,毛和紅軍總部凌晨4時就要撤離,因此無法作出照料嬰兒的適當安排,也不可能把孩子帶著一起長征。孩子生下來幾小時後就從賀子珍那裡抱走,也沒來得及起個名字,只用一塊黑布把孩子裹著,連同一二十塊銀元託付給一對農民夫婦撫養。以後再也沒有打聽到女孩的下落。
賀子珍生完孩子後,又回到休養連。當她所在的隊伍抵達雲貴邊界上的盤縣羊場時,遇到了敵人的空襲。「快!」賀子珍喊道,「快把傷員隱蔽起來。」大家還沒有來得及行動,一架飛機就俯衝下來,投下了一串小炸彈,並用機槍向人群掃射。好幾個擔架員被打死了。賀子珍看見一名受傷的幹部正努力從擔架上往外爬,他是團政委鍾赤兵。當飛機返回再次攻擊時,賀子珍撲倒在他身上,一枚炸彈的彈片使她17處負傷,包括頭部的一處重傷,她倒在血泊中。賀子珍一連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後,她告訴護士不要讓毛知道她負了傷:「他很忙,我不想讓他操心。」賀子珍要求醫生把她留在一個農民的茅棚里養傷。醫生不同意,用擔架抬著她上路,有時走到難行之處,就背著她走。
「 軍中女傑
有關婦女的規定有一個例外,即朱德及其23歲的妻子康克清。長征中,他們幾乎一天沒分開過。因為康克清是戰士、優秀的射擊手,身帶兩支手槍和一支毛瑟槍。有時她還肩扛三四支步槍,以幫助勞累的戰士。像大多數婦女一樣,她分到了一匹馬,但她很少騎,背著額外的槍支徒步行軍。
楊定華著《雪山草地行軍記》詳細介紹了康克清在長征中的情景。任紅軍總司令部直屬隊政治委員的康克清,出入於槍林彈雨之中。不僅背著手槍、皮包、軍用地圖、糧食等物,並且背自己的包袱毯子。她身體雄偉,能吃苦,堪稱軍中女傑。在後河岸邊,楊定華曾見她將自己背著的皮包按於膝上,親自擬寫直屬隊渡河的命令。長徵結束後,康克清曾對海倫·斯諾說,長征並不十分艱難,「就像每天出去散散步一樣」。
紅軍一路上不時停下來,收割農民遺棄在田野上的青稞。收割時朱德總是打頭陣,隨軍工作的婦女也參加割麥勞動。康克清肩上背著槍和背包,手不停地揮動鐮刀,絲毫不比丈夫遜色。
「 鄧穎超與蔡暢在出草地的第三天過後河時,鄧穎超正在患病。河闊十丈,深達三尺,部隊都停滯於河邊,鄧坐的擔架自然也停於密集隊伍之中。有不少中下級軍官都去看她,她喘息著向圍著她的軍官們問道:「河水深到什麼程度?」軍官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不要緊,沒有關係。」她仍很關心地對戰士們說:「同志們,大家手牽著手過才好呀,不要沾濕了衣服呀,這是過草地最後的困難了。」戰士們聽到她的話莫不動容,提高了渡河的勇氣。
長征中,蔡暢身著紅軍制服,腳蹬草鞋,腰帶上掛著手槍,風姿綽約。紅軍戰士看到她齊聲喊:「大姐,給我們唱支歌吧!」蔡暢笑著問:「唱什麼呢?」「唱《馬賽曲》。」蔡暢回答:「好吧!別喊了,我給你們唱。」楊定華回憶說,當時雖然聽不懂歌詞,但大家都受到了感染和鼓舞。蔡暢對於長征沒有任何怨言。正如李伯釗所說,她意志堅強,給她備了一匹馬,但她很少騎,而是讓給傷病員騎。那時她24歲,身材纖瘦,但她不僅翻越了南方的五嶺,並且在漫長的二萬五千里崎嶇道路上進行宣傳鼓動,提高長征戰士們的士氣。康克清把蔡暢講的故事和笑話稱為「精神食糧」。
「 草地嬰兒紅六軍團軍團長蕭克的漂亮妻子蹇先佛懷孕並將臨產了。當時六軍團正在前往同第四方面軍會合的途中。7月初,正過草地的紅軍官兵專門為她圍出3米見方的一塊小天地,四面的「牆」約有一米五高。她在那裡生了一個男孩。蕭克回憶道:「當時生得還相當順利。一兩天後她又騎馬行軍了。」孩子成了有名的「草地嬰兒」,她和孩子平安到達延安。1936年底,孩子被送到湖南常德附近的祖母家裡,後來死於日本人發動的細菌戰中,據說當地老鄉死了一萬餘人。
張琴秋負責指揮紅四方面軍的婦女團,她的丈夫陳昌浩是四方面軍政委,他們生過一個孩子,留下來給了別人。青年團領導人何克全(凱豐)的妻子廖似光也是如此,他們把孩子留在一戶農民家裡。紅九軍軍長羅炳輝的妻子張明秀隨他一起參加了長征,她自幼纏足,用一雙小腳走完了二萬五千里,比男人面臨更為嚴峻的考驗。她也懷了孕,在長征途中生了個孩子。
