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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之心與憂患意識

敬畏之心與憂患意識祝和軍 《 光明日報 》( 2013年03月15日 15 版)

「對人民常懷敬畏之心,」這是一句值得銘記的提點;時刻保持憂患意識,這是自古有識之士的共同選擇。中國的歷史文化不像西方社會那樣衍生出了對人格神的宗教崇拜,而是培養出了對群體實踐的敬畏之心和對現實社會的憂患意識。敬畏之心和憂患意識,猶如一枚硬幣的兩面,一直主導和支配著中國歷史發展和演進的主流。直至今日,仍然具有強烈的時代色彩和現實意義。

天命與人事

在中國文化傳統中,「天命」、「天道」雖然總是代表著最深沉的高級信仰,但這種信仰卻沒有將中國人的價值取向引向宗教,而是轉向了鮮活豐富的現實世界,突出了「人文」和「民生」,即依靠人,為了人,尋求真正屬於人的意義,建立起真正屬於人的文明。天命固然玄秘,但恪盡「人事」就能傾聽天命,正所謂「盡人事而知天命」;「天道」雖然高遠,但遵循「人道」就能參悟「天道」,正所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孔子說自己有「三畏」,排在首位的就是「畏天命」。但孔子從來都不直言「天命」,僅是教導人們要對世間的人和事給予最大程度的關注。在他看來,直言就是空談,而空談,就會讓人喪失屬於自己的力量。天命就在世間,何必四處尋覓?談天論地,評鬼論神,只能離「天命」越來越遠。正因為此,孔子對鬼神避而不談,「敬而遠之」。其實,孔子何嘗不關注鬼神?他不能容忍的是脫離開人自身無關痛癢地談論看不見、摸不著的鬼神,更不能容忍以臨時「抱佛腳」的態度僅把鬼神看作避禍祈福的對象。

道德喪失,才去求助神靈,缺少知謀,才去占卜命運。這是孔子一直堅持的觀點。在孔子看來,這一點在歷史上是有深刻教訓的。殷商就是一個過於迷信鬼神的朝代。殷人認為,他們之所以能有天下,是因為神靈的安排;他們之所以能夠永享特權,是因為逝去祖先的保佑。於是,他們胡作非為,荒淫無度,還天真地以為高枕無憂。商朝後期,紂王無道,致使眾叛親離,民心不附。而此時,身為諸侯的周文王卻在西岐「陰修德行善」,聯絡各路諸侯,暗中積蓄力量,勢力不斷壯大。危難之際,紂王卻有恃無恐。當大臣祖伊將文王的活動告知紂王時,紂王滿不在乎,還囂張地說:「我生不有命在天乎!」(《史記·殷本紀》)我的王位是老天封的,這種命運誰又有本事改變呢?

結果可想而知。公元前1046年初,周武王率大軍長途遠征,討伐商紂王,紂王也發兵七十萬抵抗。可是,「紂師雖眾,皆無戰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商紂軍隊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投降,正是因為商紂已失去民心,喪失了為政的德行。而這恰恰是國家興亡的關鍵。

德即得,有德才能得;無德則無得。這是後來周王朝在殷商滅亡中得出的結論。對一個國家而言,「德」指向的正是人心,而不是鬼神。「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正因為「皇天無親」,所以才需要對人民存有敬畏之心,為政以德。同樣,正因為「民心無常」,才需要對世事抱有憂患意識,時刻慎惕,為民造福。

內聖與外王

按古人的解釋,「德」是個「個人」和「社會」相統一的概念。對個人而言,「德」是一種品質。對國家社稷來講,修德能夠德化天下,是社會穩定、維護政權的需要。而「為政以德」,就是要把自己內在的良好品質外化到政治實踐中。而這一過程,就是古人孜孜以求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內聖外王之路。

