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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叛徒朱溫--中原最大的軍閥

唐僖宗中和三年(883)七月,當農民軍領袖黃巢退出了長安, 在河南進行絕望的苦戰時,叛徒朱溫洋洋自得地到汴州(今河南開 封)上任,做了唐朝的宣武節度 使。當時他被皇帝賜名朱全忠。然 而他既不忠於大齊金統皇帝黃巢,也從來沒有忠於大唐天子,可說是 個「全不忠」。這個朱溫,原名晃,是碭山 (今屬安徽)鄉下一個窮苦教書先 生的兒子,從小父親亡故,不肯勤 苦勞動,遊手好閒,只仗著一身力 氣,自命不凡,顯然是個無賴之 徒。他參加了黃巢的起義軍後,逐 漸升為大將,似乎是個英雄了。中 和二年(882),他見農民起義軍處境困難,又與黃巢心腹大將孟楷不 和,就叛變投唐,成為農民軍的死敵。朱溫初到汴州的時候,只帶了幾百人,雖有龐師古、朱珍等將校, 其實兵微將寡,沒有多少實力。第二年,黃巢被沙陀軍閥李克用打敗, 部眾潰散,將領葛從周、霍存、張歸霸、歸厚兄弟、謝彥章、李唐賓 等多人率部投奔汴州,朱溫的羽毛才漸見豐滿。汴州是運河要衝,地方上頗多富商土豪。朱溫同這批人勾結起來,把大土豪李讓收做乾兒子,把李讓的乾兒子孔循也收做心腹。這個孔循做盡壞事,與朱溫同惡相濟,後文還有交代。朱溫又挑選一批勇武 有力的富家子弟,編成一支叫做「廳子都」的部隊。顧名思義,這 顯然是親兵衛隊。至於真正用來打仗的軍士,還是從破產的農民中間 強征而來的。朱溫需要強兵猛將,也需要文臣謀士。世代公卿、高門望族的士 大夫看不起朱溫,不解詩書的朱溫,對舊日的上層分子也抱有惡感。 不第進士敬翔、李振流落汴州,要找出路,正好做了朱溫的得力助手。 朱溫不是一個容易侍候的人,手下一不小心便會丟掉性命。相傳有一 次他和幕僚賓客們坐在一棵大柳樹下。他自言自語道:「這棵樹做車 軸倒是很合適。」有幾個賓客想討好,便站起來說:「做車軸很合適。」 他們哪裡知道這一句會招來殺身之禍!朱溫勃然大怒,厲聲道:「書 生喜歡順口捉弄人,正是此類,柳木怎麼能做車軸!」他回頭對左右 武士說:「還等什麼!」左右幾十名武士立刻如狼似虎地撲向說做車軸 合適的人,把他們殺了。朱溫性格殘暴,喜怒難測,這個故事最能說 明問題。敬翔的本領,就強在能夠看準朱溫的心思。他辦事又極勤勞, 自己說只有在馬上才得休息,因此朱溫把他看作一條臂膀。朱溫的事業有點基礎了,然而發展並不容易。宣武一鎮,地處河 南的平原地區,從戰略地位上看,是所謂「四戰之地」。那時候,北 方的舊藩鎮有盧龍(以幽州、今北京為中心)、鎮定(以鎮州、今正 定為中心)、魏博(以今大名東北的魏州為中心),即所謂的河朔三 鎮,以及以青州為中心的平盧。他們都沒有受到農民起義的打擊,實 力很強。兗、鄆一帶有新起的朱瑄、朱瑾兄弟,他們同農民軍打過硬 仗,乘亂割據,很有點戰鬥力。河東(今山西)李克用是朱溫的對 頭,他的沙陀軍驍勇善戰。河南還有原蔡州(今汝南)節度使秦宗權。此人本來是許州(今河南許昌)的一員牙將。本軍出兵時發生兵 變,他乘亂據有蔡州,上司無奈,任他為刺史。他參與鎮壓黃巢的戰 爭,升為節度使。黃巢在河南苦戰時,秦宗權又和黃巢聯合反唐,圍攻陳州(今河南淮陽)。黃巢失敗後,秦宗權縱橫河南,到處燒殺擄掠,成為一支專起破壞作用的流竄武裝,朱溫直接感受到他的威脅。老奸巨猾的朱溫用陰謀和武力,在這個困難的境地中打出了局面, 成為中原最強大的軍閥。