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禪宗名著匯要---3

中國禪宗名著匯要----3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 [唐]希運  [簡介]  唐代禪宗要典。黃檗山斷際禪師希運撰述,裴休集。一卷。  此書亦為禪宗早期重要著述。其主旨與《傳法心要》相同,亦在闡述「一心即佛」,之要義。全書以問答形式,對「如何是佛」、「佛度眾生否」、「佛性與眾生性為同為別」等問題作了淺明解答,作了早期的禪宗通俗說教讀物,此書影響亦甚大。  裴相公問師曰:山中四五百人,幾人得和尚法?師云:得者莫測其數,何故?道在心悟,豈在言說?言說只是化童蒙耳。  問:如何是佛?師云:即心是佛,無心是道;但無生心動念—有無長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虛空;所以雲佛真法身猶若虛空,不用別求,有求皆苦;設使恆沙劫行六度萬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為屬因緣造作故,因緣若盡,還歸無常。所以云: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但識自心,無我無人,本來是佛。問:聖人無心即是佛,凡夫無心、莫沈空寂否?師云:法無凡聖,亦無沉寂;法本不有,莫作無見;法本不無,莫作有見;有之與無,儘是情見,猶如幻翳。所以云:見聞如幻翳,知覺乃眾生。祖師門中只論息機忘見,所以忘機則佛道隆,分別則魔軍熾。  問:心既本來是佛,還修六度萬行否?師云:悟在於心,非關六度萬行,六度萬行儘是化門接物度生邊事,設使菩提、真如、實際、解脫、法身,直至十地、四果聖位,儘是度門,非關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諸度門中,佛心第一,但無生死煩惱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道:佛說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從佛至祖,並不論別事,唯論一心,亦云一乘;所以十方諦求,更無餘乘;此眾無枝葉,唯有諸貞實;所以此意難信。達磨來此土,至梁魏二國,只有可大師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會即心是佛,身心俱無,是名大道;大道本來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異,即性即心,心不異性,名之為祖。所以云: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  問:佛度眾生否?師云:實無眾生如來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與眾生皆不可得。云:現有三十二相及度眾生,何得言無?師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佛與眾生,儘是汝作妄見,只為不識本心,謾作見解;才作佛見,便被佛障;作眾生見,被眾生障;作凡作聖作凈作穢等見,盡成其障,障汝心故,總成輪轉,猶如獼猴放一捉一,無有歇期。一等是學,直須無學,無凡無聖、無凈無垢,無大無小、無漏無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莊嚴;聽汝學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見解,總須舍卻,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寢疾而卧,只是不起諸見,無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脫三界凡聖境域,始得名為出世佛。所以云:稽首如空無所依,出過外道;心既不異,法亦不異;心既無為,法亦無為;萬法盡由心變,所以我心空故,諸法空,千品萬類悉皆同,盡十方空界同一心體,心本不異,法亦不異,只為汝見解不同,所以差別;譬如諸天共寶器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十方諸佛實無少法可得,名為阿耨菩提;只是一心,實無異相亦無光彩,亦無勝負;無勝故無佛相,無負故無眾生相。云:心既無相,豈得全無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化度眾生耶?師云:三十二相屬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八十種好屬色,若以色見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問:佛性與眾生性,為同為別?師云:性無同異。若約三乘教,即說有佛性有眾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異。若約佛乘、及祖師相傳,即不說如是事,惟指一心:非同非異,非因非果。所以云:唯此一乘道,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  問:無邊身菩薩,為什麼不見如來頂相?師云:實無可見,何以故?無邊身菩薩,便是如來,不應更見。只教你不作佛見,不落佛邊;不作眾生見,不落眾生邊;不作有見,不落有邊;不作無見,不落無邊;不作凡見,不落凡邊;不作聖見,不落聖邊;但無諸見,即是無邊身;若有見處,即名外道;外道者樂於諸見,菩薩於諸見而不動;如來者即諸法如義。所以云:彌勒亦如也,眾聖賢亦如也,如即無生,如即無滅,如即無見,如即無聞;如來頂即是圓見,亦無圓見,故不落圓邊。所以佛身無為,不墮諸數。權以虛空為喻,圓同太虛,無欠無餘,等閑無事,莫強辯他境,辯著便成識。所以云:圓成沈識海,流轉若飄蓬,只道我知也,學得也,契悟也,解脫也,有道理也。強處即如意,弱處即不如意,似者個見解,有什麼用處?我向汝道,等閑無事,莫謾用心,不用求真,唯須息見;所以內見外見俱錯,佛道魔道俱惡。所以文殊暫起二見,貶向二鐵圍山;文殊即實智,普賢即權智,權實相對治,究竟亦無權實,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眾生,無有異見。才有佛見,便作眾生見。有見無見,常見斷見。便成二鐵圍山,被見障故。祖師直指一切眾生本心本體本來是佛,不假修成,不屬漸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無明,不是暗故無暗。所以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入我此宗門,切須在意。如此見得,名之為法;見法故,名之為佛。佛法俱無,名之為僧,喚作無為僧,亦名一體三寶。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應無所求;不著佛求,故無佛;不著法求,故無法;不著眾求,故無僧。  問:和尚見今說法,何得言無僧亦無法?師云:汝若見有法可說,即是以音聲求我。若見有我,即是處所;法亦無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師云:付此心法時,法法何曾法?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實無一法可得,名坐道場;道場者只是不起諸見,悟法本空,喚作空如來藏;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若得此中意,逍遙何所論!  問:本來無一物,無物便是否。師云:無亦不是,菩提無是處,亦無無知解。  問:何者是佛?師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異。故云即心即佛。若離於心,別更無佛。云:若自心是佛,祖師西來如何傳授?師云:祖師西來,唯傳心佛,直指汝等心本來是佛,心心不異,故名為祖;若直下見此意,即頓超三乘一切諸位,本來是佛,不假修成。云:若如此,十方諸佛出世,說於何法?師云:十方諸佛出世,只共說一心法,所以佛密付與摩訶大迦葉,此一心法體,盡虛空遍法界,名為諸佛理;論這個法,豈是汝於言句上解得他?亦不是於一機一境上見得他!此意唯是默契得。這一門名為無為法門,若欲會得,但知無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擬學取,即轉遠去;若無歧路心,一切取捨心,心如木石,始有學道分。云:如今現有種種妄念,何以言無?師云:妄本無體,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識心是佛,心本無妄,那得起心更認於妄;汝若不生心動念,自然無妄。所以云: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云:今正妄念起時,佛在何處?師云:汝今覺妄起時,覺正是佛;可中若無妄念,佛亦無。何故如此?為汝起心作佛見,便謂有佛可成;作眾生見,便謂有眾生可度;起心動念,總是汝見處;若無一切見,佛有何處所?如文殊才起佛見,便貶向二鐵圍山。云:今正悟時,佛在何處?師云:問從何來?覺從何起?語默動靜一切聲色儘是佛事,何處覓佛?不可更頭上安頭、嘴上加嘴!但莫生異見,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總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來是汝個自己,何處有許多般?心外無法,滿目青山、虛空世界,皎皎地無絲髮許,與汝作見解,所以一切聲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為物之故,有其多智。終日說何曾說?終日聞何曾聞?所以釋迦四十九年說,未曾說著一字。云:若如此,何處是菩提?師云:菩提無是處,佛亦不得菩提,眾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眾生即菩提相。云:如何發菩提心?師云:菩提無所得;你今但發無所得心,決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無住處,是故無有得者。故云:我於然燈佛所,無有少法可得,佛即與我授記。明知一切眾生本是菩提,不應更得菩提,你今聞發菩提心,將謂一個心學取佛去、唯擬作佛,任你三祇劫修,亦只得個報化佛,與你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故云: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  問:本既是佛,那得更有四生六道種種形貌不同?師云:諸佛體圓,更無增減;流入六道,處處皆圓;萬類之中,個個是佛;譬如一團水銀,分散諸處,顆顆皆圓;若不分時,只是一塊;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種種形貌,喻如屋舍,舍驢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聲聞緣覺菩薩佛屋,皆是汝取捨處,所以有別;本源之性,何得有別?  問:諸佛如何行大慈悲,為眾生說法?師云:佛慈悲者,無緣故,名大慈悲。慈者不見有佛可成,悲者不見有眾生可度。其所說法,無說無示;其聽法者,無聞無得;譬如幻士為幻人說法;這個法,若為道我從善知識言下領得、會也、悟也;這個慈悲,若為汝起心動念學得他見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無益。  問:何者是精進?師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強精進;才起心向外求者,名為歌利王愛遊獵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無,即是佛道。  問:若無心行此道得否?師云:無心便是行此道,更說什麼得與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無一念便是,境妄心自滅,無復可追尋。  問:如何是出三界?師云:善惡都莫思量,當處便出三界。如來出世,為破三有;若無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塵破為百分,九十九分是無,一分是有,摩訶衍不能勝出;百分俱無,摩訶衍始能勝出。  上堂云:即心是佛,上至諸佛,下至蠢動含靈,皆有佛性,同一心體。