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邊紅杏倚雲栽 ——詠杏花古詩詞賞析
日邊紅杏倚雲栽
——詠杏花古詩詞賞析
川 雪
杏花是春天顯著的標誌之一。說到春天,首先就要提到杏花。杏花盛開時節,細雨蒙蒙,輕風剪剪,楊柳吐青,春風拂面。中國古代文人們悠然徜徉在春色里,徜徉在杏花雨、楊柳風的意境中,他們心旌搖動,將杏花入詩,把自己的審美理想寄寓於杏花,杏花也就成了中國古典詩詞中常寫常新的意象。
我國古代較早描寫杏花的詩篇當屬南北朝詩人庾信的《杏花》:
春色方盈野,枝枝綻翠英。
依稀映村塢,爛漫開山城。
好折待賓客,金盤襯紅瓊。
誦讀這首小詩,首先映入我們眼帘的,是在茫茫無際的原野上,綻開著一枝枝鮮嫩之色的杏花:「春色方盈野,枝枝綻翠英。」淡遠的青綠與鮮艷的杏紅,以一種和諧明快的色調,點染出濃郁的春意。「依稀映村塢,爛漫開山城」,隨著視線的移動,我們看到粉紅色的杏花,或在遠處的村莊隱約可見,或在近處的山城艷麗奪目,一派「紅杏枝頭春意鬧」的景象。接著,詩人筆調輕輕一轉,抒寫出人們對杏花的喜歡和珍愛:「好折待賓客,金盤襯紅瓊。」紅瓊是紅色的美玉。小心采折的杏花,襯托在金黃色的盤子里,就像一塊塊紅色的美玉,敬獻在賓客面前。它象徵著五彩繽紛、欣欣向榮的春天,傳達出沸騰喧鬧、生機盎然的春意,給予讀者以無限惜春、愛春、賞春的欣喜和愉快。如果說,宋人葉紹翁的「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是以虛帶實,以靜襯動,烘託了春天的美麗和生動,那麼,「好折待賓客,金盤襯紅瓊」,則是以鮮明的色彩和強烈的色調透露出春天的信息,迸發出人們對春暉的喜愛之情。
杏花的盛開展示著春光的明媚,我們來看北宋詞人宋祁《玉樓春》詞中的紅杏: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詞的上片寫春光無限,下片感嘆春光難留,賞春難以盡興,寄託了對大自然的喜愛之情。具體講,上片四句寫春遊出東城所見早春之勝景:輕舟在碧波中蕩漾,綠柳在微風中輕搖,紅杏在陽光下怒放。早春時最足以顯示春光的當是紅杏,杏花盛開,生氣勃勃,如火如荼。紅杏盛開襯托出春意之濃,著一「鬧」字,似是杏花在有意鬧春,寫盡了那一派盎然的春意、蓬勃的生機。同時,「鬧」字還容易使人聯想到「鬧新春」、「鬧元宵」等熱鬧景象,融入了詞人對春天的熱烈期盼之情。我國近代著名學者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宋祁因詞中「紅杏枝頭春意鬧」一句而名揚詞壇,被世人稱作紅杏尚書。
再看北宋詩人葉紹翁《遊園不值》中那枝出牆的紅杏: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詩人本想遊園,卻因主人不在而無法進去。在失望之際,突然發現一枝杏花伸出牆外,於是分外驚喜。對青苔都充滿愛心的詩人從牆外一枝紅杏,感受到牆內萬木春色,領悟到春天和一切生機勃勃的新鮮事物一樣都是封鎖不住的。這樣,詩人高尚的情趣、美好的追求,就與那枝關不住的紅杏融為一體,呼之欲出了。
唐代詩人王維《春中田園作》中的杏花一片粉白:
屋上春鳩鳴,村邊杏花白。
持斧伐遠揚,荷鋤覘泉脈。
此詩寫鳥鳴花開、春意盎然的田園景象。冬天難以見到的斑鳩,隨著春天的來臨,早早飛臨村莊,在屋頂鳴叫;村中的杏花爭先開放,粉白一片,整個村子掩映在白色的杏花中。紛亂的杏花讓詩人頓時興起田園之樂,杏花開在村邊,也開在詩人的心頭。
