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人白居易
唐代詩人白居易
白居易字樂天,是唐代三大詩人之一,他一生創作了近3500首詩篇,深受國內外人士的尊重和喜愛。
公元772年2月28日(唐大曆7年正月20日),白居易誕生於河南鄭州新鄭縣東郭宅。他的父親白季庚曾任彭城縣令。白居易從小就很聰明,5、6歲便學寫詩,9歲便能辨別聲韻。關於他的聰明,史書上有很多記載,他自己也有不少敘述。這自然是他成為一個大詩人的有利條件,但更重要的還是他的勤奮和好學。他從小就背詩誦文,青年時代更加酷愛學習。他每天很早就起來讀書,從清晨一直讀到深夜。遇到好詩、好文章,就反覆閱讀,一讀就是幾十遍、上百遍。除了讀書,就是練習寫詩、寫字,天天伏在桌子上寫,天長日久,連胳膊肘上都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子。《與元九書》上對他這段的學習,有過一段生動的記載:「晝課賦,夜課書,間又課詩,不遑寢息矣,以至口舌成瘡,手肘成胝。」
學問不僅來自書本,也來自社會生活。白居易從11歲起,為避兵禍,就離家遠遊,南北奔走。有一首詩生動地記敘了這段苦難的遊歷生活:「孤舟三通楚,贏馬四經秦。晝行有飢色,夜寢無安魂。東西不暫住,來往若浮雲。離亂失故鄉,骨肉多散分。」貧困的生活,使他接近了人民。他每到一個地方,都訪賢問聖,了解當地的歷史、地理,了解戰亂、災荒和殘酷的階級剝削給人民帶來的沉重災難。夜宿農家,他便同村夫村嫗親切交談,了解鄉俗俚語,收集土語方言。長期的漫遊和廣泛的接融社會,使白居易增長了淵博的知識。29歲那年,他考中了進士,做了校書郎,開始踏入官場。805年,他改任周至縣尉,幫助縣令維持治安,催討賦稅和徭役。
漫長的仕途,使他深刻地了解了社會的上層,更了解社會的下層,積累了豐富的題材。公務之餘他把一切時間都用在了寫詩上。白居易的詩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這就是富於人民性。他敢於站在人民的立場上,揭露統治階級的暴虐、荒淫與腐朽,同情人民的遭遇、凄涼與苦難。他每遇不平,就展紙命筆。
唐朝從貞元末年起,宮廷需要的東西由宦官到市上直接採購,這些人橫行不法,甚於強盜,常常買了東西不給錢,隨便撕一塊破綾抵價,人民敢怒不敢言。白居易看到這種情形,悲憤填胸,於是便寫下了著名的長詩《賣炭翁》。在這首詩里,他刻划了一位伐薪燒炭的老人,「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由於他的一切都要依靠於木炭,所以在嚴寒的冬天,仍「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牛困人飢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老人滿指望賣個高價兒,誰料「兩騎翩翩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手把文書口稱刺,回車叱牛牽向北。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可憐的老人,一個錢也沒有拿到,得到的僅是「半匹紅紗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值。」
在他的詩作中,為人民呼籲吶喊的傑作比比皆是。有的以犀利的筆鋒揭露了統治者的殘暴,如在《杜陵叟》中,他就爆發出來這樣的怒吼:「剝我身上帛,奪我口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鉤爪鋸牙食人肉!」有的揭露了兵役制度的殘酷,如在《新豐折臂翁》中,他借一個88歲老翁之口,追述當年人民不願參加不義之戰的情景。詩中描寫當時拉兵的情況是:「村南村北哭聲哀,兒別爺娘夫別妻,皆雲前後征蠻者,千萬人行無一回」,老翁年輕時為躲避抓兵,「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將大石捶折臂」,造成終身殘廢的悲劇。有的以深切的同情,描述了農民的疾苦,如在《觀刈麥》中,他描寫了農民「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辛勤勞動場面和「家田輸稅盡,食此充肌腸」的貧苦生活;在《采地黃者》中,他寫了農民終日像牛馬那樣辛勞卻食不果腹,而地主的馬卻有「殘粟」(餘糧),他悲憤地寫道:「願易馬殘粟,救此苦肌腸!」
白居易還以大量的詩篇訴說了封建社會婦女的悲慘命運。在《後宮詞》中,他寫道:「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在《過昭君村》中,他又寫道:「至今村女面,燒灼成瘢痕。」許多年輕女子,為逃避做宮女的厄運,燒毀自己的面容。在著名的《上陽白髮人》中,他寫一個宮女「臉似芙蓉胸似玉」,「入時十六今六十」,卻一輩子也沒有見過皇帝的面,有力地鞭撻了封建帝王「一人歡樂萬人愁」的荒淫無恥。