他走的第一步是個失著,同時也暴露了這個陰謀家的本色。他想 對付的是李克用。早在中和四年(884),李克用追黃巢,日夜不停縱 馬疾馳,搞得人困馬乏,糧草也吃光了,只得退到汴州,想補充了糧 草,再去追擊。他在城外安營,原與朱溫無涉。朱溫卻認為這是除掉 異日對手的大好機會,他再三邀請李克用進城歇息。李克用不疑,帶 了幾百名隨從進城,住在上源驛里。朱溫裝得禮數周到,酒菜、樂舞 都極精美。據史籍記載,李克用有了幾分醉意,便口不擇言,言語之 中,觸到了朱溫的痛處。史文沒有說明白李克用究竟說了什麼話,估 計是提到了朱溫跟黃巢造過反的往事。因此朱溫懷恨,起了殺心。照 此一說,事情不是出於預謀,李克用也有不是之處。我們從朱溫為人 的一貫態度來看,這顯然是事後為自己辯護的託詞。他統治中原多年, 手下的文人在歷史記載上作點粉飾,是極容易的事情。當夜,李克用和隨從都喝得醉醺醺的,放心睡覺。朱溫命部將楊彥洪在街上豎起木柵,再橫七豎八地停放了許多車輛,然後派兵圍攻 上源驛。喊殺的聲音震天動地,李克用竟毫無所聞。薛志勤等十幾名 親兵奮起格鬥,暫時擋住了汴州兵。侍從郭景銖吹滅蠟燭,扶著沉醉 不醒的李克用,躲到床底下,用冷水澆臉,把他喚醒,告訴他受到了 汴州兵襲擊。李克用才張開眼睛,拿起弓箭。這時,形勢越來越緊張, 薛志勤等儘管射倒了幾十個人,然而對方人多勢眾,加以放火助攻, 室內濃煙環繞,防守的一方很快就會無法支持。他們只有冒險突圍的 一法。這時正是夏曆五月中旬的夏夜,天氣突變,雷雨大作。大雨壓 制了火勢,夜幕、水汽和濃煙妨礙了視線,這是突圍的天賜良機。薛 志勤扶著李克用,越垣而出,靠閃電照明,辨認道路。州橋是必經之 途,有汴州兵攔路。李克用等拚死力戰,殺開一條血路,親兵史敬思 斷後,阻滯追兵,苦戰陣亡。李克用登上城牆,身邊只剩了不多幾個 人。他們縋城而出,天明時回到營里。監軍陳敬思等300多人都死在 城裡。那個布置圍攻的楊彥洪貪功心切,見李克用突出重圍,飛馬去 追。不料朱溫趕到現場,據說是把他當作李克用,一箭射去,頓時射死。依著李克用的脾氣,回營以後,立刻要興兵報仇。夫人劉氏很有 見識,她說:「汴人無道,自當向朝廷申訴,如果擅自舉兵相攻,天下人就無法分辨是非曲直了。」李克用聽了她的話,引兵而去,只寫了一封信,質問朱溫。朱溫假作痴呆,答道:「前夜之變,我一無所 知,是朝廷使者和楊彥洪搞的陰謀。楊彥洪今已自取滅亡,望公鑒 察。」朱溫把事情推在死人身上,由此可見,朱溫放箭的時候,不見 得是認錯了人。這件公案,朝廷無從處理,只得不了了之。不過從此以後,宣武 與河東勢成水火,朱李兩家夾河爭雄,也就成為唐末與後梁形勢的基本特點。朱溫失了這一著,但是在以後的幾步里,他卻從來沒有失過手。他首先集中力量對付秦宗權。秦宗權兵多將廣,在河南曾攻佔東 都洛陽、河陽(今孟縣南)、許州、汝州(今臨汝)、懷州(今沁陽)、 鄭州、陝州、虢州(今靈寶)等許多地方,朱溫也是他兼并的對象。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朱溫當然不能不反擊。何況秦宗權軍四齣擄掠, 把鹽腌了死人當糧,是當時害民最烈的集團。從這個角度看,消滅秦 宗權可說是件好事。朱溫獨力對付不了秦宗權。他結了兩個幫手。一個是陳州刺史趙 輦。黃巢在河南時,秦宗權和他合兵圍攻過陳州。以後,在秦宗權氣 焰最盛的時候,陳州和汴州幾乎是中原大地上兩個孤立的點,他們利 害一致,自然能夠合作。趙輦更是一心依附朱溫,結為兒女親家,以 部屬自居,朱溫對他是很放心的。