所以達磨從西天來,唯傳一心法,直指一切眾生本來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識取自心,見自本性,更莫別求。云何識自心?即如今言語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語、又不作用,心體如虛空相似,無有相貌、亦無方所、亦不一向是無,有而不可見故。祖師云: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若不應緣之時,不可言其有無;正應之時,亦無蹤跡。既知如此,如今但向無中棲泊,即是行諸佛路。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切眾生輪迴生死者,意緣走作,心於六道不停,致使受種種苦。《凈名》云:難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種法,制御其心,然後調伏。所以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故知一切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獄六道修羅盡由心造。如今但學無心,頓息諸緣,莫生妄想分別,無人無我,無貪嗔、無憎愛、無勝負,但除卻如、許多種妄想,性自本來清凈,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會此意,縱你廣學,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識自心,皆名邪行,盡作天魔外道水陸諸神;如此修行,當復何益?志公云:本體是自心作,那得文字中求。如今但識自心,息知思惟,妄想塵勞,自然不生。《凈名》云:唯置一床,寢疾而卧,心不起也;如人卧疾,攀緣都息,妄想歇滅,即是菩提;如今若心裡紛紛不定,任你學到三乘四果十地諸位,合殺只向凡聖中坐,諸行盡歸無常,勢力皆有盡期,猶如箭射於空,力盡還墜,知歸生死輪迴;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虛受辛苦,豈非大錯!志公云:未逢出世明師,枉服大乘法葯。如今但一切時中行住坐卧,但學無心,亦無分別,亦無依倚,亦無住著,終日任運騰騰,如痴人相似,世人盡不識你,你亦不用教人識不識,心如頑石頭,都無縫罅,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無著,如此始有少分相應;透得三界境過,名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為無漏智;不作人天業,不作地獄業,不起一切心,諸緣盡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只是隨意而生,經云:菩薩有意生身是也;忽若未會無心,著相而作者,皆屬魔業;乃至作凈土佛事,並皆成業,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無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來所說,皆是化人,猶如黃葉為金,權止小兒啼故,實無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會此意,何用區區?但隨緣消舊業,更莫造新殃;心裡明明,所以舊時見解總須舍卻。《凈名》云:除去所有。《法華》雲,二十年中常令除糞,只是除去心中作見解處;又雲蠲除戲論之糞,所以如來藏本自空寂,並不停留一法;故經云:諸佛國土亦復皆空。若言佛道是修  學而得,如此見解全無交涉,或作一機一境揚眉動目只對相當,便道契會也、得證悟禪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無所知;對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歡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懷惆悵,如此心意學禪,有何交涉?任汝會得少許道理,只得個心所法,禪道總沒交涉!所以達磨面壁,都不令人有見處。故云:忘機是佛道,分別是魔境。此性縱汝迷時亦不失,悟時亦不得;天真自性,本無迷悟;盡十方虛空界,元來是我一心體;縱汝動用造作,豈離虛空;虛空本來無大無小,無漏無為、無迷無悟,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絕纖毫的量,是無依倚、無粘綴,一道清流,是自性無生法忍,何有擬議?真佛無口,不解說法;真聽無耳,其誰聞乎?珍重!  師本是閩中人。幼於本州黃檗山出家。額問隆起如珠。音辭朗潤。志竟沖澹。後游天台,逢一僧如舊識,乃同行;屬澗水暴漲師倚杖而止,其僧率師同過。師云:請兄先過,其僧即浮笠於水上便過。師云:我卻共個稍子作隊,悔不一棒打殺!  有僧辭歸宗。宗云:往甚處去?云:諸方學五味禪去。宗云:諸方有五味禪,我這裡只是一昧禪。云:如何是一味禪?宗便打。僧云:會也會也。宗云:道道。僧擬開口,宗又打。其僧後到師處,師問甚麼處來?云:歸宗來。師云:歸宗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師乃上堂舉此因緣云:馬大師出八十四人善知識,問著個個屙漉漉地,只有歸宗較些子。  師在鹽官會裡,大中帝為沙彌。師於佛殿上禮佛。沙彌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師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常禮如是事。沙彌云:用禮何為?師便掌。沙彌云:太粗生。師云:這裡是什麼所在,說粗說細;隨後又掌,沙彌便走。  師行腳時到南泉,一日齋時,捧缽向南泉位上坐。南泉下來見,便問長老什麼年中行道?師云:威音王已前。南泉云:猶是王老師孫在。師便下去。師一日出次,南泉云:如許大身材,戴個些子大笠。師云:三千大千世界總在里許。南泉云:王老師爾!師戴笠便行。  師一日在茶堂內坐。南泉下來,問: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師云: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泉云:莫便是長老見處么?師云:不敢!泉云: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什麼人還?師便休。後溈山舉此因緣問仰山:莫是黃檗構他南泉不得么?仰山云:不然!須知黃檗有陷虎之機。溈山云:子見處得與么長!  一日普請。泉問什麼處去?師云:擇菜去。泉云:將什麼擇?師豎起刀子。泉云:只解作賓,不解作主。師招三下。  一日五人新到,同時相看,一人不禮拜,以手畫一圓相而立。師云:還知道好只獵犬么?云:尋羚羊氣來。師云:羚羊無氣,汝向什麼處尋?云:尋羚羊蹤來。師云:羚羊無蹤,汝向什麼處尋?云:尋羚羊跡來。師云:羚羊無跡汝向什麼處尋?云:與么則死羚羊也。師便休。來日升座退,問昨日尋羚羊僧出來,其僧便出。師云:老僧昨日後頭未有語在,作么生?其僧無語。師云:將謂是本色衲僧,元來只是義學沙門。  師曾散眾在洪州開元寺。裴相公一日入寺行次。見壁畫,乃問寺主:這畫是什麼?寺主云:畫高僧。相公云:形影在這裡,高僧在什麼處?寺主無對。相公云:此間莫有禪僧么?寺主云:有一人。相公遂請師相見,乃舉前話問師。師召云:裴休!休應:諾!師云:在什麼處?相公於言下有省,乃再請師開堂。  上堂云:汝等諸人儘是哃酒糟漢,與么行腳,笑殺他人,總似與么容易,何處更有今日?汝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么?時有僧問:只如諸方,見今出世,匡徒領眾,為什麼卻道無禪師?師云:不道無禪,只道無師。後溈山舉此因緣問仰山云:意作么生?仰山云:鵝王擇乳,素非鴨類。溈山云:此實難辯。  裴相一日托一尊佛於師前胡跪云:請師安名。師召云:裴休。休應:諾。師云:與汝安名竟。相公便禮拜。相公一日上詩一章。師接得便坐卻。乃問:會么?相公云:不會。師云:與么不會,猶較些子;若形紙墨,何有吾宗?詩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千徒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願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師答曰: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雖有一雙無事手,不曾只揖等閑人。夫學道者,先須屏卻雜學諸緣,決定不求,決定不著;聞甚深法,恰似清風屆耳,瞥然而過,更不追尋,是為甚深。入如來禪,離生禪想。從上祖師唯傳一心,更無二法。指心是佛,頓超等妙二覺之表;決定不流至第二念,始似入我宗門,如斯之法,汝取次人到這裡擬作么生學?所以道:擬心時被擬心魔縛,非擬心時又被非擬心魔縛,非非擬心時又被非非擬心魔縛。魔非外來,出自你心,唯有無神通、菩薩,足跡不可尋;若以一切時中,心有常見,即是常見外道。若觀一切法空,作空見者,即是斷見外道。所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此猶是對外道邪見人說;若說法身以為極果,此對三賢十聖人言。故佛斷二愚:一者微細所知愚,二者極微細所知愚。佛既如是,更說什麼等妙二覺來?所以一切人但欲向明,不欲向闇;但欲求悟,不受煩惱無明;便道佛是覺,眾生是妄;若作如是見解,百劫千生輪迴六道,更無斷絕。何以故?為謗諸佛本源自性故。他分明向你道:佛且不明,眾生且不闇,法無明闇故;佛且不強,眾生且不弱,法無強弱故;佛且不智,眾生且不愚,法無愚智故。是你出頭,總道解禪,開著口便病發;不說本,只說末;不說迷,只說悟;不說體,只說用;總無你話論處,他一切法且本不有,今亦不無;緣起不有,緣滅不無;本亦不有,本非本故;心亦不心,心非心故;相亦非相,相非相故;所以道: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法即非法,非法即法,無法無非法,故是心心法。忽然瞥起一念,了知如幻如化,即流入過去佛;過去佛且不有,未來佛且不無,又且不喚作未來佛;現在念念不住,不喚作現在佛;佛若起時,即不擬他是覺是迷、是善是惡,輒不得執滯他、斷絕他;如一念瞥起,千重關鎖鎖不得,萬丈繩索索他不住。既若如是,爭合便擬滅他止他?分明向你道爾焰識,你作么生擬斷他;喻如陽焰,你道近,十方世界求不可得;始道遠,看時只在目前;你擬趁他,他又轉遠去;你始避他,他又來逐你;取又不得,舍又不得。既若如此,故知一切法性自爾,即不用愁他慮他。  如言前念是凡,後念是聖,如手翻覆一般,此是三乘教之極也;據我禪宗中,前念且不是凡,後念且不是聖;前念不是佛,後念不是眾生;所以一切色是佛色,一切聲是佛聲;舉著一理,一切理皆然;見一事,見一切事;見一心,見一切心;見一道,見一切道,一切處無不是道;見一塵,十方世界山河大地皆然;見一滴水,即見十方世界一切性水;又見一切法,即見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無;不無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即有,即真空妙有。既若如是,十方世界,不出我之一心;一切微塵國土  ,不出我之一念;若然,說什麼內之與外,如蜜性甜,一切蜜皆然,不可道這個蜜甜,余底苦也,何處有與么事?所以道:虛空無內外,法性自爾;虛空無中間,法性自爾;故眾生即佛,佛即眾生;眾生與佛,元同一體;生死涅槃,有為無為,元同一體;世間出世間,乃至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有性無性,亦同一體;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無亦空,盡恆沙世界,元是一空;既若如此,何處有佛度眾生?何處有眾生受佛度?何故如此?萬法之性自爾故。若作自然見,即落自然外道;若作無我、無我所見,墮在三賢十聖位中。你如今云何將一尺一寸,便擬量度虛空?他分明向汝道法法不相到,法自寂故,當處自住,當處自真;以身空故名法空,以心空故名性空,身心總空,故名法性空;乃至千途異說,皆不離你之本心。如今說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二乘菩薩者,皆指葉為黃金、拳掌之說;若也展手之時,一切大眾若天若人,皆見掌中都無一物。所以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本既無物,三際本無所有;故學道人單刀直入,須見這個意始得。