君子之德風。「德」能夠像風一樣四處擴散,像春雨一樣潤物無聲。一君子有德,慢慢地就可以感染千萬人。孔子曾比喻說:以道德原則治理國家,就像北極星一樣:處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會圍繞著它。這是一種精神的力量,非強制和壓迫所能及。正如天氣大旱,禾苗將死,此時的你無論花費多少力氣灌溉澆水都不可能盡如人意。可是,一旦春風化雨,天降甘露,立即就會生機盎然,綠色一片。春秋時期,孟子就曾經用這個道理來勸導魏襄王注重德化:「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禾苗一旦受到雨水的滋潤,生機頓起,豈是人力所能奏效?治理國家也是一樣,一旦德行蔚然成風,所到之處,必然也是所向披靡,無惡不化。

解放戰爭時期,很多外國記者到解放軍隊伍中來採訪,他們最犯愁的一件事就是無法分辨共產黨軍隊的軍官和士兵,因為他們穿的軍裝、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而國民黨軍隊的多數高級將領身邊都跟著一個副官,有的副官手裡還拎著一個箱子,箱子里裝滿了金條。當時,解放軍有60萬人,但支援前線的老百姓卻有590萬。山西臨猗有位農民推著手推車,千里迢迢,只為把兩發炮彈送上前線。這正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難怪陳毅元帥後來總結淮海戰役時說:淮海戰役是老百姓用小推車推出來的。就這樣,中國共產黨以「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贏得了廣大農民的心;以讓無產階級當家做主的方式,贏得了工人階級的心;以多黨合作、政治協商的主張,贏得了各民主黨派的心;以團結各族人民,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的方式,贏取了各族人民的心……最終,中國共產黨憑著「解放全中國,讓人民當家做主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德行」贏得了全國人民的心,繼而贏取了天下。

得人心者得天下。五千年來,這一歷史規律總是以冷峻的面孔審視著世間百態,宣示著其無法撼動的尊嚴和威力。

道心與人心

前段時間,習近平總書記在與民主黨派人士座談時,談到了毛主席和黃炎培關於歷史周期律的一段對話。總書記指出,毛主席關於歷史周期律的談話在今天看來仍是警示。這個歷史周期律是什麼?就是治後又亂,亂後又治,「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周而復始。當黃炎培問及中國共產黨如何跳出歷史周期律,毛主席回答說:「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習總書記今天重提「歷史周期律」,就是要提醒全黨警醒起來,下大力氣解決貪污腐敗、脫離群眾和官僚主義等問題,以更加求真務實的作風贏得人民的支持和擁護。

《尚書》中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之所以是危險的,是因為它稍有不慎就會走向墮落。道心之所以是微妙的,是因為人若沒有「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憂患意識,它就會隱而不顯。正因如此,在歷史上的各朝各代中,雖然認識到人心向背這個道理的政權不乏其數,但能夠自覺地體察民意、順應民情、關注民生的政權卻少之又少。歸根到底,就是缺乏憂患意識,沒有繃緊「歷史周期律」這根弦。

戰國時期,韓非子曾勸誡秦始皇說:「戰戰慄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可惜,秦始皇不聽其言,使得大秦帝國僅僅存活了15年就退出了歷史舞台。在初唐時期,太宗李世民總結隋朝滅亡的教訓時說:「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魏徵在《諫太宗十思疏》中也說「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怨恨不在於大小,可怕的只在人心背離。水能載船也能翻船,所以應該保持高度謹慎。正因為此,歷史上的唐太宗保持了高度的自省精神和憂患意識,真正做到了「安定之時不敢忘危急,太平之時不敢亡禍亂」。他廣開言路,從諫如流,唯才是舉,與民休息,最終使初唐成為了一個政治清明、經濟發展、社會安定的盛世,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貞觀之治」。

一個植根人民、造福人民的政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一個居安思危、勇於進取的政權才能保持生機和活力。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中國共產黨最大的政治優勢是密切聯繫群眾,黨執政後最大的危險是脫離群眾。」面對發生著深刻變化的世情、國情、黨情,總書記的那一句「全黨必須警醒起來」,真可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拯救。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自省、自覺的憂患意識,「敬畏人民」的價值取向,定能讓從人民中走來的中國共產黨跳出「歷史周期律」,永遠走在時代前列。

(作者單位:北京外國語大學黨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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