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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一種修行(續)(葉傾城)

  愛是一種修行

  等待

  我笑:如果,婚禮不是教堂,求婚不說一生一世,少年夫妻不會老來伴,就好像桃花開盡,不生出豐美的水蜜桃,卻一夜枯死。愛只是契約,律師,見證人,帶著格式合同--附加條款要看清楚。一行多人唇槍舌劍,敲定時候問你:某小姐,有效期三年,約滿再續,你願意嗎?你,還有勇氣說ido。我曾旁觀過報刊上,關於愛情與婚姻的大討論,那是一個急流勇進的時代,當時流行的說辭有開放婚姻契約婚姻等。二十年後,周國平這樣說:迄今為止,我還不曾見到哪怕一個開放的婚姻試驗成功的例子。--包括他自己。他在早期的散文里這麼說:按照我的設想,理想的婚姻應該是兩人在生死與共的意義上只愛對方,同時各人保持與其他異性之間交往的自由,包括性交往的自由。我提倡寬鬆的婚姻……我相信,如果雙方的愛情足夠牢固,心胸又足夠寬廣,那麼,就有可能把各人的其他感情體驗和性體驗變為雙方的共同財富。他妻子的反應是:愛有很脆弱的一面,開放的婚姻是胡扯……在這世界上誰也別想佔便宜!那段婚姻,失敗到何等地步,女兒妞妞因惡疾早逝,之後他們很快離婚。一個家灰飛煙滅,《妞妞》感動了一代中國人,但文字里的深情原來當時就是事過境遷。而如果妞妞活著,概念模糊的相處,或者更加操作困難。男女之間也像職業,有試用期,一年一簽。但,不續約後,這婚姻的衍生物--孩子,如何處理?橫豎是塞不回去,男女直接相忘於江湖,順帶也忘了這段婚姻產生的垃圾?小孩,也可以送失物招領處?明明是實現不了的方案,卻到現在還有人提起,只說明確實誘人:美眷難求,有些人在結婚之前就做好外遇準備,一年甜二年膩三年倦……直到七年癢。喜新厭舊是人類的固有天性,否則服裝店和手機店就無法生存下去,誰也不缺衣服,手機很難被用壞,但我們還是要不停地換換換:換一輛車,換一所房子,換一個異性,在你眼角的細小干紋還不曾真正變成歲月的刀劈斧砍前說再見,也許能永遠保留你的最美--但,你明明是活著的,還會繼續老去,只是不在他身邊。該如何在一段不穩定的關係里相處?是熱烈的付出,視他為唯一的良人,竭盡所有,賢淑如田螺姑娘--但如果,他就想找一個我爸是李剛的。怕不怕人財兩空?到那時,法律和道德,這些曾經被你嘲笑的事物,都會交疊雙手,來嘲笑你。還是學習那些不安於室的職場人,永遠保持極高的警醒度,隨時盯著老闆的臉色,一直留著被獵頭的可能性,在愛里各懷鬼胎。總有一天會發現,你與愛侶,上同一個徵婚網站。就像在公司里,你與上司,在公司的印表機前遇到,都在列印簡歷,彼此不交一言。所以,不是愛你就一定得陪你走到地老天荒。卻也不必為了寂寞,隨隨便便答應一個人,陪你一段。彷彿,你在人潮洶湧的中心廣場攔的士,等來等去等不到,來一輛空的士,聲明只走五公里--也許心情好,就多走幾步。五公里處,正是人跡罕至的地段,偶爾有車經過,全滿噹噹坐穩人,別說攔車了,簡直是叫天不應叫地不理。那麼,還不如就在廣場上,執著地一直招著手,也許會有一輛車,陪你一生,陪你一直到目的地。

  妥協

  妥協有一句陳詞濫調是這樣說的:結婚就是一起吃飯。我是糙人,說句糙話:結婚就是一起睡覺。同桌吃飯還是各碗各筷,到了晚上,再怎麼異夢,總歸要同床共被。你真的愛我嗎?愛我的冠蓋滿京華,也愛我橫七豎八的睡相?迷戀我的新婦起嚴妝,也不嫌棄我寬鬆睡衣里已微微走形的身材?而歡愛之後,熱烈情話之後,相擁入睡之後,你還能否吻我朦朧醒來、還不來及刷牙、帶著隔宿口氣的嘴?這實在是太嚴峻的考驗。理智與要狂奔的衝動久久掙扎,我用力扣住自己的腕,幻想著要以人為的痛楚來轉移這樣的撕裂和焚燒。而真正的傷害到底是什麼,是註定的分離還是此際的撕心裂肺,我試問自己,想知道愛情的本來面目,卻看到命運的哭牆。婚姻是什麼?婚姻就是由性、伴侶以及孩子譜寫成的人生三重門,至聖者不需要這些,而凡人需要,與其把這三件事情分裂開來分三方面解決,不如去結婚,一了百了。能和先生或太太聊天的人,是有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哲學家們可以嘲笑凡人,因為凡人們沒有超我。我們這樣的人,認識的花草禽獸,都很少,視野也不開闊,也不曾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但是,我們還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如果吃得飽,穿得暖,有時候,精神伴侶的重要性,遠遠比性比金錢更為之重要。做不了朋友的人,也就做不了夫妻。一無所有的人,其實,沒有裸的權利。脫成什麼樣子,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脫。如果男人堅持不要被你找到,一千個電話也沒有用。大概人人都有這樣的意淫吧:找一個a出得廳堂,相夫賺錢養家,b勤勞賢惠,做飯洗衣,c專職妖艷驚人,ooxx,而d,專門留著形而上,談人生理想和文學……所以中國有齊人有一妻一妾,美劇有《bigfamily》。但是意淫不是人生,就好像,美好的願望總是通向地獄而不是天堂。別在婚姻里苛求愛情葉傾城,你好:有個問題困擾我3年多了,想請教您一下:我今年34歲,結婚快5年了。但是我和老公之間總是有太多的問題:他生活上對我非常照顧,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但是他的愛好很少,經常忙完工作的事情就回家看電視劇,或者對著電腦上網。我很喜歡看dvd,但他通常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看,因為他只愛看搞笑或者戰爭片,而我比較喜歡看文藝片。所以生活當中的共同話題都只局限於家庭的瑣事,或者說說單位的八卦。他是做小生意的,從來不看書,最關鍵的是他特別討厭我看書,我一看書他就會顯得特別不高興。還有我愛看日劇,但他討厭日本,有一次他直接把我的日劇的dvd全部扔了……這樣日復一日的摩擦中,我發現愛情已經離去。

  現在我的生活已經完全失去了激情,我也經常在想,難道我今後十幾年,幾十年的生活都要這樣度過嗎?我不想這樣過一輩子,我很多次想過離婚,但是又無法鼓起勇氣,因為畢竟奔40的人了,離婚以後的生活肯定會很艱難,而且父母和周圍的同事朋友會怎麼想呢?您說我該怎麼辦,非常期待您的指教。答:五年婚姻,五年的相濡以沫,不長不短。都說結婚久了會變成親情,抱在一起的時候,像左手抱右手。很遺憾你們沒有,左手和右手無話可說,右手想換一隻左手。好多好多事你都沒說,讓我的回答格外艱難:你們有孩子嗎?在你思考離婚不離婚的時候,彷彿孩子是不存在的。但你已經三四十歲。是沒有,還是他、她被你省略了。你們的經濟如何?你說離婚後生活會艱難,你的收入不高,你依附他的收入?那麼,靠他吃飯的你,如何能抱怨老闆?你看我一個字沒提愛情,因為我知道大部分婚姻中,沒有愛情。愛情已經是現代婚姻中的奢侈品,有,非常美滿;沒有,也能將就。而你不想這樣過一輩子,我得問一聲,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離開他,就能得到愛情嗎?這,很現實地說,不那麼容易。與其要去試著愛一個未知的陌生人,何不先試試愛愛身邊人。他不願意看文藝片,你可以試試看看搞笑片--相信我,世上是有搞笑文藝片這品種的。他討厭日劇,要不然你改改口味,試試韓劇?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婚姻,我把溫總的三字真言送給你:不折騰。提醒你珍惜婚姻,好好過下去。如果真的想要愛情……我推薦你去重看一遍《紅樓夢》,裡面,烈火烹油的賈寶玉,尚且不能得到靈肉合一的婚姻。而你,在將老之年,還要重新開始投身聲色徵逐嗎?如果你真的這麼做,說明愛情對你真的很重要,那就去做吧。而如果你沒有這個膽量離婚,說明愛情對你沒這麼重要。那麼,就別假想自己是個愛情至上者,就像大部分人一樣,在婚姻里,混下去吧。葉傾城

  逆行

  逆行婚姻中的背叛,其實就是婚姻里的癌細胞,當事人不知不覺,不意味著這癌細胞不存在或者已經消失。事實上,隨著時間逝去,癌細胞一定會擴散,由輕至重,由小到大,直到婚姻不可收拾。把一個已婚男人當作性伴侶,人形振蕩器是一回事,和一個離婚男人正式開始交往,是另一回事。少年時代,那些關於友情的幻像,其實就和愛情的幻像一樣,都不能堅持到中年。心灰意懶這麼容易。愛過,但那愛漸漸燒盡,或者被現實一盆冷水潑過來,傾刻間,世界一片死寂;有過理想,理想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草原上有多少還沒來得及燃起就熄滅的篝火?眼或許還熱如火,心早已冷似灰。這種時候,你需要一杯烈酒,讓你燃燒;一撮靈魂上的胡椒,讓你辣得跳舞。十餘年的戀情,一朝分開。如果當年他們曾經一起種過一棵樹,那棵樹已成大樹,遮天蔽日;如果他們一起養過一隻貓,貓都老得盡享天年,成為祖母的祖母的祖母。真能抹得乾乾淨淨嗎?人生不是鉛筆字是一句電影台詞,不過好在,就算是鋼筆字,我們也發明了塗改液。肉體帶來的幻像與快感,使她相信這就是愛。然後,這幻像片片剝落,誓言原來不過是叫床,抱過她的手抱其他女人,也一樣有力熱烈,吻過她的唇,吻向其他的唇,也絲毫不曾走樣。情場上,無論誰輸誰贏,都有人傷得慘不忍睹。能不能把好關,控制在發乎情止乎禮的一開始?大冬天,兩個人相擁的暖,絕對勝過一個人的錦衣重裘。天下的事,合則留,不合則去,原本是人間正道。分就分了,何必再冒出來指控對方的是是非非。都是秦香蓮,誰是陳世美?成年人做事,除了被愛沖昏頭腦或者被催眠,否則,必然有自己的深思熟慮,權衡過利弊。你以為她是趟渾水嗎?不,也許她是想渾水摸魚。我堅持認為沒有傻人,只有投資失敗的人。需要經營的婚姻,已經不是好婚姻;而不好的婚姻,即使把mba的知識運用其中,也不過是浪費。

  分享

  分享愛一個人,無非是,心甘情願在廚房裡為他做三十年飯。--而廚房,冬天冰冷,洗菜的水浸過手指,刺骨的寒;夏天滾熱,所有的火都燃著,怕汗滴在碗里,汗與淚一樣都是鹹的,卻釀不出最甘美的愛情蠱。幸福就是:吃得下,睡得著,渾身哪裡都不痛。沒停水,沒停電,所有水管都不堵。--真的嗎?等我病徹底好了,再問我吧。我從沒感受過什麼是低燒,直到它來了。它來了,我知道就是它。正如愛情的到來,從來不會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午睡時分,胸口傳來一陣咚咚聲,睜眼一瞧,一隻小鼴鼠,在我胸口打個洞,住了下來。它戴一副小墨鏡,正安閑地和我一起曬太陽。陽光原來這麼好,金了它一身光澤。好討厭的小鼴鼠,怎麼可以住在我心裡?小鼷鼠哭著走了。我胸口卻突然掠過一陣劇痛,是我心中的空洞,正在想念曾經住在裡面的小鼴鼠。是真的,愛情一點也不重要,沒有它,大樓照舊穩固,電梯照樣上下,我的西裝仍然筆挺,領帶美觀,向所有人燦爛微笑。但,有了愛情,花會盛放,如散落草坪的星辰;彩虹與圓月一同出現;我背生雙翼,飛向一切。我曾在地圖上做出星星標誌的城市。愛情,就像春天給予一切沉寂以生機,土壤萌芽。你的吻,在我唇上,散著穀子與麥子的純樸氣息;在我耳後,一陣陣的熱風,吹得人意亂神迷;在我頸際,種下一朵艷紫的,昨日玫瑰……你給我一千個吻,我要在院子里,挑選一塊最肥美的沃土把它們種下,每日澆水,待它們長出一棵參天大樹,上面掛滿那種名叫你的吻的回憶果實,風來時就像玲玲有聲。而我,即將老去,兩鬢蒼蒼十指黑,讓我,把它們一顆一顆摘下來,貼在我已沒有牙的嘴上,重嘗你的氣息。抽屜里有一張已經黃而焦脆的紙片,上面赫然六個字,自此後,我將……也許這是一部小說的札記;世界是一封遍布血跡的絕交信;也許只是一封很平板然也很重要的文件,述職,表態,如此之類。你永遠不知道真相究竟為何,但,有些真相,真的會留下來,在那個你永遠也看不到的時光罅隙里那麼真實的定格。買下一整瓶最貴的白蘭地,秘密藏好,正如我最隱秘的愛,在暗暗的壁櫥里,細細收藏。希望有一天,有機會與他共飲一杯忘情酒。等待原來如此漫長疲憊,令人恍惚。我終於放棄,一個人打開酒櫃酒瓶,裡面居然是空的。一個好心的品酒專家教給我:所有的白蘭地,無論封得多麼緊,鎖得多麼嚴,都會無端端地,一年又一年地,蒸發無幾。原來愛情與酒一樣,都會被時間偷喝兇手卻永遠也找不到。多年前,他負心離去,她哭著撲到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噬痕一直不曾癒合,殷紅如血,隱隱作痛,折磨著他的青春與盛年。再也不能承受這痛楚,他終於找到她,說出年少時的歉意,她只微笑,有嗎?我不記得了。一臉茫然,如失憶。而胸口的噬痕,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一朵瑰麗的桃紅刺青記載,有時煙花有時雨,最怕的不是兩情不能長久時;怕只怕永遠的合不上拍,你前腳走,他後腳留。他們一起站在櫻花樹下,倍感話題越來越少,他勉強開了頭,她卻沒有興趣接下去。愛情如此慢慢流逝,直至無影無蹤。抬頭看見櫻花,正無聲飄灑,一小瓣一小瓣的粉紅雪白,飄一樣的迎風勁舞。是否有一種愛情,天生就是這樣,從綻放的瞬間,就開始凋零?那時多年輕,舉起烤魷魚就上了渡輪,熱辣辣的紅油,滴在她腳上。她抽不出手來,道,哎,幫我擦一下。他低頭,卻愣住,半晌不動,說,你的腳真好看。紅灧灧的一滴油漬子,滴在她玉白色的腳背上,好似一顆硃砂痣。而少年又將如何告訴她,這一顆痣,自此位移到他胸口,不再遠走。