在繚亂的杏花中,唐代詩人儲光羲的《釣魚灣》,展現了暮春時節釣魚灣的動人景象:
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
潭清疑水淺,荷動知魚散。
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
詩中寫了隱居的情趣:綠蔭蔽天,杏花飄地,清潭見底,荷動魚散。漁翁之意不在魚,單是這美好的景緻就是最好的享受了。日暮罷釣系船,在綠楊芳草中等待好朋友(情人)來相見,那杏花的紛紛繁繁,就是小夥子急切心情的襯托。詩人寫風光宜人的釣魚灣,寫盛開的杏花,渲染的是清新淡雅的美學境界。這種美學境界與邊塞詩派大漠雄風、濃墨重彩式的美學思潮不同,它避開了戰爭的烽火,解脫出朝堂的傾軋,遠離塵世的喧囂,沒有市井的嘈雜,在杏花的搖曳中產生愉悅,凈化心靈。
再看唐代詩人錢起的《暮春歸故山草堂》:
谷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
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
這首詩是「大曆十才子」錢起的名詩。此詩開篇點題,「谷口」二字,暗示了題中「故山草堂」之所在;「春殘」二字,扣題中「暮春」。谷口的環境是幽美的,詩人曾說:「谷口好泉石,居人能陸沉。牛羊下山小,煙火隔雲深。一徑入溪色,數家連竹陰。藏虹辭晚雨,驚隼落殘禽。」(《題玉山村叟屋壁》)春到谷口,更是別具一番景色。然而,此次歸來卻是「春殘時節」,眼前已是黃鳥稀,辛夷盡,杏花飛了。一「稀」一「盡」一「飛」,烘托出春光逝去,了無蹤影的一派空寂、凋零的氣氛。然而,在這冷落寂寥的氛圍中,詩人卻驚喜地發現窗前幽竹兀傲清勁、翠綠蔥蘢、搖曳多姿,迎接它久別歸來的主人。杏花在詩中出現,它的紛繁與飄飛無不使詩人情思翻飛,它與幽竹的「不改清陰」相對照,體現了詩人的審美情趣。
晚唐社會的衰敗,個人事業的失敗困頓,家中親人的生離死別,愛情生活的不幸,給李商隱的一生塗上了濃郁的悲劇色彩。這些生活的折射而形成了他的詩作陰柔、凄艷的朦朧風格。我們來看他的《日日》:
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幾時心緒渾無事,得及遊絲百尺長。
這首小詩寫的是爛漫春光所引起的一種難以名狀的意緒。首句寫春光與日光爭艷競妍,造語新奇,意趣盎然。麗日當空,春光爛漫,萬物生長,方興未艾,大自然呈現出一派熱烈歡快的勃勃生機。日光,既指艷陽春日,又兼有時光之意。著一「斗」字,似乎眼前這爛漫紛呈的春光日日與時光爭雄比長,力求在這美好的時光尚未消逝之前展現它的全部美艷。這一比斗本身就暗含韶光易逝的輕微惆悵,暗含下文意緒的紛擾不寧。第二句實寫春光,微寓心緒。城郊野外,山路橫斜,艷陽高照,杏花盛開,惠風和暢,芳香四溢。極目遠眺,只見山杏燦爛卻微呈白色,亮人眼目卻略帶灰暗,這種色調容易觸動詩人春日的無名惆悵。杏花開放,一見春光爛漫,二見詩人內心深處難以言狀的繚亂不寧。三、四兩句更進一步點出了詩人消融紛擾的期盼:什麼時候才能使心緒擺脫眼前這種紛擾不寧的狀態,能夠像這百尺遊絲一樣輕鬆悠閑呢?通讀全詩,不難發現,芳香四溢的杏花實際上折射出詩人傷春、傷情的紛亂不寧。
古代詩人足跡遍及各地,在旅途中對大自然有極為豐富的體驗,而青草碧色、日暮杏花很容易喚起人們的離愁別緒。
杏花開在農曆二月,正是春天到來的時候,那嬌艷的紅色彷彿青春和生命的象徵。晚唐詩人吳融漂泊在外,偶見一枝杏花,牽惹出的情思是何等的濃郁:
一枝紅杏出牆頭,牆外行人正獨愁。
長得看來猶有恨,可堪逢處更難留!