另外一個是兗、鄆的朱氏弟兄,朱 溫對他們不過是暫時利用。朱、秦爭勝,論實力,秦宗權遠勝朱溫。但是秦宗權用兵沒有章 法,兵力分散,派出去的將領只要擄掠有得,便自顧自獨立行動,不 聽主將調遣。這是他致命的弱點。光啟三年(887)的汴州北郊邊孝 村之戰是一次關鍵性戰役。在此以前,秦宗權幾次派部將進攻汴州, 都被擊敗。這一次,他集中了 15萬兵力,分為36屯,迸逼汴州,想 一舉消滅朱溫。朱溫得朱瑄、朱瑾的支援,大破秦軍,斬首2萬餘級。 上文提到的洛陽、鄭州等地的蔡州兵,聽到敗報,便紛紛棄城而去。 秦宗權的勢力從此一蹶不振。唐僖宗文德元年(888),秦宗權在屢敗之後,被部將申叢所囚,押送到汴州。朱溫把他解到長安斬首。秦宗權既亡,朱溫就把「盟 友」看作兼并對象。兗、鄆位於現在山東省的西部,正在宣武節度使 的卧榻之旁,朱氏弟兄只是勇將,若論陰謀詭計,根本不是朱溫的對 手。僖宗光啟三年(887),那時秦宗權雖在,兵勢已弱,朱溫就以朱 瑄招誘汴州軍士為口實,挑起衝突。此外,感化節度使時溥據有淮北 的徐、宿、濠、泗等州,也在宣武的卧榻之旁,朱溫勢力既強,自然 也要把他作為攻略的目標。他連年攻戰,到唐昭宗景福二年(893), 攻破徐州,時溥全族登樓自焚而死;乾寧四年(897),攻破鄆州,擒 殺朱瑄;又乘朱瑾出兵搶糧的機會,襲取了兗州。朱瑾無家可歸,南 下渡淮,投奔楊行密。於是黃河中下游的地盤絕大部分都落到了朱溫 的掌握之中。只有淄青一鎮,位於現在山東省的東北部,地位較偏, 平盧節度使王師範還能暫時保持自立的局面。朱溫在專心對付徐州、兗、鄆的時候,竭力聯絡魏博的羅弘信。 魏博在今豫北、冀南,朱溫利用它的地理位置,讓羅氏做河南和河東 間的緩衝力量。李克用又經常與河北各藩鎮衝突,沒有用全力去對付 河南,使朱溫佔了便宜。光化二年(899),幽州劉仁恭發兵進攻魏 州,羅紹威(弘信子)向朱溫求救。朱溫抓住這個機會,進入河北, 大破幽州兵。從此,魏博完全服從,成為朱溫的附庸,鎮州王鎔、定州王處直兵力不敵,也依附了朱溫。到了這個地步,長淮以北,大河南北都成了朱溫的勢力範圍,與 局處河東一隅的李克用相比,顯然佔有極大的優勢。朱溫很想利用這 個時機,一鼓作氣,并吞河東。天復元年(901)春夏之間,汴將氏 叔琮等大合河南北各鎮軍隊,圍攻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因雨水 太多,運糧困難,軍中疾疫流行,解圍撤退。第二年,汴軍再次圍攻, 李克用考慮過棄城北走的打算。最後,汴軍仍受疾疫的威脅,不能不退。在這段期間,朱溫的勢力步步髙升,李克用幾乎喪失了同他抗衡 的信心。就在這個時候,唐朝的士大夫和宦官之間的衝突還在發展。朱溫 利用這個矛盾,在天復二年(902)引兵入關;次年,打敗鳳翔的軍閥李茂貞,搶到了唐昭宗。他先殺宦官、再殺宰相崔胤等,在天祐元 年(904)毀掉長安城,強迫昭宗遷都洛陽,接著朱溫殺害昭宗,立13歲的李祚做皇帝。李祚就是唐朝的末代皇帝昭宣帝。在朱溫氣焰極盛之際,只有平盧節度使王師範替他製造過一點麻 煩。天復三年(903),他乘朱溫的主力在鳳翔城下的時機,分派眾 將,扮做商販,把兵器包紮起來,藏在車輛之中,進入汴、徐、兗、 鄆、齊(今山東濟南)、沂(今臨沂)、河南(今河南洛陽)、孟(今 孟縣南)、滑(今滑縣東)、河中(今山西永濟西)、陝(今河南陝 縣)、虢(今靈寶)、華(今陝西華縣)各州,算好路程遠近,約定同 日起事。王師範此舉若能成功,會是對朱溫的一大打擊,可惜除劉鄩成功地佔領兗州外,到其他各州去的都泄露機關,被守將擒獲。