  沒有哪一朵玫瑰,會比初戀的那朵更飽滿紅艷。她自此絕不動心,如中了多年前男人所下的玫瑰蠱。他卻只送月季,香水的,深紅的,嫩黃的,沒有刺,溫柔樸素。一天一朵,永不疲憊,自盛夏的第一朵,送到大雪紛飛。她終於接過,知道這是生命的解藥,而每個月份,都可以是他們情感的花期。她說:無論白馬黑馬,能付帳的就是王子,而每張鈔票,都是一樣的顏色圖案與表情,誰會愛上一張張,一模一樣的鈔票臉孔。同事在玻璃板下壓了一張十元鈔票,她信手給付了水費,還同事十元錢。同事卻難為地說,不,這是她十七歲的初戀,小男生塞給她,讓她可以搭的士回去。跟隨她多年,從來不捨得花掉,甚至背得出上面的號碼,原來,鈔票也有自己的編號與靈魂。不知為什麼,她忽又想起某個男子,悲傷如雨夜的臉孔布滿回憶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小孩問沙漠里的土人,為什麼你們的歌,總那麼熱烈地,在歌唱水?土人微笑:因為我們太缺水了。小孩又轉頭問作者、歌手、導演:為什麼你們的歌,總是在唱愛情?是因為,我們太缺愛情了嗎?小孩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大人都抱作一團痛哭起來。你好,主人不在家,請在嘀一聲之後留言。你好,答錄機。我……是你的主人。麻煩你天天幫我傳電話,你聽了這麼多留言,我想你應該也學會了人類語言,知道什麼是傾訴,什麼是公事公辦,什麼是愛別離,什麼又是怨憎會……可是這麼多動人的話,沒有一句是說給你的,我想你一定很傷心,也很寂寞……所以,我今天打給你,只想說一聲,謝謝。他真不體貼,連吃一隻沙田柚,也要和她搶來搶去。她滿口酸澀,還來不及嘗到沁人的蜜甜,柚子就已被吃完。分手後第一件事,她去買了一個好大的柚子來,吃呀吃呀吃呀……卻發現怎麼吃也吃不完。她握著自己被染黃的手指,計算他走的天數。原來,寂寞是一隻圓滾滾的柚。萬般掙扎,他還是決定不負婚禮誓言。若干年後遇到,她已滿頭華髮,笑容里有深深皺紋,如荒棄了的梯田。她微笑,我依然恨你。一時間,他淚涌如潮汐拍岸。當忠誠就是背叛--忠誠婚姻,就是背叛愛情;忠誠愛情,就是背叛婚姻。終其一生,無論從何選擇,他都是西斯廷壁畫上,那驚惶痛楚、無法逃避的猶大。沒想到分手會如此暴烈,他啞聲問,為什麼為什麼?不見她迴音。他恨滿胸腑,一拳揮在門板上,門板轟地裂了一個大洞,他手上全是血,不顧而去。

  她只不出一言。等他走後,才緩緩地吐了一口血。他的手,傷得如何?就讓他,一生都當她是個殘忍背情的女子吧。她的傷,全在內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水族館,看見熱帶魚們互相追逐。它們煽動綺麗如虹的鰭,穿過魚群,追波逐浪。我感覺,游在前面的蝴蝶魚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待它身後,另一隻追逐的彩虹魚。啊,也許魚和人一樣,愛情都是一場若即若離的遊戲,而那分寸,真的只在咫尺間。我讀到的,是怎麼樣的青春或者,其實每一次閱讀,我讀到的,都不過是我自己。這是最近,重讀《紅頭髮安妮》,讓我悟到的奇異感受。我是毫無鄉村生活經歷的人,對田園詩意的幻想,多半來自《愛麗斯漫遊奇境記》之類的綠野仙蹤故事。《柳林風》里濕漉漉的河邊、蘆葦和多雨的天氣,雖然鼴鼠、水鼠以及癩蛤蟆,實在不能是我喜愛的主人公;《彼得兔》裡面的森林、小鄉村和大蓬裙子的松鼠太太--我恨不得關切地問一聲,方便爬樹嗎?而《綠山牆山莊的紅頭髮安妮》,在我記憶中,就是陽光、馬車、走村串鄉的小攤販,忽悠得安妮染了一頭綠髮:那一定是個陽光很烈的正午,屋檐下有方寸清涼,熱風熏得人直想睡。小販說什麼,一句一句都似夢非夢,買完了,人還像浮在睡眠里。但我記得的,到底是書還是讀書本身?現在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開架售書,是在我中學期間,才慢慢在大小書店推廣開來。蹭書而不買,多麼令人驚喜而羞慚,每個中午,我都久久在書店裡徘徊,隨時會被售貨員嚴肅地喝斥:翻一下就行了呀,別盡看。因此,一目十行,一本書翻十來頁,趕緊擱下,繞到另一排書架,再看另一本。我同時看三五本書的習慣,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養成的。青春小說這名詞還沒有傳入內地,兒童文學似乎總在書店的半後部,日光燈噝噝地響,售貨員巡店的時候也懶得走這麼深,躲在那裡,像一個小小的桃花源。沒有窗,書里的陽光透到書外來,我就是倚在角落裡,看完《綠山牆山莊的紅頭髮安妮》。故事比較通俗,一對老兄妹--這次重看,我才恍然發覺馬修和馬瑞拉居然是兄妹!而當年的我,要麼就把他們誤當作夫妻了,要麼就想都沒想他們的關係,就是兩個人而已,撲克牌a和j一樣的簡單存在。兒童是天然接受成人世界的瑰奇的。《湯姆索亞歷險記》,湯姆長住阿姨家,從來沒交待他爸他媽去哪裡了,我也沒意外過--去孤兒院想去收養一個男孩幫忙幹活,誤打誤撞,收養了一個女孩子,紅頭髮的少女安妮……重看的時候,我隨即翻到我印象中最迴腸盪氣的一幕:馬修給安妮買裙子。是馬瑞拉對安妮有隱約嫉妒吧,總給她打扮得很老氣,馬修曾在木箱邊撞見安妮與同學在一起,一下子,他覺得她和她們都不一樣。而他,為她訂做了一條帶泡泡袖的大裙子,為了這事,他受了很多窘。神色詭秘,滿臉傻笑。

  我依稀記得,讀到這一段,彷彿是盛夏霧霧的中午,我眼前漫起一片水汽,看到了安妮跳舞的樣子。在灰姑娘遇到王子之前,她先遇到了馬修。馬修老了,一生不曾有過愛與溫柔,怪癖的老處男,生命中卻突然繁花盛放,安妮的紅髮是天國的誘惑。他就像《愛丁堡監獄》里愛慕女主角的地主一樣,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只是喜歡,喜歡得很乾凈很乾凈。二十年後,故事在我眼底真相大白:馬修純粹就出於父愛和關心;木箱後的一躲,不是即見佳人的驚怯,只是他一向羞於見人;那一眼的不一樣,是她穿得太不合群了……這,確實是一部兒童文學,而非《洛莉塔》。是什麼讓年少的我,留下了那樣的印象?是年紀吧:朦朧地意識到慾念的存在;一雨一花都是詩意,都是第一次,都藏著不可蘊知的人生底子;每句話每個無意義動作都可能是讖語,是十二判詞,有預示有寓言有玉的鏗鏘。每一個走過的路人,都可能是我的愛人。所謂芳心可可,不過如此。而現在,我滿架子存書里的所有兒童文學,讀者都是我的外甥女兒小滿,將來還會是我女兒小年--她們會在書中,讀到什麼樣的青春?那是她們自己的事兒了,正如我的青春,是我的。每個人從書中讀到的,都是他們自己。湯里有鹽從發現病到爸最後的去世,不到四個月。那幾個月,爸始終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他熱切地盼望自己快好起來,積極看病、吃藥、做足療,得閑也幫家裡料理一些事。那時,我家煤氣改管道,原來的罈子沒用了。正好附近有大學,學生們願意租煤氣壇自己開火做飯,父親就在周圍貼了一些小廣告。我忘了租金是多少,一個月兩塊?至多不超過五塊。兩個學生來敲門的時候,正是父親入土為安後的第二天,不再有弔客盈門,我看著眼前陌生稚氣的臉孔,聽了好幾遍才明白來意:我們不租了。轟一聲關上門。我恨不能,把全世界都關在門外,只留我與我的悲痛相抱而眠。大概是關門的聲音大了,我媽聽見了問我:是誰?我說:租煤氣壇的。媽說:你怎麼把人趕走了?便立刻出了門,站在樓道里,喊了好一會兒,才喊回他們。我媽和我一樣,已經幾天沒好吃沒好睡了,卻照常與他們談價格談押金,談妥了,就去廚房吃力地搬煤氣壇--我衝過去和她一起搬了。當時的我,真的不明白:父親都不在了,為什麼還要做這些破事,就幾塊錢,要來何用。又過些年,我自己,發生了很多事。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我無法入睡,黑暗像漸漸凝固的石膏,把我封印在裡面。強烈的恨意與絕望湧上心頭,一夜一夜,我都與想推窗跳下去的慾望拼搏掙扎。而城市夜空,是一種嗡嗡作響的靜。

  偶爾也有應酬、活動,會出場面。坐在人家的演播室里,啪一聲,頂燈打開,頓時,無盡熱淚湧上,生生停在眼眶裡。多少攝影機對著我,要如何不為人知地拭淚?每一次我都想:非得去嗎?有必要嗎?這些能稍微緩釋我的痛嗎?每一次,還是去了:既然沒有當機立斷說跳樓就跳樓,那就得把眼前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噹噹。日子,還要繼續。後來,時間慢慢跨過我,像壓路機輾過不夠馴服的瀝青路面。有一次,我在小區里遇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子。她很活潑且美麗,一路與推輪椅的人說說笑笑。走近了,我看到她的褲管,從大腿處就打了結。她應該不是生來就沒有雙腿,而是後來受了傷。她沒看到我,我看著她的滿臉笑容,我明白某種意義上,我就是她。和她一樣,我的傷終生不會痊癒,正如斷肢不會再自己長出來。但,我將克服這缺陷,並且習慣。屠格涅夫有個小說,叫《白菜湯》:一個農家的窮寡婦死掉了獨子。她的臉頰消瘦,顏色陰暗,眼睛紅腫著,站在小屋的中央,不慌不忙地從一隻漆黑的鍋底舀起稀薄的白菜湯來,一調羹一調羹地吞下肚裡去。婦人說:我活活地給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湯是不應該糟蹋的,裡面放得有鹽呢。秋風沉醉的正午張愛玲文字裡面提到舊事,說:從前相府老太太看《儒林外史》,就看個吃。我讀到這一處,立刻與相府老太太引為知己:我看《紅樓夢》,也就是看個吃。需要十幾隻雞來配的茄鯗名震天下,寶玉忽然動念想吃的小蓮蓬小荷葉的湯,精緻得像童話,還是迪斯尼風格的。而我,念念不忘的,卻是,一個秋風沉醉的正午,諷和螃蟹詠。那是湘雲摩拳擦掌要結海棠社,卻忘了,風流必須得錢打底,就像金縷玉衣裡面總得穿一件小弔帶避免走光。否則,赤手空拳賞海棠,灌一肚子西北風做詩,只能做出寒號鳥的快要凍死我,明天就築窩。她空自有心無力,真正有行動力的策劃高人是寶姐姐:我們當鋪里有個夥計,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兒送了幾斤來。……我和我哥哥說,要幾簍極肥極大的螃蟹來,再往鋪子里取上幾壇好酒,再備上四五桌果碟,豈不又省事又大家熱鬧了。從海棠過渡到螃蟹,且是面面俱到。手笨的人,很難把一隻蟹吃得乾淨利落,吃蟹卻更是雅事。大約因為它的昂貴與時不我待:秋風涼透之前不及吃,就錯過這一年;它斷氣之前沒活蒸了它,就錯過這一隻。人與食物的緣份,也是轉瞬即逝的。果然開起了,一場螃蟹盛宴,無限富貴風流。老祖宗說起自己的少年頑皮事,孫媳婦一邊附和,一邊當家人本色地吩咐:螃蟹不可多拿來,仍舊放在蒸籠里。拿十個來,吃了再拿。這就叫會過日子,照我媽的話來說:不是錢燒的。只是,十個,夠誰呢?也就是有頭有臉的嘗個鮮,等閑人等咽個口水吧。

  我到中年之後,才懂得疼惜鳳姐。大家吃喝玩樂,只有她站在桌邊伺候著剝蟹肉,讓過客人薛姨媽,接著首奉賈母,次與寶玉--老的老小的小,都得照應。八面玲瓏都不夠,恨不得是千手觀音。她自己不過胡亂應個景兒,偶爾過來吃幾杯,也就是最心疼她的平兒,早剔了一殼黃子送來。良辰美景,她只心心念念:把酒燙的滾熱的拿來。又命小丫頭們去取菊花葉兒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來,預備洗手。收拾殘局,料理大局的,總是她。大觀園裡也有階級鬥爭,娘兒們聚會,還虧湘雲想著,令人盛兩盤子與趙姨娘周姨娘送去。--狗肉上不得正席,妾是立女,卻連陪笑侍立的資格也沒有。反而及不得有體面的鴛鴦姐姐、琥珀姐姐、平兒姐姐……能在隔壁長廓擺兩桌,平起平坐地吃兩口。而最動人的畫卷,永遠是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們:賈母不吃了,她們也就各自閑散。黛玉令人掇了一個綉墩倚欄杆坐著,拿著釣竿釣魚。寶釵手裡拿著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檻揪了桂蕊擲向水面。湘雲出一回神,又讓一回襲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眾人只管放量吃。。探春和李紈惜春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迎春又獨在花陰下拿著花針穿茉莉花。寶玉又看了一回黛玉釣魚,一回又俯在寶釵旁邊說笑兩句,一回又看襲人等吃螃蟹,自己也陪她飲兩口酒。襲人又剝一殼肉給他吃。……多年之後,我不再記得他們寫的詩,那些不過是生命的伏筆,供紅學家們有機會上百家講壇。詩詞歌賦是一波三折的詠嘆調,反反覆復,都是說不盡的薄命。我所記得的,只是仲秋午後的這一刻。所謂仕女圖,所謂群芳譜,不過如此。各人情致慵懶,世事離她們隔著很遠,青春正好,愛意蔥籠,如果有悲傷正在出發,她們並不知曉。而之後,將一宴不如一宴,這樣光天化日下的鶯鶯燕燕,會一一流散,到最後,到最後,勉為其難的中秋夜宴,大家強顏歡笑,聽到園子里的異音……小說和人生,都不能停留在前四十回。所以,人生得意須盡歡。這一生,與任何事,任何人的相遇,都可能只是:一期一會。如果劉姥姥活在當下我有一個朋友,素有惡趣,說起《紅樓夢》,他拍著胸脯說:我看過,我看過。並且對其中的一首詩記憶頗深,那便是:劉姥姥一進大觀園,寶二爺初試雲雨情;劉姥姥二進大觀園,寶二爺再試雲雨情;劉姥姥三進大觀園,寶二爺三試雲雨情。我們……面面相覷,跟他拚命不太值得,打他一頓又太煞有介事。但讀者總得感念劉姥姥,是她帶領我們,踏入了這洞天福地:才入堂屋,只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知是何氣味,身子就像在雲端里一般。滿屋裡的東西都是耀眼爭光,使人頭暈目眩。這是鳳姐的宅子,而俏平兒是遍身綾羅,插金戴銀,花容月貌。俗不是?卻也家常。