林空色暝鶯先到,春淺香寒蝶未游。
更憶帝鄉千萬樹,澹煙籠日暗神州。
(《途中見杏花》)
奔波於茫茫旅途中的吳融,各種憂思盤結胸間,那枝昭示著青春與生命的杏花映入眼帘,卻在他心頭留下異樣的苦澀。這種意緒有花開易落、青春即逝的惆悵,又有自己行色匆匆,與杏花緣分短淺的無奈。由於節候尚早,未到春深時分,料峭的春寒中不見蝴蝶飛來,只有歸巢的黃鶯聊相陪伴。此情此景杏花獨開,孤獨寂寞,不就是詩人自己嗎?詩人眼前逐漸浮現出長安絢麗奪目的杏花。他被迫離開朝廷,到處漂泊,心裡仍縈注於朝中。這種故國之思恰托於杏花,讓讀者感到詩人內心蓬勃的報國之志。
晚唐詩人杜牧是一位既悲嘆自己生不逢時又立志報國、期挽晚唐頹勢的有識之士。他二十多歲便出遊各地,體察民情,尋訪名勝,考察地要,在漂泊途中,寫下了那首千古傳誦、婦孺皆知的《清明》詩: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節是一個色彩情調都很濃郁的大節日,本該是家人團聚,或遊玩觀賞,或上墳掃墓;而今行人孤身趕路,觸景傷懷,心頭的滋味是複雜的。偏偏這時又趕上細雨紛紛,春衫盡濕,這又平添了一層愁緒。「欲斷魂」呼應並深化了「雨紛紛」的情感氛圍,突出行路之人的心事重重,凄迷紛亂。行人希望找個酒家,歇腳避雨,飲酒澆愁,於是問路牧童,牧童隨手一指,讓人產生意外的驚喜:那隱約可見的枝頭紅杏,那隨風飄飄的古樸酒旗,喚起了行人心間多少熱情和溫馨啊!紅杏出林,粉紅似霞,遙而可及,望而心動。一顆流浪飄泊的心在紅杏林邊的小小酒店得到了暫時的安頓,行人的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輕輕的喜悅,淡淡的欣慰。全詩四句,先愁後喜,借杏花閃現傳行人悲喜交加之情,細膩而曲折,感傷而凄美。
五代詩人溫庭筠一天宿於旅途驛館,清晨乍醒,恍惚迷離中思緒還停留在剛消逝的夢境中。孤燈熒熒,明滅不定,更透露出旅人迷惘的意緒,於是寫下了《碧礀驛曉思》,借夢醒所見抒寫思鄉之情:
香燈伴殘夢,楚國在天涯。
月落子規歇,滿庭山杏花。
詩人大夢初醒,迷離恍惚,眼前孤燈熒熒,明滅不定;只覺楚國故里,遠在天涯。他不禁悲從中來,悵然若失。走出客舍,徜徉庭院,只見曉色朦朧之中,殘月緩緩下沉,山杏開滿庭院,原來長夜悲啼的子規這時也斂聲靜氣,歇息下來。在清晨的清空靜謐當中,詩人有一點思鄉的寂寞和憂傷,也有一份滿目春色、繁花似錦的喜悅和欣慰,陌生、孤獨、驚喜、欣悅交融在一起,借「朦朧淡遠」的杏花巧妙地傳達出來。
花紅易逝,紅顏易老,人花相喻,言愁說恨,這在古代詩詞中當是普遍現象,唐代詩人戴叔倫的《蘇溪亭》,借暮春花草煙雨寫美人別怨離恨之情,是反映這種題材的典範之作:
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溪邊亭畔,青草遍地,綠水悠悠,這般景緻最容易喚起人們的離愁別恨。東風吹拂之中,美人斜倚闌干,凝眸沉思。燕子不歸,春光將盡,美人悲從中來:遊子不歸,紅顏將老,何處是歸期呢?「一汀煙雨杏花寒」,迷濛的煙雨籠罩著一片沙洲,料峭春風中的杏花也失去了麗日晴空下的艷麗容光,顯得凄楚可憐。這不正婉轉地隱喻苦苦等待、容顏衰老的薄命美人嗎?凄風苦雨中的杏花,憔悴無光,烘托出美人遲暮的惆悵哀愁。