故達磨大師從西天來至此土,經多少國土,只覓得可大師一人,密傳心印,印你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心既如此,法亦如此,同真際,等法性。法性空中,誰是授記人?誰是成佛人?誰是得法人?他分明向你道:菩提者不可以身得,身無相故;不可以心得,心無相故;不可以性得,性即便是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無相更得無相,不可以空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本無所得,無得亦不可得,所以道無一法可得;只教你了取本心,當下了時,不得了相;無了無不了相,亦不可得;如此之法,得者即得,得者不自覺知,不得者亦不自覺知;如此之法,從上已來,有幾人得知?所以道:天下忘己者有幾人?如今於一機一境、一經一教、一世一時、一名一字、六根門前領得,與機關本人何別?忽有一人出來,不於一名一相上作解者,我說此人盡十方世界覓這個人不可得,以無第二人故,繼於祖位,亦云釋種,無雜純一,故言王若成佛時,王子亦隨出家,此意大難知!只教你莫覓、覓便失卻;如痴人山上叫一聲,響從谷出,便走下山趁;及尋覓不得,又叫一聲,山上響又應,亦走上山上趁;如是千生萬劫,只是尋聲逐響人,虛生浪死漢!汝若無聲即無響,涅槃者;無聞無知無聲,絕跡絕蹤,若得如是,稍與祖師鄰房也。  問:如王庫藏內,都無如是刀。伏願誨示。師云:王庫藏者,即虛空性也,能攝十方虛空世界,皆總不出你心,亦謂之虛空藏菩薩。你若道是有是無、非有非無,總成羊角;羊角者,即你求覓者也。  問:王庫藏中有真刀否?師云:此亦是羊角。云:若王庫藏中本無真刀,何故云王子持王庫中真刀出至異國,何獨言無?師云:持刀出者,此喻如來使者。你若言王子持王庫中真刀出去者,庫中應空去也。本源虛空性,不可被異人將去,是什麼語設你有者,皆名羊角。  問:迦葉受佛心印得為傳語人否?師云:是。云:若是傳語人,應不離得羊角。師云:迦葉自領得本心,所以不是羊角。若以領得如來心,見如來意,見如來色相者,即屬如來使,為傳語人。所以阿難為侍者二十年,但見如來色相,所以被佛訶云:唯觀救世者,不能離得羊角。  問:文殊執劍於瞿曇前者如何?師云:五百菩薩得宿命智,見過去生業障;五百者即你五陰身是;以見此夙命障故,求佛求菩薩涅槃;所以文殊將智解劍,害此有見佛心故,故言你善害。云:何者是劍?師云:解心是劍。云:解心既是劍,斷此有見佛心,只如能斷見心何能除得?師云:還將你無分別智,斷此有見分別心。云:如作有見,有求佛心,將無分別智劍斷,爭奈有智劍在何?師云:若無分別智,害有見無見,無分別智亦不可得。云:不可以智更斷智,不可以劍更斷劍。師云:劍自害劍,劍劍相害,即劍亦不可得;智自害智,智智相害,即智亦不可得;母子俱喪,亦復如是。  問:如何是見性?師云:性即是見,見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見性。聞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聞性,只你作性見能聞能見性,便有一異法生。他分明道:所可見者,不可更見你。云何頭上更著頭?他分明道:如盤中散珠,大者大圓,小者小圓,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礙,起時不言我起,滅時不言我滅,所以四生六道未有不如時。且眾生不見佛,佛不見眾生;四果不見四向,四向不見四果;三賢十聖不見等妙二覺,等妙二覺不見三賢十聖;乃至水不見火,火不見水;地不見風,風不見地;眾生不入法界,佛不出法界;所以法性無去來,無能所見。既如此,因什麼道我見我聞,於善知識處得契悟,善知識與我說法,諸佛出世與眾生說法。迦旃延只為以生滅心傳實相法,被凈名呵責。分明道:一切法本來無縛,何用解他?本來不染,何用凈他?故云:寶相如是,豈可說乎?汝今只成是非心、染凈心,得一知一解,繞天下行,見人便擬定當取:誰有心眼,誰強誰弱;若也如此,天地懸殊,更說什麼見性?  問:既言性即見,見即性,只如性自無障礙,無劑限,云何隔物即不見?又於虛空中,近即見、遠即不見者,如何?師云:此是你妄生異見;若言隔物不見,無物言見,便謂性有隔礙者,全無交涉;性且非見非不見,法亦非見非不見。若見性人,何處不是我之本性?所以六道四生、山河大地,總是我之性凈明體。故云見色便見心,色心不異故,只為取相作見聞覺知。去卻前物始擬得見者,即墮二乘人中依通見解也。虛空中近則見,遠則不見,此是外道中收。分明道:非內亦非外,非近亦非遠。近而不可見者,萬物之性也;近尚不可見,更道遠而不可見,有什麼意旨?問:學人不會,和尚如何指示?師云:我無一物,從來不曾將一物與人。你無始已來,只為被人指示,覓契覓會,此可不是弟子與師俱陷王難?你但知一念不受,即是無受身;一念不想,即是無想身;決定不遷流造作,即是無行身;莫思量卜度分別,即是無識身;你如今才別起一念,即入十二因緣;無明緣行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故善財童子一百一十處求善知識,只向十二因緣中求;最後見彌勒,彌勒卻指見文殊;文殊者即汝本地無明。若心心別異向外求善知識者,一念才生即滅,才滅又生;所以汝等比丘,亦生亦老亦病亦死;酬因答果已來,即五聚之生滅;五聚者五陰也。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華果,即心便是靈智,亦云靈台;若有所住著,即身為死屍,亦云守死屍鬼。  問:凈名默然,文殊讚歎云:是真入不二法門,如何?師云:不二法門,即你本心也;說與不說,即有起滅;無言說時,無所顯示,故文殊讚歎。云:凈名不說,聲有斷滅否?師云:語即默、默即語,語默不二,故云聲之實性亦無斷滅,文殊本聞亦無斷滅。所以如來常說,未曾有不說時;如來說即是法,法即是說,法說不二故。乃至報化二身、菩薩聲聞,山河大地、水鳥樹林,一時說法。所以語亦說、默亦說,終日說而未嘗說。既若如是,但以默為本。問:聲聞人藏形於三界,不能藏於菩提者,如何?師云:形者質也。聲聞人但能斷三界見修,已離煩惱,不能藏於菩提,故還被魔王於菩提中捉得,於林中宴坐,還成微細見菩提心也。菩薩人已於三界菩提決定不舍不取;不取故,七大中覓他不得;不舍故,外魔亦覓他不得。汝但擬著一法,印子早成也;印著有,即六道四生文出;印著空,即無相文現;如今但知決定不印一切物,此印為虛空不一不二;空本不空,印本不有。十方虛空世界諸佛出世,如見電光一般。觀一切蠢動含靈,如響一般。見十方微塵國土,恰似海中一滴水相似。聞一切甚深法,如幻如化。心心不異,法法不異,乃至千經萬論,只為你之一心;若能不取一切相。故言如是一心中,方便勤莊嚴。  問: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如何?師云:仙人者即是你心。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謂之貪利。如今學人,不積功累德,見者便擬學,與歌利王何別?如見色時,壞卻仙人眼;聞聲時壞卻仙人耳,乃至覺知時,亦復如是;喚作節節支解。云:只如仙人忍時,不合更有節節支解,不可一心忍,一心不忍也。師云:你作無生見、忍辱解、無求解,總是傷損。云:仙人被割時,還知痛否?又云:此中無受者,是誰受痛?師云:你既不痛,出頭來覓個甚麼?  問:燃燈佛授記,為在五百歲中、五百歲外?師云:五百歲中不得授記。所言授記者,你本決定不忘,不失有為,不取菩提,但以了世非世,亦不出五百歲外別得授記,亦不於五百歲中得授記。云:了世三際相不可得已否?師云:無一法可得。云:何故言頻經五百世前後極時長?師云:五百世長遠,當知猶是仙人;故然燈授記時,實無少法可得。  問:教中雲,銷我億劫顛倒想,不歷僧祇獲法身者,如何?師云:若以三無數劫修行,有所證得者,盡恆沙劫不得。若於一剎那中獲得法身,直了見性者猶是三乘教之極談也。何以故?以見法身可獲故,皆屬不了義教中收。  問:見法頓了者,見祖師意否?師云:祖師心出虛空外。云:有限劑否?師云:有、無限劑,此皆數量對待之法。祖師云:且非有限量,非無限量,非非有無限量,以絕待故。你如今學者,未能出得三乘教外,爭喚作禪師?分明向汝道:一等學禪,莫取次妄生異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行一住一剎那間,念念不異;若不如是,不免輪迴。  問:佛身無為,不墮諸數,何故佛身舍利八斛四斗?師云:你作如是見,只見假舍利,不見真舍利。云:舍利為是本有,為復功勛?師云:非是本有,亦非功勛。云:若非本有,又非功勛,何故如來舍利,唯煉唯精,金骨常存?師乃呵云:你作如此見解,爭喚作學禪人,你見虛空曾有骨否?諸佛心同太虛,覓什麼骨?云:如今見有舍利,此是何法?師云:此從你妄想心生,即見舍利。云:和尚還有舍利否?請將出來看。師云:真舍利難見,你但以十指撮盡妙高峰為微塵,即見真舍利。  夫參禪學道,須得一切處不生心,只論忘機即佛道隆,分別即魔軍盛,畢竟無毛頭許少法可得。  問:祖傳法付與何人?師云:無法與人。云:云何二祖請師安心?師云:你若道有,二祖即合覓得心;覓心不可得故,所以道與你安心竟;若有所得,全歸生滅。  問:佛窮得無明否?師云:無明即是一切諸佛得道之處,所以緣起是道場,所見一塵一色,便合無邊理性,舉足下足不離道場。道場者無所得也,我向你道只無所得,名為坐道場。云:無明者為明為暗?師云:非明非暗,明暗是代謝之法;無明且不明、亦不暗;不明只是本明,不明不暗,只這一句子,亂卻天下人眼;所以道假使滿世間,皆如舍利弗,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其無礙慧,出過虛空,無你語論處。釋迦量等三千大千世界,忽有一菩薩出來一跨,跨知三千大千世界,不出普賢一毛孔,你如今把什麼本領擬學他?云:既是學不得,為什麼道:歸源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如之何?師云:歸源性無二者,無明實性,即諸佛性。方便有多門者,聲聞人見無明生,見無明滅;緣覺人但見無明滅,不見無明生,念念證寂滅;諸佛見眾生終日生而無生,終日滅而無滅,無生無滅,即大乘果;所以道: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舉足即佛,下足即眾生;諸佛兩足尊者,即理足、事足、眾生足、生死足、一切等足,足故不求;是你如今念念學佛,即嫌著眾生,若嫌著眾生,即是謗他十方諸佛;所以佛出世來,執除糞器,蠲除戲論之糞,只教你除卻從來學心見心,除得盡,即不墮戲論,亦云搬糞出,只教你不生心;心若不生,自然成大智者,決定不分別佛與眾生,一切盡不分別,始得入我曹溪門下。故自古先聖云:少行我法門,所以無行為我法門,只是一心門,一切人到這裡盡不敢入,不道全無,只是少人得,得者即是佛。珍重!  問:如何得不落階級?師云: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么時,無人我等相;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念念不見一切相,莫認前後三際,前際無去,今際無住,後際無來,安然端坐,任運不拘,方名解脫。努力努力!此門中千人萬人,只得三個五個,若不將為事,受殃有日在。故云:著力今生須了卻,誰能累劫受餘殃?  師於唐大中年中終於本山。宣宗敕謚斷際禪師,塔曰廣業。(錄自《頻伽精舍大藏經》騰四)禪源諸詮集都序(節選) [唐]宗密  [簡介]  唐代禪宗典籍。唐宗密述。  宗密崇奉當時的佛教華嚴宗,為華嚴宗的重要傳人,史稱華嚴五祖。他又嗣法禪宗菏澤神會系禪師道圓,為禪宗著名禪師。  《禪源諸詮集》是宗密「集諸宗禪言」的一部大書,共百卷,又稱禪藏,但全書在唐武宗滅佛後散佚,只有《都序》尚存。  本序對「禪」的內涵的解析以及對時期禪宗的「三宗」的劃分,有頗分精闢的說明,對後代禪宗研究影響甚大。  ……禪是天竺之語,具雲禪那,中華翻為思維修,亦名靜慮,皆定慧之通稱也。源者是一切眾生本覺真性,亦名佛性,亦名心地。悟之名慧,修之名定,定慧通稱為禪那。此性是禪之本源,故云禪源,亦名禪那理行者。此之本源是禪理,忘情契之是禪行,故云理行。然今所集諸家述作,多談禪理少談禪行,故且以禪源題之。  冬時,有但目真性為禪者,是不達理行之旨,又不辯華竺之音也。然亦非離真性別存禪體,但眾生迷真合塵,即名散亂,背塵合真,方名禪定。若直論本性,即非真非妄,無背無合,無定無亂,誰言禪乎。況此真性非唯是禪門之源,亦是萬法之源,故名法性;亦是眾生迷悟之源,故名如來藏藏識;亦是諸佛萬德之源,故名佛性;亦是菩薩萬行之源,故名心地。  萬行不出六波羅密,禪門但是六中之一,當其第五,豈可都目真性為一禪行哉。然禪定一行,最為神妙,能發起性上無漏智慧,一切妙用,萬德萬行,乃至神通光明,皆從定發。故三乘學人慾求聖道,必須修禪,離此無門,離此無路。