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偶像的粉絲是中國素質最高的群體

歌手鹿晗曬出與一隻郵筒的合影【導語】4月8日晚，歌手鹿晗在社交網站曬出了自己與一隻郵筒的合影。這個位於上海外灘的郵筒因此一夜爆紅，粉絲們紛紛趕來與郵筒依次合影，隊伍最長大約有200～300米，甚至還有人排到凌晨三四點。「要的就是同款！」 「走過他走過的路，看過他看過的風景，就覺得離他更近了一點。」粉絲們用這些話來解釋自己合影時的興奮。鹿晗去年底登上《人物》雜誌封面，成為該雜誌首位90後封面人物。他的粉絲群體龐大而瘋狂，除了郵筒合影外，2014年發起的微博情書活動，讓鹿晗的某條微博評論超過1320萬，創造了吉尼斯世界紀錄。「郵筒合影」現象體現了粉絲對偶像的狂熱，但是井然有序的排隊狀態與人們印象中的追星現象很不一樣，甚至和大家對於中國人的固有印象都有差別。新生代偶像的粉絲已經成為中國素質最高的群體嗎？

粉絲排隊與郵筒合影粉絲常被污名化，成為「腦殘」的代名詞「粉絲」一詞是對英語單詞「fans」的諧音，2005年「超級女聲」的大熱，使它迅速甩開「迷」、「發燒友」、「追星族」等辭彙，成為社會對迷戀、仰慕或崇拜某一明星的人或群體的最常用稱呼。偶像崇拜其實自古有之，孔子杏壇講學，擁有眾多門徒；西晉美男子衛玠由於其風采奪人，相貌出眾而被處處圍觀，最終因心理壓力大而病死；白居易的粉絲狂熱到從脖子以下都刺滿了他的詩歌；柳永深得歌妓們喜歡，她們「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建國後，國民的偶像則變成了董存瑞、劉胡蘭，王進喜、雷鋒等等。上世紀八九十代起，娛樂、體育等進入大眾的生活，粉絲開始成為了一個現象。一個忠實的粉絲會不計回報地為自己的偶像付出時間、精力和金錢。他們對偶像是一種宗教性的崇拜，當成唯一的「上帝」去尊崇和信奉。偶像各方面都是好的，不允許別人批評；他們會為了偶像而忽略自己的其他社會角色，雅安地震發生時恰好是鹿晗的生日，他的粉絲歡快地為其慶生，有極端的粉絲甚至稱地震去世的人死得活該，父母死了也沒關係，死多少人也沒關係，只要鹿晗開心過生日就好了。因此，雖然狂熱一直以來都是存在的，但是近年來，粉絲常常被貼上了「腦殘」「幼稚」等標籤。

雅安地震後，鹿晗粉絲不堪偶像被辱，曬出割腕照片，並表示：「想看死那我就割腕呀!」前網路時代粉絲過於自我，陷明星於尷尬之中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成為名副其實的「造星工廠」，培養了「四大天王」、王菲、周星馳、梁朝偉等天王巨星。台灣也出現了王傑、齊秦、小虎隊、林志炫等明星。這些被娛樂產業精心包裝的明星，受到了很多年輕人的追捧、模仿、痴迷，中國內地誕生了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追星族。

四大天王造就了中國內地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追星族93年的小品《追星族》就反映了當時追星族的狀態。蔡明扮演的孫女把四大天王的巨幅海報掛滿了房間的一面牆。說話語調、用詞模仿港台腔。明星汽車濺到身上的泥點子被她視作珍寶而不願洗掉。她了解四大天王的星座、喜歡的顏色，甚至連誰上廁所愛看報紙、誰上廁所愛抽煙都了如指掌。對明星的過度迷戀使她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在考卷上把民族英雄鄭成功答成歌星鄭智化的弟弟。狂熱的粉絲常常做出一些極端行為，使明星們尷尬。甘肅女子楊麗娟從16歲開始痴迷劉德華，為了他輟學瘋狂追星。楊麗娟的父母勸阻無效後，為滿足女兒的心愿，連家裡的房子都賣掉，父親甚至賣腎，多次籌資供女兒去香港和北京追星。2007年，因為不滿劉德華未單獨跟女兒見面及簽名，楊麗娟的父親在香港尖沙咀跳海身亡。事件發生後，劉德華每天都會收到上百個瘋狂粉絲的來電，以死要挾，要與偶像見面。

劉德華與極端粉絲楊麗娟黎明、成龍、張國榮等人都有因為瘋狂追星而自殺的粉絲。她們的極端行為，使得明星們不得不做出「讓步」，成龍的粉絲在得知成龍有女朋友後跳軌身亡，成龍為了保持自己的獨身形象，不得不與林鳳嬌隱婚16年，以避免粉絲再做出極端舉動。劉德華和妻子朱麗倩隱婚24年，直到2009年劉德華以女婿身份為過世的朱父守靈。香港歌壇在80年代是譚詠麟和張國榮爭霸的時代，但他們的歌迷水火不相容，常常大打出手。為此，1987年譚詠麟宣布退出所有的頒獎典禮，1989年張國榮退出歌壇。所以，在網路流行前的時代，明星一般通過電視、唱片、卡帶、DVD等方式讓大眾知曉，這種單向的傳播使粉絲們過於分散，缺乏規範，表現往往過於自我，偶像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形象和行為，防止粉絲做出激進行為。