1933年與李德結婚的肖月華,長得並不漂亮,但賢惠壯實,在長征中成了李德的「隨征夫人」。在紅軍控制蘇區期間,他們一直住在一起。長征開始後,她像大多數婦女一樣,被送往休養連。肖月華和李德都不識時務,他們不僅自己吵架,肖月華還與周圍的女同志吵架。鄧穎超和康克清等人費神費力,平息風波,但都無濟於事。肖月華隨李德到延安後生了個兒子,長得挺黑,毛澤東開玩笑說:「這可無法證實日耳曼民族優越的理論了。」
「 戰地婚姻女紅軍危秀英回憶說,長征途中,她與一位年輕戰士趟水過河時,竟引起戰士的驚慌。那位戰士喊道:「你受傷了嗎?」危秀英馬上意識到,他看到了她的月經排血,但不知道婦女還來月經。據傅連暲大夫估計,紅軍中約54%的戰士都在24歲以下,90%的人未曾有過性生活經歷。
紅軍開始長征前夕,劉英只有26歲,不到一米五高,嬌小瘦弱,雙眼奇大,如「洋娃娃」。海倫·斯諾曾言:「無法想像劉英在長征途中是怎麼沒被大風颳走的。」後來劉英與洛甫結婚時,亦如是說。長征途中,男女紅軍有志同道合和患難與共的精神。劉英(當時尚未與洛甫結婚)說,男男女女在一起工作,根本沒有兩性那種感情。「我們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在一起生活,有時在同一張床上睡覺,我們都不脫衣服。敵人離得那麼近,我們又是那麼累。我們找不到睡覺的門板,精疲力竭地一頭倒在草堆上便睡著了。」
1935年6月中旬,紅一、四方面軍於懋功會師,劉伯承與汪榮華在會師中相識。1936年9月,兩人在甘南休整期間結婚,地點在成縣境內清源河畔的曲子鎮,婚禮極為簡樸。劉與汪婚後不到一周,在行軍途中遇敵機空襲,兩人剛卧倒,一炸彈於身邊爆炸,劉臀部負傷,汪小腿亦負傷。當時汪見劉傷重,心中焦急,劉安慰她說:「負傷沒啥,革命哪有不流血的!」
李堅真在長征中任總衛生部幹部休養連指導員,此外尚有許多女醫生及無線電台的女話務員,都與一般戰士同甘共苦,行起軍來疾走如飛。但在後河岸邊,卻有個別女紅軍不得不求援於男人,牽著手才敢渡河。據她們說,這是破題兒第一次。她們從來不甘落於人後,都隨著隊伍渡過後河。
「 兩性問題第二次過雪山時,文工團的同志在行軍路上為紅軍士兵鼓動唱歌,上級指揮科有個同志喊:「迫擊炮,再來一個!」引起了許多人咯咯大笑,也引起了文工團同志的反感,特別是女同志覺得是侮辱她們。老紅軍任榮回憶說,當晚,此事反映到劉伯承校長那裡。第二天早晨出發前,全校集合,劉校長講話:昨天,有同志對文工團的女同志喊侮辱性的口號,什麼「迫擊炮,再來一個!」這是錯誤的,是輕視和侮辱女同志的言論,是粗魯野蠻的表現。當然說錯話的人不一定是有意反對女同志,但起碼是大男子主義,不尊重女同志。紅軍大學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對女同志不尊重的事。
羅榮桓夫人林月琴告訴筆者,長征快到甘孜的某日夜,張國燾貼身交通隊少數人,夥同幾個彩號(傷兵),闖進工兵營(運輸營)住所,圖謀不軌。林月琴當時任工兵營營長,她果斷向女兵們下令:「把他們轟出去!」紅軍女戰士們奮起自衛,一時間,運送的物資、彩號的拐杖都成了武器,結果,那些傢伙被打跑了。張國燾聞此事不悅說:「這還了得。」但他還是藉此事,下令撤消了林月琴營長職務。倖存下來的指揮員和醫務人員都堅持說,長征中不存在任何嚴重的兩性關係問題。部隊行軍途中接觸婦女的機會不多,當然,主力部隊中也沒有多少婦女。1936年朱德卻告訴過海倫·斯諾,在長征初期,確有強姦的問題。後來由於嚴明了紀律,這種現象得以控制。強姦犯經軍法審判後當場處決。部隊到達延安後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
摘自《同舟共進》 文/吳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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