白居易不僅以現實主義的筆觸,再現了社會的黑暗,而且在藝術上也達到了很高的成就。敘事長詩《長恨歌》、《琵琶行》就是他的代表作。《長恨歌》前半寫實,後半寫虛,不僅辭采絢麗,而且氣勢生動,情節曲曲折折,波瀾層層疊疊,感情充沛真摯,沒有一點枯竭之感。《琵琶行》描寫細微,音調和諧,一連串的比喻:「急雨」、「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幽咽泉流」、「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入刀槍鳴」等,繪形繪色,不但寫出了音樂的美,而且和盤托出丁「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和心,成為膾灸人口的千古名篇。
白居易在文學上的最大貢獻,是他繼承了我國自《詩經》以來現實主義詩歌創作的傳統,建立了現實主義的詩歌理論,指導了新樂府運動的形成和開展。他特彆強調詩歌的現實色彩,認為必須「補察時政」,「泄導人情」,從而達到「救濟人病,裨補時闕」之目的。他響亮地提出了「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的口號,在他以前,還沒有誰明確地提出過這樣的觀點。白居易還認為,文學必須植根於現實生活,從現實生活中汲取創作素材。他寫詩,都是「聞見之間,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他還闡述了詩歌的特性,強調詩的教育作用和社會功能;他提出「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情」和「義」是內容,「言」和「聲」是形式,「實義」最為重要,「實義」即為果實。他特彆強調內容和形式的統一,主張形式為內容服務。《新樂府序》說:「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渝也;其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於樂章歌曲也。」所以他「不求宮律高,不務文字奇」,而是力求語言通俗易懂。
他寫詩的一條原則,是學老百姓的話,替老百姓說話。傳說,他經常帶著自己的詩稿來到村舍,念給不識字的老太太聽,念一句,問一聲,看能不能聽懂。遇到聽不懂的地方,他就反覆推敲修改,直到老太太聽懂為止。許多人攻擊他的詩「元白輕俗」,像「要飯化子打的蓮花落」。白居易蔑視這些嘲笑和攻擊,堅定地走詩歌改革的道路,創作出了大量為人民喜聞樂見的好詩。有一年,他遭貶從長安去江州,走了3、4千里路。在這漫長的旅途上,他看到學堂里、寺廟裡、旅店裡、牆壁上,甚至車棚上、船板上,到處都寫著他的詩;他聽到到處都有人在唱他的詩,連一字不識的放牛娃、趕車夫、寡婦、老太太和小姑娘,都能唱了一首又一首。對一個人民詩人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更感欣慰呢?
新樂府運動開創了詩歌創作的一代新風,自晚唐的皮日休,經宋代梅堯臣、張耒、陸遊等,至晚清黃遵憲,一直有所繼承,形成了一個通俗詩派,為祖國文學寶庫譜寫了新的篇章。
白居易一生刻苦,不僅在年輕時創作欲旺盛,即使到年老多病時,還是把寫作當作一種最大的快樂,沒有它就不能過日子,經常寫詩寫到近乎發狂的地步。他自己也說:「知我者,以為詩仙,不知我者,以為詩魔。何則?勞心靈,役聲色,連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當美景,或花時宴罷,或月夜酒酣,一詠一吟,不知老之將至……」在《自解》一詩中,他又寫道:「……我亦定中觀宿命,多生債負是詩歌。不然何故狂吟詠,病後多於未病時。」病後寫詩比未病時還要多,足見他入「魔」程度之深。他的詩留下來的有近3500首,以現存詩歌的數量來說,是唐代詩人中首屈一指的。
從68歲起,他就得了風痹之症,75歲逝世,葬於龍門山。人民為失去自己的詩人無限悲痛,相傳,到他墓前用杯酒祭奠的人絡繹不絕,墓前方丈寬的土地上常是濕漉漉的,沒有乾燥的時候。他的詩,不僅傳遍了國內,也傳到了國外。
唐宣宗李忱在一首弔唁他的詩中寫道: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
浮雲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瑟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