至於念佛求生凈土,亦須修十六觀禪,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又真性則不垢不凈,凡聖無差,禪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在乘禪,若頓司自心本來清凈,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凈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自然漸得百千三昧,達摩門下展轉相傳者,是此禪也。  達摩未到,古來諸家所解,皆是前四禪八定。諸高僧修之皆得功用。南嶽天台,今依三諦之理修三止三觀,教義雖最圓妙,然其趣入門戶次第,亦只是前之諸禪行相。唯達摩所傳者,頓同佛體,回異諸門。故宗習者難得其旨。得即成聖,疾證菩提;失即成邪,速入塗炭。先祖革昧防失,故且人傳一人,後代已有計所憑,故任千燈千照。  暨乎法久成弊,錯謬者多。故經論學人疑謗亦眾。原夫佛說頓教漸教,禪開頓門漸門,二教二門各相符契,今講者偏彰漸義,禪者播頓宗,禪講相逢,胡越之隔……  二、禪有諸宗互相違反者,今集所述,殆且百家,宗義別者,猶將十室,謂江西、荷澤,北秀、南侁、牛頭、石頭、保唐、宣什及稠那、天台等。立守傳法,互相乖阻。有以空為本,有以知為源;有雲寂默主真,有雲行坐皆是;有雲見今朝暮分別為作一切皆妄,有雲分別為作一切皆真,有萬行悉存,有兼佛亦泯;有放任其志,有拘束其心;有以經律為所依,有以經律為障道。非唯泛語而乃確言,克弘其宗確毀余類,爭得和會也。  問:是者即收,非者即揀,何須委曲和會?答:或空或有,或性或相,悉非邪僻。但緣各皆黨已為是,斥彼為非,彼此確定,故須和會。  問:既皆非邪,即各任確定,何必會之。答:至道歸一,精義無二,不應兩存。至道非邊,了義不偏,不應單取。故必須會之為一,令皆圓妙。  問:以冰雜火,勢不俱全;交矛刺盾,功不雙勝。諸宗所執,既互相違,一是則有一非,如何會令皆妙?答:俱存其法,俱遣其病,即皆妙出。謂以法就人即難,以人就法即易。人多隨情互執,執即相違。誠如冰火相和,矛盾相敵,故難也。法本稱理互通,通即互順,自然凝流皆水,鐶釧皆金,故易也。舉要而言,局之則皆非,會之皆是,若不以佛語,各示其意,各收其長,統為三宗,對於三教,則何以會為一代善巧,俱成要妙法門,各忘其情,同歸智海。……  九、悟修頓漸似反而符者,謂諸經論及諸禪門,或雲先因漸修功成,豁然頓悟;或雲先須頓悟方可漸修;或雲由頓修故漸悟;或雲悟修皆漸,或雲皆頓;或雲法無頓漸,頓漸在機。如上等說,各有意義。言似反者,謂既悟即成佛,本無煩惱,名為頓者,即不應修斷,何得復雲漸修。漸修即是煩惱未盡,因行未圓,果德未滿,何名為頓。頓即非漸,漸即非頓,故云相反。如下對會,即頓漸非唯不相乖,反而乃相資也。  十、師資傳授,須識葯病者,謂承上傳授方便皆先開示本性,方令依性修禪。性不易悟,多由執相。故欲顯性,先須相破執。破執方便,須凡聖俱泯,功過齊祛。戒即無犯無持,禪即無定無亂。三十二相者是空花,三十七品皆為夢幻。意使心無所著,方可修禪。後學淺識,便但只執此言為究竟道。又以修習之門,人多放逸,故復廣說欣厭,毀責貪恚,讚歎勤儉,調身調息,粗細次第。後人聞此,又迷本覺之用,便一向執相。唯根利志堅者,始終事師,方得悟修之旨;其有性浮淺者,才聞一意,即謂已足,仍恃小慧,便為人師,未窮本末,多成偏執。故頓漸門下相見如仇讎,南北宗中相亂如楚漢。洗足之誨,摸象之喻,驗於此矣。令之所述,豈欲別一本集而會之,務在伊圓三點。三點各別,既不成伊,三宗若乖,焉能作佛。故知,欲識傳授葯病,須見三不乖,須解三種佛教。  上來十意,理例昭然,但細對詳禪之三宗,教之三種,如經斗稱,足定淺深。先敘禪門,後以教證。禪三宗者,一息妄修心宗,二泯絕無寄宗,三直顯心性宗。教三種者,一密意依性說相教,二密意破相顯性教,三顯示真心即性教。右此三教如次同前三宗相對,一一證之,然後總會為一味。  今且先敘禪宗。初息妄修心宗者,說眾生雖本有佛性,而無始無明復之不見,故輪迴生死。諸佛已斷妄想,故見性了了,出離生死,神通自在。當知凡聖功用不同,外境內心各有分限,故須依師言教,背境觀心,息滅妄念。念盡即覺,悟無所不知。如鏡昏塵,須勤勤拂拭,塵盡明現,即無所不照。又須明解趣入禪境主便,遠離憒鬧,住閑靜處,調身調息,跏趺宴默,舌柱上齶,心注一境。南侁、北秀、保唐、宣什等門下,皆此類也。牛頭、天台、惠稠、求那等,進趣方便,跡即大同,見解即別。  二泯絕無寄宗者,說凡聖等法,皆如夢幻,都無所有。本來空寂,非今始無,即此達無之智能亦不可得。平等法界無佛無眾生,法界亦是假名。心既不有,誰言法界。無修不修,無佛不佛,設有一法,勝過涅槃,我說亦如夢幻。無法可拘,無佛可作,凡有所作,皆是迷妄。如此了達,本來無事,心無所寄,方免顛倒,始名解脫。石頭、牛頭下至徑山,皆示此理。便令心行與此相應,不令滯情於一法上。日久功至,塵習心自亡,則於怨親苦樂一切無礙。因此便有一類道士、儒生、閑僧,泛參禪理者,皆說此言,便為臻極,不知此宗不但以此言為法。荷澤、江西、天台等門下亦說此理,然非所宗。  三直顯心性宗者,說一切諸法,若有若空,皆唯真性。真性無相無為,體非一切,謂非凡非聖,非因非困,非善非惡等。然即休之用,而能造作種種,謂能凡能聖,現色列相等。於中指示心性,復有二類,一雲,即今能語動作,貪嗔慈忍,造善惡受苦樂等,即汝佛性;即此本來是佛,除此無別佛也。了此真自然,故不可起心修道。道即是心,不可將心還修於心。惡亦是心,不可將心還斷於心。不斷不修,任運自在,方名解脫。性如虛空,不增不減,何假添補。但隨時隨處息業,養神聖胎增長顯發,自然神妙。此即是為真悟真具備真證也。二雲,諸法如夢,諸聖同說。故妄念本寂,塵境本空。空寂之心靈知不昧。即此空寂之知,是汝真性。任迷任悟,心三自知。不籍緣生,不因境起,知心為我,起貪嗔等念,若行善友開示,頓悟空寂之知。知且無念無形,誰為我相人相。覺諸相空,心自無念。念起即覺,覺之即無。修行妙門,唯在此出。故雖備修萬行,唯以無念以宗。……(錄自《頻加精舍大藏經》)祖堂集(節選) [唐]靜、筠  [簡介]  唐代禪宗史書。唐末南唐泉州招慶寺靜、筠二僧編。二十卷。  靜、筠二僧為雪峰義存下三傳弟子,嗣法福先文登。義存一派深得當時閩王崇敬奉,當時「閩中多僧」,人才濟濟,這是《祖堂集》得以產生的背景和條件。  《祖堂集》是一本完成期早於《景德傳燈錄》半個世紀的禪宗史書,即禪宗誕生後第一本史書,因而在史料等方面有特殊的地位和重要價值,可以說是僅次於敦煌寶卷卷寶貴史料。但此書流傳不到一個世紀,由於《景德傳燈錄》撰成並受敕命編入《大藏經》而行到廣泛流傳,人們只讀《景德傳燈錄》,遂使本書長期以來默默無聞。直至1912年,日本學者關野貞、小野玄妙等才在朝鮮藏經發現了它,在日本出版影印本,今天在國內外才又受到了重視。  本書主要記述從迦葉以至唐代末年(止於福先文登)共256位禪宗宗師的行狀與機緣語句,而以雪峰義存係為基本線索。  石 頭  石頭和尚,嗣吉州思和尚,在南嶽。師諱希遷,姓陳,端州高要人也。在孕之時,母絕膻穢。及誕之夕,滿室光明。父母怪異,詢乎巫祝。巫祝曰:「斯吉祥之徵也。」風骨端秀,方頤大耳,專靜不雜,異乎凡童。及年甫齠齔,將詣佛寺,見尊像。母氏令禮,禮已曰:「斯佛也。」師禮訖,瞻望久之,曰:「此蓋人也,形儀手足與人奚異?苟此是佛,余當作焉。」時道俗咸異斯言。親黨之內多尚淫祀,率皆宰犢以祈福佑。童子輒往林社毀其祀具,奪牛而還,歲盈數十,悉巡之於寺。自是親族益修凈業。時六祖正揚真教,師世業鄰接新州,遂往禮覲。六祖一見忻然,再三撫頂而謂之曰:「子當紹吾真法矣!」與之置饌,勸令出家。於是落髮離俗。開元十六年具戒於羅浮山。略探律部,見得失紛然,乃曰:「自性清靜,謂之戒體。諸佛無作,何有生也?」自爾不拘小節,不尚文字,因讀肇公《涅盤無名論》云:「覽萬像以成己者,其唯聖人乎?」乃嘆曰:「聖人無己,靡所不己;法身無量,誰雲自他?圓鏡虛鑒於其間,萬家體玄而自現。境智真一,孰為去來?至哉斯語也!」尚于山舍假寐如夢,見吾身與六祖同乘一龜,游泳深池之內,覺而詳曰:「龜是靈智也;池,性海也。吾與師同乘靈智,游於性海久矣。」六祖遷化時,師問:「百年後某甲依什摩人?」六祖曰:「尋思去。」六祖遷化後,便去清涼山靖居行思處。禮拜侍立,和尚便問:「從什摩處來?」對曰:「從曹溪來。」和尚拈起和癢子曰:「彼中還有這個也無?」對曰:「非但彼中,西天亦無。」和尚曰:「你應到西天也無?」對曰:「若到即有也。」和尚曰:「未在,更道。」對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為什摩獨考專甲?」和尚曰:「不辭向你道,恐已後無人承當。」和尚又問:「你到曹溪得個什摩物來?」對曰:「未到曹溪,亦不曾失。」師卻問和尚:「在曹溪時還識和尚不?」思曰:「你只今識吾不?」對曰:「識又爭能識得?」又問:「和尚自從嶺南出後,在此間多少時?」思曰:「我亦不知汝早晚離曹溪。」對曰:「某甲不從曹溪來。」思曰:「我也知你來處。」對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思和尚見師異於常人,便安排於西俠,日夕只在和尚身邊。其師形貌端正,足人是非,直得到和尚耳里。和尚得消息,向師曰:「汝正時是。」師便應喏。第二日,粥鼓鳴了,在西俠里坐,伸手取粥。廚下僧見其缽盂,尋來。元來其師取和尚粥,眾人知是其人安排。凡夫不識聖人,謗和尚,又毀師。闔院一齊上來,於和尚前收過。思和尚向師曰:「從今已後,第一不得行此事。你若行此事,是你正眼埋卻也不難。」師受戒後,思和尚問:「你已是受戒了也,還聽律也無?」對曰:「不用聽律。」思曰:「還念戒也無?」對曰:「亦不用念戒。」思曰:「你去讓和尚處達書得否?」對曰:「得。」思曰:「速去速來。你若遲晚些子,不見吾。你若不見吾,不得床下大斧。」師便去到南嶽讓和尚處。書猶未達,先禮拜問:「不慕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讓和向曰:「子問太高生,向後人成闡提去。」師對曰:「寧可永劫沉淪,終不求諸聖出離。」師機既不投,書亦不達,便歸師處。思和尚問:「彼中有信不?」師對曰:「彼中無信。」思曰:「有回報也無?」對曰:「信既不通,書亦不達。」師卻問:「專甲去時,和尚有言,教速來床下收取大斧。峰已來也,便請大斧。」思和尚良久,師作禮而退。斯之要旨,豈劣器之能持?乃佛佛徑燭心燈,祖祖玄傳法印。大師既投針而久親於丈室,臨歧而回。承方外之機,則能事將備,道可行矣。思和尚曰:「吾之法門,先聖展轉遞相囑授,莫令斷絕。祖師預記於汝,汝當保持,善自好去。」非久之間,思和尚遷化。師著麻一切了,於天寶初方屆衡岳。遍探岑壑,遂歇息於南台。寺東有石如台,乃庵其上,時人號石頭和尚焉。此台則梁海禪師得道之台也。師初至南台,師僧去看,轉來向讓和尚說:「昨來到和尚處問佛法、輕忽底後生來東石頭上坐。」讓曰:「實也無?」對曰:「實也。」讓便喚侍者曰:「你去東邊子細看,石頭上坐底僧,若是昨來底後生,便喚他。若有應,你便道:『石上憉忄享子,堪移此處栽。」侍者持此偈舉似師。師答曰:「任你哭聲哀,終不過山來。」侍者卻來舉似讓和尚。和尚云:「這阿師!他後子孫噤卻天下人口去。」又教侍者問法。侍者去彼問:「如何是解脫?」師曰:「阿誰縛汝?」「如何是凈土?」師曰:「阿誰垢汝?」「如何是涅般?」師曰:「誰將生死與汝?」侍者卻來舉似和尚。和尚便合掌頂戴。此時有堅固禪師、蘭、讓三人為世宗匠,僉曰:「彼石頭有真師子吼。」師喚主事具陳前事。主事曰:「乞師有事處分。」和尚領眾去東邊見石頭。石頭又強為不得,起來迎接,相看一切了,讓和尚與石頭起院成持也。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去。」僧曰:「不會。」師曰:「我更不會。」大顛問:「古人道:『道有道,無二謗。』請師除。」師曰:「正無一物,除個什摩?」師索大顛曰:「並卻咽喉脣吻,速道將來。」對曰:「無這個。」師曰:「若與摩則你得入門也。」僧問:「如何是本來事?」師曰:「汝因何從我見?」進曰:「不從師覓,如何即得?」師曰:「何曾失卻那作摩?」葯山在一處坐。師問:「你在這裡作什摩?」對曰:「一物也不為。」師曰:「與摩則閑坐也。」對曰:「若閑坐則為也。」師曰:「你道不為,不為個什摩?」對曰:「千聖亦不識。」師以偈贊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作摩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常流豈可明?  僧拈問漳南:「既是千聖,為什摩不識?」答曰:「千聖是什摩碗鳴聲!」師問僧:「從什摩處來?」對曰:「從江西來。」師曰:「江西還見馬祖不?」對曰:「見。」師乃指一柴橛曰:「馬師何似這個?」僧無對,卻回舉似師,請師為決。馬師曰:「汝見柴橛大小?」對曰:「勿量大。」馬師曰:「汝甚有壯大之力。」僧曰:「何故此說?」馬師曰:「汝從南嶽負一柴橛來,豈不是有壯大之力?」師述「參同契」曰:「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色本殊質像,聲源異樂苦。暗合上中言,明暗清濁句。四大性自復,如子得其母。