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革命軍第74軍來龍去脈（13）

憂鬱的齊克果作品

「出來混遲早要換」，第44軍潰敗，許國璋殉國　　石門的失守終於讓日軍打開了前往常德的大門，之後日軍各師團如潮水一般湧向常德，王瓚緒曾經率領川軍將士在棗宜會戰等會戰中血戰沙場，為抗戰也算立下赫赫戰功，但是本次常德會戰卻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導致整個戰局的扭轉。　　如果王瓚緒在石門不是存有私心撤走了嫡系第44軍，而是抱著必死的信心集中第29集團軍兩個軍和日軍拼了，那麼即使由於實力不濟第29集團軍全軍覆沒，他王瓚緒也落得像張自忠一樣的美名。　　可惜的是王瓚緒不是張自忠，這個一生多次倒戈的將軍本身是個複雜的人物，他能自費動員24個團組成29集團軍出川抗戰，他能用「莫要開口說四川，我們是中國人。努力抗戰不單為四川爭光，是為中華民族爭生存????」這種豪邁的語言激勵川軍將士奮勇殺敵，也能為保存自己的實力置友軍於死地而不顧，說到底，王瓚緒身上有那個時期很多國軍將領共同的民族劣根性——自私、相互算計···這是我們這個偉大民族文化中的糟粕，深深的植根於絕大部分中國人的心中。　　但是還是那句老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王瓚緒的私心並沒有讓他的嫡系部隊第44軍避免日軍的打擊，所謂「唇亡齒寒」，第73軍被擊潰後，日軍開始集中精力進攻第44軍，此時的王瓚緒才後悔莫及，但是為時晚矣，孤軍奮戰的第44軍根本不可能抵擋日軍多個師團強大的攻勢。　　11月19日，第44軍161師和獨立團在太浮山、夏家港一帶首先被日軍擊潰、損失慘重，緊接著日軍從側後方包圍常德，進攻常德西南的桃源，為了儘快佔領桃源，日軍甚至向桃源空投了1個中隊的傘兵，剛剛撤退到桃源的第44軍獨立團殘兵300多人哪見過這種架勢，嚇都嚇傻了，從天而降的日軍順利攻佔桃源。　　其實二戰期間日軍傘兵曾經被他們的德國同行評價為「戰術技術最糟糕的空降部隊」，很多從步兵中精選出來的傘兵竟然有「恐高症」和其它心理障礙，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日軍的空降訓練曾經因為飛機駕駛員迷失了方向將一飛機的傘兵投到了大海里，命苦的傘兵們半空中才發現底下全是水，掙扎中來不及掙脫降落傘全部溺水而死。　　就這樣一群活寶面臨比自己更落後的中國軍隊依然從氣勢上壓倒了對方，從來沒見過傘兵的國軍誤認為日本人「神兵天降」，桃源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落入了日軍之手，攻下桃源的日軍集中王牌部隊第3師團和第116師團109聯隊猛攻陬市的國軍第44軍150師，該師師長是川軍名將許國璋。　　為了避免王瓚緒保存實力再次後退，第六戰區向第44軍下達了不得退過沅江的命令，但是王瓚緒仗著自己是川軍實力派，根本沒把第六戰區的這道命令放在眼裡，他現在所想的依然是如何保住自己第44軍的老底，然而並不是所有的44軍將領都和王瓚緒一樣抱有私心，防守陬市的許國璋就是其中之一。　　面臨日軍4個聯隊上萬人的猛攻，許國璋率領150師浴血奮戰，但是無奈實力相差太大，川軍一個師只有五六千人，武器裝備也是國軍中最差的，如何能夠應對裝備精良上萬日軍的猛攻，但是許國璋誓死抵抗，150師不到半天全軍覆沒！師長許國璋在戰鬥中重傷昏迷，被衛士抬上船渡過沅江後撤。　　當許國璋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渡過沅江，羞憤交加，奪過衛士的配槍舉槍自盡，壯烈殉職，用自己的生命踐行了「誓不渡江」的諾言！時年46歲，許國璋是常德會戰第二位殉國的師長。　　許國璋自殺殉國替因「保存實力」避戰的王瓚緒挽回川軍的顏面，常德會戰至此已經有兩位師長壯烈殉國，即便如此，國軍依然沒能擋住橫山勇殺向常德的步伐，此時，奉軍委會命令，王耀武正率領74軍和100軍趕往戰場，74軍即將在常德會戰中正式登場，74軍的加入能否挽回常德會戰的頹勢？策應南方軍，橫山勇劍指常德（上）　　橫山勇就任第11軍總司令之後指揮的第一場大的作戰——鄂西會戰取得了令自己滿意的結果：滯留在宜昌的掠奪物資被順利運往漢口；打擊了第六戰區的有生力量，特別是國軍第29集團軍和第10集團軍。橫山勇原本以為會得到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的表揚，但是沒想到迎來的卻是畑俊六的質疑。　　原來由於會戰的中期橫山勇並沒能攻下石牌要塞，會戰的後期獨立混成第17旅團又被74軍打了個七葷八素，加上國民政府隱瞞自己傷亡數字刻意宣傳「鄂西大捷」，雖然橫山勇在戰場上沒吃虧，但是在宣傳上卻打了個大敗仗，如此以來被畑俊六質疑就是不可避免的了。性格倔強的橫山勇當然不可能俯首帖耳的甘受這個恥辱，對於畑俊六的質疑，他也懶得去解釋，他一直在等待再次證明自己的時機，他要用自己的戰功讓這個整天只知道躲在大後方南京研究作戰地圖的總司令徹底閉嘴。　　