  秦可卿的卧室是虛境: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所謂則天或者飛燕,抑或太真壽昌同昌,無非都是赤裸裸對讀者的挑逗:你博覽群書嗎,你是否已經睹物見人,以歷史上的她們,認出今日的可卿?太虛幻境不在別處,就在這裡。愛情,合該發生在幻境。即使他們的現實生活已經是劉姥姥念的佛:我們鄉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來買畫兒貼。……誰知我今兒進這園裡一瞧,竟比那畫兒還強十倍。古往今來的注書人,都說這是窮人的諂媚之詞,討好這些老太太大小姐的--但,何嘗不是真話。到現在,仿古的大觀園,仍然是著名景點。劉姥姥什麼也不說,除了讚美,我們卻跟著她,看到瀟湘館,一進門,只見兩邊翠竹夾路,土地下蒼苔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漫的路。林妹妹在嬌滴滴之外,別有蒼涼;而探春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並不曾隔斷。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這口味,是數百年後亦舒筆下的獨立職業女性,千尺豪宅全部打通。而寶玉的香閨竟是四面牆壁玲瓏剔透,琴劍瓶爐皆貼在牆上,錦籠紗罩,金彩珠光,連地下踩的磚,皆是碧綠鑿花(也不怕崴了腳。)……有一副最精緻的床帳。這也是個男人的居處!難怪多有電視電影越劇,都是女扮男裝來演寶玉。北京一夜,到底盛極而衰。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人生是一出華麗反轉劇,受貧捱苦的劉姥姥,雖說是莊家人苦,家裡也掙了好幾畝地,又打了一眼井,種些菜蔬瓜果,一年賣的錢也不少,盡夠他們嚼吃的了。而富貴麗人王熙鳳骨瘦如柴,神情恍惚。賈府敗落,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有恩的也來報恩了,劉姥姥帶走了巧兒,給了她一段平和的好日子。而如果劉姥姥活在當下,會怎麼樣?我不揣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中國人:大概會跳出來劃清界限,大力控訴賈家曾經的不尊重,出一本書:《他們叫我是母大蟲》,字字血淚。落井下石,才是她最應該的姿態。她沒有。或者是,曹雪芹的時代,人心尚且敦厚,世道沒有這麼腐敗。書中人物,各有性格,卻少有赤裸裸的壞人--璉哥兒只是猥瑣,談不上壞,如果他心中有恨,是因為他是被侮辱與損害者;狠舅奸兄當然無恥,卻只是情理之內,踹寡婦門扒絕婦墳是中華民族的光輝傳統,小人無處不在。所以,《紅樓夢》裡面,塑造的都是有血有肉、有愛有恨、有善也有惡的普通人。曹氏有福,他沒有遇到我們這個時代。巧姐有福,紅樓有福,而劉姥姥,她是一部小說里最好的外來者,帶領我們進入,又帶領我們從容退場。

  磨蝕

  磨蝕有時候,人生,恰以深夜的最後一班公共汽車,絕塵而去,我們是錯過末班車的人,再怎麼追都沒有用。世事無常正是世事之常,有什麼能挽回那已然錯過的一切?如果在電影里出現這樣的窮途末路,此時出場的,是愛情。愛情出馬,所向披靡,山不再崩,海不再傾。愛情好像是超自然能量。有一種病,非常普遍,非常簡單,任何情況下都可能相互傳染,而且絕不免疫。一旦患上,頭痛、流淚、茶飯不思。沒有特效藥,唯一的、真正的藥物是時間,過一段日子,它自行痊癒,了無痕迹,又是一個金剛不壞身。但是,當下一次病毒來襲,一切又重新來過。據說,如果有人能發現預防和治療的方法,就可以獲得諾貝爾獎。這種病,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感冒,另一個是愛情。在晶瑩的玻璃櫥里,看到許多的蝴蝶標本,瑰麗的、展翅欲飛的姿勢,靜靜地凝固在最美麗的狀態,永不老去。只因為美,只因為不能看著它令人驚心的美稍縱既逝,所以殺死了它,用銀針穿透它的心臟,讓它恆久飛翔在無垠的時間。他們說:這就是藝術。可是,為什麼沒人問一聲,蝴蝶疼不疼?永遠記得《格林童話》里的一段:國王每天到皇后的墳上哭。冬天到了,墳上鋪了一層白毯子。到了春天,太陽把白毯子扯下來,國王又娶了新皇后。這大概就是披著童話外衣的生活真相吧。黛玉對寶玉說: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你。寶玉並沒有問:我要你一生的眼淚有什麼用?他有一生的錦衣玉食,愛情無非是奢侈,只要美麗就足夠了。而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要一些更紮實的東西,比方關懷、安慰,或者,一點點支持。冷眼看著,整幢房子被推倒,她什麼也沒拿出來,甚至,包括他的照片,她的日記。她其實也知道,越軌的感情,無非是一幢違章建築,不被允許其存在。她其實不過是走投無路,戰戰兢兢在自家門前打一間小廚房,轉眼間灰飛煙滅。自此深深懂得,命運的不可抗衡。如何招認呢?愛上你,只因為月亮。入夜,你側身睡著,月光撫摸你奇異而流麗的線條,我輕輕吻你的嘴角,吻到月光的味道。我的心,追逐愛情,如獸,搜索血的氣味。他們說,地球與月球的引力,可能會誘發地震和火山爆發。那一夜,我一定是陷入某一段月的引力,無法自拔……

  該接還是不接呢?他的電話。接了,也無非是越洋的沉默;不接,卻聽著那鈴聲喚得自己如此心碎。我不是,在他走的那一刻,就對天空說過:飛機交給你了,他,也交給你了。他說他是風箏,線永遠在我手裡,我卻寧願放開,不願再被風箏線拉痛拉紅的我的手。最愛的人?當然有,但我不能說。最難忘的事?當然有,但我也不能說。最痛苦的記憶?啊,我不會忘,我記得,但我,還是不能說。是為了誰,我曾甘願傾盡所有;又是誰,令我遍體鱗傷?不,我不會說。我能說的,全是謊言。拼圖完成時,才發現少了一塊,畫面上,那一處欠缺觸目驚心。極力回想,是買回來的時候就遺失了嗎?還是與他一起拼時,他藏起一塊?要麼就是在他們的打鬥中,被無意踩碎?記憶終於定格,是他拂袖而去時,袖口沾了一小塊綠。他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就好像三千塊的拼圖裡,那一小片似的無足輕重,然而卻片片都是那麼不可或缺。而他,便以缺失的姿態,醒目在她的生命中。一直喜歡,那些美麗精緻的筆記本。卻一向不捨得用,偶爾要記點什麼,只是隨手用些便條、電話簿、甚至,從舊報紙上扯下一張。這些簡陋的紙張,成了我生命中的編年史。而那些精緻的筆記本,卻一直空白,多年之後,也不再美麗。這便是後宮吧,因為無法長久的愛而辜負。在你開口之前,其實我已經猜到答案。五月陽光如碎金,梧桐新葉,我屏住呼吸,像深思的天空,生怕一滴不請自來的淚,會化成暴雨,變成災難。轉身而去時,像鯨魚去記憶中南方的海,如果被油污所困於一個骯髒的海灣,而且不肯被解救,我知道那只是緣於心碎。認識他之後,逛街便成為愛悅的一部分,像冒險,一步步走進街的誘惑,也許買,也許什麼也不買,只是欣賞與被欣賞;像演一齣戲,街頭百般喧嚷,都是配角,唯有她與他,是唯一的主角。卻無意間發現,他帶她來過的名店,其實另一個纏綿女子也來過。她想他的情愛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巷道四通八達,無數街招,掛滿美麗謊言,宣稱正在全場一折起。除了紅玫瑰與白玫瑰,我知道他也愛姬百合的楚楚,夜來香的妖嬈,血橙開細碎的小白花,據說落在頭上會帶來好運,桃花的熱烈與貞靜,是最中國最具情意的寂靜的焚燒。他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決意撤退。對每種美麗都憐眷,勢必是一場焚身事故。他送她血紅羊毛圍巾,她拿來調笑:你要不乖,就勒斃你。紅圍巾纏在她過腰的如瀑黑髮上,十分妖嬈,如濃墨潑草。

  在電梯里,聽見不相干的旁人在議論他的異心,她喉嚨里全是哽咽,卻無法開言。電梯門開門閉,不小心壓住圍巾,幾乎窒息而死。而愛情,對於凡是動真的人,往往致命。佳期近,卻一失手,求來下下籤,說終究是愛別離,姻緣不久。他不信自己薄命如斯,堅持男婚女嫁,她一直提心弔膽,唯恐天災。卻不料一日提前下班,開門遇上人禍--她的合歡被,自此玷污了。她想及宿命,以及人力,究竟不知誰的錯,到底情殤。時常,他在夢中驚醒,看到一張含淚的臉在黑暗中迅速隱去:你愛過我嗎?你真的愛過我嗎?反反覆復,餘音繞梁。他卻再也記不起她的模樣。物不是,人也非,他們還是遇見了。他一直想找機會,說一句對不起,如果可能,再回答她永恆的提問:我是真的愛過你。她卻一直忙著接電話,回短消息,最後對他一擺手:再聯繫哦。忘了--也許是故意,沒給他留號碼。在回程的地鐵上,車窗上又映出那張含淚的臉,原來是自己,在追問當年的她:你真的愛過我嗎?我明明吃了一頓很有營養的晚餐:牛奶、草莓有一種怒放的情懷、蘆柑飽滿是一顆飽含水分的圓球、一片全麥麵包頗具營養。餐後甜點是巧克力曲奇冰淇淋。這還不夠嗎?我又吃了一顆金施爾康,一顆鈣爾奇。為什麼此刻我舌尖寂寞,指尖軟得抬不起來?我的晚餐完美無缺--我只缺少鹽,正如缺少你。與不太熟的女子去泰餐廳。菲律賓樂隊在表演,主唱挨桌演唱,對女賓單膝跪下,一雙款款深情的大眼睛看過來: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歌只唱給你一個人聽。我突然聽見啜泣,是我同桌的女子,雙手掩面。我像所有見慣這種場面的女子一樣,默默轉過臉。如果我不能安慰,至少,我可以假裝什麼也沒看見。但我還是聽見了,她在說:哪怕是假的,也是好的。我是按照你的指示走的,我穿過了密布蟾蜍的黑泥沼;我很小心地提著裙擺,避開那片蕁麻地--我腳踝上有血痕,但你沒看見;我不理會多嘴的貓頭鷹,任它們一聲一聲凄厲地叫我回頭。我走到了地圖上的中心點,但為什麼你不在那裡?我對著月亮問:我走錯了嗎?月亮不回答我。你的心,已經搬家,卻沒有留下一張字條,告訴我,你的新址。我在午夜,披衣下樓,去買一袋泡椒鳳爪:我是餓,還是饞?你呢,在午夜,默默等在我的樓下,也絕望也決絕:你是餓,還是饞?是飲食男女還是飽暖思淫慾?一定是:有些是餓,有些是饞。有時候,我們錯把饞當作餓,又有一些時候,我們錯把餓當作饞。

  而我,究竟是你生命中的米和面,還是,一杯可有可無的可口可樂?她恨過,恨得念念不忘。去出差,睡同一房的同伴訝異地說:一夜,都聽見你咬牙切齒--你肚子里有蟲嗎?是的,那隻蟲叫恨。她哭過,哭得連自己也害怕,怕自己會因此而脫水而亡。晚上她失眠,白天她是困而睡不著的獸。--她聽朋友們曆數她曾經的種種,啞然失笑:我怎麼什麼也不記得了。一定是硬碟數據丟失了吧。或許,是系統自動清除了垃圾文件。她說:不用了吧,大家都忙,車又堵,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暗示得這麼明顯。他像沒有聽見:我去接你。她嘆口氣:我的地址是……他答:我知道。聖誕節,她一個人在家裡看《星球大戰》,這麼多集似乎長到沒有盡頭。有一集,男主角即將被封入冰塊,女主角說:我愛你。男主角答:我知道。不是不再愛他了嗎?為什麼這一刻,她還是在黑暗中,死命咬住嘴唇,害怕會哭出聲來。她決定了,她要打電話給他。即使這是午夜,即使他身邊睡著別的女人。她惡毒地想:你不讓我好睡,我也不讓你好好睡。她精心地去下了一款網路電話,這樣,他的電話上只會浮現一堆無意義的零。沒有人將會知道她的冷笑,隔著長長的電話線。這是一個小女子,無能為力的軟弱報復。似乎還沒有振鈴,他就接了。無聲。然後他問:是你?原來這是兩個人的失眠,他們共同承擔所有的罪與罰。命運在報復他與她。微動一下心。但這心動的程度不足以讓我行動。我在電腦和書籍間抬起疲憊的倦容:是我老了嗎?還是,這個人,已經不足以讓我想動?性不是一種工具傾城:我今年23歲了。在別人看來我還很年輕,但是來自農村的我,在農村已經算是大齡女青年了。寂寞是有的,可也無奈。不久之前發生了很多令我至今也想不通的感情糾葛。我在酒店實習的時候和一個在酒店廚房工作的幫廚相戀過。一開始,我只是覺得朋友們都有人陪,我也得找一個人來陪。後來他給我發簡訊打電話,說想和我在一起,我沒怎麼多想就答應了。實習結束,到了面對現實的時候,我到銀行上班,他依然還在酒店,兩地分隔。銀行不提供住所,我搬到了姑媽家住。姑媽是個很要強很精明的人。她為兩個女兒謀划了很好的人生,到了我,她自然覺得我也應該和她們一樣。我的人生她也一定提供重量級的參考,每次我和他打電話、發簡訊,完了以後,姑媽就會把我叫到她身邊暢談人生,特別是一個女人的人生應該如何謀劃和度過。她說,愛情再美好也敵不過現實,你未來想要的,他完全給不了你,你可以受苦,可當你做了母親以後你會發覺,你沒辦法讓你的孩子不受苦,所以為了你,也為了你的下半輩子,最好跟他早日斷了吧。

