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聽】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唐】王 維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家是人類的「實質性」傳統之一,是人類情感的最後歸宿。
寫此詩時,詩人還是一位剛剛獨自離家漂泊於一代名城——大唐長安的孤獨少年,富貴鄉、溫柔地的茫茫人海,萬千風情,越發令孤孑一人的詩人有如一葉浮萍無所寄託。
無所寄託的詩人恰逢九九重陽節,觸目所及,心之所念,不由他不脫口吟出一句千古絕唱「每逢佳節倍思親」。人的一生都在他鄉與故鄉之間徘徊,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孤獨感與荒誕感,為這種與生俱來的孤獨感、荒誕感所驅使,人的一生又處於不斷的本能尋覓之中。詩人的少年離家,異地漂泊,正是被這種本能慾望所驅使而產生的一個人類無法迴避的悖論。人總要離開心的最終歸屬——家,去尋覓更廣大的心的歸屬。這匯總尋覓又會使人產生更加強烈的無所皈依的漂泊感與孤獨感,於是人總會本能的復歸。
「每逢佳節倍思親。」佳節是一個偶然而又必然的機緣,撥動了少年詩人敏感而又浪漫的思鄉心弦發而為詩,於是一句將故鄉之思抒寫得無比優美的歌詠又撥動了天下一切遊子本能的思鄉之情,撥動了人們永恆的復歸心弦,這是人們一讀到王魔詰的「每逢佳節倍思親」就難免涕淚沾襟的必然緣由。
王維將這種思鄉體驗抒寫得質樸而又真切。詩人不說他鄉做客的孤獨,卻連用兩個「異」字將無所寄託的人生漂泊表現得淋漓盡致,那是多麼濃烈的疏離感啊!詩人不說思鄉之痛令人斷腸,卻以一句「每逢佳節倍思親」道盡了自己和天下一切遊子時時都在經受著的永恆思念,那是多麼強烈的真情噴涌啊!
詩作至此,巧妙一轉「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將情感的激流瞬刻點化為一泓微波蕩漾的湖面,看似平靜,實則更加深沉。遙想家鄉的兄弟們,在重陽節登高飲菊花酒,按風俗扎茱萸袋時,一定會發現少了我吧?這同樣是神來之筆,不直接寫自己對親人的思念之切,卻緊接前詩一躍而寫歲歲重陽今又是,遠在家鄉的兄弟卻察覺今年的重陽少了一個親人,這種反覆跳躍,這種含蓄深沉,既樸素自然又曲折有致,將人類的思鄉之情表現得何其真切,何其深婉!真切、深婉的詩作有如醇釀,恰好就著紅了的楓葉和澄澈的秋水品味「每逢佳節倍思親」……
王維(700——761年)字魔詰,今山西永濟人。少年聰慧,通音律,工書畫,人稱南宋畫派之祖。其作品被譽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他是盛唐時代的典型文化名人。詩作風格情調前後期有顯著區別。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經典●百集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