橫山勇苦等了幾個月終於迎來了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發出的「為了策應南方軍作戰，命令第11軍向湖南常德地區進攻」的命令，得到命令的橫山勇一方面積極的做戰前準備、制定更加詳細的作戰方案和計劃，另一方面也扔給了畑俊六一個難題，第11軍本次進攻常德兵力不足，希望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協調從第13軍抽調第116師團到常德作戰，向來以兵力雄厚著稱的日軍第11軍怎麼突然兵力不足了呢？　　前文已經多次介紹過，日軍第11軍是日軍中國派遣軍中作戰任務最艱巨的，它的北、西、南三面被國軍第五、第六、第九三個戰區所包圍，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集中了國軍很多精銳部隊如第74軍等在此與日軍第11軍反覆拉鋸作戰，正因為如此，早期的第11軍也曾集中了第3、第6、第9師團這些日軍常設師團中的佼佼者，但是隨著日軍在南方戰場的失利，一些精銳師團相繼被調離第11軍，取代這些日軍「王牌師團」的則是一些所謂「警備師團」甚至「警備旅團」，但從這方面看，橫山勇相比他的前任岡村寧次、阿南惟幾等手頭上寒酸了點。　　讓我們具體看一下1943年常德會戰爆發前橫山勇手中所有的牌：當時第11軍麾下共有7個師團和1個獨立混成旅團，其中駐紮南昌的「山茶花師團」34師團、駐紮應城的第58師團、駐紮岳陽的第40師團和駐紮咸寧的獨立混成第17旅團，這些部隊需要防備第九戰區、第五戰區的國軍，因此除了個別抽調的參戰部隊外，以上3個師團1個獨立混成旅團基本上留在原地駐防。　　所以橫山勇可以使用的部隊只有第3、第13、第39和第68四個師團：　　第3師團是第11軍最忠誠的「粉絲」，從第11軍成立就加入一直到日軍投降，也是歷任第11軍總司令手中的寶貝疙瘩；　　第13師團也是最早加入第11軍的師團之一，但是早期由於第3、第6、第9師團等「常備師團」的存在，使得第13師團這個曾經在「大正裁軍」中被撤銷的「准常備師團」不那麼顯眼，但是現在13師團是橫山勇手中僅次於第3師團的「二號尖刀」；　　第39師團是和「山茶花師團」一年誕生的所謂用來負責已佔領地區治安工作的「警備師團」，但是隨著日軍兵力的不足，「警備師團」也已經經常被用作正面作戰；　　第68師團則是由獨立混成第14旅團擴編而成的師團，這種師團也轄有兩個旅團，但是旅團下面沒有聯隊，每個旅團直接轄4個步兵大隊，想想獨立混成第20、第17旅團在上高會戰和鄂西會戰的戰績就能知道這種師團的戰鬥力。　　橫山勇能否借兵成功呢？

策應南方軍，橫山勇劍指常德（下）　　由於日軍第13軍進攻安徽廣德無功而返，中國派遣軍唯一能向日軍大本營「策應南方軍作戰命令」交差的只有第11軍這次進攻常德的會戰，所以從戰役規模上最起碼也要像第二次長沙會戰的阿南惟幾一樣集中四個以上能打的師團才行，如果僅憑橫山勇目前手中兩個能打、一個湊合、一個廢柴的四個師團，顯然還差點火候，這也難怪橫山勇要借兵。　　這邊橫山勇喊著鬧著要借部隊，那邊的第13軍總司令下村定也很委屈，他的第13軍負責的區域北到蘇北一帶、南到浙江中部，地域廣闊，但是麾下的部隊卻大部分是當年由獨立混成旅團擴編而來的「三流」日軍師團，手頭上只有第22師團和第116師團這兩個寶貝疙瘩，借軍隊可不是借個鍋碗瓢盆那麼簡單，用完了拿水一洗還給人家，打仗損失算誰的？萬一對方用順手了說不定就給留下了也不一定啊，中國古代就不乏借兵不還的例子，孫策不就是借了袁術的兵自立山頭了嗎？大概下村定也是熟讀《三國》的知識型軍人，於是找出各種借口推脫，並建議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從華北方面軍抽調部隊，這下可好，下村定又把皮球踢給了畑俊六。　　畑俊六這個婆婆實在是不好當，他知道華北方面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也不好對付，相比第11軍橫山勇和第13軍下村定這兩個硬茬子，岡村寧次則是個有名的老狐狸，他雖然也看不起畑俊六，但是岡村從來不和畑俊六發生正面衝突，反正自己手下管著第1、2軍、駐蒙軍，加上直轄的若干師團、旅團，華北方面軍兵力雄厚，岡村寧次樂著在華北當自己的土皇帝，基本不吃畑俊六那一套。　　華北方面軍那邊不好惹，畑俊六數了數四個手指頭，總不能從最遠的廣州第23軍那邊調兵吧？千里老遠的調來黃花菜都涼了，再說第23軍是畑俊六手下「四大戰略軍」中最弱小的，當時只有一個師團、三個獨立混成旅團的兵力。　　思來想去，畑俊六決定還是要做下村定的思想工作，為此他專門派出了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松井太久郎從南京趕到第13軍司令部所在地上海找下村定談心，松井磨破了嘴皮，最終下村定答應可以借調116師團，但是只同意借調116師團的一半（到了論斤賣的地步了），松井無奈之下回南京復命。　　畑俊六聽後大怒（太不把我這個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當幹部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好玩「霸王硬上弓」了，惱羞成怒的畑俊六下令第13軍不僅要把第116師團借調到第11軍，另外還命令13軍把在徐州駐紮的第65師團抽出三個大隊支援第11軍，下村定這次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這條真理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　　從本次常德會戰之前日軍中國派遣軍內部的「借兵事件」可以看出，由於日本戰線過長、特別是日軍南方戰場的失利，1943年日軍兵力已經有了「捉襟見肘」的苗頭，雖然沒有激化到1945年臨時拼湊師團的地步，但是也已經讓畑俊六這些「大佬級」戰略指揮官們頭痛不已了。　　