  不得不承認,聽了姑媽的話之後我動搖過。特別和姑媽住在一起後,她們的一切我都很羨慕,看著表姐們逛超市買東西,想要什麼就拿什麼連價格都不看。不用上班,天天在家,哪裡有聚會,哪裡有旅遊,隨時都可以出發。衣服的樣式幾乎不重樣,跟她們站在一起,我就是個土豹子。所以那時我想,也許和他分手是正確的,我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就這麼甘心跟他過一輩子平淡的日子,於是,我和他分了。後來銀行的工作不好做,我辭職回老家待業。一閑就閑了4個多月。這時一個很久沒見面的男生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想見我。他是我父母朋友的兒子,比我小2歲。後來就見面了。聊了很多很多,他不時會說一些曖昧的話,我都一笑而過。不久他說想和我在一起,我覺得可笑,這怎麼可能呢?我不喜歡比我小的人,而且,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我都沒往那方面想過,所以我果斷的拒絕了他。他一直向我表示他很心痛,說他從小就喜歡我,因為我很優秀,所以他不敢靠近,沒想到現在鼓起了勇氣,卻被我拒絕了,我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看著他頹敗的樣子,我還是有心痛的。媽媽經常會翻我的手機,看到了我還沒刪除的他發給我的簡訊。這對父母來說是個驚喜,因為父母看到的是他豐厚的家底,還有不錯的父母。媽媽開始鼓勵我與他來往,和我說了很多很多。不知怎麼,父母一講大道理,我堅定的意志就開始動搖了。也許在家憋的時間太長,也許真的寂寞,也許真的喜歡他家的錢,我漸漸暈暈乎乎又開始和他聯繫。不久就徹底好上了。他給我在城裡找了工作,說這樣就能離他近一些。到城裡的第一晚,他說讓我安頓好就去找他,我口頭答應了。但是我其實沒打算去,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很放蕩不羈的人,我去找他,我肯定逃不開他的魔掌,他一定會吃掉我的,我可不想那樣。他卻因為這個很惱怒,什麼也沒說,丟給我一句,隨便你!就掛了電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因為他的惱怒,我居然慢慢覺得是我做錯了,他是在乎我才生我的氣。於是我開始哄他,向他道歉,否則這麼早就分手,我內心還真有點捨不得。後來他說原諒我,但前提是我馬上就去找他。為了保住這段愛情,我去了。一切都如我所想的發生了,無論我怎麼拒絕怎麼翻臉,都沒能逃掉,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感受,事後,我覺得我經歷了一場強暴。帶著迷茫、噁心過著事後的生活,他發簡訊,我都不回。他又約我,我還是不去。後來我終於想通了,出了這種事,分手是行不通的了,我得有人對我負責,都已經成破鞋了,再去找別人能找到什麼好的么,說不定別人就用這點,在將來的日子裡跟我吵個不停,那不是個悲劇么?我又開始主動聯繫他,可他對我很冷淡。終於有一天他約我出去走走,我問他有什麼打算,他淡淡地說沒什麼打算。我覺得我的心碎了,我問他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騙我的,他說不是,可我怎麼都不相信。最後,是我說出了絕話,我說我恨他,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他。那天我哭的很傷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3天以後我媽媽打來電話,告訴我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了,比他條件還好。我一想到他對我的無情,我就恨得咬牙切齒。所以我決定去,不管那個人是誰,我就隨便找個人吧,他不是不要我嗎?他不是不珍惜我嗎?我就讓他看看,離開他,我也一樣過的很好。就算不好那也是他造成的,因為恨他我才選擇這樣的生活,我要讓他痛苦,要讓他看著我過著痛苦的生活感到內疚。10天以後我去見了那個人,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就算再恨,也不能把自己交給一個這麼不令人滿意的人吧!於是我就用冷淡法,從不給他打電話,不時還捉弄他。他居然對我很有耐心,不管我是故意還是無意,他都忍受了,還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時間長了,我這個傻瓜又開始感動。但我一直害怕他知道我的過去,因為他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他會在乎的,所以我有意無意就暗示他我的過去不光彩,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明白。過年的時候他接我去他家過年,在去的路上我又開始亂說話了,我甚至直接說我年紀小,對未來婚姻之類的是沒有責任感的。他只嗯了一聲。不一會兒他說有事,把我送回了家。我當時還沒預感到什麼。後來他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幾天以後我覺得不對頭,我主動給他發了條簡訊,問他怎麼了。他便攤了牌,說感覺累了,不想再談了,祝我幸福。看到那些字的時候,我馬上就哭了,有一種被拋棄的屈辱,特別還是一個自己曾經不喜歡的人,可以說一直以來在心裡是那麼看不上他,可還是被他拋棄了。這幾件事情之後,我覺得,我完完全全是一個感情上的失敗者,我的腦子我的心都沒辦法正常思考,覺得每一個靠近我的男人都是帶著目的來的。和一個男人走進黑暗的地方,我會下意識離他很遠,如果他突然轉身,我會嚇得立刻後退,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讓我的某些男同事很尷尬,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很齷齪的事。漸漸的,男人們都不敢再靠近我了,我也不敢再靠近他們。如果有人對我表示好感,我會果斷拒絕。可拒絕過後,總覺得什麼東西空了,什麼東西沒有了。答:看到你的信,我心中下意識湧現出一個詞:晴雯……你一定很熟《紅樓夢》,你也認同地想起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同時淚濕……但是且慢。你覺得對她自己的悲劇結局,晴雯姑娘要負多少責任?她在園子里,打這個罵那個,人家說她是慣咬群,她在最大的主子王夫人巡視期,其他人都低眉斂目,假裝三從四德溫良恭儉讓,她卻張狂地罵小丫頭--她真當自己是副小姐嗎?自我定位不準確,誤了她的一生。你呢,恐怕也有同樣的問題:婚姻,有很多功能,比如說:和相愛的人廝守,解決性慾,提高經濟水平……最好的婚姻就跟windows系統一樣,能實現多功能,但如果沒這個福氣,就應該明白:我們要什麼,然後,照著這個目標往前去。

  你呢?你要什麼呢?大概從你離開幫廚的時候,你就已經不要愛情了。嫁一個條件好的男人,是很多女性的共同夢想,這沒什麼不對,可是--你又多了一個要求,你要這個人,同時愛你。而你理解的愛,是很浩大無邊的。你要男人能接受你的過去,無論你是好是壞,是天使還是惡魔,他都得愛你。你對那個相親男說的話,什麼你不負責任之類的,其實是試探,你真正希望的是: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有多不愛他,對方都表示:我一如即往地愛你,今生今世,至死靡它。--可能嗎?在電影里,這樣的場面常見。《絕唱》里的小雪,對愛戀她的少爺慌慌張張說:我偷吃東西,我睡覺還磨牙……少爺仍然愛她。嗯,但那是因為這是故事。還有一對偉大的情侶,一個叫山口百惠,另一個叫三浦友和。《亂世佳人》里的郝思嘉,壞得魂銷蝕骨,但白瑞德深深地、一切包容地愛著她--同上,這是一部電影,而,你有這麼美貌嗎?這是所有女性的夢--上帝從來沒答應過,他要替女人們實現。而人性,是經不起試煉的。我本身對性的態度是很寬縱的,我會認為:我的身體我做主,想睡就可以睡。但另一個角度,我絕不贊同女性是不完全情願的前提下發生性行為,最常見的就是你這種:我害怕我不跟他睡,就會失去他……一般來說,越是睡了,越失去。性不是一種工具,很難用來換取什麼。而如果它是,你既然已經交付了,它就立刻貶值了。所以,我也非常理解你在事後的自我貶低,你認為自己是破鞋,怎麼說呢:女孩子,可以性觀念開放,也可以性觀念保守,但最忌諱這種保守又沒保到底。開放:ok,我要睡就睡,你是來伺候我的,我不拿性當作交換,也不是條件之一種;保守:不管你愛不愛我,不管我怕不怕失去你,我無論如何要堅持到婚後。但我們最常見到的,往往就是這種半保守:害怕失去,發生了,發生之後,不甘心,想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或者我把自己交給了他--這只是一次性行為而已。你沒有簽賣身契給他,你也活蹦亂跳在這裡,沒有在身上貼在交給他這個標籤。所以,不必再想這件事了,同時,也別要求其他男人必須接受。人家喜歡你就夠了,要他們愛你,愛得接受你的好你的壞,這個很難。可以適度保護自己,比如說不與男人去私密場合,也絕不為了取悅男人發生性行為--取悅自己是可以的。但性並不齷齪,想想看,我們都是經過這樣的過程才來到人間……下一次,再有男孩子喜歡你,不要再試探他,也不要在不情願的情況下發生性行為……這一次,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堅持到雙方關係確定之後。葉傾城

  清空

  清空有一次有個人問我:你這一生,有過幾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我斬釘截鐵答:一段都沒有。他愕然,道:我看你一直在戀愛。我說:對,但船過水無痕。是我的愛情格外輕薄嗎?當然不是,我的愛情與所有人的一樣,來時山動地搖,去時風捲殘雲,但我決定,絕不讓它們刻骨銘心,不屬於我的人,到底還是徹底不相干的。愛過半年,睡過數覺,含淚說無奈,最後垂吊一場--這,便是離開者的特權。被離開者該如何詮釋這故事?誰關心。輸者其實根本沒有話語權。愛情不順,太正常。就像開店賣衣服,每個客人來了都赤誠相待,但有時買賣也視胃就能做成;就像創業,事先都做好風險和收益的評估,但往往也沒成功……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讓我們學習曾國藩的精神:屢敗屢戰,就好了。但是,為了讓贏面更大一點兒,一定要讓自己師出有名--也就是,是談戀愛,而不是做小三。愛的戰場和其他戰場一樣,非正義之師,敗的機會比較大。過去之時不可追,未來之事不可測。所以,所謂忠貞、背叛、隱瞞、愛與恨,都以當下為準。過去你愛過誰,這不是不忠,將來你會愛誰--如果不在婚姻的存續期內,也不是。那些放不下的秘密,請收到回收站里吧,而且,歡迎別請人來參觀。如果能夠做到,最好以一個堅定的手勢清空回收站,從此,雲淡風清。我們都知道,滿滿的回收站,勢必會影響電腦的速度。曾經有一句俗話是:談錢就傷感情。現代人反其道而用之:談感情就傷錢。到底是錢重要還是感情重要?任何雜誌的問卷都不中用,每個人內心有把標尺。要和錢結婚,就別管錢是否曾經掉到廁所里;在愛情的股市裡,我們不過是糊裡糊塗的股民,挑選男人和挑選股票一樣,有時候就看個眼緣,要不然就是錯信了他的報表,更糟的是,還有不良的股評家……都是血淚和教訓,如何精明選擇?的確最門很難的功課。這真的需要,足夠智慧。專業水平。婚姻都是試卷,有對有錯,有勾有叉,滿分只是傳說,但有些是零分,有些是97分。能到60以上,才能夠成功晉級,晉陞到人生的銀婚和金婚。做飯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名利、感情或者明天的瑣事,她只是專註地放三分鹽、五分醋、1/2分丁香,她享受程序之美,也享受端菜出去時,深愛的人一個驚喜的讚美:好吃,真好吃。人世如盛宴,買得起入場券的人都可以出來飽餐,錢從何而來不重要,重要的是衣冠不整不得入內。外在一直比內在更重要。穿越小說穿越電影,大抵都是成年人的意淫,挾帶現代的高科技回到前朝,用科技來改善生活、征服天下乃至於泡妞,其實是承認了我們骨子裡的自卑:已經完全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一無所長,沒有足夠的智慧、美貌和高貴品德。

  婚姻跟物質的關係,其實遠高於跟感情的關係。感情破裂了,婚姻還能維持;沒有物質,則相當於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守口如瓶,驕傲轉身,除了分手離婚之外,也是與朋友絕交時刻,最好的姿態。因為,把人家說得不堪,又不能否定掉曾經的來往,豈不給閑人落了口實人以類聚。貶低前朋友、前愛人、前夫或者前妻,基本上,都是貶低了自己。短跑容易衝刺成功,所以戀愛一兩年就順利成章地結婚,即使往後七年之癢,也不見得癢到要離婚的程度;長跑呢,路途漫漫,容易困、累、無聊、被一塊大石頭絆一大跟斗--所以,沒有充足的體力,足夠的鬥志,不必試練愛情長跑。兩個人,相處了那麼久,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親人,他聞慣了地手霜的牌子,她習慣他依偎的熱度,後來當愛情逝去,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留下來?比如習慣,比如恩情?愛情可以很感性:我愛他,無論貧與富,貴與賤,健康或疾病……ok,愛是世上最強悍的力量。相處也可以很理性:他條件好,經濟過得去,他能給我我所沒有的……這很好,理性的人生鮮少失敗。離合更可以很知性:我不夠愛他--但大部分人都愛得不夠;他條件也不算最好--最好的也不會看上我。但我們互補,契合,相處愉快。但事實上,相當一部分女性,與誰在一起,都是糊裡糊塗,離開了,也是糊裡糊塗。有些傷痛實在不堪再提,有些感情事後看起來實在是丟人現眼,希望儘快忘掉。所以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要學會:你來問我,我都在;你不問,我就假裝沒聽到。感情為何如此糾結,永不消停?有一則西方故事說:一個人每天糾結得不行,老想祈禱上天讓他消停會兒。上帝大發慈悲,同意了,他每天吃飯養花看雲彩,最後竟幾近崩潰,他問上帝。上帝說:知道不?人死了才能消停。你已經死了。承諾不可靠,契約比較可靠,尤其是結婚證、房產證、銀行卡(附密碼)。當對方說如果的時候,你可以屏蔽掉他的就會了。因為人生是沒有如果的。--終於,學會了沉默,終於了解了語言的虛空。拉手不算數,在結婚證上簽字才算數。說什麼做什麼都沒用,都可能煙消雲散。有些東西叫難言之隱,有些東西從此成為死穴。下一次,也許她還能學會有淚往肚裡咽;下一次,可能她能學著永遠笑臉迎人,漸漸,忘記了如何哭……而我們,都是這樣成長的。愛一個人,有時候會有遷就他一切的衝動,但也有時,會希望被他遷就。但人生的尷尬是,遷就與被遷就,不見得就能這麼順理成章地出現在同一場戀愛里。

  變數

  床頭打架床尾和,也就是說,打架或者和好,這麼高度親密的事,最好都在床上完成。我們愛的人,不止是他自己,還有他吃下的食物、讀過的書、走過的路以及愛過的人的總和。而要愛他,就必須得愛這一切。變數人生充滿變數,你願意守株待兔,但風起雲湧,草原沙化,漸漸的,你這裡不是道路了,兔子們怎麼跑過來呢?怎麼說呢,有些缺失,讓我們承認;有些得不到的,只能放棄。你不相信的東西,不會傷害你;你不愛的人,也不會讓你哭。所以,如果你被愛所傷,好恭喜你:你還是一個純凈的、相信愛的女子。女性獨立之後,婚姻的其他功能,比如說:性,伴侶--包括精神和生活層面,才能一一突現。剩女往往就是因為,她們沒有遇到合適的伴侶而已。我從來不認為好的婚姻需要門當戶對。我認為婚姻真正需要的是,兩個人相愛--至少相互喜歡,同時,有相近的人生觀。沒有感情的婚姻,除非另有目的,比如說:錢,很多的錢,或者性,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滿足你的性。就為了門當戶對而勉強結婚,實在無聊透頂。幸福的婚姻需要包容,這是一件雙向的事:一,你不要指望婚姻能改變對方;二,你也確實沒必要為了婚姻改變自己。婚姻應該是一個放鬆的環境,而不是自我拓展的集中營。愛得越少,越佔據主動權。但,相應的,你也就享受不了全心去愛的熾熱快感。所以,最好建立自己的底線,就是說,願意為這段情感或婚姻付出多少,到哪一步為止。只要你付得起,就不算傷害。徒有美貌而無智慧,像盲人拿金碗,那是女性所能擁有的最糟糕命運。感覺二字虛無縹緲,是全世界科學家、心理學家的難題:紅色為何感覺暖?吃飯放什麼音樂讓人最有食慾?在你這裡就是:什麼樣的男人,什麼長相,什麼外型,什麼聲線,什麼言談……會讓你有情慾?青春固然短暫,恨嫁令人膽寒,相親確實是通向婚姻的康庄大道--之一,但,任何時候,衡量一個男人,不是外表,不是身高,不是穿著,不是出身,不是學歷,而是人品與責任感。有些話一定不要問,有些話一定不要傳。喜歡一個人,一定要告訴他/她;不喜歡一個人,除非對你的利益有影響,否則實在沒必要說。愛情就有這樣的力量,讓所有陷在愛里的人,都成了奴隸。他全心全意給,她,也是全心全意地收。一部很殘忍的日本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女主角松子,一生追求愛情,被家暴、遺棄、虐待,鼻青臉腫也留下來:即使挨打,也比孤零零一個人的好呀。

