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視界】商代神秘「金屋」，大約只有婦好這樣的「女王」才配得上

06-15

9月底到10月初，香港一大波超級秋季拍賣正在臨近，大象為朋友們在香港探訪各大拍賣行庫房，挑選出這輪香港秋拍最具看點的拍品，和朋友們分享一番，今天我們要探訪的是以青銅器等高古藝術作為主打的香港大唐國際拍賣！

2017年或許稱得上是青銅器年，從3月份紐約佳士得藤田美術館專場4件商周青銅器拍出約9億元人民幣，到7月杭州西泠春拍兮甲盤創下2億元成交佳績，海內外掀起了一股青銅熱，而今天我們造訪的大唐國際，是行業內幾乎絕無僅有的一家以商周青銅器作為最大特色的拍賣行，藤田的重器或是兮甲盤，實在不常有，但大唐國際卻能保持每一個拍賣季都為朋友們提供一場世界級的青銅拍賣盛宴，這才是他們的專業所在！

在大唐國際拍賣的庫房，大象一眼便被一件紋飾極其繁複精美，體量巨大的商代方彝吸引住了。這些年，大象在世界各地拍場上手過不少精美的青銅器，但能讓我在零距離接觸之下，產生「震撼」的感覺的，其實並不多，而這件方彝覺得是其中的一件，而或許很多年之後回憶我所上手過的青銅器，這件都會留下是深刻的回憶！一起先來看看庫房的照片吧！

大象探訪大唐國際拍賣庫房

如果熟悉青銅器市場的朋友，一看這件照片，我想就已經充分了解這件方彝的級別了，按銘文，我們稱它為「亦方彝」，毫不誇張的說，這是全世界所有已知的同類器之中，體量最大、藝術性最佳，級別最高的商代方彝，可能沒有之一！

或許也有的讀者對於青銅器並不是十分的熟悉，所以，我們在這裡先提煉一下這件方彝的重要性！

其一，在商周青銅器的所有器形裡面，方彝是最高級的器形之一。

以大象個人的理解，紐約佳士得藤田美術館專場拍出了一個方尊，一個方罍，都是高級別的方器，兩件都拍出了約合2億多人民幣。而方彝這一器形的級別，要比方尊或是方罍都高半級。同時，方彝又是所有的器形中存世最少的一種，我們盤點公私所藏，如今存世的方彝大概只有100多件，其中，1949年之前著錄的只有十幾件，這個數字要遠遠少於其他的重要器形！

其二，這件35.8cm高的方彝，其體量要遠遠高於同時期的同類器。

商代方彝大部分的尺寸都在20-30公分之間，所以比平均值高出差不多10cm的巨大體量，絕對能產生「震撼」的視覺衝擊。不要小看這10cm，這個差距如果作一個類比，便相當於姚明和一位身高170cm男子的巨大差異了。我們查閱了公私所藏方彝的數據，體量可以和這一件相提並論的商代方彝，就只有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的一件婦好方彝，為36.6cm高，婦好方彝是全世界已知最高的商代方彝，查閱所有資料，大唐國際這件亦方彝的高度在所有的商代方彝中，可以排名第二！

左圖：安陽出土婦好墓方彝高36.6cm

右圖：大唐國際秋拍亦方彝高35.8cm

在划了重點後，還是讓我們為朋友們細細說一下——為什麼方彝是最高級的器形之一！

在商周青銅器里，方彝是一種十分特殊的存在！因為這是商周青銅器裡面，唯一的一種做成房子形狀的器形。《周禮·考工記》載：「商人四阿重屋。」婦好偶方彝蓋部之下有排列的椽子，便是對房屋模仿的鐵證。商人用自己建築結構的造型設計一件青銅禮器，彰顯方彝是器中之王的頂級地位。方蓋的形狀，就是當時四阿形的屋頂，長方形的器身，便是房屋的四面牆，商周青銅工匠用建築的理念去做了一種高級的青銅禮器，同時，還配以精美神秘的紋飾，十分别致。

事實上，在同時期的相關文獻中我們並沒有找到這種特殊器形的具體名稱，存世實物銘文中也未見器名。「方彝」一詞則是後來才有的。「彝」本是青銅禮器的通稱，晉代郭璞注《爾雅?釋器》便寫道「皆盛酒尊，彝其總名。」所以在商周青銅器的銘文中，我們經常能夠看到「寶彝」、「尊彝」這樣的字眼。

到了宋代，宋代的《博古圖錄》稱侈口無蓋之簋為彝、《宣和博古圖》將一種器腹側面與橫截面皆為長方形，四隅及中間有扉棱，底下有方圈足的無蓋器，稱之為彝。著名的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容庚先生在1941年出版的《商周彝器通考》中指出，此種方形彝無所系屬，故別為一類，乃名之曰「方彝」，容庚先生的叫法被約定俗成的沿用至今。