畑俊六為了橫山勇得罪了下村定，實際上前者並不領情，橫山勇正憋著一肚子氣要向畑俊六證明自己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別有事沒事老是罵我」，1943年10月31日，橫山勇將第3、13、39、68、116五個師團及其配屬部隊從長江北岸渡過長江，11月2日，五個師團向國軍部隊同時發起進攻，常德會戰正式打響。　　此時的國軍第六戰區是如何應對日軍的進攻的？

第10集團軍王敬久自掃門前雪　　由於此時的第六戰區總司令陳誠正在雲南忙於組建第二批中國遠征軍，此時第六戰區的負責人依然是代理總司令孫連仲，面臨日軍的頻繁軍事調動，孫連仲意識到橫山勇又要發動對第六戰區的進攻，但是戰爭中防守的一方永遠要猜測進攻方的主要進攻方向，孫連仲在常德會戰早期搞不清橫山勇本次進攻的目的地在常德，因此和鄂西會戰一樣，孫連仲前期漫天撒網對付來勢洶洶的橫山勇這隻大鯊魚。　　孫連仲安排江防軍防衛沿江要塞，以防日軍向西進攻重慶，而在常德的正面，被孫連仲放在第一線抵抗日軍的，依然是「二王」——王敬久和王瓚緒率領的第10集團軍和第29集團軍，其中第10集團軍承受的壓力最大。　　王敬久的第10集團軍只有兩個軍五個師的兵力，卻要面對日軍第13師團、第39師團和第68師團一部近三個師團的進攻，西北部的江防軍不能輕易出戰，右翼王瓚緒的第29集團軍也陷入了與日軍第3師團的苦戰之中，背後的王耀武74軍還未趕到，王敬久只好硬著頭皮硬抗了。　　好在經歷了鄂西會戰慘敗的王敬久顯然是吸取了經驗教訓，與其固守陣地與兵力強於自己的日軍打消耗戰，還不如主動出擊與日軍打成一片，於是王敬久以79軍的暫編第6師為誘餌死守暖水街陣地，調動79軍另外兩個師98師、194師和66軍的185師和199師四個師大膽出擊，利用地形死纏著日軍進行「貼身肉搏」，這招有點類似周星馳主演的電影《破壞之王》中的「無敵風火輪」，完全不按照對方的招數硬碰硬，一副死纏爛打的招數。　　日軍原本以為國軍會像以前會戰一樣乖乖的呆在陣地里挨打，沒想到第10集團軍這次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亂打一通，頓時中日雙方軍隊混戰成一團、形成了犬牙交錯的局面，估計雙方都打蒙了，完全搞不清東西南北，日軍一支部隊甚至稀里糊塗追趕一支國軍部隊經過第10集團軍司令部都沒反應過來。　　王敬久就是憑著這種靈活多變的攻勢防禦戰術硬把日軍兩個半師團拖了近一個星期，日軍依然沒能突破第10集團軍的防線，第13師團師團長赤鹿理和第39師團師團長澄田賚四郎被王敬久這種「賴皮打法」弄得哭笑不得，他們揮出去的拳頭就像打到棉花上，憋著一肚子勁使不出來。　　當然，由於雙方實力差距太大，第10集團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其中負責吸引日軍的暫編第6師固守暖水街死戰不退傷亡慘重，後來為了避免該師全軍覆沒，王敬久命令該師放棄暖水街陣地，暫編第6師奉命撤退時遭遇赤鹿理第13師團的猛攻，全師基本上喪失了戰鬥力。　　雖然主陣地暖水街失守，但是第10集團軍的其它四個師依然頑強的死纏著日軍部隊，日軍依然無法突破第10集團軍的陣地，而此時孫連仲已經看清日軍本次進攻的方向是常德而非江防軍的陣地，於是下令江防軍抽調部隊援助王敬久，橫山勇見狀害怕自己的兩個半師團被第10集團軍和江防軍南北夾擊陷入包圍，於是命令39師團留下一部與第10集團軍繼續糾纏，主力部隊轉向東南進攻王瓚緒的第29集團軍。　　王敬久見日軍轉向後立刻組織部隊收復失地，第10集團軍各師迅速出擊尾擊日軍，但是掃完自家門前雪的王敬久並沒有繼續進軍幫助王瓚緒的第29集團軍，第六戰區代總司令孫連仲因為日軍遠離了江防軍駐守的石牌也長舒了一口氣，從而沒有及時的做戰略調整部署，導致本來就陷入和日軍第3師團苦戰的第29集團軍又遭受了日軍第13師團、第39師團的兩面夾擊，國軍第一道防線終於被突破。　　第29集團軍面臨如此險境將有怎樣的結局？

王耀武兵團　　早在11月3日橫山勇發動總攻後第二天，74軍軍長王耀武就接到了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部的作戰命令，為了具體落實作戰細節，王耀武立刻召集74軍主要高級軍官召開軍事會議，74軍副軍長兼57師師長余程萬、51師師長周志道、58師師長張靈甫等人齊聚一堂商議如何抗敵。　　1943年9月，就在鄂西會戰結束後不久，勞苦功高的黃埔一期生余程萬終於當上了74軍副軍長，相比此時74軍的另外一位副軍長——黃埔三期畢業的李天霞晚了近一年的時間。余程萬升任副軍長之後仍然兼任57師師長，這個經歷和當年施中誠升任副軍長後仍然兼任了一段時間的57師師長如出一轍，由此可以看出，王耀武已經將他的這位「老學長」當作自己人扶持了，如果不是後來常德失守余程萬被罰，估計余副軍長不久也會像施中誠一樣被王耀武推薦到自己派系的一個軍任軍長，從而壯大王耀武派系軍隊的實力。　　