唐代詩人高蟾的《下第後上永崇高侍郎》中,以紅杏喻進士及第,別有一番情味: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
「日邊紅杏」是比擬唐代科舉及第者一登龍門,身價百倍;「倚雲栽」則比喻他們恩寵有加;盛開的「紅杏」意味他們春風得意,前程似錦。詩人雖用秋日芙蓉自比,因為其美在風神標格,與春風桃杏美在顏色妖艷不同,但詩人內心的失落卻宛然在目,落第的高蟾雖無脅肩諂笑的媚態,但一種思慕、期待、悵惘、失落之感縈繞於他的心間。後人因此把杏花稱作「及第花」。唐代詩人鄭谷《曲江紅杏》詩云:「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
古代詩人中,陶淵明愛菊,林逋愛梅,蘇軾愛海棠,而王安石則對杏花情有獨鍾。他的《北陂杏花》就是其代表作:
一陂春水繞花身,身影妖嬈各占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
對這首詩,清人吳之振這樣評價:「遣情世外,其悲壯即寓閑澹之中。」(《宋詩鈔·臨川詩鈔序》)此評價頗為中肯。詩中的杏花形象,鮮艷絢麗而不落凡俗,傍水的杏花,更是風姿綽約,神韻獨絕。宋代詩人在美學上追求的是一種樸質無華、平淡自然的情趣韻味,一種退避社會、厭棄世間的人生理想和態度,反對矯揉造作和裝飾雕琢,並把這一切提到某種透徹了悟的哲理高度。這種追求在王安石的這首詩中完全可以體現。詩人晚年退居林下,淡然自得,他對於水中花影的欣賞,正好反映了他在這種特殊的心境下對於虛靜的審美理想的追求。
前兩句主要抒寫了詩人閑淡的情至,而後兩句則帶有幾分悲壯的色彩。杏花縱然被春風吹落,也要飄灑在清澈的春水上,仍保持潔白無瑕的精神和獨絕的神韻,外示平淡,而內心實極痛楚。本篇雖是詠臨水杏花,卻寄寓了詩人的情操和理想。後兩句聲情悲壯,格韻高超,是對落花最好的禮讚。
王安石另有一首五古《杏花》詩,著重表現臨水杏花的神韻:
石樑度空曠,茅屋臨清炯。
俯窺嬌嬈杏,未覺身勝影。
嫣如景陽妃,含笑墮宮井。
怊悵有微波,殘妝壞難整。
通篇寫臨水杏花,側重花影,而不著一水字,極工巧,極情韻,追求的是一種空靈玄妙的韻味。詩人俯看嬌美艷麗的杏花,更覺水中的倒影美,它如含笑凝睇的美女,楚楚動人。此詩雖詠臨水杏花,但全詩沒寫一個花字、水字,但杏花的風姿更是空靈獨絕,給人以含蓄深邃的美感。詩人原先積極推行新法,後來又被迫閑居江寧,出處進退雖然不同,而其進步的政治理想與高尚的情操實則未嘗改變。為堅持自己的理想而獻身,這是詩人一貫的宗旨。王安石是孤傲的,是一種執著的文化人格,一種清新寡慾的與世無爭的政客品性。他筆下的杏花是孤傲的象徵,是真正意義上的超俗脫塵的孤傲。