3000多年前的方彝以獨具創意的器形獲得了「器中之王」的殿堂級地位，同時，也由於物依稀為貴而備受藏家的追捧，前文說到，如今存世的方彝大概只有100多件，其中，1949年之前著錄的只有十幾件。其中大約是兩個原因，其一，歷史上方彝製作的時間很短，方彝最早大約出現在商代的晚期，後延續到了西周早期，到西周中期後則基本絕跡，因此，方彝只見於歷史上青銅器的最巔峰時期！其二，方彝基本只見於諸如婦好墓這樣的高等級的墓葬中，絕非一般貴族可享用，所以，如今所能見到的每一件方彝，幾乎每一件都十分精美。

根據統計，有明確出土地點的商代方彝總共只有17件，其中15件出自安陽殷墟，2件分別出自陝西和山東。由此我們基本可以得出結論，方彝的確是商代王室專用之器，而山東、陝西所出的商代方彝，極有可能是商代滅亡後部分遺民帶離所致，或作為戰利品賞賜與周人貴族。所以，方彝器形的級別之高，可見一斑了。

從商晚期到西周早期，方彝的形態有著些許的演變。

商晚期方彝的主要形態

商代晚期的方彝一般多是直壁，上口大於底部。商代晚期多直壁方彝，如上圖第四件這樣的器腹鼓出的曲壁方彝十分罕見。商代方彝的圈足上往往每邊都有一個缺口，到西周時期的方彝，這種缺口便不太常見了。同時，安陽婦好墓還出土過一件十分特別的方彝，器身橫長兩倍於縱長，猶如兩個方彝之組合，人稱偶方彝。

商偶方彝安陽婦好墓出土國家博物館藏

西周方彝的主要形態

西周早期的方彝器腹鼓出呈弧線狀的開始變得更多見，到了西周中期，方彝有呈現出上方第四件這般的直角方形，這基本被認為是方彝的最後形式了。1963年陝西扶風縣岐家莊出土的日己方彝便是很晚期的方彝形態了。

西周中期日己方彝陝西扶風縣岐家莊出土陝西歷史博物館藏

前文說到，方彝存世量遠遠少於其他器形，其中的一個原因便是方彝的器形高級，絕非一般貴族能享有，因此，從目前已知墓主人身份的方彝來看，其主人不是商周王室，便是統治集團的核心成員，一般的貴族可是望塵莫及的。我們同樣為朋友們簡單的舉例。

1935年河南安陽侯家莊西北崗1022號大墓出土商晚期右方彝，墓主人是一位商王

洛陽博物館藏的一件西周叔牝方彝，洛陽小李村西周墓出土，有32.6厘米高，蓋及腹內銘文「叔牝賜貝於王姒用作寶尊彝」，銘文中的「王姒」應為嫁與周王的王妃，自然是王室重器了。

公私所藏方彝中，銘文最多的一件大概要屬華盛頓佛利爾美術館所藏的一件令方彝了，蓋底各銘187字，記述周公子明保在成周舉行祭祀，並受命[尹三事四方]（任命成周百官及亡商諸侯），對於研究西周初年的歷史有著重大意義，存世的方彝，都是這樣級別的重器！

而前文我們說到，大唐國際的這一件「亦方彝」，是全世界所有已知的同類器之中，體量最大、藝術性最佳，級別最高的商代方彝，可能沒有之一！

商好墓方彝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高36.6cm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藏

商亦方彝大唐國際秋拍高35.8cm

亦方彝35.8cm的高度是已知商代方彝中僅次於婦好墓所出土的36.6cm高的婦好方彝，遠遠高於同時期常見的20-30公分高的方彝，而在藝術表現力、紋飾鑄造精美度和坑口品相方面都還要勝過婦好方彝一籌！

「亦方彝」的銘文

大唐的這件方彝器、蓋各有一個銘文「亦」字，當為徽記，是某一族的標誌。這背後究竟包含怎樣的重要歷史信息，或許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亦方彝」與商王武丁及其王后婦好屬於同期，即商代殷墟二期（約公元前1250-1160年）的代表作，其主人的重量級，便是大約商王武丁、婦好一個級別的！

商王武丁和婦好

有關於婦好和婦好墓的等級，我想無需贅言了，婦好是商王武丁的皇后，還是中國歷史上有據可查（甲骨文）的第一位女性軍事統帥，而婦好墓則是目前發掘的唯一一座完整的商代王室墓葬。而武丁（？－公元前1192年）在位期間，啟用賢能，勵精圖治，稱得上是商代最後的盛世，因此，作為武丁皇后的婦好墓，才會出土如此多高等級的青銅重器。大唐國際的亦方彝和婦好方彝大約同時期，同等級，甚至更加精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了吧！

接著，還是仍我們通過細節照片，一起來欣賞一下這件極其罕見的商晚期青銅重器——亦方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