火熱風動搖,水濕地堅固。眼色耳聲音,鼻香舌咸醋。然於一一法,依根葉分布。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當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當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明暗各相對,譬如前後步。萬物自有功,當言用及處。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住。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觸目不見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遠近,迷隔山河耳。謹白參玄人,光陰勿虛度。」南泉  南泉和尚,嗣馬大師,在池州。師諱普願,姓王,新鄭人也。母孕之時,不喜葷血。至德二年,投密縣大隗山大慧禪師受業,後參大寂,密掌靈符。池陽宣城廉使陸亘請下禮事,大弘真教。師每上堂云:「近日禪師太多生,覓一個痴鈍底不可得。阿你諸人,莫錯用心。欲體此事,直須向佛未出世已前,都無一切名字,密用潛通,無人覺知,與摩時體得,方有少分相應。所以道:『祖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何以如具?他卻無如許多般情量,所以喚作如如,早是變也,直須向異類中行。只如五祖大師下,有五百九十九人盡會佛法,唯有盧行者一人不會佛法,他只會道。直至諸佛出世來,只教人會道,不為別事。江西和尚說『即心即佛』,且是一時間語,是止向外馳求病,空拳黃葉止啼之詞。所以言『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如今多有人喚心作佛,認智為道,見聞覺知,皆雲是佛。若如是者演若達多,將頭覓頭,設使認得,亦不是汝本來佛。若言即心即佛,如兔馬有角;若言非心非佛,如牛羊無角。你心若是佛,不用即他;你心若不是佛,亦不用非他。有無相形,如何是道?所以若認心決定,不是佛;若認智決定,不是道。大道無影,真理無對。等空不動,非生死流;三世不攝,非去來今。故明暗自去來,虛空不動搖;萬象自去來,明鏡何曾鑒?阿你今時盡說我修行作佛,且作摩生修行?但識取無量劫來,不變異性,是真修行。」有人拈問:「三世諸佛為什摩不知有?」師云:「爭肯你喃喃!」進曰:「狸奴白牯為什摩卻知有?」師云:「似他即會。」師又時謂眾曰:「會即便會去,不會即王老師罪過。」師初住庵時,有一僧到,師向僧云:「某甲入山去,一餉時為某送茶飯來。」其僧應喏。其僧待師去後,打破傢具殺卻火,長伸瞌睡。師小時歸,見僧睡。師向他身邊伴睡,其僧便起發去。師後住得數年,謂眾曰:「我初住庵時,有個靈利僧,如今卻不見。」師問僧:「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對云:「有。」師云:「是阿誰?」對曰:「良欽。」師曰:「居何國土?」僧無對。曹山代云:「若與摩,不是良欽。」報慈代云:「若與摩,則自出來相訪。」長沙代云:「居常寂光土。」師有時云:「我行腳時,有一中老宿教某甲道:「返本還源,噫禍事也。我十八上解作活計,三乘十二分教因我所有。如今我向三乘十二分教且不是,所以解修行底人不落因果,不解修行底人落他因果。」陸亘大夫問:「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有專甲身也無?」師云:「分明記取,已後舉似作家。」千頃寺院主到,師問:「汝和尚在日,如許多債負,教什摩人還?」院主無對。師代云:「教和尚一時還卻。」道吾代云:「把將來。」石霜代云:「他無人天羈什摩債負?」師欲順世時,向第一座云:「百年後,第一不得向王老師頭上污。」第一座對云:「終不敢造次。」師云:「或有人問:『王老師什摩處去也?』作摩生向他道?」對云:「歸本處去。」師云:「早是向我頭上污了也。」卻問:「和尚百年後向什摩處去?」師云:「向山下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第一座云:「某甲隨和尚去,還許也無?」師云:「你若隨我,銜一莖草來。」僧問逍遙:「如何是一頭水牯牛?」逍遙云:「一身無兩役。」進曰:「如何是銜一莖草來?」逍遙云:「新舊添不得。」僧云:「還許學人承當也無?」逍遙云:「你若承當,銜鐵負鞍。」又僧問曹山:「只如水牯牛,成得個什摩邊事?」曹山云:「只是飲水吃草底漢。」僧云:「此莫便是沙門邊事也無?」曹山云:「此是沙門行李處,不是沙門邊事。」僧云:「如何是沙門邊事?」曹山云:「不見有祖佛。」進曰:「如何是沙門行李處?」曹山云:「常在塵中。」又問:「如何是沙門相?」曹山云:「盡眼看不見。」僧云:「還被搭也無?」曹山云:「若被搭則不是沙門相。」「如何是沙門行李處?」曹山云:「頭上戴角,身上被毛。」僧云:「此人得什摩人力?」曹山云:「終日得他力,只是行不住。」僧云:「此人以何為貴?」曹山云:「頭上不戴角,身上不被毛。」又問:「沙門行與行李處是一是二?」曹山云:「亦一亦二。」「如何是一?」曹山云:「殺佛殺祖。」「如何是二?」曹山云:「被毛戴角。」又問:「從凡入聖則不問,從聖入凡時如何?」曹山云:「成得個一頭水牯牛。」「如何是水牯牛?」曹山云:「朦朦月+童月+童地。」僧云:「此意如何?」曹山云:「但念水草,余無所知。」僧云:「成得個什摩邊事?」曹山云:「只是逢水吃水,逢草吃草。」又問:「如何是一頭水牯牛?」曹山云:「不證聖果。」「如何是銜一莖草來?」曹山云:「毛羽相似。」師又時拈起球子問僧:「那個何似這個?」對云:「不似。」師云:「你什摩處見那個,便道不似?」對云:「若約某甲見處,和尚亦須放下手中物。」師云:「許你具一隻眼。」洞山代云:「若見則似他去。」師行腳次,問村路:「此路到什摩處?」村公對云:「腳下底是什摩?」師云:「到岳不?」村公:「如許多時,又覓在。」師云:「有茶不?」對云:「有。」師云:「覓一碗茶得不?」對云:「覓則不得,但來。」師示眾曰:「王老師要賣身,阿誰買?」僧對云:「某甲要買。」師云:「他不作賤,亦不作貴,你作摩生買?」僧無對。安國代云:「與摩則囑專甲去也。」問:「師歸丈室,將何指南?」師云:「昨夜三更失卻牛,天明失卻火。」「作摩生是失卻牛?」師云:「未問已前會取。」「作摩生是失卻火?」師云:「但知就人覓取。」問:「祖祖相傳,合傳何法?」師云:「一二三四五。」師問陸亘大夫:「十二時中作摩生?」對云:「寸絲不掛。」師云:「堪作什摩?」[+大]夫云:「什摩處有過?」師云:「還聞道:『有道之君,不納有智之臣。」問:「牛頭未見四祖百鳥銜花供養時如何?」師云:「只為步步踏佛階。」「見後為什摩不來?」師云:「直饒不來,猶較王老師一線道在。」師與歸宗同行二十年,行腳煎茶次,師問:「從前記持商量語句,已知離此,後有人問畢竟事,作摩生?」歸宗云:「這一片田地,好個卓庵。」師云:「卓庵則且置,畢竟事作摩生?」歸宗把茶銚而去,師云:「某甲未吃茶在。」歸宗云:「作這個語話,滴水也消不得。」有人問:「和尚住此間來,還見作家也無?」師云:「作家則不見,兩個石牛匽入海,直至如今不得回。」有人拈問龍花:「只如南泉與摩道,意作摩生?」龍花云:「誰敢向這裡出頭?」師持錫到韶州,刺史問:「十二種頭陀,和尚是第幾種?」師乃振錫一下。刺史再問,師云:「大鈍生!」師敲繩床,謂眾云:「大眾共他語話。」對云:「卻請和尚共他語話。」師云:「我不共他語話。」僧云:「為什摩不共他語話?」師云:「不辭共他語話,恐他不解語。」師又時曰:「若是文殊、普賢,昨夜三更各打二十棒,趁出院了也。」趙州對云:「和尚合吃多少棒?」師云:「王老師有什摩罪過?」趙州禮拜出去。師謂趙州云:「江西馬大師道:『即心即佛。』老僧這裡則不與摩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與摩道還有過也無?」趙州禮拜出去。趙州在樓上打水,師從下過,趙州以手攀欄縣腳,云:「乞師相救。」師踏道上云:「一二三四五。」趙州云:「謝師指示。」南泉山下有僧住庵,有人向他道:「此間有南泉,近日出世,何不往彼中禮拜去?」庵僧云:「任你千聖現,我終不疑得。」有僧舉似師,師令趙州看他。趙州到庵,便禮拜,起來,從東邊過,西邊立,從西邊過,東邊立。此僧總不動。趙州又拔破簾,其僧亦不動。趙州歸,舉似師,師云:「我從來疑他。」師問黃檗:「笠子太小生?」黃檗云:「雖然小,三千大千世界總在里許。」師云:「王老師你?」黃檗無對。後有人舉似長慶,長慶代云:「欺敵者亡。」保福代云:「洎不到和尚此間。」有人問曰:「三身中阿那個最尊?」師云:「三隻投子擲下,失卻一個。」有僧問:「古人道:『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里親收得。』如何是如來藏?」師云:「王老師共你與摩來去是藏。」進曰:「不來不去時如何?」師云:「亦是藏。」「如何是珠?」師喚僧,僧應喏,師云:「去,你不會。」有人到歸宗,歸宗問:「從什摩處來?」對云:「從南泉來。」歸宗云:「有什摩佛法因緣?」對云:「和尚上堂,告眾曰:『夫沙門者,須行畜生行;若不行畜生,無有是處。』」歸宗沉吟底,僧便問:「只如南泉意如何?」歸宗云:「雖然畜生行,不受畜生報。」其僧卻歸,舉似師。師云:「實與摩道摩?」僧云:「實也。」師云:「孟八郎又與摩去。」趙州問:「知有底人向什摩處休歇去?」師云:「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趙州云:「謝和尚指示。」問:「如何是菩薩意旨?」師云:「黑如漆。」僧云:「眼在何處?」師云:「明如日。」僧辭時,問:「學人到山下,有人問著和尚近日如何,作摩生祗對?」師云:「但向他道:『解相撲。』」僧云:「作摩生相撲?」師答云:「一拍雙泯。」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什摩處?」云:「如今已生也,鼻孔在什摩處?」溈山別云:「則今阿那個是鼻孔?」有僧在師身邊叉手立,師云:「太俗生。」僧又合掌,師云:「太僧生!」僧無對。問:「十二時中以何為境?」師云:「何不問王老師?」僧云:「問了也。」師云:「還曾與你為境摩?」師見院主,遂喚,院主便近前叉手而立。師雲。「佛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優填王思佛,故教目連神通三轉,攝匠人往彼雕得三十一相;唯有梵音相雕不得。」院主便問:「如何是梵音相?」師云:「賺殺人。」僧見雀兒啄生,問:「師為什摩得與摩忙?」師便脫鞋打地一下,僧云:「和尚打地作什摩?」師云:「趁雀兒。」師問院主:「忽有人問:『王老師什摩處去?』你作摩生道?」院主無對。曹山代云:「但道作摩?」疏山代云:「待有去處則向和尚道。」問:「如何是涅盤?」師云:「清猶清,急猶急,浮沙何處停?」僧拈問:「如何是『清猶清』?」師云:「混他一點不得。」「如何是『急猶急』?」師云:「轉目看不見。」「如何是『浮沙何處停』?」師云:「金屑雖貴,眼裡著不得。」師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黃檗云:「不依一物。」師云:「莫便是長老家風也無?」檗云:「不敢。」師云:「漿水錢則且置,草鞋錢教阿誰還?」師又問:「長老什摩年中受戒?」檗云:「威音王佛同時受戒。」師云:「威音王佛是我兒孫。」黃檗卻問:「和尚什摩年中受戒?」師云:「這後生莫禮!」黃檗無對。師又問:「白銀為地,黃金為壁,此是什摩人居止處?」檗云:「聖人居止處。」師曰:「更有一人居什摩處?」檗云:「我則道不得。」師云:「王老師都道得。」檗云:「便請道。」師云:「王老師罪過。」師共歸宗行次,歸宗先行,師落後。忽見大蟲草里出,師怕,不敢行,便喚歸宗。歸宗轉來一喝,大蟲便入草。師問:「師兄見大蟲似個什摩?」歸宗云:「相似貓兒。」師云:「與王老師猶較一線道。」歸宗卻問:「師弟見大蟲似個什摩?」師云:「相似大蟲。」道吾到南泉,師問曰:「闍梨名什摩?」道吾對云:「圓智。」師云:「智不到處作摩生?」道吾對云:「切忌說著。」師問曰:「灼然說著,則頭角生也。」卻後三五日間,道吾與雲岩相共在僧堂前把針。師行游次,見道吾,依前問:「智闍梨前日道:『智不到處,切忌說著。』說著則頭角生也。如今合作摩生行李?」道吾便抽身起,卻入僧堂內,待師過後卻出來。雲岩問道吾:「和尚適來問,何不祗對?」道吾云:「師兄得與摩靈利!」雲岩卻上和尚處問:「適來和尚問智師弟這個因緣,合作摩生祗對?」師云:「他卻是異類中行。」雲岩云:「作摩生是異類中事?」師云:「豈不見道:『智不到處,切忌說著。』說著則頭角生。喚作如如,早是變,宜須向異類中行。」雲岩亦不先陀,道吾念言:「他與葯山有因緣矣。」便卻共他去葯山。葯山問:「闍梨到何處來?」岩云:「此回去到南泉來。」葯山云:「南泉近日有什摩方便示誨學徒?」雲岩舉似前話。葯山云:「汝還會他這個時節也無?」雲岩云:「某甲雖在他彼中,只為是不會他這個時節,便特歸來。」葯山大笑,雲岩便問:「作摩生是異類中行?」葯山云:「我今日困,汝且去,別時來。」