  這是很多女人心裡暗暗的潛台詞嗎?是讓我來告訴你們電影的結局,還是你們自己去找來看,其實不需要看電影,我們也知道:幸福,從來不會找上松子這樣的人。自己都不愛自己,怎麼能指望他人愛自己?很多人喜歡憧憬爸爸媽媽們的婚姻,謳歌那些先結婚後戀愛、那些小吵小鬧而終於白頭到老的故事,懷念那些離婚率低迷、離婚是大丑聞的時代,老實說,我總覺得這是年輕人最不切實際的意淫,對現在不滿意了,不是想穿越到後現代,就是想穿越到建國初期。以我的經驗,根本不是這回事:怨偶,就是怨偶,八十歲一起去買菜,還是平衡不了之前五十年的怨恨紛爭與冷淡。離婚,可能被稱為失婚,像失業、失戀、失志、失職……一樣,都是一種失去。但也可能稱之為婚變,像蝶變、窯變、精變……一樣,無非是一種神奇的變化,有可能變糟,也有可能變得更好。錯誤的戀愛裡面,發生的金錢往來,一無憑二無據,各自問心。但……我完全相信,你和他都一樣問心無愧,你記得他刷爆你信用卡,他可能記得他冒雪給你買玫瑰花。女人為了愛孩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孩子找一個負責的父親。但是,如果真這樣,也許地球上,80%的嬰兒都不會出生。到了某一個年紀,理解了生活中的能量守恆:也就是,你的時間精力體力以及錢,都是有限的,不能無中生有,也不能有中化無,你總得用在什麼事情上,用了a,就不能用b。比如說,最美好的青春歲月,你想熱烈地、不顧一切地愛一場,ok,你焚盡青春,換不回老伴的你,會驚覺,除了記憶,什麼都不曾留下。會有人安慰你說:有記憶就夠了。--當然不夠。如果想購買一段美好回憶,去看書看電影就行了,那都是某人的私人回憶。成長何其相似,到了這個年紀,再回頭來看,曾經那麼驚濤駭浪的青春期,其實人人都經歷過,到末了變得平淡無奇;曾經無比困擾的為什麼我是我,如果我不是我會怎樣?原來幾乎是個人都曾經這樣想過。這樣相似的過程,為什麼最後,你與我與他與她,差得這麼遠?這之間發生了什麼?有些人富貴安康,有些人快樂恣肆,有些人卻成為病梅,懨懨的美;最悲摧的是:或者有些人變成了盆景貓,被社會塑造得面目全非。你眼睛熱熱地說愛情夢:男人帥氣多金,而眼裡心裡卻只有你一個,全世界的美女都浪上床去勾引他,他還是含著熱淚我只要你一個。你窮?不,我就是愛上灰姑娘的王子;你脾氣不好?我好的就是這口兒,我就是傳說中的受虐狂;你對我忽冷忽熱?沒關係,我是萬能型空調,適應一切惡劣天氣--同學,這是穿越小說,你應該趴唧摔一跤,直接夢回大清,遇到四爺少年雍正還差不多。

  失敗是成功之母,但前提是,她得嫁給理性這個丈夫。幕啟時候的眼淚,也許到幕落能變成微笑,好過劇終時刻,無可挽回的傷悲。男人肯為女人的懷孕而結婚,已具備南北朝士大夫的道德品格了。婚前協議聽起來就意頭不祥,沒結婚就想著離婚嗎?這觀念,真是老土得令人嗤笑。那保險呢?人壽保險,還活得好好的就想到了死亡;失業保險,上著班就要為失業做準備。而這兩者的相關性--往往提示我們,離婚至少不像死亡那麼無可迴避,至少也像失業一樣司空見慣。還有沒有人在結婚的時候,就已經認定對方是自己一生伴侶?決定與對方廝守,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不用考慮到錢,因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將與你融為一體。應該還有這樣的人吧?但是不是,越痴情,越容易幻滅得徹底。動物世界裡,最美的動物都是雄性,它們求偶的時候,張開翅膀,展現身上的斑點,或者山呼虎嘯。恰如人類的男性展示錢包。這是一個價值觀取向高度單一的時代,我們看女人,就看美不美;看男人,就看有沒有錢;但我相信一件事,參差多態是幸福的本源。有人說:好男人都是婚姻調教出來的。我向來不敢苟同:生在大海里的鯨魚,難道能轉身變成一隻大鳥?你愛的人,不記得你的生日甚至臉孔嗎?那麼努力吧。這世上有一個山口百惠,隱退三十年還被人念念不忘;還有一個莫扎特,去世二百年全世界還紀念他的生日。與其賭他一個人的記與忘否,不如賭全人類的。無休止的貪婪必遭反彈葉傾城:你好,會給你寫這封信,連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第一次,我想試著像微瀾那樣,用文字的方式來梳理心頭那些亂麻麻的感情線路。生活里,我是一個不善言辭乃至無趣的人,沒有拿得出手的愛好,沒有固定的工作,沒有可以談心的知己,現在,就連她也轉身離開。35歲的我,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竟如此失敗,過往的種種--金錢、名利、愛情,如過眼雲煙般,在我以為統統握在手中時,一切卻突然消失不見。微瀾,是我的女友,也許應該加一個曾經,只不過,在心裡我一直不願意承認她已經嫁人了的這個事實。我和她一起走過了13年,在西方,這是一個不吉利的數字,果然,我們的緣分也在這個數字上戛然而止。我還記得19歲的微瀾的樣子,頭髮短短,眼神清澈,像一隻單純的兔子。愛上她,似乎就是一秒鐘的事情,不曾料想,這一秒鐘會牽絆了彼此這麼多年。32歲的微瀾告訴我,她也是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就愛上了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然而一輩子太長,我所能給予她的溫暖卻太少,因此,她決定跟別人結婚,好在逐漸老去的歲月里,不至是一片荒蕪。

  我不知道該怎樣描述我對微瀾的感情,最簡單最原始也最確切的說法是:我愛她。然而,我卻無法解釋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沒有信心和她結婚。年輕時,我對自己說,男人應該先立業再成家,於是,我把心思全都撲在了生意上;後來,我經歷了商場的失敗,不僅關閉了公司,還差點破產,我想,我都這樣了,拿什麼和微瀾結婚?再後來,我又一點點掙扎著爬了起來,雖沒有了賓士,沒有了上百萬資產,但維持一個家還是不成問題的,但我依然無法對微瀾說出我們結婚吧這樣的話。在我和微瀾之間,從來不存在錢的問題,無論是在我富裕或者貧窮時,也不存在任何其他現實的障礙,唯一的障礙只在我的內心。我固執地認為我和她的愛情是純粹的、不摻一絲一毫的雜質,而一旦結婚,陷入柴米油鹽醬醋茶,陷入車子房子孩子票子的世俗生活里,我擔心這份愛會變質,我怕微瀾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大著嗓門指責我無能;我也怕自己會在漫長的婚姻生活里,消磨掉對微瀾的感情。其實我忽略了,生活本身就是俗,我們都是俗人,都不能免俗。當我一個人生病躺在床上,連倒一杯水給我的人都沒有時,我理解了微瀾給我說的荒蕪,更體會到了她所說的,總有一天,你會懷念我,後悔沒有珍惜我在你身邊的日子。現在的我,有點像《十年》mv里的陳奕迅。半年前,微瀾從我這裡搬走,消失得乾乾淨淨,唯留下了幾本書和幾張她愛聽的cd,其中就有你寫的《愛或不愛都是事兒》。原來的我是從不看這類書的,在微瀾走後,我卻開始學著像她那樣,邊聽著小野麗莎的歌,邊給自己泡杯奶茶,邊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書。你和微瀾一樣,是剔透且聰明的女人,我想,看了我的敘述,應該會罵我一句活該,的確我是活該。我想,我或許不會再戀愛甚而結婚了,這麼說難免矯情,但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如微瀾那樣一個能撥動我心弦的女人。很不體面,一個35歲的老男人在看《麒麟夜》的結尾時痛哭失聲,愛那麼好,愛那麼少,愛是千年一開的鐵樹。鐵樹,又名蘇鐵。昨夜渡輪上渡輪,你好:謝謝你喜歡我的書,既然是讀者,是衣食父母,就恕我說得直言不諱一點兒:你一定對我隱瞞了很多事。你說你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沒有信心和她結婚。三十五歲的男人,真的不明白嗎?照你的說法是,無法是貴與賤,貧與富,你只要想與她結婚,是分分鐘的事--那麼,為什麼你不這麼做?因為你決定,不讓俗的婚姻,破壞與影響你的愛情。

  奇怪,結婚俗,上床就很高貴嗎,同居就很純真無垢嗎?要純潔,就應該純潔到底,大家只是遠遠佇立,到極限也就執手相看淚眼,肌膚相親都玷污了這份愛。但你理解的純是另一類:你病了,對方給你端茶倒水--但你不接受她大著嗓門指責你無能,因為那是妻子的權利。明說了吧,就是你想享受婚姻的全部好處,但不想盡婚姻的任何責任。這不就是免費試吃嗎?超市裡常見的:新品種牛奶、新配方豆漿、新牌子的薯片,都會歡迎大家免費試吃--吃了好您買,吃了不好你不用付錢。按你的標準,這真的非常純,因為沒有付錢,所以不是交易;因為沒買包裝,所以不會面臨丟垃圾的煩惱;還因為淺嘗輒止,甚至不會吃膩。但,你免費試吃了十三年,也該夠了吧?你可憐的前女友,硬從少女被你吃成了大媽。只能說:做人不能太過貪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計算,自己的營營役役,這些都可以理解,但無休止的貪婪下去,最後一定會招致反彈。另外,我必須說:你前女友走得太對了。當我看到你說:當我一個人生病躺在床上,連倒一杯水給我的人都沒有時……這就是她對你的意義?伺候你、照顧你、永遠充當你的免費午餐?你有沒有想過:當她病痛的時候,你有沒有給她遞過一杯水。你說你不準備再戀愛結婚,也好,如果你一直是抱這樣的愛情觀,女人要為你效盡鞍馬才能撥動你的心弦,我還為了她們好,還是算了吧。醒醒吧,你快四十了,你應該認識到,在婚姻里,在男女關係中,除了被照顧你也應該去照顧人了。四十歲的老王子很尷尬,四十歲的王子病更讓人生厭。葉傾城

  母性

  母性同居就像超市裡的免費試吃,讓人享盡婚姻的便宜,卻不用付出相應的代價。女性,作為其中的超市方,讓人淺嘗輒止也就罷了,無休無止吃下去,即便是沃爾瑪也被吃空了。做精神伴侶好嗎?我是人,不是一束電波,我的肉體和精神分不開。邏輯沒什麼用,但沒有邏輯,則容易被忽悠被騙。不少男人的心態:如果你是鳥,我得把你關起來,否則,社會上有很多潛規則,我不放心,可是他也絲毫沒做養你一輩子的準備,所以你得有技能,你得在籠中繼續鍛煉飛翔,以備隨時展翅。只能說:君家婦難為呀。所以,還是不要做籠中鳥為好。或者,被放出來的時候,給了你藍天,你已經忘記如何飛,其他的鳥群也不再熟悉你的面孔。不要在愛裡面卑微,人家一傳你,你就放下手裡活兒去見他。不,送外賣不是女人的理想職業。下一次,要矜持一點兒,要慢姿態進入,且要等那個,願意放下手裡一切活兒來見你的男人。少年時候,說愛很容易,愛一個人,和愛明星、歌曲、某一盤好吃的菜一樣,是單純的喜悅,需要付出的很少很少。中年說愛,很難,而因為這難,這愛,有了人生的質地和投入。很多事很多人,就都要看姻緣際會。錯過了正好的時刻,即使遇到相愛的人,也只能還君明珠雙淚垂。讓這愛胎死腹中,大概是損失;可是讓愛慾海翻波,絕對不是高明事。舊時代的人,曾經認為歇斯底里是女性特有的疾病,是因為女人的子宮在腹腔遊走而罹患。可以想像,那個時代,當一個女人憤怒的時候--無論是因為賣魚的小販缺斤短兩,還是她的丈夫給了她最殘酷的背叛,肇事者和全社會都可以漠然地袖手旁觀,淡淡道:這不過是歇斯底里。終於,女人擺脫了歇斯底里的咒語,可是更年期的咒語還等著她呢。而我知道了,我不能老去,我可以妙齡十八,也可以是風韻少婦,但一旦年過四十,我大概就不能再與人據理力爭,而我的意見、煩惱、怨憤……全都失去了被認真對待的資格。時時刻刻等著那一句冷冷的批判吧:更年期。我在最疲累的年尾,身心都透支得很厲害,我像一隻吐出了金丹的白狐狸,千年修練彷彿被一下子掏空。背叛婚姻,是追求愛情,忠於自我;背叛愛情,是忠於道德,追求內心平和;傷害妻子是情非得已,傷害愛人是還珠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在愛的國度里,他進退都是理,里外全是人,永遠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同時享受愛情。但……真相真是如此嗎?猶太背叛耶穌,是背叛,如果他背叛法利賽人,就不是背叛嗎?不管有沒有以愛情之名,外遇就是不對的;不管有沒有道德作借口,傷害愛人就是錯誤。這不是人人都應該知道的嗎?只是因為自私吧,因為自私而生的種種借口。初戀值不值得見?我只反問:花兒都到哪裡去了?花兒都凋謝、枯萎、零落成塵了,何必還得專程去看殘花敗柳。看同一個人久了,會審美疲勞;但老來新人新事,那也的確太surprise--也許是驚喜,說不定也沒準是驚恐。是的,我們都曾經是年少,青春、無瑕、一點點無端的憂傷,我們以為兄弟情誼是一生,我們認為隔壁那個美麗的女子會是未來的妻,我們承諾要相愛、相互保護,我們以為明天真的會如此。但,現在我明白了,不關社會的事,清純只是一個生理階段,一定不能持久,必須要被污染、弄髒,40歲的人,可以有20歲人的心臟,但不可能有20歲的智商和感情模式。年輕的女孩子,這樣可愛,這樣渴望愛--又這樣不懂愛。就像懷抱夜明珠的幼兒,喜滋滋地準備與人分享;就像新登基的十六歲女皇,剛剛準備嘗一嘗權利的甜頭;控制、劫奪、誘導都輕而易舉,男人如果因之起了覬覦之心,太正常了吧。

  如果,婚禮不是教堂,如果求婚不說一生一世,如果少年夫妻不是老來伴,就好像,桃花開盡後不是水蜜桃,只是一夜枯死。而是,律師,見證人,帶著格式合同--附加條款要看清楚。一行多人唇槍舌劍,敲定時候問你:某小姐,有效期三年,約滿再續,你願意嗎?你,還有勇氣說ido嗎?喜新厭舊是人類固有的本性,否則,服裝店和手機店就無法生存下去,我們從來不缺衣服,我們的手機也很少換,但我們還是要不停地換換換。換一條路,換一所房子,換一個夫或妻,在你眼前的細小干紋還不曾在真正變成歲月的刀劈斧砍前說再見,也許能永遠保留你的最美--但,你明明是活著的,還會繼續老去,只是不在他身邊。幻想愛個老男人:有個永遠的父親,多麼好,抱她在膝上,呵護她的眼淚,袋裡永遠備著一顆棒棒糖--也就到這裡為止了,老男人往往肯給出的,不會超出一顆糖的份量。我時刻準備著那麼久,看見一縷光就迫不及待抱住不放,烈焰焚身那麼痛,我卻心甘情願。那其實不是愛情的星星之火,只是鬼地飄來的一線磷火,在我懷裡漸漸熄滅,在我的錦緞生命里留下一個燒焦的窟窿。李敖的歌這樣唱:人家的愛情深,我的愛情淺,人家的愛情似海深,我只愛一點點。一點點的愛,足以讓生命絢爛。生命,還有許多其他的滋味,值得細細品嘗。風流必須得錢打底,就像金縷玉衣裡面總得穿一件小弔帶避免走光。否則,赤手空拳賞海棠,灌一肚子西北風做詩,只能做出寒號鳥的快要凍死我,明天就築窩。手笨的人,很難把一隻蟹吃得乾淨利落,吃蟹其實是件雅事。大約因為它的昂貴與時不我待:秋風涼透之前不及吃,就錯過這一年;它斷氣之前沒活蒸了它,就錯過這一隻。人與食物的緣份,也是轉瞬即逝的。被富養的女孩子們,就像在蜜窩裡喝蜜水長大--膩得總想下意識自找苦頭吃。紳士君子見慣了,奸人盜匪反而顯得別開生面;軟語溫言聽多了,呼來喝去倒更像真性情。而一旦愛,她甘願全心付出,像她的父母、她周圍所有人對她做過的那樣:給出去,實現對方的一切需求。無論多麼愛我們最心愛的女孩子們,不得讓她們嘗到不幸的苦,卻也不必讓她嘗盡幸福的甜。據說香港的甜品店招牌上的甜字,右邊的甘字都會少一划:甜少一些,甜久一些。太多的甜太多的幸福,反而讓人味蕾遲鈍,終久生齁。愛情最肉慾,也最純真,它是銅鋁錫,隨時氧化,永遠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也是真金白銀,矯矯不群,能抵禦時間的摧拉枯朽。這清濁難辨的世界,有人毀過我的夢,我也劃碎過人的心。誰弄髒了我,我又變本加厲弄髒了誰?