而此時74軍的另外一位副軍長李天霞則被王耀武放到後方的「師管區」專門負責編練新兵，或許是第二次長沙會戰李天霞那次擅自後退給王耀武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雖然出於照顧李天霞的面子，王耀武並沒有追究李天霞的責任，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李天霞升任74軍副軍長之後並沒有繼續兼任51師的師長，為了給勞苦功高的周志道騰位子僅僅是表面現象，實際上從那個時候開始原本可以繼承王耀武衣缽的李天霞就已經在前者的心中失寵了。　　後來，李天霞競爭74軍第三任、第四任軍長連續失敗，與其說是因為張靈甫的爭寵，倒不如仔細分析一下李天霞自身的原因，張靈甫固然同樣能征善戰、戰功赫赫，但是從資歷上和為人處事上都和李天霞有一定的差距，如果說在74軍第三任軍長的選擇上，羽翼尚未豐滿、並沒有多少話語權的王耀武迫於多方面的原因最終選擇了施中誠（這一點在下一章將有重點分析），但是當年齡偏大的施中誠抗戰後調離74軍以後，在74軍第四任軍長的選擇上，王耀武則是完全拋棄了李天霞倒向了張靈甫。　　大概在王耀武的心目中，與其選擇像李天霞這樣圓滑世故的人擔任軍長，讓74軍這支曾經的鐵軍變得泯然眾人，還不如選擇像張靈甫這樣不通人情、但卻寧折不彎的人擔任軍長，讓74軍像太過剛猛的硬鐵一樣崩得粉碎。　　早在鄂西會戰期間，余程萬的57師就被第六戰區留在了常德駐守，本次會戰57師的任務仍然是堅守常德，鑒於常德的重要性，王耀武把軍直屬炮兵團也交給了余副軍長，因而王耀武手下只剩下張靈甫的58師和周志道的51師。　　然而對於像王耀武這樣善於帶兵的將領來說，無論是軍委會還是第六戰區都希望他能夠指揮更多的部隊打勝仗，於是在本次會戰期間，王耀武被火線提拔為第29集團軍副總司令，並將施中誠的第100軍劃歸王耀武指揮，組成了王耀武兵團。　　這種安排是對臨時沒有升為集團軍總司令、但卻善於帶兵的將領的一種過渡安排，同樣善於帶兵的第27集團軍副總司令李玉堂本次會戰也率領第10軍和第99軍組成了李玉堂兵團參加會戰，也就是說，這些以集團軍副總司令名字命名的兵團僅僅在會戰期間存在，會戰結束之後就會被取消，所轄的各軍也在戰後歸還建制，但是對於這些集團軍副總司令們來說，這無疑是表現自己的機會，如果他們率領的這些臨時兵團能夠在會戰中出彩，戰後很有可能他們就會轉正，成為一個集團軍的總司令。　　本次常德會戰兩位同為集團軍副總司令的不同表現，使得這兩位山東將領戰後獲得了不同的待遇，李玉堂因為解圍常德失敗而沒能成功出彩，「李玉堂兵團」真正成為了一個臨時的稱號，而王耀武則因為自己出色的指揮和「三五部隊」三位軍事主官同樣精彩的作戰贏得了滿堂彩，從而使原本只是臨時稱號的「王耀武兵團」本次常德會戰之後落到了實處，只是名字變成了「國民革命軍第24集團軍」。首先給王耀武露面的，是張靈甫58師和周志道的51師，常德會戰中，這兩位性格迥異的兩位師長是如何配合作戰的？

張靈甫、周志道激戰常德外圍（上）　　按照橫山勇的計劃，擊潰國軍「二王」的第10集團軍和第29集團軍是本次常德作戰的第一期作戰目標，緊接著第二期作戰任務就是直接進攻常德城，為此日軍各師團在完成了第一期作戰計劃並經過短暫的準備之後，11月13日，日軍再次發動了進攻。　　橫山勇對常德的進攻計劃相當精密，他把手中的「五張牌」做了明確的分工：　　第39師團被橫山勇放到尚有戰鬥力的國軍第10集團軍的正面以阻止其增援，從而承擔起保障其它四個日軍師團後方安全的任務；　　東面是佐久間為人的第68師團，他們從洞庭湖坐船包抄常德城的西南方向，一面進攻常德城，一面阻擊國軍第九戰區對常德的增援；　　中間是從第13軍借來的岩永汪的第116師團，該師團被橫山勇指定為進攻常德的主攻部隊（真是不是自己的部隊不心疼啊）；　　西面是山本三男的第3師團，他們包抄常德城的東南方向，一面進攻常德城，一面阻擊國軍南部增援部隊。　　最西面的是赤鹿理的第13師團，他們位於第3師團的西面，負責保護第3師團的側翼，在正式攻城之前，赤鹿理的任務很艱巨，因為他面對的，是王耀武手下兩員悍將——張靈甫和周志道的輪番挑戰，沒有正式過招之前，雙方先開始了一場「長跑比賽」。　　赤鹿理在擊潰了國軍73軍之後像攆兔子一樣緊追73軍殘部不放，他將自己的師團分為三部分，實力雄厚的伊藤義彥的第65聯隊和海福三千雄的第104聯隊兵分兩路直下黃石，而相對較弱的大坪進第116聯隊則向新鋪進發，而此時的張靈甫和周志道也已經奉命佔領慈利阻擊第13師團向黃石挺進。　　11月16日，張靈甫的58師率先和伊藤義彥的第65聯隊交戰，伊藤以為當面的敵人是73軍的潰兵，最初沒有放在心上，連續進攻了多次仍然無效之後才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子，本來一個張靈甫就夠伊藤喝一壺的了，隨著周志道率領51師趕到，74軍兩個師依靠山嶽有利地勢死守，伊藤義彥要想突破74軍防線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這邊海富三千雄的第104師團已經順利的攻下了前往黃石道路上的重要據點慈利，但是伊藤義彥那邊卻依然戰事膠著，整整三天依然沒有突破74軍的防線，師團長赤鹿理終於等不及了，親自來到65聯隊的陣地將伊藤義彥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伊藤君，你是今年8月2日開始擔任聯隊長的吧？」