1991年後，譚張爭霸的時期隨著張學友、郭富城、黎明、劉德華的崛起而逐漸隕落，四大天王時代的開啟讓華語樂壇陷入到了另外一個瘋狂的時代。粉絲走向聯合，群體非理性引人注目2005年的一檔選秀節目「超級女星」爆紅，成為當年最大的一件大眾文化事件。社會突然意識到「粉絲」已經發展成為一股龐大的力量。當時一場總決賽的全球簡訊投票高達800多萬條，幾乎是全民都在追星。「玉米」「筆迷」「涼粉」等粉絲通過網路平台頻繁互動，僅周筆暢的貼吧一天的發帖量就達到50萬。通過網路這一平台，自發的粉絲們之間形成了溝通和聯合。各種粉絲團體層出不窮，他們之間有強大的凝聚力，形成了一股可怕的網路力量。李易峰的粉絲因為不滿其經紀人對他的事業規劃，在網路上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投訴，最終公司出面答應強化團隊才解決了問題。2013年，郭敬明導演的電影《小時代》上映，成為當時的焦點。編劇「鸚鵡史航」發微博：「導演把關把得好，全片沒有出現一個演技派。」這句話引起了郭敬明粉絲的極端不滿，「鸚鵡史航」立即也成為了炮轟的對象，評論中指責和謾罵如潮水襲來，該微博被評論上萬次。同樣引人注目的還有樂評人梁歡因為評論五月天主唱阿信的唱功太差，TFboys的假唱行為而遭到他們粉絲的圍剿，TFboys與EXO的粉絲在網上互掐……粉絲們為了維護自己偶像拼儘力聯合起來戰鬥。

鸚鵡史航微博批評《小時代》，引發了與郭敬明粉絲的罵戰反「腦殘」：69聖戰、黑粉的誕生粉絲們的過分狂熱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特別是哈韓粉的行為激怒了有反韓情結的網友。「69聖戰」是2010年最引人注目的一場對峙。2010年5月韓國組合Super Junior在上海演出，數千歌迷因為無法入場，在場外集聚。有部分激進歌迷辱罵、攻擊維持秩序的武警和志願者。SJ粉絲成為眾矢之的，他們在韓國SJ官網刊登道歉信，「代表中國人」為一些中國網民對他們的攻擊表示歉意。道歉信傳回中國，引起較大轟動，「聖戰聯盟」應聲而起。他們打著「腦殘不死，聖戰不止」的口號，在6月9日在知名論壇和網站對韓國明星團體及其粉絲進行「爆吧」、聲討（爆吧指在貼吧內不停地發無實質內容的廢貼、水貼、垃圾貼等，把可以正常瀏覽的貼子刷新到後幾頁去），直接導致百度貼吧、不少韓國網站癱瘓。近年來，「爆吧」行為時不時發生，「李宇春吧」、「東方神起吧」、「權志龍吧」等等被爆都成了當時的熱門網路事件。黑粉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因為喜愛某個明星，而把所有能與他們偶像構成競爭關係的其他藝人都當做敵人，用侮辱或攻擊性的語言對其他藝人進行人身攻擊，並在各處不斷讚美自己的偶像；另一種是純粹以污言穢語攻擊明星而獲得快感。「黑粉」的行為不僅污染了網路環境，而且引起大家的反感，很大程度上也破壞了他們自己偶像的形象。

2010年，Super Junior粉絲在世博會場館與武警發生衝突粉絲漸趨理性，高度組織化中體現了不同尋常的修養爆吧、黑粉，以及粉轉黑的倒戈行為等等，讓各家明星的粉絲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也會影響到偶像的形象。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粉絲們開始經營、管理這個團體的形象。他們呼籲理性追星，在論壇、貼吧等醒目位置貼出管理規範。SJ的粉絲就倡議「為愛讓出兩米的距離」，建議在機場接機時互相不要推攘，按照秩序讓出一定的距離；面對被「爆吧」的危險，他們強調理智、冷靜和秩序，EXO吧的管理員專門發文怎樣應對這種情況。除此之外，為了給偶像塑造熱愛公益的良好形象，粉絲們以明星的名義展開各種公益活動。李宇春和粉絲共同建立了玉米愛心基金，救助白血病兒童；EXO的粉絲在他們出道1000天的時候，發起「10元捐棵生命樹共祝EXO出道千日」的活動，以EXO的名義募集善款，建造樹林，抵抗土地荒漠化。曾經，網路、社交媒體的發展讓人感到悲觀：污言穢語、充滿戾氣、侵犯隱私、人肉搜索、以及不斷出現的網路犯罪……但這些在社交網路下組織起來的新生代偶像粉絲群體，卻能夠自覺約束自己，自發組織善行，展現出了不同尋常的網民素質和公民素養。可以說，他們是中國少見的高素質自發性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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