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與甄寶玉

賈寶玉與甄寶玉

——《紅樓夢》的佛法密義1

呂真觀 講述

《紅樓夢》又叫《石頭記》，小說的主角賈寶玉是銜玉而生，號為神瑛侍者。玉石上刻著八個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他的妻子薛寶釵的金鎖片，經過高人指點而鑄上八個字「不離不棄，芳齡永繼」。「仙壽恆昌」和「芳齡永繼」都是在指「如來常住」的佛法核心義理。「莫失莫忘，仙壽恆昌」是提醒我們永遠都不要忘記「如來常住」的義理。「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和「莫失莫忘，仙壽恆昌」是一樣的意思，但我們也可以看成常住的第八識（法身佛）永遠都不會離棄你的五蘊身。書名叫《石頭記》，石頭上面刻的字，自然是最重要的，它表達的正是作者曹雪芹想要詮釋的佛教義理。

　　《紅樓夢》里有一個賈寶玉，還有一個甄寶玉，他倆長得一模一樣，後來還見了面。甄寶玉象徵第八識，賈寶玉象徵五蘊身。第八識是真我，五蘊身則是假我，但二者非一非異。

　　《紅樓夢》絕大部分故事都發生在賈府。賈府象徵三界。三界有法全部都是「假」。佛教正統的修行方法是中觀，不偏於空，也不偏於有。大乘見道的人才有能力做空觀，一般人只能做假觀。因為空就是第八識，全體都是一真法界。空觀就是安住在勝義諦裡面，離開了相、名、分別，沒有一切的法相可得。假觀就是世俗諦的觀行，不能離開相、名、分別。我們不能偏向於空，否則你就沒有辦法度眾生了。你也不能完全落在世俗諦裡面，否則你就是一個凡夫。有人雖然破參開悟了，但是他一直都落在相、名、分別裡面，這表示他從來不曾轉依真心。如果要我在空觀與假觀當中選一個的話，我寧願選擇空觀。因為這樣你至少有二乘（聲聞乘、緣覺乘）的解脫，如果你只有假觀的話，你就是一個凡夫，頂多是一個世間智者而已。心理學家、物理學家等等的科學家，他們都是在做假觀，因為他們研究的東西全部都是暫時的存在。

「假」這個字在中文裡面有一個意思就是「暫時的」。觀察的東西若只是暫時性的存在，統統都是假觀。（有人問「真觀」是什麼？）最初的「真觀」是在世俗諦當中觀察真相，直到找到究竟的真相——一真法界。一真法界離開相、名、分別，所以究竟的真觀是安住於勝義諦的「不觀」。

　　《紅樓夢》在第一回《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里就把真與假標示出來了。「甄士隱」影射「真識隱」，「真識」是指第八識。「真」隱藏在「假」（現象、三界有法）當中。如果大家統統都看得到，就統統都開悟，就不會有凡夫了。如果說「真識」不是隱藏在假的東西裡面，就沒有人可以開悟明心了。《成唯識論》說：「此第八識自性微細，故以作用而顯示之。」真實法不是三界有法，沒有辦法用五根現前觀察，必須從三界有法當中用邏輯演譯法推論得知。有些號稱大乘開悟的人說邏輯推論或邏輯歸納法不是現量。如果他們堅持自己的說法，他們的開悟只能是比量。然而，比量不能叫智，所以他們等於承認自己是無智之人。

　　我們不可能直接看到第八識。你看到的一定是色塵，你聽到的一定是聲塵，你想到的一定是法塵，你怎麼能夠直接看到第八識？所以《成唯識論》講「故以作用而顯示之」，這個作用是指第八識集積種子生起現行和了別根身、器界、種子。從這些作用中才能把第八識找出來。這要靠邏輯推論。七轉識統統是在了別六塵境界相。你要是能找到某個東西是在了別根身、種子，那你就知道這個東西不是七轉識。在七轉識之外，擁有了別功能的，佛經裡面講就只有第八識。佛經講有情只有八個識，因此你可以斷定找到的了別性一定是屬於第八識。這個過程用的就是邏輯演繹法。

　　我們之所以可以大乘開悟，是因為有真識（第八識）隱藏在假有（蘊、處、界等）當中。

「賈雨村」其實就是「假語存」或「假語村言」，一切的語言文字統統都是假名，所以都是「假語村言」。村裡面的人所講的話與佛講的話一模一樣，佛講的話就是村莊裡面的人所使用的語言，大家不要給語言文字太多神聖的意義。三藏十二部正法這些寫成語言文字的東西，在我來看也是「假語村言」。佛經裡面是用「假施設」或者用「假名」。不要換個語言文字，你就看不懂了。如果老是這樣，表示你的觀行方法有嚴重的問題。真觀提倡大家要使用日常生活的語言描述佛法的義理。經常這樣訓練自己，才不會只學會名詞而不知道實義。

　　《紅樓夢》里大部分的故事都發生在賈府，而不曾發生在甄府。賈府就是「假府」，也就是現象界，佛教稱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我們一定是活在現象界當中，即使我們起意要離開三界而開始做出世法的觀行，也仍然離不開蘊、處、界這些假法。大乘出世間智者能觀察到在蘊、處、界這些假法中隱藏著「真識」（第八識），借假修真才能成就究竟佛果。因此，故事情節必須都發生在賈府（假府），而不是在「甄府」（真府）。所謂的借假修真，意思是透過五蘊的修行而汰換第八識所含藏的污污種子。

　　賈寶玉象徵假人——五蘊，甄寶玉象徵真人——第八識。這都是《紅樓夢》裡面已經安排好的。不會看的人就只看到兒女情長的愛情故事，會看的人就會看到這些隱含的佛法。如果你在小說電影裡面可以看到佛法，你在生活當中也可以看到佛法。如果你在小說、戲劇裡面沒有看到，你在生活裡面也一定不會觀行。小說再長也不會花太久的時間，至少不不必過一輩子。《紅樓夢》裡面提到的人物有上百人，關係很複雜，我以前讀的時候是一邊讀一邊做筆記，現在有網路可以查就方便多了。這本書的故事情節很多，我只是把與佛法有關聯的拿出來給大家講。

　　下面我們來看一段甄士隱的個人遭遇。甄士隱的女兒英蓮，跟傭人去看花燈的時候，被人口販子抱走。甄士隱本來是富戶，但後來因為火災和搬家時被岳丈狠狠地賺了一大筆錢，使他變得非常的窮困。最後是跛腳道人的《好了歌》讓他放下一切出家學道。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這首《好了歌》主要是在講人們離不開功名、金銀、眷屬等等的執著，一旦遭遇無常，就會承受極大的苦。你要用心體會甄仕隱的遭遇，唯有這種方式才能把你的情感整個融入進去，情感融入，能夠跟《阿含經》「集（煩惱的招集）、滅（煩惱的消滅）、味（對有為法的愛味）、患（對有為法愛味產生的過患）、離（離開愛味）」的法義連結上，才能打破執著性。要是只看佛經，而不做現實的觀行，容易變成眼高手低的人，一方面說要度眾生，一方面又熱衷名利，不惜贊自毀他去打擊別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煩惱和執著。

文學和電影容易把自己的染污種子勾拉出來，染污種子起現行，我們才有辦法做比較深細的觀察，然後才能夠對治。

（有人問：染污種子流注出來是什麼樣子？）你會不愉快，產生煩惱，比如有名利美色你會起貪，功敗垂成你會難受。悲劇提供的反省和（對成見的）顛覆遠遠超過喜劇。有的連續劇，充斥著日常生活的細節，這對觀行的幫助很有限。最糟的是鬧劇，只是一時的娛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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