岩云:「某甲特為此事歸來,乞和尚慈悲。」葯山云:「闍梨且去,老僧今日身體痛,別時卻來。」雲岩禮拜了便出去。道吾在方丈外立,聽聞他不領覽,不覺知,咬舌得血。卻後去問:「師兄去和尚處問因緣,和尚道個什摩?」岩云:「和尚並不為某甲說。」道吾當時低頭不作聲。在後各在別處住,至臨遷化時,見洞山密師伯來,道吾向師伯說:「雲岩不知有這一則事,我當初在葯山時悔不向他說。雖然如此,不違於葯山之子。道吾卻為師伯子細說此事。」師問僧:「什摩處去?」對云:「山下去。」師云:「第一不得謾王老僧。」對云:「終不敢謾和尚。」師遂將瓶噴水,云:「是多少?」僧無對。師代云:「非師本有。」又云:「非和尚境界。」保福代云:「和尚圖他一斗米,失卻半年糧。」師問黃檗:「去什摩處?」對云:「擇菜去。」師云:「將什摩擇?」黃檗豎起刀子。師云:「只解作客,不解作主。」自代云:「更覓則不得。」有僧拈問長慶:「與古人作主如何道?」長慶便咄之。僧拈問順德:「南泉見黃檗去什摩處?意旨如何?」順德云:「也是黃檗招致得。」僧云:「只如黃檗後與摩祗對,南泉還得也無?」德云:「且自付則得。」僧云:「只如對南泉作摩生道?」德云:「汝作南泉來。」僧云:「將什摩擇?」德放下刀。師有一日法堂上坐,忽然喝一聲,侍者驚訝,上和尚處看,並無人。大師曰:「汝去涅盤堂里看,有一僧死也無?」侍者到於半路,逢見涅盤堂主著納衣走上來,侍者云:「和問教專甲看涅盤堂里有一人死也無。」堂主對曰:「適來有一僧遷化,特來報和尚。」兩人共去向和尚說。停騰之間,更有一人來報和尚云:「適來遷化僧卻來也。」和尚問其僧:「病僧道什摩?」其僧云:「要見和尚。」師便下涅盤堂里,問病僧:「適來什摩處去來?」病僧云:「冥中去來。」師曰:「作摩生?」僧云:「行得百里地,腳手疒@登痛,行不得,又渴水。忽然有玉女喚人大樓台閣上,某甲行乏辛苦,欲得上樓閣。始上次,傍有一個老和尚喝某甲:『不許上!』才聞喝聲,則便驚訝,抽身仰倒。今日再得見和尚也。」師喝嘖云:「可謂好樓閣!若不遇老僧,洎入火客屋裡造豬。」從此後,其僧修福作利益,日夜不停,直到手指三分只有一分底。年到七十後,坐化而去也。呼為南泉道者也。有一日,其道者提籃子摘梨。盛籃次,師問:「籃里底是什摩?」道者便覆卻籃子。僧拈問龍花:「只如道者覆卻籃子意旨如何?」龍花云:「闍梨舉不圓。」有講經論大德來參師,師問:「教中以何為體?」對云:「如如為體。」師云:「以何為極則?」對云:「法身為極則。」師云:「實也無?」對云:「實也。」師云:「喚作如如,早是變也,作摩生是體?」大德無對。因此索上堂云:「今時學士類尚辯不得,豈弁得類中異?類中異尚弁不得,作摩生辦得異中異?喚作如如,早是變也,直須向異類中行。」趙州和尚上堂,舉者個因緣云:「這個是先師勘茱萸師兄因緣也。」有人便問:「如何是異中異?」趙州云:「直得不被毛,不戴角,又勿交涉。」師大和八年甲寅歲十二月二十五日遷化,春秋八十七,僧夏五十九矣。劉軻撰碑銘矣。凈修禪師贊曰:出世南泉,為大因緣,貓牛委有,佛祖寧傳?高提線道,異卻言詮,趙州入室,其誰踵焉? 古 靈  古靈和尚,嗣百丈,在福州。師自少於福州大中寺出家,及至為僧,游參百丈,盤伯數年,密契玄旨。後歸省,侍本師,思歡發悟,以報其恩,而俟方便。偶因一日,為師澡浴,去垢之次,撫師北曰:「好個佛殿,而佛不聖。」其師乍聞異語,回頭看之,弟子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師深疑,而不能問。後得一日,新糊窗,其日照窗倍明。師於窗下看經次,蠅子竟頭打其窗,求覓出路,弟子侍立云:「多少世界如許多廣闊,而不肯出頭撞。故紙里,驢看解得出么?」師聞此語,放下經卷問:「汝行腳來,見何人?得何事?前後汝發言,蓋不同常。汝仔細向吾說看!」弟子見問,恰稱本意,為說百丈大師指授《禪門心要》:靈光洞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明。離卻妄緣,則如如佛。師於言下,萬機頓息,嘆曰:「不可思議!吾本聞佛,將謂獨一,今始返照心源,有情皆爾。」因為同流,曰:「我弟子行腳,得上人法,我欲返答其恩,汝當佐助。」眾為備筵敷法座畢,請弟子升座,略演百丈宗教。眾聞所未聞,悉皆忻慶。師謂弟子曰:「吾為汝剃髮之師,汝今為吾出世之師。吾今返禮汝,以答其恩耳。」弟子下座曰:「此乖世禮事,不可也。師若然者,當應面西遙禮百丈為師,即是同道不異也。」師則從之,遙禮百丈為師。弟子後住古靈山,因為古靈和尚焉。聚徒十數年間,臨遷化時,剃髮澡浴,焚香聲鍾,集眾告云:「汝等諸人還識得無聲三味不?」眾曰:「不識,請師指示。」師曰:「汝等靜思靜慮,諦聽諦聽。」師乃端坐而告寂。 趙 州  趙州和尚嗣南泉,在北地。師諱全諗,青社緇丘人也。少於本州龍興寺出家,嵩山琉璃壇受戒。不味經律,遍參叢林,一造南泉,更無他往。既遭盛筵,寧無扣擊?師問:「如何是道?」南泉云:「平常心是道。」師云:「還可趨向否?」南泉云:「擬則乖。」師云:「不擬時如何知是道?」南泉云:「道不屬知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也真達不擬之道,猶如太虛,廓然盪豁,豈可是非?」師於是頓領玄機,心如朗月,自爾隨緣任性,笑傲浮生,擁毳攜筇,周遊煙水矣。師問座主:「所業什摩?」對云:「講《維摩經》。」師云:「維摩還有祖父也無?」對云:「有。」師云:「阿那是維摩祖父?」對云:「則某甲便是。」師云:「既是祖父,為什摩卻與兒孫傳語?」座主無對。問:「學人擬作佛去時如何?」師云:「費心力。」僧云:「不費心力時如何?」師云:「作佛去。」問:「夜升兜率,晝降閻浮,其中摩尼為什摩不現?」師云:「道什摩?」僧再問,師云:「不見道,『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有僧辭。「什摩處去?」對云:「南方去。」師云:「三千里外逢人莫喜。」僧云:「學人不會。」師云:「柳絮,柳絮!」問第一座:「堂中還有祖父摩?」對云:「有。」師云:「喚來與老僧洗腳。」師示眾云:「我這裡亦有在窟師子,亦有出窟師子,只是無師子兒。」有僧出來彈指兩三下,師云:「作什摩?」僧云:「師子兒。」師云:「我喚作師子,早是罪過,你又更蹴踏作什摩?」問:「與摩來底人,師還接也無?」師云:「接。」「不與摩來底人,師還接也無?」師云:「接。」僧云:「與摩來底人從師接,不與摩來底人,師如何接?」師云:「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問:「如何是平常心?」師云:「虎狼野干是。」僧云:「還教化也無?」師云:「不歷你門戶。」僧云:「與摩莫平沉那個人也無?」師云:「大好平常心!」大王禮拜師,師不下床。侍者問:「大王來,師為什摩不下地?」師云:「汝等不會。上等人來,上繩床接;中等人來,下繩床接;下等人來,三門外接。」師問座主:「久蘊什摩業?」對云:「《涅盤經》。」師問座主:「一段義得不?」對云:「得。」師以腳踢空中,口吹,卻問:「這個是《涅盤經》中義不?」云:「是。」師云:「會摩?」「不會。」師云:「這個是五百力士結成[揭石]之義。」師示眾云:「我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舉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道著。」有人舉問雪峰:「趙州無賓主話作摩生道?」雪峰便踏倒。師又到一老宿處,老宿云:「老大人何不覓取住處?師云:「什摩處是某甲住處?」老宿云:「老大人住處也不識!」師云:「三十年學騎馬,今日被驢撲。」問:「離教請師決。」師云:「與摩人則得。」僧才禮拜,師云:「好問,好問。」僧云:「諮和尚。」師云:「今日不答話。」問:「澄澄絕點時如何?」師云:「我此間不著這個客作漢。」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云:「不向你道。」僧云:「為什摩不道?」師云:「是我家風。」問:「如何得報國王恩?」師云:「念佛。」僧云:「街頭貧兒也念佛。」師拈一個錢與。問:「如何是本分事?」師指學人云:「是你本分事。」僧云:「如何是和尚本分事?」師云:「是我本分事。」問:「如何是佛向上事?」師云:「我在你腳底。」僧云:「師為什摩在學人腳底?」師云:「為你不知有佛向上事。」問:「如何是密室中人?」師展手云:「茶鹽錢布施。」有人問雲居:「趙州與摩道,意作摩生?」雲居云:「八十老公出場屋。」問:「柏樹子還有佛性也無?」師云:「有。」僧云:「幾時成佛?」師云:「待虛空落地。」僧云:「處空幾時落地?」師云:「待柏樹成佛。」新到展座具次,師問:「近離何方?」僧云:「無方面。」師起向僧背後立,僧把座具起,師云:「太好無方面!」僧辭次,師問:「外方有人問:『還見趙州也無?』作摩生向他道?」僧云:「只道見和尚。」師云:「老僧似一頭驢,汝作摩生見?」僧無對。師問新到:「近離什摩處?」云:「近離南方。」師云:「什摩人為伴子?」僧云:「畜生為伴子。」師云:「好個闍梨,為什摩卻與畜生作伴子?」僧云:「無異故。」師云:「大好畜生!」僧云:「爭肯?」師云:「不肯則一任,還我伴子來。」僧無對。有僧才禮拜,師云:「珍重。」僧申問,師云:「又是也,又是也。」問:「學人去南方,忽然雪峰問趙州意,作摩生祗對?」師云:「遇冬則寒,遇夏則熱。」進曰:「究竟趙州意旨如何?」師云:「親從趙州來,不是傳語人。」其僧到雪峰,果如所問,其信一一如上舉對。雪峰曰:「君子千里同風。」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亭前柏樹子。」僧云:「和尚莫將境示人。」師云:「我不將境示人。」僧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亭前柏樹子。」問:「如何是學人師?」師云:「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僧云:「不問這個。」師云:「是你師不問。」問:「頭頭到這裡時如何?」師云:「猶較老僧一百步。」問:「方圓不就時如何?」師云:「不方不圓。」云:「與摩時作摩生?」師云:「是方是圓。」師有時云:「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僧問:「師還為人不?」師云:「佛也,佛也。」問:「一燈燃百千燈,未審一燈是什摩燈?」師跳出只履,又云:「若是作家,不與摩問。」問:「如何是本來人?」師云:「自從識得老僧後,只這個漢更無別。」僧云:「與摩則共和尚隔生也。」師云:「非但千生與萬生,也不識老僧。」師問溈山:「如何是祖師意?」溈山喚侍者將床子來,「自住已來,未曾遇著一個本色禪師。」時有人問:「忽遇時如何?師云:「千鈞之弩,不為奚鼠而發機。」有人問:「諸佛還有師也無?」師云:「有。」僧進曰:「如何是諸佛師?」師云:「阿彌陀佛。」又師云:「佛是弟子。」有僧問長慶:「趙州與摩道阿彌陀佛,是導底語,是嗟底語?」長慶云:「若向兩頭會,盡不見趙州意。」僧進云:「趙州意作摩生?」長慶便彈指一聲。鎮州大王請師上堂,師升座便念經,有人問:「請和尚上堂,因什摩念經?」師云:「佛弟子念經不得摩?」又別時上堂,師念《心經》,有人云:「念經作什摩?」師云:「賴得闍梨道念經,老僧洎忘卻。」問:「如何是玄中又玄?」師云:「那個師僧若在,今年七十四也。」問:「如何是玄中一句?」師云:「不是如是我聞。」問:「寸絲不掛時如何?」師云:「不掛什摩?」僧云:「不掛寸絲。」師云:「大好不掛!」問:「迦葉上行衣,什摩人合得被?」師云:「七佛虛出世,道人都不知。」師問僧:「還曾到這裡摩?」云:「曾到這裡。」師云:「吃茶去。」師云:「還曾到這裡摩?」對云:「不曾到這裡。」師云:「吃茶去。」又問僧:「還曾到這裡摩?」對云:「和尚問作什摩?」師云:「吃茶去。」師問僧:「你在這裡得幾年?」對云:「五六年。」師云:「還見老僧也無?」對云:「見。」「見何似生?」對云:「似一頭驢。」師云:「什摩處見似一頭驢?」對云:「入法界見。」師云:「去!未見老僧在!」有人舉似洞山,洞山代云:「吃水吃草。」問:「朗月處空時人盡委,未審室內事如何?」師云:「自少出家,不作活計。」學曰:「與摩則不為今時去也。」師云:「老僧自疾不能救,爭能救得諸人疾?」學曰:「與摩則來者無依。」師云:「依則榻著地,不依則一任東西。」師問僧:「從什摩處來?」對云:「從五台山來。」師云:「還見文殊也無?」對云:「文殊則不見,只見一頭水牯牛。」師云:「水牯牛還有語也無?」對云:「有。」師曰:「道什摩?」對云:「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體起居萬福。」師有一日向七歲兒子云:「老僧盡日來心造,與你相共論義。你若輸,則買糊餅與老僧;老僧若輸,則老僧買糊餅與你。」兒子云:「請師立義。」師云:「以劣為宗,不得靜勝。老僧是一頭驢。」兒子云:「某甲是驢糞。」師云:「是你與我買糊餅。」兒子云:「不得和尚,和尚須與某甲買糊餅始得。」師與弟子相爭,斷不得。師云:「者個事軍國事一般,官家若判不得,須喚村公斷。這裡有三百來眾,於中不可無人。