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畫絕不是對自然的描摹

文圖/羊城晚報記者 黃璨

中國花鳥畫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適應國人的社會審美需要，形成了以寫生為基礎，以寓興、寫意為歸依的傳統。經過千年的發展，花鳥畫終於在近代迎來自己的發展高峰期。對於書畫收藏愛好者而言，花鳥畫該如何欣賞？花鳥經歷千年不變，花鳥畫家如何畫出自己的獨特風格？花鳥畫怎樣平衡客觀花鳥與畫家主觀情感的關係？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話題。

釋疑：中國畫是否需要寫生？

趙利平：我們中國畫的寫生更多是一種感受，寫生除了描寫它的狀態，也是畫家自己的感受。看了令人身心愉悅的景物之後你想表現它、表達它。但工筆畫同樣也有講究寫生，同樣也講究意境，很多時候會不會有一種誤解覺得寫生的意境更多？

陳永鏘：寫生不外乎就是畫家深度欣賞大自然的一種形式，去大自然里溜達，常會邂逅到令自己感動的東西，通過深入觀察，跟大自然對話，最後忍不住把它記錄下來，就是寫生，是一種記錄的方法。例如記者以錄音的形式做採訪，就說他懶，是不好的，當然不能這樣講。現在很多爭論是多餘的，藝術的目的從根本上就是自己個人修養，自由地表達，讓自己獲得快感。

單純從技術層面來講，把工筆和寫意對立起來，認為寫意相對的是工筆，工筆相對的是寫意，在我的觀念里，我覺得是不對的，起碼是不全面。就技術層面而言，工筆畫較工整、嚴謹，但內涵也離不開寫意——物象的意境及畫家的心意。若我們把「寫意」往精神層面理解，看作是動賓結構的片語，意思就相對簡明清晰了。

陳少珊：需要。古代畫家也去寫生。花鳥畫家易元吉出去寫生「寓宿山家，動經累月」 。古人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寫生就是「師造化」的基本手段，就是要解決藝術的來源問題。當然，寫生不是複製自然，通過寫生加深了解，形成藝術意象，就如荊浩所說「畫松數萬本」、「方如其真」。求「真」求理解注重主觀感受是中國畫寫生的特點，于非闇在談寫生及創作時講到他畫的牡丹花是把春天的花朵、夏天的葉子、冬天的枝幹畫到一個畫面上去的，這種寫生超越了時空限制。我們在寫生時都不局限於固定位置的寫生，邊走邊看邊畫，時而移動位置進行觀察寫生，當了解了植物的生長結構之後，則像導演支配演員一樣，操主動有選擇地進行寫生，增加自己的理解與感受，把所想所知都畫進去，移花接木是最慣用的手法之一。

趙利平：但是寫生到底是為了寫形式還是為了寫精神？寫生在這花鳥畫裡面意義在哪裡？

陳少珊：問得好。中國花鳥畫的「寫生」不同於一般所講的「靜物寫生」中的「寫生」，宋代花鳥畫家趙昌自號「寫生趙昌」，除了說明他喜歡在清晨朝露時對著園中的花卉寫生之外，更主要的是說明他是在「寫動植物之生意」，為花卉傳神的意思。花鳥寫生，寫的既是花鳥的精神，也是畫家的理解，古今動植物在人的眼裡應無多大的變化，但時代不同，畫家的理解也不同，畫出的境界就不同，寫生可以加深理解，求得事物的神韻，增加表現的機會。

思考：

花鳥畫應如何創新？

趙利平：所以我看到少珊老師的畫，很多時候一看覺得栩栩如生，很傳神，造型很好，但是我細看的時候，會看出你裡面很多筆法，很多變化，很多種肌理包括氛圍都有很多可讀性在裡面，反過來我現在看許多工筆畫的時候，有我剛才說個性的問題，我以前看工筆畫老是覺得沒有個性，覺得都差不多，現在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個性，所以想討論個性的問題。

陳少珊： 以水墨寫花禽，我比較重視筆墨的表現功能，筆墨要能傳情達意。在畫底稿粉本時，我會反覆推敲，進入製作後，我則隨情緒揮寫，像不像不重要，並不完全照稿描畫，我覺得筆性很能表現個性，你說我的畫有個性，也許是我強調用筆的緣故。至於色彩及肌理製作，我則注重營造一定的景象和氛圍，以產生意趣和意境。

趙利平：其實許多人都知道畫家要有風格，要有個性，但如果永遠是那種模式沒有變，人家又覺得你沒有突破，沒有創新。一個藝術家他自己是否應該有創新變化的想法？

陳永鏘：我曾經寫過一句話，生活需要創新，但是創新不是生活的目的；藝術需要創新，創新不是藝術的目的。我從來不是為了標新立異，更不是為了出人頭地，我說用什麼技法來畫畫只是方法問題，是語言問題。可惜很多畫家是別人怎麼說就跟著別人說，已經很普遍。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畫畫比別人優秀，我只不過是想用自己的語言把它說清楚，一個方法不行我換另一個方法說，大家誇獎我是因為我用的話語他們聽懂了。

上世紀80年代我搞展覽，並不是為了什麼人，我是鄉下人就說鄉下事，我想講我的番薯怎麼樣。藝術也是學會真誠的一門功課，藝術需要真誠，藝術最反感虛假。很多畫家不是為了虛假，而是習慣了模仿別人說話，甚至內容都要講別人的，我覺得這沒有意思。我以為中國人崇尚的最高藝術境界是「行雲流水」般的自然而然。

陳少珊：關於「新」的問題，有很多人談，我認為創新是事物發展的自然過程，它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不能催生。我更看重不藉助外力畫種本身的變革，我覺得更應該關注的是畫者具備哪種知識結構更能出新，如果拿「新」與「好」作比較，我更關注「好」。

特邀嘉賓

陳永鏘

（中國畫學會副會長、廣東省中國畫學會會長、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創作研究員、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

陳少珊

（廣州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廣東省中國畫學會理事、廣州美術學院美術教育學院中國畫教研室主任）

嘉賓主持

趙利平

花鳥畫拍賣成交價TOP10記錄

拍品名稱 成交價（萬） 拍賣日期 拍賣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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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雅昌藝術網 製圖：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