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清明時

又到一年清明時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又到了一年的清明，會有多少人要去思念自己的已故親人，構起悲痛哀傷的心境。祭日,令人留戀,令人悲嘆,令人心痛，令人哀傷…當親人入土為安後,他們的故事也就此告終,剩下的,就只有讓其後人去懷念與祭奠!

自古至今，清明節前後，總是陰雨綿綿。像似老天也知道人間悲痛，飛飛揚揚的眼淚，輕輕灑落，大地低沉。天灰濛濛的，下著毛毛細雨，人人腳步匆匆，神情凝重，忙著趕赴墓地祭奠親人。崎嶇泥濘的山間小路上，隱約可見三三兩兩的人群，有滿頭白髮的老年夫妻相互攙扶著去看望子女的，有行走如流穿著時髦的小夫妻去看望長輩的，有拖兒帶女的年輕母親去看望亡夫的，有帶著年幼孩子的中年父親去看望愛妻的… …彼此的臉色也是灰濛濛又陰沉沉的，大家都懷著同樣的悲痛心情和各自的不幸，紛紛來到自己的親人墓前祭奠親人。我也一樣，高一腳低一腳，左一晃右一晃，再一次走進「拐彎殿山」，艱難地爬到半山腰去看我的父親。細雨，無聲無息，群山，悄悄佇立；野草，青香撲鼻，在樹林叢中，在長滿小草和野花的父親墳前，標記，似乎已經消失，只有一座孤墳和模糊的碑文,我給父親點上臘燭，遞上香煙，倒上一杯淳淳的家鄉黃酒，與他對面坐著，隔著一層黃土的距離，與父親訴說起了他知道的和他不知道的… …

「爸，你在那邊生活得好嗎？今天兒子看你來了,給你送上香煙，你慢慢抽，抽多了對身體不利，知道嗎？兒子給你送去紙錢金錠，你不要太節約，想吃什麼就買什麼，不要捨不得，不能虧待自己。兒子不孝沒能照顧好你，這是做兒子一輩子的愧疚… …」

「爸,你知道嗎?這幾年媽蒼老了很多,已經二次入院,也受了不少疾苦,她老人家可經常在牽掛你，苦痛你，回憶那個艱苦年代，你無怨無悔撐著這個家，滋養我們姐弟四人。自從你拋下我們母子後，媽就獨扛著，這是多麼殘酷的生活，爸，你在天國可要保佑她老人家健康長壽啊!」

「爸,你知道嗎?姐(你女兒)前兩年得了癌症,這可是絕症啊,當時全家大小都成了無頭蒼蠅，經過醫院的手術、化療終於度過了難關，撿回了一條命。但日後的療養還長著呢… …,你可要保佑她早日康復!媽不能沒有她,你可知道媽現在還全靠她照料啊」

「爸,你離開我們已經二十多年了,你知道兒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嗎?這二十多年，兒子我經歷了情變、婚變，家庭瓦解，最終勞燕紛飛各西東。精神的打擊、心靈的創傷、身體的摧殘和家庭的破裂真的讓我喪失生活的勇氣，但一想到家有年邁的老母和幼小的孩子，逼使我不得不堅強生活下去，可這其中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和酸甜苦辣有誰能知呢？… …爸，在您面前，兒子可以盡情痛訴，任憑淚水滿臉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兒子也只有在你們的節日才去看你,與你訴說心中的怨屈與無奈… …」

我坐在父親的墓前，淚水漣漣，雨依然淅淅瀝瀝，飄飄洒洒，墓地一片死寂。我的心陡然一緊，如萬劍穿過沒了跳動。淚水又流滿臉頰，悲悲切切，肝腸寸斷。

說完了心裡話，我給父親點燃了紙錢,放響了鞭炮, 拔除父親墳周圍的茅草，在墳上押上紙標，向父親告別。

「爸,我走了,冬至再來看你。爸，請你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照顧好媽與姐。」

我走了很遠很遠，轉身回望，還能依稀看到燃燒紙錢的火焰。

淚水已經打濕了我的雙臉，我無法記清像這樣的失控已是第幾次了。自父親離開後，我再也沒有爸爸叫了，一個人孤獨時，我就會特別地想念父親。想起他走之前我沒能抽時間多陪陪他老人家，心裡就特別內疚。

二十多年來，每年的祭奠日子，我都要到父親墳上，與父親說說心中的喜悅與憂傷。說說我學生時代的挑燈苦讀，說說我學校畢業回鄉的無助，說說我青春的苦痛和愛情的迷茫，說說我婚姻的慘敗和家庭的破裂，說說重組家庭的無奈和情感的糾結，還有我目前的苦悶與未來的茫然。。。，我們的交流寂然無聲，此時無聲勝有聲。

如今父親與我已是陰陽兩隔。夢中相會，他依然微笑如初。我驚喜之餘，然夢已醒，又淚灑枕巾。我常想父親如若在，該多好。蒼老的母親有伴，我有父親。然而冷酷現實，是我再也沒有父親。過去美好回憶，只留在夢裡。心中苦樂，向誰去訴說呢？

 對於父親，我總是愧疚難當，他離開我已經二十多年了，但我不願意把父親提起，因為提起父親，我的心裡有一種隱隱的痛，我總是在逃避很多的東西。腦海中回憶著無數關於他的片斷，我對父親的懷念更是無盡。可我現在能給他的東西只有無盡的思念。能做最多就是每年清明、冬至、大年初一的時候去看看他。以此來表達我對他的無限哀思。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能為他做些什麼… 我想我能做的也許就是好好的照顧好我的母親和姐，經常去看她們。唯獨這樣，才能減輕我對父親的愧疚。

當然我也會經常去看父親的，我們至少在每年的清明、冬至、大年初一都有一個約會。雖然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　

想念您——親愛的、慈祥的、堅強的父親。我們會好好地活著，願您在天堂也一定要過得安逸、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