赤鹿理惡狠狠的盯著伊藤義彥，「你知道大日本帝國65聯隊的光榮歷史嗎？」　　「對不起，師團長閣下，卑職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上任才3個多月的伊藤義彥忙著準備常德作戰，哪裡有時間了解聯隊的戰史。　　「昭和十二年，帝國軍隊進攻支那首都南京，時任聯隊長兩角業作大佐率部參戰，英勇的大日本帝國65聯隊軍人們攻佔了紫金山東北的烏龍山炮台和幕府山炮台，之後俘虜了支那士兵將近一萬五千人···」赤鹿理眉飛色舞的講到，彷彿自己的戰功一般。　　「一萬五千名支那軍戰俘？」伊藤義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不到4000人的一個日軍聯隊如何俘虜近一萬五千名國軍士兵，更何況眼前的74軍兩個師已經讓他吃盡了苦頭，於是沒等赤鹿理說完便冒失的打斷了他的講話，「這不可能！另外現在我面前的部隊可是支那軍虎部隊74軍，他們···」　　「八嘎！」赤鹿理被打斷就很惱怒，聽到伊藤義彥想要找借口推卸責任後勃然大怒，「你這個軟弱的傢伙！當時這一萬五千個支那俘虜中就有支那軍嫡系的87師、88師、中央教導總隊等部隊！另外你知道當時兩角君是如何對待這一萬五千個支那士兵的嗎？」為了刺激伊藤義彥，赤鹿理刻意隱瞞了當時南京城破、國軍已經潰敗的事實。　　「對不起，師團長閣下，卑職不知道。」伊藤義彥這下變老實了。　　「殺掉！全部殺掉！朝香宮鳩彥王殿下親自下的命令！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擊潰支那人的抵抗心理！」赤鹿理惡狠狠地看著伊藤義彥，「而你！伊藤君，3天了！卻連一個陣地都攻不下來！帝國軍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65聯隊的威名也被你辱沒了！」　　「嗨！明白了，師團長閣下，我親自組織聯隊向支那軍發動夜襲！一定不能辱沒聯隊的威名！」受到刺激的伊藤義彥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來了精神，一反日軍只在白天行動的原則，打算通過夜襲擊潰74軍的兩個師。　　被赤鹿理成功激將的伊藤義彥能否最終突破74軍的防線？

張靈甫、周志道激戰常德外圍（下）　　就在伊藤義彥向赤鹿理保證親自率隊夜襲51師和58師防線的時候，周志道和張靈甫兩人也在緊急磋商如何儘快突破第13師團前往常德救援他們的兄弟部隊57師。　　「鍾麟啊，今天從佐公那裡得知余副軍長拍來的電報，說常德城東北部的前哨部隊已經和日軍交上火了，佐公很著急，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學長被鬼子包餃子啊，得想想辦法才行啊。」周志道對著張靈甫一通感慨。　　「是啊，赤鹿理這個傢伙！確實不好對付！」張靈甫平日與余程萬關係算是不錯，加上余程萬「學院派」出身的高學歷，讓這位素來清高的58師師長也敬佩萬份，上高會戰期間，兩人合力守衛上高城，生死與共，更是結下了很深的感情。　　「既然正面突破難度比較大，不如組織夜襲！」相比中規中矩的周志道來說，張靈甫打仗從來不講究套路、敢打敢拼，對於夜襲戰張靈甫使用的得心應手。　　「嗯···」畢竟周志道相對老成，他沉思了一段時間，下定了決心，「好！就這麼辦！我們各自去準備，天一黑我們就動手！」　　中日雙方的將領都急於擊敗對方，不約而同的使用了夜襲的作戰方式，但是相比很少夜間行軍的日軍部隊，中國軍隊顯然更適合夜間作戰，因為他們是在自己的國土上作戰，他們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　　11月20日入夜，伊藤義彥指揮65聯隊麾下三個大隊趁夜出發，殺向74軍守衛的余兒埡山嶽陣地，伊藤義彥的聯隊本部跟隨三個大隊隨後前進。或許是伊藤手下的三個大隊長連續三天的激戰打迷糊了，或許是伊藤義彥剛到65聯隊時間不久還沒來得及請那三位大隊長吃飯聯絡感情，總而言之這三位忘了夜晚作戰聯繫不便，他們只顧著率領自己的大隊鑽進山裡找國軍拚命去了，忘記了自己的新任老大還在自己屁股後面跟著，結果出發不久之後伊藤義彥就已經完全找不到他那三個愣頭青大隊長了。　　就連老天爺也要耍弄可憐的伊藤義彥，由於山區信號很差，伊藤和手下三個大隊聯繫的唯一方式——無線電也徹底罷工，伊藤只好帶著65聯隊本部200來人在漆黑的夜幕中孤軍前進，希望在遭遇中國軍隊之前能找到三個大隊其中之一，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伊藤義彥的聯隊本部一頭扎進了周志道51師夜襲部隊的懷裡，被結結實實的包了餃子。　　由於夜晚看不清，51師的將士們並不知道他們包圍的是65聯隊的聯隊本部，還以為是一股掉隊的日軍中隊，所以一晚上讓伊藤義彥躲過一劫。第二天天一亮，65聯隊醒目的聯隊軍旗暴露了伊藤義彥的身份，51師將士如夢方醒，原來他們包圍的是一個日軍大佐，於是機槍、步槍、手榴彈一起沖著65聯隊的軍旗招呼上了，一頓猛揍之後，聯隊長伊藤義彥、護旗手和伊藤的三個衛兵非死即傷，伊藤義彥右腿被手榴彈炸傷。　　日軍部隊將自己的軍旗看作比生命還珍貴，眼看聯隊軍旗要倒，伊藤義彥顧不上受傷的右腿，頭腦一發熱、一咬牙沖了上去···聯隊長親自護衛軍旗並沒有挽回日軍持續傷亡的頹勢，伊藤義彥周圍的日軍士兵在一個個的倒下，眼看伊藤義彥即將成為常德會戰第一個被擊斃的日軍聯隊長。關鍵時刻，突然國軍側後方槍聲大作，65聯隊第三大隊大隊長大場新平總算良心發現，回來救他們的聯隊長了，在第三大隊的策應下，伊藤義彥才狼狽的逃出了51師包圍部隊的重圍。　　周志道遺憾的錯失了擊斃伊藤義彥的機會，此時日軍的第3師團和第116師團一部也陸續抵達戰場，已經和赤鹿理血戰了5晝夜的張靈甫、周志道已經倍感吃力，位置突前的他們面前一下聚集了日軍兩個半師團的兵力，第二次長沙會戰春華山的一幕再一次擺 在74軍的面前，74軍的將領們將何去何從？