王安石愛杏花,金元時期主要詩人的代表元遺山則更愛。他的《臨江仙》詞就有「一生心事杏花詩」之句,《賦瓶中雜花七首》中又自注云「予絕愛未發杏花」。元好問詠杏花之作,將近三十首,其詠杏花篇什之多,雅愛之深,對杏花的風采神韻體察之微,大概亘古未有。如:
杏花牆外一枝橫,半面宮妝出曉晴。
看盡春風不回首,寶兒元自太憨生。
(《杏花雜詩》其一)
詩人先把出牆杏花放在「曉晴」這一典型環境中渲染,繼而以兩個美女烘托,特有情趣。因為在陽光明媚的春日早晨,含露的杏花嫵媚動人,恰如剛經沐浴,濃妝的宮妃,所以詩人連用兩個宮妃的典故比喻烘托。《南史·梁元帝徐妃傳》載:「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將至,必為半面妝以俟。」「半面宮妝」出於此。「寶兒」是隋煬帝楊廣的妃子。以美人喻花,這是常見的手法,旨在喻花之美,而能表現花的氣韻風神的卻不多見。詩人用「半面宮妝」「寶兒憨生」的典故,形神兼備,將杏花的風采神韻表現得栩栩如生。杏花沒有矜持之態,沒有取寵之心,而是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看盡春風不回首」,把愛情表達得那麼真率直露、大膽無忌,對和煦的春風不僅敢目不轉睛地看,而且竟至「看盡」意猶未盡,仍「不回首」,於是詩人嘲諷她「寶兒元是太憨生」。「憨」指傻氣,此處形容其嬌痴的情態。這裡詩人用反說的藝術手法,表現了詩人對杏花的滿心傾愛之情。
再看他的《杏花雜詩》(十三首選一):
裊裊纖條映酒船,綠嬌紅小不勝憐。
長年自笑情緣在,猶要春風慰眼前。
這首詩歌大約寫於詩人在汴京之時,抒發了詩人對美的追求之心以及與杏花的不解情緣。詩中的杏花,有纖細輕盈的花枝,裊裊飄拂,映照著載酒的小船;綠葉嬌美,紅花小巧,一花一葉都令人不勝愛憐。詩人對杏花的情有獨鍾,見於言表。「不勝憐」,把杏花的嬌美可愛,表現到了極致。三四句意蘊深遠,是飽經憂患的詩人的心聲。「情緣」,本指男女間的情愛之因緣,這裡指詩人對杏花的偏愛。詩人經歷許多世事,年紀老了,但對杏花的深情始終不減,這未免使他自覺好笑;但眼前的遲暮還要靠春風吹放的杏花來安慰。「猶要」二字,見出了詩人心中苦痛。只有借杏花來「慰」,詩人飽經憂患的心才能稍有慰藉吧。一個「慰」字,揭示了詩人與杏花「情緣在」的原因所在。上聯用了「酒船」二字,暗示他飲了不少的酒。這兩句流露的心情又是這樣的沉重,可見這十四個字並非一般的抒情之筆,而是蘊含著詩人一生的辛酸。但儘管如此,生活的不幸並沒有銷蝕了詩人的對美的渴慕與追求,他對杏花的情緣至老猶在,這正是詩人精神面貌的又一層面的展示。他在《臨江仙》詞中寫到:「醉眼紛紛桃李過,雄蜂雌蝶同時。一生心事杏花詩。小橋春寂寞,風雨鬢成絲。……一樹杏花春寂寞,惡風吹折五更心。」元好問詩詞中的「杏花」,就是詩人自己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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