  我仍然渴望:但成比目不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做得到嗎?我不敢問你,自問。人生就是舞台,我們扮演兒子/女兒、丈夫/妻子、情人、辦事員、網友……我們說謊,謊言重複一千次會變成真理,不曾說服對方之前,我們已經信之不疑。我們胡作非為,就當作是逢場作戲,卻忘了,每一根煙都會在體內種下尼古丁,每一個吻都會隱含病毒像小火花在閃。粉墨登場過的我們,妝沒法卸得那麼乾淨。一瓶可樂,喝完了,就像沒存在過。你永遠不會記得某一瓶可樂的氣息、味道或者手感,因為太相似。快速易耗品的悲哀,莫過於此。可樂女子也如此,對男人來說,多喝一杯少喝一口,除了打幾個嗝之外,沒什麼。是否仍然渴望成為好酒,不怕巷深如許,會有一個熱情的少年,冒失地扣門。那一定是一個花樹下的下午,小几,對坐,草叢裡連蟲都叫得格外綿長,啜一口酒,只覺一道滑涼順著喉口趟開,彷彿裹在冰里的火……要不要冒險一試?不做可樂,你才有成為佳釀的資格。但,容我冷酷地提醒你,也許你成為失敗的錯釀,來不及飲盡就被潑棄;有可能你寂寞地在瓶中終老,狀元紅了女兒老了,始終沒有被喝下的機會。女人的保鮮期,那麼短……可樂或者美酒,你的選擇是?太早萌發的愛意,彷彿就是芒果生在雪地里,永遠都不會有成熟的可能性。是否一定要,犯過最慘酷的錯,才了解,這人生最簡單的道理。後來,時間慢慢跨過我,像壓路機輾過不夠馴服的瀝青路面。有一次,我在小區里遇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子。她很活潑且美麗,一路與推輪椅的人說說笑笑。走近了,我看到她的褲管,從大腿處就打了結。她應該不是生來就沒有雙腿,而是後來受了傷。她沒看到我,我看著她的滿臉笑容,我明白某種意義上,我就是她。和她一樣,我的傷終生不會痊癒,正如斷肢不會自己長出來。我不祈求再回到盛唐朝或者宋代,我不指望朋友的約定仍然是菊下之盟,我不懷念那些友情綿長的日子--日子像錯按了快進,我們被疾送到化纖世界:物質比人更恆定,人類灰飛煙滅,塑料袋卻還沒降解。如果婚姻中沒有恨與怨,像咖啡不苦,烈酒不辣,那麼,它還是婚姻嗎?這也叫男人?!傾城:關於母親和哥哥,也許你會罵我不孝,但我真的太累了。不知從何說起,就10年前開始吧。那年我17歲(讀高三,上學早一年),父親因病離開我們,留下幾十萬積蓄和兩套房產,在這小城市原本幸福富足的家庭瞬間崩潰,三個月後,我和哥哥(18歲)同時參加高考,雙雙落榜,要強的母親到處託人找關係,供我和哥哥自費上了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贊助費,我花去15萬,哥哥20萬(哥哥高考分數低,贊助費稍高)。

  那時我們並不懂事。雖然父親去世,我們並沒節儉生活,在母親的寵愛下,依然揮霍,過著比一般同學較優越的大學生活。到畢業,家裡積蓄所剩無幾。母親並不善於理財,同時她希望父親的離去沒給我和哥哥帶來任何影響,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到成年後,我曾抱怨過母親太過寵愛,但那簡直是甩自己嘴巴……人走茶涼,世人皆懂,有父親生前好友借錢拒還的(父親是個很仗義的人,當時連借條都沒寫)。也有父親朋友以幫哥哥辦理學校為由騙了家裡幾萬的。更有借錢(有借條)拖了三五年才還清的。那些媽媽帶著我和哥哥去討回欠款的場景。都刻在腦海……當然也有個別幫助過我們的人。好的,不好的,我都會記得。大學時我就立志不再回去。從小公主變得很能吃苦很隱忍。努力爭取再加較好的外在條件,大四下半學期就很順利簽約公司,成為我們系第一個簽約的學生。自從工作之後我就不再問媽媽要錢,努力攢錢,記得剛開始工作試用期是1200元的工資,最厲害可以攢800(公司包吃住),半年後回家過年,帶著4000元的積蓄,興奮激動的一夜沒合眼,彷彿帶著一筆巨大的財富,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在火車上被偷了去……能用自己的努力。照顧好母親和哥哥,我覺得很驕傲開心,但是同時又有無限的壓力,喘不過氣。每年接母親來現在所在的城市住1-2個月,來回機票,旅遊購物,花費也不少。我自己都是淘寶,但母親吃的用的都是商場買的,zara,百麗,歐泊萊。她走的時候我給她2000元,讓她回去弄牙齒,但上次我回去,她牙齒沒弄,錢花哪裡去了不知道,我又甩給她2000元。哥哥28歲,未婚,大專畢業,性格內向話不多,心地很好沒有城府,不聰明不圓滑,畢業後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想繼續讀本科,但是那時家裡已經捉襟見肘了,母親表示就算借錢也要讓哥哥讀完本科,但是我極力反對(那時其實也很自私),認為母親已經儘力供我們了,後面要看自己的造化。況且我一直覺得專科本科區別不大,重要的是個人的能力技能。哥哥也找人辦本科花了幾千沒辦好,只好作罷。最後親屬幫忙介紹一家省會城市的小公司。哥哥去上班了。工資800元,媽媽每個月要補貼哥哥,我則隔兩三個月補貼媽媽。哥哥工作踏實但是沒有想法(就是不太成熟),800元工資的工作,做了將近3年,終於有所改觀,憑自己面試進入一家國有上市企業,很替哥哥開心了一陣子,但是工資依然不高。除去保險,到手1500元左右,不用每個月家裡貼補,但是隔幾個月要貼補一下,報學習班,考職稱,交房租等等……

  今年我過年在男朋友家過的,沒有回家,過年發了1w的獎金,因為股票套的厲害補倉。只給了媽媽2000的家用,3月份媽媽說家裡要交暖氣費1000+,我又匯了2000給她。哥哥要參加職稱考試,報名費差1000,我很高興總希望他工作有進步,很快匯錢過去。前兩天哥哥打電話說要交半年的房租2000(他們合租平攤不貴),工作這麼多年連房租自己都交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錢還是匯了,同時發信息說了哥哥。而另一個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向寵愛的男朋友,在知道我給哥哥匯錢之後,冷不防說:這也叫男人,死了算了。我一下子心沉到谷底。同時他和我攤牌,說結婚之後,再不能這樣貼娘家了。他當時是在電話里和我說的,我無法面對,一下子就掛了電話。然後一邊哭一邊發短消息給他:我欠我媽和我哥,但我不欠你。他沒有打電話來挽回,呵呵,也好。很多人都說男人也喜歡嫁妝女,不喜歡貧家女。我一直不相信,因為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六年了,他從來沒嫌棄過我窮,很多次到月底了,他就帶我去他家吃飯,給我送東西,但是到現在,他真的承受不起了嗎?答:說實話,我挺同意你男朋友說的那句話的:這也叫男人。二十大幾的小夥子,上班幾年了,連自食其力都做不到,還要向母親向妹妹伸手。既然百無一用是男兒,就怪不得十有九人堪白眼了。我不會說你不孝,也不會說你自私,反而我要說:你做得已經太多太多了。誠然,照顧母親是你的責任--但她作為有退休金、有社會福利的曾職業女性,是否要完全依賴兒女補貼?而根本上,哥哥就輪不到你照顧了。他是成年人,體力智力正常,有固定工作,想吃想用想花自己去賺錢,沒錢就省著點兒。又不是瓊瑤筆下的菟絲花,沒有依附在誰身上的道理。因此,我也覺得你對男朋友太苛求了。沒錯,大部分男人都喜歡嫁妝女,但很慶幸,你男朋友是小部分之一,他不嫌你家累重,願意與你共同背負。但是遠路無輕擔,你這放不下的包袱,誰都望而生畏。單一個老母吧,還罷了,還加一個哥哥--哥哥要是殘疾人,也就罷了。偏偏四肢俱全,將來還要生兒育女,不用問,兒女的學費生活費也得指仗著姑姑。子又生孫,孫又生子,無窮無盡,你是愚公嗎?關於婚姻與家庭,我一向認同血親大於姻親的觀念,我也會把母兄置在配偶之前,但……前多少?是無休止地放棄自己的生活以成全他們的懶惰和自私?任由他們爛泥扶不上牆。這對自己,對配偶,對將來的子女,會不會都是傷害?能不能試試與母親溝通一下,表示一下女大當婚,家裡的負擔,你願意儘力,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父親過世,是誰也不想看到的,但已經發生,當年的奢侈習慣就必須要更改。固然從奢入儉難,但難,就不做嗎?坐吃山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而跟哥哥,或者你可以更決絕一點兒:對不起,我也要繳房租水電學費。你所面對的我都要面對,我能支付的你顯然也能夠。我是你妹妹,不是你媽。會不會面臨親情斷裂的痛楚?正如李爾王的痛哭。但有些事,寧肯先說,幕啟時候的眼淚,也許到幕落能變成微笑,好過劇終時刻,無可挽回的傷悲。而你,稍微放鬆一下自己吧,在努力和拚命之外,享受一下青春與美好。除了身為女兒和妹妹之外,你還是,你自己。好多年前,我看過的一篇小說,講一個受盡折磨的女奴,每天默默幹活,忍受丈夫主人的拳腳,有一個鍋莊(藏族舞會)上,一個陌生男人輕輕叫她的名字:卓瑪,去跳舞吧。你太苦了。從此,一晚一晚,她每天都在臨睡前、將醒後一遍一遍對自己說:卓瑪,去跳舞吧。好姑娘,去跳舞吧,你太苦了。葉傾城婚姻大事,切忌秒殺傾城:我這幾年的故事,像一本書那麼長,開始,我以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我一下子就掉進了地獄;現在,好像幸福又來敲我門了,但是,也極有可能是地獄……該從哪裡說起呢?我20歲就認識我前夫了,當時他條件不太好,是我們附近的農村的,黑黑瘦瘦的,長得也不怎麼樣,但他的耐心細緻和無微不致打動了我。我畢業後就義無返顧嫁給了他,一年後就生了可愛的女兒。生完之後,我飆胖,出了月子還有150,那之後,就狂減肥,結果最後減到了180。那時候我問他,他總說還好還好,不用減肥。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不管我是什麼樣子,都有人愛我。結果是從一個短消息發現了他的外遇。我給過他機會,可是他最後還是堅持要離婚。他對我說,他曾經有過八個女朋友,我都不知道。這一次能被我發現,是因為他動了心。他說了很多傷害我的話,說從來沒愛過我,找我是因為我有嫁妝,說看到我的肉就沒胃口……婚離得很狗血。好在前夫當時把房子啥的都給我了。那時我發誓要減肥,要減得漂漂亮亮,讓他去後悔。我真的減了一點點,大概到160吧。我無聊的時候,加本地網友的聊天,結果聊上了一個人。我們聊了很久之後,才見了面,我事先跟他說:我很胖的。見面的時候我很緊張,結果他第一面就是:你不胖嘛。我覺得很開心。他人很好,真的很好,對我很好,一有時間就給我電話,就陪著我。我們交往了三個月之後,他就提出要結婚的事。我一直在努力減肥,減到了150多斤。他也鼓勵我。他的家人也不嫌我胖,不嫌我結過婚,我覺得很幸福。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有人經常上我的空間罵我是小三什麼的,我很奇怪,問他。結果他說是他的前女友,是一個有夫之婦自稱離了婚的,騙了他和他同居,他還投資給她開店,結果她也不好好開。後來他忍無可忍要分手,她又來糾纏。