王耀武「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74軍臨時軍部，王耀武眉頭緊鎖，橫山勇大兵壓境，友軍紛紛落敗，現在擋在日軍面前的就只剩下74軍三個師加上戰鬥力尚未集結到位的施中誠100軍兩個師，國軍兩個軍五個師的兵力對抗日軍五個師團加上強大的配屬部隊，勝面顯然不大，更何況開戰以來橫山勇採取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原則，如果再讓位置突出的張靈甫和周志道硬抗，後果不堪設想。　　剛剛上任沒多久的74軍孟廣珍哭喪著臉，在旁邊一個勁的抱怨，「73軍毫無戰鬥力！44軍戰力甚微！100軍尚未全部到齊！橫山勇四路大軍壓境，我們現在三面受敵！這仗還怎麼打？」　　「參謀長，不要說了！他們已經儘力了，彭士量將軍和許國璋將軍已經戰死沙場，為國殉忠了！」王耀武回頭看看孟廣珍，淡淡的說，「國家積貧積弱，我們軍人能夠做的，就是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副總司令，話雖如此，但是我們真的要跟橫山勇拚命嗎？這支部隊是您親自帶出來的，您像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它，你就忍心讓弟兄們送死嗎？」孟廣珍問道。　　「為國戰死，軍人天職！」王耀武堅定的說。　　「副總司令，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孟廣珍也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但是您考慮過沒有？國家培養我們這支部隊花費了多少財力、物力和精力？軍委會難道會同意我們這樣白白的和鬼子打消耗戰，把部隊拼光嗎？」孟廣珍仔細的看著王耀武，「佐公，我這樣稱呼您，您是老前輩了，應該能明白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個道理吧？下命令吧，不然張師長和周師長就會是下一個彭士量和許國璋！」　　王耀武看了看孟廣珍，沒想到剛才還是一臉頹廢的他突然能說出這麼深奧的道理，讓王耀武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你的意思是讓我把51師和58師後撤？那余副軍長怎麼辦？」　　「現在我們需要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您是想74軍的三個師都打光還是犧牲一個？」孟廣珍有點著急了。　　「或許我們應該再等一等施軍長，第100軍快到了！」王耀武猶豫道，74軍的三個師就像是他的三個孩子，現在突然要讓他放棄其中一個，他的心中就像刀絞一樣的痛。　　「副總司令，57師善守，余副軍長指揮守城也頗有經驗，我們暫時的撤出張、周兩師並不見得余師就死路一條，或許還有生機，但是如果我們現在不把張、周兩師後撤，那麼此二人必死無疑啊！」看到王耀武仍然猶豫不決，孟廣珍只好寬慰王耀武。　　王耀武現在的感覺就像一個窮人家庭因為窮實在過不下去了，需要賣掉三個孩子中的一個全家才不會全部餓死，而被賣掉的這個孩子十有八九會是死路一條，唯一讓王耀武不用再虐一遍自己內心的是，軍委會已經替他決定了需要「賣哪個孩子」：余程萬的57師從一開始就被軍委會和第六戰區定為守衛常德的部隊。　　「好吧，通知周師長和張師長暫時撤出陣地！同時告訴他們，要跟赤鹿理的第13師團保持接觸，給我把赤鹿理死死的纏住，讓他無法增援進攻常德的日軍！」王耀武終於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五晝夜的激戰，張靈甫和周志道死死的纏住了赤鹿理的第13師團，從而為常德城內的余程萬爭取了寶貴的準備時間，但是隨著張、周兩師被迫撤退，余程萬將獨自面對日軍三個師團的包圍，常德會戰中最慘烈的常德保衛戰終於打響！