大眾與老僧斷:賓主二家,阿那個是有路?」大眾斷不得。師云:「須是具眼禪師始得。」三日以後,沙彌覺察,買糊餅供養和尚矣。古時有官長教僧拜,馬祖下朗瑞和尚不肯拜,官長便嗔,當時打殺。有人問師:「瑞和尚為什摩卻被打殺?」師云:「為伊惜命。」龍花拈問僧:「惜個什摩命?」無對,龍花代云:「嗔我不得。」問:「正與摩時作摩生?」師云:「生公忍死十年,老僧一時不可過。」師喚沙彌,沙彌應喏,師云:「煎茶來。」沙彌云:「不辭煎茶,與什摩人吃?」師便動口,沙彌云:「大難得吃茶。」有人拈問漳南:「又須教伊煎茶,又須得吃茶,合作摩生道?」保福云:「雖然如此,何不學觀音?」有人問老婆:「趙州路什摩處去?」婆云:「驀底去。」僧云:「莫是西邊去摩?」婆云:「不是。」僧云:「莫是東邊去摩?」婆云:「也不是。」有人舉似師,師云:「老僧自去勘破。」師自去,問:「趙州路什摩處去?」老婆云:「驀底去。」師歸院,向師僧云:「敢破了也。」院主請上堂,師升座唱如來梵,院主云:「比來請上堂,這個是如來梵。」師云:「佛弟子唱如來梵不得摩?」問:「開口是一句,如何是半句?」師便開口。三峰見師云:「上座何不住去?」師云:「什摩處住好?」三峰指面前山,師云:「此是和尚住處。」師為沙彌,扶南泉上胡梯,問:「古人以三道寶階接人,未審和尚如何接?」南泉乃登梯云:「一二三四五。」師舉似師伯,師伯云:「汝還會摩?」師云:「不會。」師伯云:「七八九十。」南泉指銅瓶問僧:「汝道內凈外凈?」僧云:「內外俱凈。」卻問師,師便剔卻。師問南泉:「古人道:『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非道』?」泉便棒,師云:「莫錯打。」南泉云:「龍蛇易弁,納子難謾。」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仲冬嚴寒。」有人舉似雲居,便問:「只如趙州與摩道,意作摩生?」居云:「冬天則有,夏月則無。」僧舉似師:「只如雲居與摩道,意作摩生?」師因此便造偈曰:石橋南趙州北,中有觀音有彌勒;祖師留下一隻履,直到如今覓不得。 葯山  葯山和尚嗣石頭,在朗州。師諱惟儼,姓韓,絳州人也,後徙南康。年十七,事潮州西山慧照禪師。大曆八年,受戒于衡岳寺希澡律師。師一朝言曰:「大丈夫當離法自凈,焉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耶?」即謁石頭大師,密領玄旨。師於貞元初居澧陽芍藥山,因號葯山和尚焉。師初住時,就村公乞牛欄為僧堂。住未得多時,近有二十來人。忽然有一僧來請他為院主,漸漸近有四五十人。所在迫狹,就後山上起小屋,請和尚去上頭安下。和尚上頭又轉轉師僧王(住)。其院主僧再三請和尚為人說法。和尚一二度不許,第三度方始得許,院主便歡喜,先報大眾。大眾喜不自勝,打鍾上來。僧眾才集,和尚關卻門便歸丈室。院主在外責曰:「和尚適來許某甲為人,如今因什摩卻不為人?賺某甲。」師曰:「經師自有經師在,論師自有論師在,律師自有律師在。院主怪貧道什摩處?」從此後從容得數日,後升座,便有人問:「未審和尚承嗣什摩人?」師曰:「古佛殿里拾得一行字。」進曰:「一行字道什摩?」師曰:「渠不似我,我不似渠,所以肯這個字。」李翱相公來見和尚,和尚看經次,殊不採顧。相公不肯禮拜,乃發輕言:「見面不如千里聞名。」師召相公,相公應諾。師曰:「何得貴耳而賤目乎?」相公便禮拜。起來,申問:「如何是道?」師指天又指地曰:「雲在青天水在瓶。」相公禮拜後以偈曰:練得身形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聞訪者無言,雲在青天水在瓶。師因一日在屋後山上散步,至夜而大笑一聲,澧陽東來,去葯山九十里住所,其夜同聞笑聲,盡曰:「是東家聲來。」翌朝,村人齊集東椎。」直至葯山。徒眾曰:「夜間和尚山頂大笑。」李相公贊曰:  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對客不送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雲笑一聲。  相公則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貧道這裡無這個閑傢具。」問:「己事未明,乞和尚指旨。」師沉吟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只宜汝於言下頓悟去。」師因喚沙彌。道吾曰:「用沙彌童行作什摩?」師曰:「為有這個。」吾曰:「何不棄卻?」師曰:「有來多少時?」師因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亦勿交涉。」師曰:「無言語動用,亦勿交涉。」石頭曰:「這裡針扎不入。」師曰:「這裡如石上栽花。」有人拈問漳南:「古人石上栽花意作摩生?」漳南曰:「伏汝大膽。」卻曰:「還會摩?」對曰:「不會。」云:「癩人吃豬肉。」師問僧:「近離什摩處?」對曰:「近離百丈。」師曰:「海師兄一日十二時中,為師僧說什摩法?」對曰:「或曰三句外省去,或曰六旬外會取,或曰未得玄鑒者。且依了義教,猶有相親分。」師曰:「三千里外且喜得勿交涉。」師帶刀行次,道吾問:「背後底是什摩?」師拔刀便驀口斫。師夜不點火,僧立次,師乃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為汝說。」僧曰:「特牛生兒了也,只是和尚不說。」師便索火。火來,僧便抽身入眾。後雲岩舉似洞山,洞山曰:「此僧卻見道理,只是不肯禮拜。」僧拈問長慶:「既是見,為什摩不肯禮拜?」慶曰:「只為無禮。」白蓮拈問:「僧既見道理,為什摩不肯禮?」無對。白蓮代曰:「更不欲得出頭。」師又時喚沙彌。雲岩曰:「喚他作什摩?」師曰:「我有折腳鐺子,要伊提上提下。」岩曰:「若與摩,則某甲與和尚一人出一手。」師又時問僧:「汝諸方行腳來覓取難得底物來不?」僧對不中。師曰:「堪作什摩用?」師代曰:「不緣閨閣所滯覓來久矣。」師問雲岩:「作什摩?」對曰:「擔水。」師曰:「那個尼?」對曰:「在。」師曰:「你來去為阿誰?」對曰:「替渠東西。」師曰:「何不教伊並頭行?」對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與摩道。」師代曰:「還曾擔擔摩?」師有時曰:「我有一句字,未曾向人說。」道吾曰:「相隨來也。」師問僧:「汝從什摩處來?」對曰:「南泉來。」師曰:「在彼中多少時?」對曰:「經冬過夏。」師曰:「與摩則作一頭水牯牛去也。」對曰:「雖在彼中,不曾上他食堂。」師曰:「不可口吃東西風也。」對曰:「莫錯和尚,自有人把匙箸在。」雲岩問:「一句子如何言說?」師曰:「非言說。」道吾曰:「早說了也。」雲岩因乞百丈齋,師問:「陰界不吃,乞與阿誰?」對曰:「有一人要。」因於迪相公問紫玉:「佛法至理如何?」玉召相公名,相公應喏。玉曰:「更莫別求。」師聞舉曰:「搏殺這個漢。」僧便問師:「如何?」師代曰:「是什摩?」院主報和尚:「打鍾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來。」院主不會。雲岩曰:「和尚無手腳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狂[枉]被袈裟。」岩曰:「某甲只與摩,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個眷屬。」師問園頭:「作什摩來?」對曰:「栽菜來。」師曰:「栽則不障,你莫教根生。」園頭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吃個什摩?」師曰:「你還有口摩?」師書一「佛」字,問道吾:「是什摩字?」吾曰:「是『佛』字。」師曰:「咄!這多口阿師。」千佛代叉手退後立,又代葯山第二機曰:「錯。」有僧在葯山三年作飯頭,師問:「汝在此間多少時?」對曰:「三年。」師曰:「我總不識汝。」其僧不會,恨而發去。問:「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且待上堂時來。」師晚際上堂曰:「今日有僧決疑,在什摩處?出來!」其僧才出來,師便托出,卻入房丈。師行次,雲岩避邊側立,待師到,云:「後底,後底。」師便驀口摑。問:「如何得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你?』僧曰:「學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何境惑你?」問:「如何是道中指寶?」師曰:「莫諂曲。」進曰:「不諂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道吾和尚四十六方始出家,俗姓王,鍾陵建昌縣人也。雲岩和尚是道吾親弟也。雲岩先出家,在百丈造侍者。道吾在屋裡報探官。一日行得五百里,恰到百丈庄頭,討吃飯。當時侍者亦下庄頭。莊主喚侍者對客。侍者來相看一切後,便問:「將軍是什摩處人?」曰:「鍾陵建昌人也。」「貴姓什摩?」對曰:「姓王。」侍者便認得家兄,便把手啼哭云:「娘在無?」對曰:「憶師兄,哭太煞,失卻一隻眼,下世去。」侍者得消息,當日便上百丈。侍者須兄參一切後,侍者便諮白和尚:「這個是某甲兄,欲投師出家,還得也無?」百丈曰:「投某出家則不得。」侍者曰:「作摩生即是?」百丈曰:「投師伯處出家。」侍者領去師伯處,具陳前事,師伯便許,兄便投出家。後侍者領師弟入京受戒了,卻轉來近百丈。兩人坐地歇息次,道吾起來禮拜曰:「某甲有一段事,欲問多時,未得其便。今日有幸,啟問師兄,還得也無?」岩曰:「有什摩事?」吾便問:「離卻這個殼漏子後,與師兄什摩處得相見?」岩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吾曰:「莫道草里無人,自有鑒人。」岩曰:「作摩是你襆頭痕子尚猶在,有這個身心?」吾曰:「啟師兄,莫下這個言詞。佛法不在僧俗。」岩便問:「與摩理長則就,師弟作摩生?」吾曰:「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雲岩後曰:「灼然是你眼目得與摩細,若也到山中,遞相度脫。」便歸百丈。過得一年後,道吾辭百丈,便到葯山。葯山問:「一句子如何言說?」吾曰:「有一人總不曾言說。」師曰:「大藏小藏從何來?」吾曰:「傍出。」師甚奇之。因此學禪得滋味,後只觀望師兄來。有一日造書,書上說:「石頭是真金鋪。江西是雜貨鋪。師兄在彼中墮根作什摩?千萬千萬,速來速來。」雲岩得這個信後,只管憂愁。有一日在和尚身邊侍立,直到三更。和尚曰:「且歇。」岩不去。和尚曰:「你有什摩事?顏容瘦惡,恰似肚裡有事。有事但說。」雲岩云:「無事。」和尚曰:「莫是得智闍梨信不?」岩云:「不敢。」百丈索道吾信,岩便取,呈似和尚。和尚見了云:「灼然是『生我老父母,成我者朋友』。你不用在我這裡,便速去。」岩曰:「不敢去。」百丈曰:「我有書兼有信物,欲得送葯山尊者,你持書速去。」雲岩奉師處分,持書到葯山。道吾相接,引去和尚處。達書一切了後,葯山問:「海師兄尋常說什摩法?」對曰:「三句外省去,亦曰六句外會取。」師曰:「三千里外且喜得勿交涉。」又問:「更有什摩言句?」對曰:「有時說法了,大眾下堂次,師召大眾,大眾回首,師曰:『是什摩?』葯山曰:「何不早道?海兄猶在,因汝識得百丈矣。」師問雲岩:「目前生死如何?」對曰:「目前無生死。」師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未除。」岩卻問:「某甲則如此,和尚如何?」師曰:「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從此共師弟遞相成持。雲岩後有一日辭葯山。葯山問:「去什摩處?」對曰:「欲去溈山師兄處。」師曰:「為什摩事?」對曰:「某甲與溈山在百丈時有一願。」師曰:「願道什摩?」對曰:「某等兩人曾在百丈時,溈山和尚造典座,某甲造侍者,不離左右,佐副和尚。在後達於本願,欲得說破這個事。」師便許,岳便下山。道吾擔衣缽送到橋亭後卻轉來,不審和尚。和尚云:「送師兄去來?」對曰:「送了也。」道吾卻問:「師兄離師左右,還得也無?」師曰:「智闍梨何必有此問?多少年壓膝道伴,何事不造作,何事不商量?不用更問。」道吾云:「無和尚一言,堪為後來是標榜,乞和尚一言。」師曰:「若也如此,我則與汝道:『眼則有也,只欠濤汰。』」道吾聞此語,當夜便發,明朝到山下村院,得見師兄,說葯山語了,相共轉來葯山,直到終,不離左右。真覺大師舉問玄晤大師:「眼門放光,照破山河。山河大地,不礙眼光。此人過在什摩處,只欠濤汰。」玄晤大師曰:「除卻兩人,降此已下,任你大悟去,也須濤汰。」進曰:「此是什摩人?」對曰:「西天是一人,唐土是一人。」進曰:「西天一人是什摩人?」對曰:「維摩居士。」「唐土是什摩人?」云:「雙林傅大士。」進曰:「此兩人被什摩時節因緣,即不濤汰?」對曰:「札竹/到則過於老兄。」(此是龍花舉也,若依祖堂舉者)雲岩不安時,道吾問:「離卻這個殼漏子,向什摩處再得相見?」