劉鄩用心極細,先派人扮作油販,進城探明虛實,知 道守將葛從周不在城裡,城牆下面有一條水道可 以進出。他引500精兵利用黑夜人們熟睡的時候,從這個出入口進城。到得天明,完全佔領全城,居民一點動靜都沒有覺察到。朱溫從鳳翔東還後,集中兵力,進攻淄青。王師範兵敗,被迫投降。劉鄩扼守兗州,等接到 王師範命令後,才開城出降。朱溫賞識他的才 能,用為大將。到這個時候,朱溫稱帝已是箭在弦上之勢。他決心打擊舊日的高門望族,掃清妨礙他的社會 勢力。李振在唐末幾次落第,要發泄當年的怨 氣,便勸朱溫大批貶逐屠殺朝廷大員。他們提出 一條罪狀,叫做「浮薄」。凡是自命門第高貴,或科舉出身頗有聲名,總之只要是在統治集團中 有地位、有影響的,統統加上「浮薄」的罪名,斥革驅逐。天祐二年(905),朱溫把集中在滑州 白馬驛的被貶朝臣原宰相裴樞等30多人,統統殺 光。李振說:「此輩自稱清流,應該丟到黃河裡去,讓他們變成濁 流!」朱溫欣然同意。這完全是泄忿的表現。打擊門陶士族勢力是唐末農民戰爭的偉大功績。在鬥爭的過程中, 殺掉一部分豪紳達官貴戚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必要的。但是朱溫和他 的黨羽,不過是一個新貴集團,他們貶逐朝廷官員,純屬爭權奪利,根本沒有積極意義。在他們屠殺唐朝君臣的中間,有一兩件屠戶們自相宰割的事件, 更能證明這批人的心黑手毒。朱溫殺唐昭宗,派李振到洛陽,與蔣玄暉、朱友恭、氏叔琮商量 辦理。事後,朱溫問李振,對朱友恭等應該怎麼辦。李振引三國時司 馬昭殺魏主而歸罪於動手的成濟的事例,說什麼「不然,何以塞天下 之口」?於是朱溫以「放縱士卒,劫掠商肆」做罪名,殺了朱友恭、 氏叔琮二人。朱友恭原來是朱溫的僮僕,後來認為養子,原叫李彥威; 本來不是親骨肉。他死到臨頭,才看出朱溫的殘酷無情,高叫「行事 如此,望有後乎」,卻已經來不及了。氏叔琮為朱溫出生人死,多立 戰功。朱溫要他出力的時候,便說什麼「殺蕃賊,破太原,非氏老不 可」。這時要掩天下人耳目,便不惜置他於死地。其實天下人的耳目, 豈是殺幾個人所掩得住的,魏主曹髦是司馬昭殺的,唐昭宗李曄是朱溫殺的,當時人都知道,天下後世人也都知道!蔣玄暉也沒有好下場。孔循本來也與這個流血事件有關,他和蔣 玄暉有仇,便借蔣玄暉饒了何皇后性命為口實,在朱溫面前挑撥,說 蔣玄暉與何皇后發生關係,並且想設法保全唐朝,故意拖延朱溫登基 做皇帝的日期。朱溫大怒,果然斬了蔣玄暉。所謂拖延登基日期,究 其實際,倒是蔣玄暉替朱溫考慮得太周到了。從魏、晉以下,凡是權 臣取代前朝的,都有一套程序,先封王,加「九錫」,然後受禪。朱 溫急於登位,對於從梁王進封魏王、加九錫那一套,很不耐煩,罵蔣 玄暉道:「假使我不受九錫,難道就不能做皇帝嗎?」蔣玄暉再三解 釋,朱溫還是聽不進去,於是這個想做開國元勛的傢伙,終於身首異 處,還加上一個「凶逆百姓」的惡名。公元907年,朱溫正式登上帝位,改唐天祐四年為梁開平元年。 這年,朱溫56歲。從表面上看來,不承認朱梁的藩鎮只有河東李克用、西川王建、 鳳翔李茂貞、淮南楊渥,然而那些稱臣進貢的,如兩浙錢鏐、湖南馬 殷、廣東劉隱等,仍然保持著割據的事實。朱溫不是統一王朝的皇帝, 仍然只是大河南北的最大的割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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