常德城郊戰：擊斃第109聯隊聯隊長布上照一　　沅江是湖南省第二大河，也是經常所說「三湘四水」中的其中一水，這條滋潤了湖南一方百姓的母親河在即將注入洞庭湖的地方突然不按正常的自西向東流向行走，而是跳舞一般繞到南再繞到北，走了兩個大大的駝峰，位於東面這個駝峰頂上的，就是著名的湘西重鎮、五省咽喉——常德。　　針對常德城背靠沅江的地勢，74軍副軍長兼57師師長余程萬將手中的兵力做了以下部署：柴意新的169團主要守城北；孫進賢的170團主要守城西；杜鼎的171團主要守城東；除了57師自己的三個團和師直屬部隊，王耀武還把74軍軍直轄炮兵團配屬57師，另外為了掩護常德的後方，王耀武命令施中誠將第100軍63師的188團駐守在沅江南岸的德山，準備萬一常德有失給余程萬留一條活路。　　然而王耀武的這個準備並沒有瞞過橫山勇，為了徹底包圍常德城，橫山勇一上來就猛攻德山，倉促應戰的188團措手不及，部隊被衝散，團長鄧光峰無奈之下只得收容部隊向100軍靠攏，常德城對外的唯一聯繫被徹底切斷（有關鄧光峰和188團失守德山的功過是非有爭論，筆者認為是實力不濟，並不認同鄧光峰貪生怕死的說法）。　　然而橫山勇顯然是小看了余程萬守衛常德的決心和57師的戰鬥力，最初橫山勇將進攻常德城的任務交給了開戰以來基本上沒怎麼用的岩永汪的第116師團，認為僅憑116師團一己之力就能夠攻克常德城，然而曾經擔任過「山茶花師團」步兵指揮官在上高領教過74軍威力的116師團師團長岩永汪並不這麼認為，當年余程萬和張靈甫在上高死戰不退，「山茶花師團」慘敗而歸，自己也身負重傷，余程萬的57師以防守見長，當年在上高城外無險可守都能守得住，現在常德有高大的城牆，僅憑116師團恐怕很難攻入城內。但是岩永汪還沒來得及向橫山勇彙報情況，116師團就遭受到開戰以來最大的打擊。　　116師團下轄三個聯隊：109聯隊、120聯隊和133聯隊，其中第133聯隊被抽調前往黃石一帶幫助被張靈甫和周志道搞的焦頭爛額的赤鹿理第13師團，第120聯隊則奉命進攻陬市附近的國軍部隊，而戰鬥力最強的布上照一的第109聯隊則一路狂奔佔領了常德郊外的黃土山。　　狂妄的布上照一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常德高大的城牆，正在他滿懷幻想的想像自己如何第一個攻入常德立首功的時候，在他前進的道路上遇到了開戰以來最難對付的對手——57師170團團長孫進賢。　　河北人孫進賢是施中誠57師系統的「老人」，早在施中誠任山東省警備第1旅的時候就跟隨施中誠，後來施中誠的部隊被改編為57師169旅，孫進賢又加入了57師，他曾經在猛將李翰卿手下任營長，後來升任團附之後又和171團團長杜鼎搭檔，常德會戰前的1943年7月，孫進賢正式升任57師170團團長。　　常德會戰，余程萬命孫進賢的170團守城西，結果孫進賢和最先到達常德城下的布上照一遭遇，11月23日，經過一天的惡戰，孫進賢率部浴血奮戰，急於拿下常德的布上照一沒佔到任何便宜，109聯隊傷亡嚴重。　　碰到硬釘子的布上照一想要看看面前的中國軍隊到底是一支什麼部隊，於是召集手下兩個大隊長到前線觀察地形並重新部署進攻部隊，11月23日下午4點30分，視察完陣地的布上照一剛剛對手下兩個大隊長下達了半個小時之後必須突入中國軍隊陣地的命令之後，170團陣地上迫擊炮齊發，其中一顆不偏不斜正落在布上照一身邊，109聯隊聯隊長被炸了個人仰馬翻，當場斃命！　　布上照一是常德會戰被國軍擊斃的第一個日軍聯隊長，斃命時為日軍陸軍大佐，死後被追認為日軍陸軍少將，在本次常德會戰中日雙方戰死的高級將領比拼中，國軍先後陣亡兩位師長，現在，孫進賢的170團終於為國軍扳回一局。　　布上照一的戰死讓橫山勇改變了由116師團獨自承擔攻城的計劃，決定由第11軍親自指揮攻城戰，隨著日軍幾路大軍壓境，57師常德城郊陣地雖然誓死抵抗，但終因寡不敵眾相繼丟失，余程萬隻好將部隊撤回城內固守，常德高大的城牆能擋住日軍的進攻嗎？

常德城垣守衛戰：擊斃中第6聯隊聯隊長畑護一　　1943年11月25日，經過重新部署之後的日軍開始正式進攻常德城，攻城仍然由第116師團師團長岩永汪統一指揮，但是為了使這次進攻能夠奏效，橫山勇不惜從原本負責阻援的第3師團、第68師團等師團抽調部隊支援岩永汪：　　岩永汪的第116師團負責進攻常德北門和西門，其中第109聯隊和133聯隊進攻北門，120聯隊進攻西門；　　隸屬佐久間為人第68師團的獨立步兵第65大隊和從第40師團抽調的234聯隊（戶田部隊）第二大隊進攻東門；　　從山本三男的第3師團抽調戰鬥力最強的第6聯隊渡過沅江進攻常德城南面。　　一時間，常德城四面同時開戰，余程萬的57師三個團要同時面對日軍四個聯隊外加2個大隊的瘋狂進攻，在北面和東面，日軍玩起了車輪戰，北面109聯隊首先向北門進攻，之後133聯隊接著打，東面先是獨立步兵第65大隊上陣，接著戶田部隊第二大隊接茬攻。　　與此同時，國軍57師的三位團長也都各顯神通，使出渾身解數和日軍拚命，169團團長柴意新、170團團長孫進賢、171團團長杜鼎這三位來自不同國軍派系、平時只是普通同僚關係的國軍將領們在生死危亡時刻相互鼓勵、相互支持，成了親密無間的生死兄弟。　　為了鼓舞士氣，余程萬將副師長陳噓雲、參謀長皮宣猷、步兵指揮官周義重、參謀主任龍出雲等輪流派往前線指揮作戰，並命令金定洲的74軍軍屬炮兵團集中炮火支援三個團守衛陣地，除此之外，城內的57師還得到了中美空軍的大力支持，中國軍隊終於可以向日軍的制空權發起挑戰，事實上本次會戰日軍被擊斃的第二個聯隊長就是被中美空軍擊斃的。　　11月25日，接到參戰命令的日軍第3師團第6聯隊聯隊長中畑護一率部抵達常德城南沅江對岸，中畑對岩永汪的第116師團遲遲不能攻進常德城內頗為不解，認為如116師團這種「特設師團」戰鬥力不如像第3師團這種「常設師團」，對於將他的第6聯隊劃歸岩永汪指揮也有些抱怨，但是抱怨歸抱怨，仗還是要打，而且要比岩永汪的部隊先攻入常德，給116師團那幫無能之輩看看「常設師團」的威力。　　