  怎麼會有這麼賤的女人,我就把空間的評論功能給關了。可是沒想到,她又給我發污言穢語的短消息,說他們在一起已經很久,他就是為了我的房子和錢才和我在一起的,說我是賤小三。我氣壞了,尤其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前夫居然和我聯繫上了,也說我男朋友不好,是為了我的房子才和我在一起的。他讓我把房子寫到小孩名下。我才不會信任我前夫呢,誰知道他的想法。但是,我真的迷茫了……答:我也迷茫了……暈來暈去你講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職業、學歷、性格,女兒歸誰,你的生活平台。你前夫呢,估計條件還成,否則--八個女朋友,如果不是吹牛,到底還需要點本錢。但你的男朋友呢?我啥也不知道呀:有工作沒,年紀若干,有無婚史,什麼前女友後女友,一塌糊塗。巧婦難為無米炊,我自詡愛情專家,我也無從下手呀。而我要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一切,你知道嗎?你光覺得氣憤,認為男友的前女友--這詞真彆扭--是賤,那麼你的判斷從何而來?你為什麼認定她說謊?是因為你完全了解他們的情況,還是你真心覺得他人很好,真的很好,對我很好,三個很好,只表達了你的一往情深,不意味著他真的如此。而到了這個年紀,在摔過跤之後,以理性沉著的態度再開始一段感情,會不會更好?三個月,你能了解他什麼,你已經迫不及待決定結婚了。迷茫吧,真的,多迷茫一會兒。但是千萬別一時衝動,一咬牙一跺腳:我嫁了。何必呢,我在淘寶上都從來不秒殺,尤其是婚姻大事,質量第一。失敗是成功之母,但前提是,她得嫁給理性這個丈夫。你先緩一緩,理解地聽聽男友怎麼說,如果願意,也可以聽聽前女友的話。當然了,兩邊都是一面之辭。觀察一下他在工作中的樣子,他結交的朋友,他的家教……來日方長,有剩男無剩女,你倒是慌什麼急什麼?歌詞是這麼唱的: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我借不了你,你得自己擦亮眼睛。聽說太理想的愛情不可接觸,真的是這樣嗎?葉傾城精力與收穫成正比問:最近的情緒有些壓抑,食慾小得驚人,半夜三更會莫名其妙的醒來,然後怎麼也睡不著。這樣的生活,總讓我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我是從音樂學院畢業的,所以,喜歡的東西都比較理想化,包括愛情。但是,最近讓我感到非常抑鬱,不知道如何去調整自己的心態。我跟他認識已經有一年了,談了半年。我感覺,我們現在的感情很不穩定。他比我小半歲,老家在北京,是家裡的獨子,對我挺好的、只是有點孩子氣,有時會任性。可能是由於他家裡的條件比較好,而我老家在農村,所以我心裡的自卑感很強。不管是什麼方面,他比我突出得太多。他的那種驕傲感,成了我巨大的壓力,而我卻不知道如何去排遣這些。

  在感情方面我對他忽冷忽熱,他經常因此而生氣,有時甚至會吵起來,吵過之後他會來道歉,即使是我無理取鬧也一樣。然後我們好上一陣子,又開始吵架,周而復始,我心裡越來越疲勞,甚至對這段感情也迷惘了。我很希望我們好好發展下去,但我感覺我沒有力量控制,交往的時間越長,恐懼感好像就越多。我怕有一天,我付出了所有之後,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我擔心我們沒有一個未來,所以愛得很不堅定。其實,我自己心裡是很清楚的,我愛他,愛他的所有。我也想過去改變他,但反過來想,改變之後呢?所以,後來我努力去改變自己,努力工作,擴大交際圈,每天都為了工作而工作,可是,有時候會有壓抑的情緒突然而至,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努力的去爭取,能不能等來理想中的那一天。在我們才交往一個月的時候,我就想過放棄,可是我又捨不得,覺得可惜。我該怎麼辦呢?我以前聽說過,太理想的愛情是不可接觸的,難道真的是這樣嗎?答:我時常聽人自稱我是理想主義者,我往往嗤之以鼻:我認為理想主義者是指譚嗣同、托爾斯泰,為了理想甘願拋頭顱灑熱血,我以我血薦軒轅,雖九死而不悔;而大部分所謂的理想主義者,不過是什麼都要,什麼也不想付出,平生最恨海棠不香,玫瑰有刺,而紅樓夢居然未完。這是理想嗎?這是不切實際的奢求。就好像現在的你,你希望的理想愛情是什麼?男人帥氣多金,而眼裡心裡只有你一個,全世界的美女都浪上床去勾引他,他還是含著熱淚:我只有你一個。你窮?不,我就是愛上灰姑娘的王子;你脾氣不好?我好的就是這口兒,我就是傳說中的受虐狂;你對我忽冷忽熱?沒關係,我是萬能型空調,適應一切惡劣天氣--同學,這是穿越小說,你應該趴唧摔一跤,直接夢回大清,遇到四爺少年雍正還差不多。我記得我上中學時,老師曾經給我們講過空想社會主義與社會主義的區別,前者就是坐在家裡發大夢,夢到明天起來,天下大同,美女金磚莫名其妙就共產共妻了;而後者,正如我們看中國近代史所看到的,是付出了艱辛的努力和勞動。你愛他,你也希望他愛你,那麼,你就好好相處。為家境自卑?這是改變不了的,那就努力吧,讓自己的個人條件出類拔萃,讓他為你而驕傲。沒有安全感?要麼努力克服,要麼適應。坐在家裡意淫玫瑰花又紅又香且沒有刺,是不中用的,坐言起行,馬上去報考園藝系,去用畢生之力栽培玫瑰新品種。太理想的愛情不可碰觸?誰說的,看你用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與感情。

  媽媽做的菜其實很難吃很久以前在報社的時候,是所謂白班--但也得晚上八九點才能走。天擦黑,就三五同事打伙去湊頓晚飯。有位單身京漂同事,難得母親去看她,並且小住半個月,天天在報社得瑟得不行。結果天黑了,居然和我們一起去拼餐。我們很奇怪:你不回家去吃媽媽做的飯?她連連搖頭,一臉一言難盡:別提了,我媽做的飯真是夠難吃,我不和你們去調劑一次半次,撐不下去了。我們全體大笑,個個心有戚戚。我們這一代,大部分出身中國第一代雙職工家庭,母親善烹飪精女工的,大概沒幾個。文人雅士懷念媽媽做的菜,是隔著幾萬里辛苦路,時間給灑了濃濃的胡椒面,催淚;也是因為他們大抵是中產家庭,有一個擅長調和五味的母親吧。朱德在《我的母親》裡面懷念母親:全家二十多口人,婦女們輪班煮飯,輪到就煮一年。母親把飯煮了,還要種田,種菜,餵豬,養蠶,紡棉花。……吃的是豌豆飯、菜飯、紅薯飯、雜糧飯,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飯里做調料。這類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飯食,母親卻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來有滋味。再有滋味,只怕也無法認為是美味,沒什麼舍尖上縈縈的追憶。而寫了《飲膳札記》的林文月,想必她的兒女回憶起母親的十九道佳肴,也就是味蕾的《古代十九首》吧。我媽是農家女出身,初中起就開始住校,每學期初扛著一麻袋紅薯去交伙食費。一路吃食堂吃到大學畢業,三日入廚,向隔壁左右的老太太們學會點火煮羹湯。正是艱難時世,六口之家六個空空如也的胃袋,把它們填滿就是大問題。吃飽了,才有資格膾不厭細。朱天文寫父母的愛情故事,說父親取笑母親:內人做的菜要用豬槽來裝。一是說量大,二是說味次。我媽做的菜,也不分軒輊。直到她退休,在我們姐妹還沒養育第三代之前,她有過幾年雲流水在的閑工夫。我們早已搬到武漢,楚地多少風流,她也學做了一些糍粑魚、粉蒸肉。好日子沒兩年,健康飲食的理念便大行其道,從此飯桌曆行極簡主義:鹽淡油清,白水煮是常事,恨不得學《怨女》里的銀娣:省油,用一隻毛筆蘸著油在鍋里劃幾道。味精是禁品,唯有醋大量揮灑,跟不要錢似的(據某養書生說:醋是鹼性食物,對人體有益。醋為啥是鹼性的?這邏輯太神奇,我至今不解。)從此我家廚房的味道,便比較像中世紀煉金士士的實驗室,酸得怪異,實在不勾引食慾。我客居京城,偶爾回家,在餐桌上居然嘗到美味,總是很詫異。我媽就哼一聲:昨天/前天,從餐館打包回來的。順帶批評一下中國的餐飲業:有什麼好,油也大,鹽也大,都是味精調出來的味道。我,舉箸心茫然,為又一次暴露了粗魯的飲食觀而慚愧不已。

  但,怎麼說呢?她弄的菜真的不怎麼好吃,但我記的是另一些:她在深秋侵骨寒的霖雨里,搭公交車去很遠的地方為我買豆絲,因為都說那家最正宗。我在紅菜苔剛剛上市的十一月匆匆回家一趟,她給我炒了菜苔,自己一口不吃,我吃的機會多呢。其實也不多,這雖然是青菜,現在貴得令人咋舌,她平時不怎麼捨得吃。而我懷念,每個冬天,幾乎每晚,我們必吃的火鍋:牛肉湯,魚頭湯,羊肉湯,擱很多蘑菇、千張、菠菜,我最喜歡吃魚圓子,每餐必備。一邊吃一邊嫌她調的味總是淡得離譜,多多加鹽,加火鍋底料,她也默許了。飽得再也吃不下去,她還要叫我:你給撈了,別剩下。盛在勺里誘惑我,無論我怎麼說減肥都不行。白氣蒸騰,湯香撲鼻,圍爐而坐……這就是一個家。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這麼了解我的口味,無論這口味如果與她的理念背道而馳,她總願意,一邊嘀咕著一邊為我弄出來。媽媽做的菜,其實很難吃,卻是我一生,不會再遇到的美味。床前明月光好多年前,還在報社工作,等版的無聊光陰,跟同事聊起一件當時的新聞:一個公共汽車的售票員,因為幾句口角,把一個十四歲的女孩活活掐死了。我們正在大呼小叫、無限感慨,美編姐姐突然轉過身,斬釘截鐵地喝止:別說了。她說:我當媽的人,聽不得小孩受苦遭罪的事,真是聽不得。我模模糊糊懂得她的感受,卻也覺得好笑:這才叫為古人擔憂呢。到現在回想起來:懂?懂個屁。更多年前,看金庸的《倚天屠龍記》,他在後記里說,張三丰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書中寫得太也膚淺了,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話說得何其沉痛,我一直記得。又過了很久,我知道了,在提筆寫這一段之前三個月,金庸的長子自殺了。起因是金庸要離婚,長子以死進諫--仍沒攔住父親變心的腳步。一句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哀毀莫名,真正要說的是: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他明白了什麼?我能想像他寫寫停停,可能寫不出來,也可能,寫了,無其事的讀者,仍然不明白。不久前,我無意中,讀到了袁杼的一首詩。袁杼不算名詩人,她能被我讀到,是因為清人袁枚提到她:餘三妹皆能詩,不愧孝綽門風;而皆多坎坷,少福澤。她是三位妹妹中的一個,遠嫁,早孀,攜子退居娘家,獨立養大一子一女。獨子名執玉,九歲能詩,十二歲入學,成了秀才。十五歲考完舉人秋試,病。隨即病危。再隨即,目且瞑矣。

  臨終,兒子忽然掙扎問:唐詩舉頭望明月的下句是什麼?她答:低頭思故鄉。兒子應:是也。一笑而逝。頃刻間,書堂變影堂,舉頭仍然明月望如霜。她只能,傷心擬拍靈床問:兒往何鄉是故鄉?兒子不曾長成就已經萎謝,那一會兒,他是不是意念模糊,朦朧回到很小很小的年紀,承歡膝下,聽母親一句一句教自己這首《靜夜思》,那時,他幾歲?兩歲,還是三歲?我熱淚滿面。我認識的所有母親,幾乎都教過孩子這首詩,包括我自己。我的女兒不是錢其森式天才,三歲能背唐詩三百首,她快三歲了,連唐詩三首都不太會。我每天反反覆復教背的,不是床前明月光就是鵝鵝鵝,或者白日映山盡。而我知道,袁杼,這個三百年前的女子,也曾經如此,懷著極大的摯愛擁孩子在手,一句一句,把她所知所解,教給孩子……我的眼淚嘩嘩而流……我是在為古人哭泣嗎?當然不是。我終於理解多年前美編姐姐的那一句話,也希望終生不要有金庸說不明白的心情。年輕時候,是好讀書而不求其解;到了這個年紀,卻害怕一切拷問人性、逼問謎底的東西,不是不求,是不敢求解。我的生活,多了永遠不敢放棄的包袱,越甜蜜越酷烈,對於人生,我必須說:我多知道了一點點,很少很少的一點點:從前不能原諒的,現在也許可以試著理解;曾經覺得渾若等閑的,當下可能認為是罪不容誅。而這一切,只因為,我已經是母親。床前明月光,明晃晃地,照著歲月。