中畑護一布置好作戰任務後，為了進一步了解沅江對岸國軍的部署，尋找合適的渡江地點，中畑親自到沅江南岸偵查地形，結果在視察完畢返回聯隊本部的路上被兩架P-40戰鬥機發現，一陣機槍掃射之後，第6聯隊聯隊長中畑護一當場被擊斃！中畑被擊斃時是日軍陸軍大佐，死後被追認為陸軍少將，是常德會戰第二個被擊斃的聯隊長。　　雖然日軍為了進攻常德先後付出了兩個聯隊長的代價，但是這並沒有阻止日軍拿下常德的慾望，相反，11月25日至27日三天，日軍各部像瘋了一樣連續不斷的衝擊常德的四面，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57師的抵抗仍然很頑強，57師雖然已經傷亡大半，但是他們仍然寸土不讓。　　此時的橫山勇認為，余程萬之所以死守城池是因為四面被圍、無路可逃，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有生還的機會，國軍將領肯定會選擇逃跑，因此他指示岩永汪開放常德城的一側，使守軍57師能夠撤出，岩永汪經過考慮，在11月28日這天命令進攻南門的第3師團第6聯隊撤至北門，將這一帶地區讓給余程萬讓其「逃生」。　　橫山勇為什麼要故意放生余程萬？余程萬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常德巷戰：彈盡、援絕、人無、城已破···　　1941年11月28日，日軍連續三天的猛攻並沒有擊垮57師將士守衛常德的信心，相反，日軍損兵折將，繼布上照一之後，中畑護一成了第二個被國軍擊斃的日軍聯隊長，這在以往的中日會戰中並不多見，這讓橫山勇大為惱火，為了儘快攻下常德，橫山勇一方面下令採用「圍三闕一」的戰法將包圍常德南面的第6聯隊調到城北，另一方面使用了向城內投放燃燒彈、毒氣彈等下三濫的手段持續向余程萬施壓。　　「圍三闕一」是中國古代軍事家孫子提出的作戰理論，意思是進攻一方在沒有實力全殲對手的情況下，採用圍住對手三面猛攻、而放開一面讓對手不至於困獸猶鬥，這樣能夠減少進攻方損失，另外進攻方也可以在防守方撤退的道路上設伏，等防守方撤出堅固的防禦工事、倉皇撤退途中一舉殲滅之。　　由於原本進攻城南的第3師團第6聯隊撤往城北，這樣就加強了日軍進攻城北的實力，加上連日的作戰，57師各部雖浴血奮戰但同時也損失慘重，常德城的北、東、西三面城牆相繼被突破：　　28日中午11點，進攻城北的第116師團第133聯隊率先突破常德城垣、攻入城內！　　29日凌晨，進攻城東的第40師團234聯隊第二大隊在重武器的掩護下突破東門、攻入城內！　　29日晚，進攻城西的第116師團第120聯隊突破西門、攻入城內！　　隨著日軍源源不斷的湧入城內，57師各級軍官傷亡已達95%，重武器損失90%！余程萬組織57師最後的機動部隊：炮工輜部隊、政工、師部幕僚、官佐雜役、運輸、擔架等後勤人員，以致警察、監獄監護隊都拿起武器，以大刀、手榴彈與日軍逐街逐舞進行慘烈的巷戰，57師官兵喊出了「有一人使一人，有一槍使一槍，無槍則使刀矛或磚石木棒，與敵人死拼，直至彈盡糧絕！」的決死口號，他們把每一座廢墟、每一棟房屋都變成了殺敵的戰場，日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57師的官兵們誓死守衛這片已經被日軍燒成了一片廢墟的國土！　　第六戰區司令部，代理總司令孫連仲焦急的調度作戰參謀們聯繫增援常德的國軍各部，隨後在作戰沙盤上標記著援軍的具體位置，遠在開羅出席中美英三國首腦會議的蔣介石對本次常德會戰非常關注，並向羅斯福、丘吉爾介紹了本次常德會戰中國軍隊英勇抗擊日軍的事迹，羅斯福甚至在自己的備忘錄中記下了余程萬的名字。　　蔣介石一再指示第六戰區務必確保常德，並嚴令國軍各援軍必須全力馳援常德，否者軍法處置！孫連仲頓時感到肩上壓力巨大。連日來，從常德城不斷傳出壞消息，57師傷亡慘重、彈藥不足，只能靠空投維持，作為戰區代理司令長官，孫連仲只能一面給余程萬打氣，一面催促各路援軍儘快趕往常德，台兒庄大戰最困難的時候，他曾經抱怨過李宗仁不近人情，但是現在輪到他坐在當年李宗仁的位置上給坐在當年他位置上的余程萬鼓勁了。　　這時，一個電報員急匆匆跑到第六戰區司令部指揮室，　　「報告！常德急電！」　　「念！」孫連仲忙著在沙盤上觀看，頭也沒回的說。　　「十萬火急長官孫，密···」電報員猶豫了一下，大聲讀道。　　「等一下！」聽到「密」字孫連仲回過頭來，對指揮室內幾個參謀人員說，「你們幾個都出去！」指揮室旁邊只留了幾個心腹人員，「繼續念！」孫連仲對電報員說。　　「彈盡，援絕，人無，城已破。職率副師長，指揮官，師附，政治部主任，參謀主任等固守中央銀行，各團長劃分區域，扼守一屋，作最後抵抗，誓死為止，並祝勝利。第七十四軍萬歲，蔣委員長萬歲，中華民國萬歲！」　　電報員念完後默默的合上電報夾，眼含淚水抬頭望向孫連仲。　　此時孫連仲這位燕趙鐵漢的臉上也早已掛滿了淚水···　　「總司令，余副軍長發出這份電報之後就跟我們失去了聯繫···」電報員哽咽著說。　　「你下去吧！」孫連仲低聲告訴電報員，然後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堅石兄···我孫連仲對不住你啊···」　　余程萬的命運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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