  遺憾

  遺憾我哪裡也不想去--如果沒有你陪在我身邊。那麼漫長無聊的長途車,孩子睡在母親的懷裡,妻子靠在丈夫的肩頭,窗外是那些終將會被遺忘的海浪聲……旅行如果有所意義,無非就是:與你相聚。身體是自己的,每個人都有自由處置權,選擇永遠擱置、零售、批發或者一次性賣斷,都是當事人說了算的。身與心,靈和肉,我相信各有尊嚴;出售身體,未必就比出售雙手和大小腦更可恥。窮途困境猶像沙漠求生,掙扎前行,不見得就一定能找到綠洲,但放棄,等待不存在的救援,幻想阿拉丁神燈抖落一身沙子跳出來,或者魔毯迷了路掉下來……是否更不靠譜?當然!婚姻,是所有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新天新地歡迎你。但二奶,只能算是宮外孕,能瓜熟蒂落的機率極低極低,如無意外,就是流產、大出血、清宮……一勞永不逸,傷盡身心之後,還得再去投一次胎,中年之後再戰江湖,四奶五奶還輪得到你嗎?沒有結果的事,其實根本不值得開始。她只愛過兩次,也只醉過兩次。醉和愛,那麼接近,華麗喧器,都是生命中的佛拉明哥舞,一曲一曲的狂歡。從來醉,向來痴,而此刻,她的胃在痛,她輕輕掩著,決定:一生從此,再不喝酒。她發誓不再醉,其實也就是,誓不再愛。有多愛,就有多不舍;有多溫柔,就有多暴烈。愛得唇邊有血,眼中有淚,胸口有糾纏的愛和恨,愛到如連體嬰般骨肉相連。割愛,就一定不可能,如拈去一片花葉般輕鬆微笑。你要買錯一百件衣服才能樹立自己的風格,你要弄糊二十次雞蛋才能煎出完整的荷包蛋。所以,在遇到對的人之前,總歸要錯幾次的。而每一個錯,都是人生的必修課。最重要的是,你錯的起:年輕時的失戀,絕對比中年的失婚,要好得多。是她離開了嗎?執手相看淚眼也好,魂斷藍橋般的憂鬱也好,其實都是刀頭上的雕花,擋不住刃的利。如果曾經愛如桂花,這一刻,恨之酒開始釀造。重創對方,且不必忙著走開,知道他奄奄一息,無力回擊,只需溫柔、沉定,甚至帶著母性光輝,說:祝你幸福。像桂尼薇王后按劍在蘭斯洛的肩頭:我降尊迂貴地,賜予你幸福。你是痴痴的騎士,而我是驕傲的女神。他說:你也許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人。像無良老闆,欠薪半年後開掉員工,大班椅後,仍然很淡定:你也許會遇到更有利於你個人發展的公司。--即使我成為第一打工仔,年入千萬,你欠我的塊兒八毛,難道就一筆勾銷?愛到底是什麼,這是幾千年來我們還沒徹底搞明白的事。它到底是一種內心的情慾還是一種更高級的情感?當愛是一個形容詞,它只代表一種情緒;但當愛是動詞,它包括了付出、犧牲、承諾及踐諾。女人三十爛茶渣,她的人生,已經過了大半,而她的故事,長著呢,新沏的一杯龍井,漸冷了……在這人生的競技場上,她先是望其項背,再接著步其後塵,隨後是望塵莫及,終於,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了。你問我為什麼不愛你:人生像一個水果拼盤,瓜果梨桃擺得滿滿的,我在葡萄與西瓜之間稍一沉吟,挑了水汪汪的葡萄。你問我為什麼對西瓜割愛。也許是我更愛西瓜,也許是我昨天晚上吃過了,也許聞到有人用一把切過蔥的刀切了西瓜……總之,我沒有挑你。好想談戀愛,不想做小三葉姐,您好:我是個早熟的女孩,沒有讀過多少書就開始在社會上闖蕩。我的愛情是從17歲開始的,那時候懵懵懂懂的,沒有太多理解,只是順水推舟地就和他交往了。他比我大9歲,人很成熟對我也不錯,我習慣了依賴他。我在半推半就中失去我的第一次。原以為他一定會和我結婚,但是沒有。他對愛情很自私,自私得讓我覺得他心理不健康,他會為一個電話逼問我,那人是不是和我有什麼關係,有一次竟因為完全沒有的事情對我一頓痛打。他下手很重,因為他以前是跆拳道的教練。他打完我之後的第二天,又向我道歉要我原諒他。我沒有答應,晚上我們又吵打起來,弄得我心力交瘁。經過3年的愛情長跑,我們終於還是分了手。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遇到了第二個男人。他大我12歲,是個已婚人士。他長得很平庸,是我的老闆,對我很好。我掙扎了很長一段,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已婚男人扯上關係,以前自己也最看不起小三,但還是在一次酒後和他在一起了。過後我很難過,不知道要怎麼辦,特別想想自己的父母,我哭了好久,但卻沒有離開他。我並不是很愛他,只是那個時候覺得需要有一個男人愛著依靠著!這跟物質沒有任何關係,我從不會要他的錢,只是有的時候他會強買些東西給我。我承認,對他給我買東西我覺得很高興!沒過多久,他必須得走了,因為生意的要求,他不能永遠待在同一個地方,而且他的老家是外省的。剛開始時,我突然會很想他,不知道是不習慣,還是不知不覺已經愛上他,但我告訴自己,他永遠不會和我有任何結果。從這以後,我又談過兩三個戀愛,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一開始覺得好,慢慢就覺得厭煩,想掙脫。這幾個男人都是對我一心一意想和我結婚的人,最後都讓我給傷害了。其實在分手的時候我也很掙扎,但繼續下去我知道我們也不會幸福!不知道是我太喜新厭舊還是太隨便,或者是分手已經成習慣。每次開始戀愛我都很謹慎,可每次都是以分手收場。不知道我是不是心理有問題?另外,我很希望聽聽您對小三的看法,謝謝!孤芳自傲孤芳自傲,你好:你問我對小三的看法,哈,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找罵?你明知道按照主流文化的觀念,我應該對婚外情大批特批,指責你是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這是不道德的行為……我借對你的痛斥,彰顯自己的道德優越,側面證明我的高貴純真。但即使明知道罵小三有這麼多好處,我還是從來不對小三做任何道德上的批評。第一是:道德是會變化的。若干年前,婚前性行為是違背道德的,但現在這已經是公眾默許的行為;其次,大部分小三,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比如你。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要問我對小三的看法,可見你內心是有惶恐與愧疚的。你說你最看不起小三,事後又很難過,哭了好久……你不覺得,即使你與那個男人曾經是愛,要用這麼多的痛苦來換,也不太值得嗎?人生到了這個地步,我漸漸明白:如果是真的想要的東西,那麼,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比如說真愛。但是如果不是,那麼,做不到潔身自好,也得淺嘗輒止,任何多一點兒的代價都是不值得的。婚外情是否一定不是真愛?不好說,也許其中有5%可以再拿出來好好掂量一下,至於其他的95%……肯定不是。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錯也錯了,受苦也受過了,就盡量忘掉這件事,繼續過你的生活吧。戀愛不順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是很正常的。即使如你所說每次開始都很謹慎,但總以分手收場,也很正常。就像開店賣衣服,每個客人來了都赤誠相待,但有時生意也做不成;就像創業,事先都做好風險和收益的評估,但往往也沒成功……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讓我們學習曾國藩的精神屢敗屢戰就好了。但是,為了讓贏面更大一點兒,一定要讓自己師出有名--也就是,是談戀愛,而不是做小三。愛的戰場和其他戰場一樣,非正義之師,敗的機會比較大。葉傾城等不到,忘不了姐姐當年執意要嫁人的時候,爸是掀了桌子的。媽回憶起來,就說:你姐,太像你爸了。一樣的薄嘴唇、窄窄眼角,固執,主意正,訥於言,卻會在突然間暴發。誰也不知道,姐姐是幾時愛上那個西部的少年。總之,就是有一天,她帶他回家,說:我要跟他走。爸什麼也不肯聽,揪著男孩的衣領,要趕他出門:你這個流氓,你這個騙子。他真心真意覺得這只是一場拙劣騙局,窮地方來的窮小子,娶不到媳婦,就要坑蒙拐騙好人家的好女兒,帶去那鳥不生蛋的地方。爸一輩子沒去過姐夫的家鄉,所有的認識就停留在窮上。姐姐拍案而起:流氓騙子我也認了,我嫁定了。婚禮爸當然沒參加:我不是嫁姑娘,我是姑娘不要臉,跟人跑了。姐姐回:你沒姑娘,你姑娘今天就死了。狠話,毒話,絕話。--誰也沒想到,這就是爸和姐今生的最後一句話。那時火車也沒提速,從家到去一趟姐姐家,得轉兩道汽車兩道火車。媽帶著妹妹去過一次,一路都在晚點,到了地方,姐姐已經在風雪裡等了十小時,劈頭一句:我爸呢?自己答:不來算了,誰稀罕。媽住了一段,算是對姐姐的日子安了心。城市裡什麼都有,包括肯德基;姐夫是個老實人,上班走得早,還摸黑先在廚房把早飯做上;姐姐是娘家的嬌女兒,現在還是婆家的嬌媳婦。到晚上,吃過飯,全家坐在一邊聊天,姐夫喜歡問姐姐小時候的事,媽就長一句短一句地講,姐姐怎麼跟小男生打架,怎麼坐在爸的自行車后座上兜風,摔下來了爸也不知道。生物課,爸幫著姐姐做植物標本,熊掌一樣的大笨手輕輕拈下一片嫩葉,端祥半晌:這……是蕨類植物吧?回頭對對。姐夫真心實意地說:下次咱爸也來吧。我買車了。我帶咱爸去草原撿蘑菇。父親聽了轉告,冷笑一聲:他是準備帶我去野外毀屍滅跡吧?正好,娘家人都滅了,他再怎麼往死里欺負老婆,都沒人管了。一推門,揚長而去。

  母親只罵:看武打電影看多了吧?這腦子,要冒充豬腦子在菜場賣,都沒人買--不用煮就是壞的。有一天,妹妹起夜,只見牆根站了一人,原來是父親。窗外有薄薄的夜光,父親就借著那點光,在看牆上貼著的中國地圖,手指在兩點之間,遲疑地劃一個曲線,又劃一道直線;再劃一次曲線一次直線……突然回頭看到妹妹,驚,窘,不好意思,化作一聲大吼:睡覺!第二天,妹妹在地圖前摸索父親的手跡,突然領悟,那兩點分別是自己家與姐姐家,曲線是實際路途,而直線則是虛擬的、兩點之間最近的捷徑。而事實上,姐連打電話來,爸都不接的。這幾年,交通越來越發達,直線成為現實。孩子大了,方便長途旅行了,姐終於要回家過年了。媽樂得奔走相告,爸只哼一聲。媽故意逗他:女婿也來呢。爸翻個白眼:不該來?還沒叫過我一聲爸呢,白養這麼大個姑娘給他。而小外孫女都還沒叫過外公呢。姐夫工作忙,回來的時間就定在年二十九。年二十八下午,爸突然站起來:她愛吃干筍,我去買。媽說都備一桌子菜了,妹說我去買,爸誰的也不聽,戴上帽子,騎著自行車就出去了。一去就沒有回來。到下午五點多,打遍所有親友的電話,媽和妹妹沿著門口到超市短短五百米的路走了幾十遍,忽然看見垃圾箱上有一角灰色,那是父親戴了幾十年的毛線帽子。趕緊到最近的醫院去問,下午110送來過一位從自行車上摔下昏迷的老人,已經來不及了。後來她們找到了爸的自行車,筐里還有一袋干筍,一張超市的小票--爸居然不是在門口小超市買的,他去的,是很遠的沃爾瑪。姐回來的時候,家裡和往常一樣,爸常坐的沙發一角,遙控器還在扶手上,他每天必看的晚報,準時送來了,只是沒人看了。窗外的枯樹很靜,冬日天空像死亡本身一樣凜洌。姐一遍遍不知道該問什麼:他不是四月才體檢過什麼病都沒有嗎?他他是不是不想見我呀?漸漸嚎啕大哭,我怎麼不早點兒回來呀,我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呀……癱倒在地。姐夫,另一個女兒的父親,輕輕抱住她。父親沒有等到她,而她,永遠忘不了他。說過那麼多絕情的話,以那麼激烈的、斷絕一切的姿態,恰恰是因為,以為永遠不會絕:父母就像水龍頭的水,即開即有。生氣了,吵架了,關得再重也沒事。而普通人的2012這麼容易出現,命運隨時跳出來說surprise,嘻嘻笑著把一家人撕開,死亡如浩瀚銀河,將他們隔開。來不及說的愛,遲一步就永遠沒機會說;始終不曾牽手旅行,可能就得承認塞上牛羊空許約;這一生,我們與父母子女相聚的時間,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多,不要帶著憾事離開,也不要活在世上而永存疚愧。等不到,忘不了,是多麼絕望。

  是否一定要,犯過最慘酷的錯,才了解,這人生最簡單的道理?我們還是朋友嗎?我和你,還是朋友嗎?已經很久,不曾在msn上聊過天,我不記得你是長期離線,抑或你我都在線,只是彼此視而不見。我偶爾逛你的博客,發現你還鄉、升職,你是買了新房吧?有人在留言里恭喜你。我也想附和,手指在回車鍵上躊躇再三,還是算了。你不曾哭倒在我懷裡嗎?我聽過你電話里嗚咽的哭腔,當時你在哪一條醉後的街?我聽過你歷任男友的名字--我保證絕口不提,並且迅速忘掉。現在的我,要從你博客泄露的支離破碎,拼湊你人生的畫面。而我從來不在博客里提親眷私事出遊,我自己封鎖這條路徑,那麼,你,只能對我一無所知了。我們還是朋友嗎?一個朋友冷冷地說:當然不是。她的理由:我要看新聞,才知道範冰冰的情況。而范冰冰不知道我,我與她是朋友嗎?我和你,早就不是朋友了。我曾經在百度、在谷歌甚至新出的必應上,搜索你,我知道了你大學期間的學號--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像當時的你,稚氣、傻氣,帶著一點點怯生生。是不是,如果我穿越過去,也只能縱使相逢應不識,你不懂得我的風霜,我也不明白你的青澀。你第一份工作的工號,你最近的論文名稱,你正在申請某個國家的基金……然後我就厭倦了。關我鳥事,你升官發財,分我嗎;你家破人亡,遺囑寫給我嗎?我默默的祝福你看不到;如果我有恨,如果我痛得撕心裂腑,你當然也不知道。不知者不罪,於是你的良心--如果你有,永遠很安靜,不曾蒙上罪的陰景。而我,真的沒想過,會在新聞上,看到你的死亡。已經事過境遷半個月,我莫名其妙、順藤摸瓜看到新聞,你凌亂的、被火熏得漆黑的卧室,是你的另一種衣冠冢。鄰居們形容你身形高大,他們不知道你的過往;火災里,只有你和你的兒子相擁驚恐,你的丈夫呢?你孩子的父親呢?我記起你曾經的苦笑,某一年你去朝拜一座什麼廟,廟祝說你旺夫相,旺了他克了你?無由得之。我沒機會送你一程--我想嗎?以何種身份?我的好友們,不約而同,在簽名檔掛上哀悼:這就是我們能夠為你做的全部了。我們與你,算朋友嗎?算還是不算?我沒法了解,你的界定。信息時代,曾經是句口號,現在變成事實。資訊排山倒海,網路、電視、紙媒……電話少,而短消息多。人與人的當面溝通,稀薄微弱到:門鈴一響,我能嚇一跳。而曾經,沒有男友的你,也沒有男友的我,突發奇想去逛動物園,非年非節,人不多,動物卻徑自優遊自在。可不可以一時衝動,打個電話給你,帶上你的娃,也帶上我的娃,兩家人,轟轟烈烈:毯子、午餐、礦泉水……到最後,你與我,連說句話的空當都抽不出來。我不祈求再回到唐朝或者宋代,我不指望朋友的約定仍然是菊下之盟,我不懷念那些友情綿長的日子--日子像錯按了快進,我們被疾送到化纖世界:物質比人更恆定,人類灰飛煙滅,塑料袋還沒降解。你和我,消失在各自的視野里,但你的q號還在我的好友列表裡,而且,因為上面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太多了……我認不出哪一個是你,所以,無法刪除。我只是問:我與你,還是朋友嗎?斯時斯世,懷舊並非美德;必須向前走的我們,要適應新時代的規則。但,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吧;在msn上看到對方,招呼下--我會主動的。逢年過節,短消息成批轉發,我會有前面加上你的名字,希望你也這麼做。只希望,有一天,當你問到自己這個問題,能不思量,大聲地答:是。

  自由

  自由在街上遇到前男友擁著新歡而黯然神傷?用不著。要相信下一次,你會在街角遇到下一任男友。戀愛就像下棋,你走一步,對方走一步。不要把話對他說一遍又一遍,不要無窮無盡地對他好,說一次好一次之後,就可以停下來等一等,給對方走棋的機會。如果他無動於衷--也許就說明他不是你的對手。而如果他有所表示,哈,那就再見招拆招吧。遇人不淑?所遇匪人?很正常。壞男人像草叢裡的蛇或者大海里的鯊魚,總歸會有人遇到。萬中無一的壞男人被你遇到了?嗯……怎麼說呢,小概率事件的意思是說:實驗重複足夠多次,它就一定會發生。而你既然能遇到最壞的男人,那麼,你就有機會,遇到最好的。不要要求男人非常愛你,我們都是正常人,正常的愛就夠了--非常愛是太昂貴的禮物,我們承受不起。其實沒有緣份這回事。尤其沒有情深緣淺。我相信緣份就是心意,緣淺只因情淺。一定要知道幸福是什麼,才能得到幸福?嬰兒一定要先識別何為奶香,才能愛上奶;兒童一定要先定義甜,才能吃到糖;少女一定要知道愛情是什麼,才能享受愛的芬芳?不……如果你覺得幸福,那就是幸福;而如果不能,那麼你就是不幸福。飯里有一粒砂,你會怎麼做?是把砂撥出去,還是把整碗飯都扔掉?那麼,當你發現,心愛的人,有一些小小的缺點,為什麼,有時候,你卻會把他完全放棄?患難時期的愛情,有時候確實堅持不到共富貴。其實也沒什麼可怪的。黑暗中的一盞燈,你會在太陽出來之後,還亮著它嗎?你不理財,財不理你--大部分情況下,感情也一樣。要想得到愛,有時候,確實先得付出愛、喜歡與溫暖。沒有天上掉下來的愛。你愛的人,別怕欠他情份--能欠一輩子,就是幸福。錯誤的愛,一定要有慧劍斬情絲的勇氣。別說不忍心,你不對自己忍心,將來總有人對你殘忍;也別說做不到,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除了發明永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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