岩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吾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師問雲岩:「馬有角,你還見也無?」對曰:「有,要見作什摩?」師曰:「與摩則好馬也。」對曰:「若是好馬,則將出去。」師有一日看經次,白顏問和尚:「休得看經,不用攤人得也。」師卷卻經,問白顏曰:「勢何似?」對曰:「正當午時。」師曰:「猶有紋彩在。」對曰:「無亦無。」師曰:「你大煞聰明。」卻問道:「某甲如此,和尚如何?」師曰:「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茗溪和尚對師說話去後,師向雲岩曰:「茗溪向上曾為節察來。」岩卻問和尚:「向上曾為什摩?」師日:「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岩禮拜出去,向道吾拈起因緣。吾曰:「好話只欠一問。」岩云:「作摩生問?」道吾曰:「何故如此?」岩才得個問頭,便去和尚處,續前問:「何故如此?」師曰:「書卷不曾展。」後有人舉似石霜。石霜曰:「不曾展他書卷。」又時,侍者請和尚吃藥食。師曰:「不吃。」進曰:「為什摩不吃?」師曰:「消他不得。」進曰:「什摩人消得?」師曰:「不犯優婆事者。」進曰:「和尚為什摩消他不得?」師拈起綿卷子日:「爭奈這個何?」雲岩請師浴,師曰:「我不浴。」進曰:「為什摩不浴?」師曰:「無垢。」進曰:「無垢卻須浴。」師曰:「這蒼生,無垢浴什摩?」進曰:「爭那如許多孔竅何?」師勘東國僧,問:「汝年多少?」對曰:「七十八。」師曰:「可年七十八摩?」對曰:「是也。」師便打之。後有人拈問曹山:「作摩生只對,免得葯山打之?」曹山曰:「正銜天子敕,諸侯避路傍。」進曰:「只如上座。過在什摩處即被打之?」曹山曰:「前鏘托猶淺,後箭射人深。」問:「學人擬欲歸鄉去時如何?」師曰:「有人遍身烘爛,卧荊棘之中,闍梨作摩生歸?」對曰:「與摩則某甲卻不歸去也。」師曰:「無。卻須歸鄉去。你若歸鄉去,我與你休糧方。」進曰:「請和尚休糧方。」師曰:「二時把缽盂上堂,莫咬破一粒米。」曜日頒:遍身烘爛更何人?  卧棘森森一智真;為報你來須體妙,  時中不擬宛然新。石室高沙彌往京城受戒,恰到朗州,經過次,近葯山下,路上忽見一個老人。沙彌問老人萬福,老人曰:「法公萬福。」沙彌問:「前程如何?」老人曰:「法公何用忙,這裡有肉身菩薩出世,兼是羅漢僧造院主,何妨上山禮拜?」沙彌才得個消息,便到葯山,換衣服直上法堂,禮拜和尚。師曰:「從什摩處來?」對曰:「從南嶽來。」師曰:「什摩處去?」對曰:「江陵受戒去。」師曰:「受戒圖什摩?」對曰:「圖免生死。」大師曰:「有一人不受戒而遠生死,阿你還知也無?」對曰:「既若如此,佛在世制二百五十條戒又奚為?」師曰:「咄!這饒舌沙彌,猶掛著脣齒在。」師便教伊參眾去。其沙彌去庫頭相看主事次,道吾來,不審和尚。和尚向道吾曰:「你見適來跛腳沙彌摩?」對曰:「見。」師曰:「此沙彌有些子氣息。」吾曰:「村裡男女有什摩氣息?未得草草,更須勘過始得。」師教侍者喚其沙彌,沙彌便上來。師曰:「聞說長安甚大鬧,汝還知也無?」對曰:「不知。我國甚安清。」師曰:「汝從看經得,從人請益得?」對曰:「不從看經得,亦不從人請益得。」師曰:「大有人不看經亦不從人請益。為什摩不得?」對曰:「不道他無,自是不肯承當。」師向道吾曰:「不信道老僧不虛發言。」便下床撫背云:「真師子兒。」沙彌又辭。師問:「汝向什摩處去?」對曰:「住庵去。」師曰:「生死事大,汝何不受戒?」對曰:「彼此知是一般事,喚什摩作受戒?」師曰:「若與摩在我身邊,時復要見。」因此在葯山去半里地卓庵過一生,呼為石室高沙彌也。僧問:「身命切急處如何?」師曰:「莫種雜糧。」進曰:「將何供養?」師曰:「無口者。」師垂語曰:「是你請人慾知保任,向高高山頂立,向深深海底行。此處行不異,方有小許些子相應之分。」有人拈問順德:「古人有言:『向高高山頂立,向深深海底行。』如何是『高高山頂立』?」德云:「只處峭峭。」「如何是『深深海底行』?」德云:「深湛履踐。」師看經次,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為什摩卻自看經?」師曰:「我要遮眼。」進曰:「學人學和尚看經得不?」師曰:「汝若學我看經,牛皮也須穿過。」長慶拈問僧:「古人遮眼,眼有何過?」對者非一,不稱師旨。自代曰:「一翳又作摩生?」師大和八年甲寅歲十一月六日告眾曰:「法堂倒也,法堂倒也。」眾人不測,遂把物撐之。師拍手大笑曰:「汝不會我意。」師遂告寂,春秋八十四,僧夏六十五,敕謚「弘道大師」「化城之塔」。  華亭和尚嗣葯山,在蘇州。師諱德誠,未詳姓,莫測始終。師昔與雲岩、道吾三人並契葯山秘旨。葯山去世後,三人同議,持少多種糧、傢具,擬隱於澧源深邃絕人煙處,避世養道過生。三人議畢,即俟晨去。三人之中,花亭處長,道吾居末。至中夜,道吾具三衣,白二師兄曰:「向來所議,於我三人,甚適本志,然莫埋沒石頭宗枝也無?」花亭曰:「因什摩得埋沒?」道吾云:「兩個師兄與某甲三人,隱於深邃絕人煙處,避世養道過生,豈不是埋沒?」師云:「師弟元來有這個身心。若然者,不用入山,各自分去。然雖如此,有事囑於師弟。專甲從分襟之後,去蘇州花亭縣,討小船子水面上遊戲。於中若有靈利者,教他來專甲處。」道吾云:「依師兄尊旨。」從此三人各自分去。道吾出世數年,並不見靈利者。有一日新到參,道吾問:「從什摩處來?」對曰:「天門山來。」吾云:「什摩人住持?」對曰:「某與摩和尚。」道吾云:「有什摩佛法因緣?」其僧舉兩三則因緣,道吾便歡喜,處分安排。夜問喚院主云:「某甲欲得去天門山,輒不得出這個消息。」當夜便發,行便到天門山。才三門前,和尚望見道吾,便走下來,引接道吾上法堂。一切了後,便問:「和尚有什摩事到這裡?」道吾曰:「特為長老來。見說來日開堂,還是摩?」對云:「開什摩堂?無與摩事。」道吾曰:「莫與摩道。不用待來日,今夜速開堂。」主人推不得,便升座,破題兩三則言語。有人問:「如何是真佛?」師曰:「真佛無相。」問:「如何是法眼?」師曰:「法眼無瑕。」道吾聞此對答掩耳。京口下堂,遂屈道吾。吾來房,京口問:「某甲對答,過在什摩處,掩耳出去?」道吾曰:「觀師精彩,甚是其器,奈緣不遇其人。某甲師兄,在蘇州花亭縣,乘小船子江里遊戲。長老才去那裡便有來由。這裡若有靈利者,領二人,著座主衣服去。」主人當夜便發,直到江邊立。師才望見二個座主,便問:「座主從那個寺里住?」對曰:「寺即不住,住即不寺。」師云:「為什摩么故不住?」對曰:「目前無寺。」師曰:「什摩處學得來?」對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意,萬劫系驢橛。」便打數下。師雖打他。見根性靈利,又云:「適來只對底阿師莫怪,下船。」天門便下船,便問:「每日直鉤釣魚,此意如何?」云:「垂絲千丈,意在深潭。浮定有無,離鉤三寸。子何不問?」天門擬欲問諮和尚,師以船篙驀便撞,天門卻出,云:「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云:「每日直鉤釣魚,今日釣得一個。」師自有語云:  竽頭絲線從君弄,  不犯清波意自殊。  師問:「天門座主還去得也無?」對曰:「去。」師曰:「去即一任去,還見其事也無?」對曰:「見。」師曰:「作么生見?」對曰:「見草。」師再囑曰:「子以後,藏身處沒跡,沒跡處藏身。不住兩處,實是吾教。」德山  德山和尚嗣龍潭,在朗州。師諱宣鑒,姓周,劍南西川人也。生不薰食,幼而敏焉。□歲從師,依年受具。毗尼勝藏,靡不精研;解脫相宗,獨探其妙。每曰一毛吞巨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針鋒,鋒利不動。然學與非學,唯我知焉。遂雲遊海內,訪謁宗師,凡至擊揚,皆非郢哲。後聞龍潭則石頭之二葉,乃攝衣而往焉。初見而獨室小駐門徒,師乃看侍數日。因一夜參次,龍潭云:「何不歸去?」師對曰:「黑。」龍潭便點燭與師,師擬接,龍潭便息卻。師便禮拜。潭云:「見什摩道理?」師云:「從今向去終不疑天下老師舌頭。」師便問:「久向龍潭。及至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見時如何?」潭云:「子親到龍潭也。」師聞不糅之言,喜而嘆曰:「窮諸玄辯,如一毫置之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遂乃攝金牙之勇敵,藏敬德之雄征,繼立雪之言徒,俟傳衣之秘旨。給侍瓶屨,日扣精微。更不他游,盤泊澧源三十餘載乎。澄汰後,咸通初年,武陵太守薛延望迎請,始居德山。自是四海玄徒冬夏常盈五百矣。師有時謂眾曰:「汝等諸方更誰敢銘邈?有摩?出來,吾要識汝。」聞此語者惕栗鉗結,無敢當對。師又曰:「汝但無事於心,無心於事,乃虛而妙矣。若毫釐繫念,皆為自欺。瞥爾生情,萬劫羈鎖去。」師問曰:「維那今日幾個新到?」對曰:「有八個。」師曰:「一時令來,生案過卻。」僧問禾山:「『一時令來,生案過卻』,此意如何?」禾山云:「才出門便知委下客。」僧曰:「如何免得此過?」禾山曰:「萬里元來卻肯伊。」欽山問:「天皇也與摩,未審德山作摩生道。」師曰:「試舉天皇、龍潭看。」欽山禮拜,師乃打之。雲大師代曰:「與摩則自置。虛言已決。」師又時云:「問則有過,不問則又乖。」僧便禮拜,師乃打之。僧云:「某甲始禮,為什摩卻打?」師云:「侍你開口,堪作什摩?」師見僧來,便閉卻門。僧便敲門,師問:「阿誰?」僧云:「師子兒。」師便開門,其僧便禮拜。師騎卻頭云:「者畜生什摩處去來?」師因病次,問:「和尚病,還有不病者無?」云:「有。」進曰:「如何是不病者,」師云:「阿耶阿耶。」龍牙問:「學人仗鏌耶之劍,擬取師頭時如何?」云:「你作摩生下手?」龍牙曰:「與摩則師頭落也。」師不答。龍牙後到洞山,具陳上事。洞山云:「把將德山落底頭來!」龍牙無對。問:「如何是菩提?」師便咄云:「出去!莫向這裡屙!」岩頭問:「凡聖相去多少?」師喝一聲。因南泉第一座養貓兒,鄰床損腳,因此相諍。有人報和尚,和尚便下來,拈起貓兒云:「有人道得摩?有人道得摩?若有人道得,救這小貓兒命。」無對。南泉便以刀斬作兩橛。雪峰問師:「古人斬貓兒意作摩生?」師便打趁雪峰,雪峰便走,師卻喚來云:「會摩?」對云:「不會。」師云:「我與摩老婆,你不會。」師問岩頭:「還會摩?」對曰:「不會。」云:「成持取不會好。」進曰:「不會,成持個什摩?」師云:「你似鐵橛。」雪峰在德山時,上法堂見和尚便轉。師曰:「此子難偕。」長慶拈問:「什摩處是雪峰與德山相見處?」僧無對。慶代云:「還得當摩?更有樞要,備陳廣誨。」咸通六年乙酉歲十二月三日,忽告諸徒:「捫空追響,勞你神耶?夢覺覺非,覺有何事?」言訖,宴坐安詳,奄然順化。春秋八十四,僧夏六十五。敕謚見性大師,沙門元會撰碑文。  凈修禪師贊曰:德山朗州,剛骨無儔;尚祛祖佛,豈立證修;釋天杲日,苦海慈舟;誰攀真躅,雪峰崖頭。岩 頭  岩頭和尚嗣德山,在鄂州唐寧住。師諱全大/歲,俗姓柯,泉州南安縣人也。受業靈泉寺義公下,於長安西明寺具戒,成業講《涅盤經》。後參德山。初到參,始擬展坐具設禮。德山以杖挑之,遠擲階下。師因便下階收坐具,相看主事參堂。德山諦視,久而自曰:「者阿師欲似一個行腳人。」私記在懷。來晨師上法堂參,德山問:「闍梨是昨晚新到,豈不是?」對云:「不敢。」德山云:「什摩處學得虛頭來?」師云:「專甲終不自誑。」德山呵云:「他向後老漢頭上屙著。」師禮而退藏密機。既盤泊數載,盡領玄旨。初住卧龍,後居岩頭。有人問:「去卻僕從,直請卧龍相見。」師云:「眨上眉毛看。」曜日頌:當機直下現前真,  認語之徒未可親;本色先陀如羅,  岩頭檉檜鎮長新。時有三人同禮拜,未申問,師云:「三人俱錯!」三人默而無言,師便喝出。東山代云:「只怕和尚無語。」雲門代云:「和尚亦不得無過。」問:「如何是毗盧?」師云:「汝道什摩?」學人擬申問,師喝出,云:「鈍漢!」問:「不歷古今事如何?」師云:「卓朔底。」又問:「歷古今事如何?」師云:「任爛底。」問:「三界競起時如何?」師云:「坐卻著。」僧曰:「未審師意如何?」師云:「移將廬山來,則向你道。」羅山問:「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在洞山又不肯洞山?」師云:「是也。」羅山云:「和尚豈不是法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云:「是也。」羅山云:「不肯德山則不問,只如洞山有何虧闕?」師良久云:「洞山好個佛,只是無光奴。」雪峰問德山:「從上宗乘,和尚此間,如何稟授與人?」德山云:「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聞舉云:「德山老漢一條脊梁骨拗不折。雖然如此,於唱教中猶較些子。」保福拈問長慶:「岩頭平生出世,有什摩言教過於德山,便道『猶較些子』?」長慶舉師示眾云:「若是得意底人,自解作活計。舉措悉皆索索底,時長恬恬底。觸物則傳,意在傳處。住則鏟住,去則鏟去。須於欲去不去、欲住不住處體會。不執物,不據物。不同窒塞人緊把著事不解傳得,恰似死人把玉擩玉相似。縱然傳得,直到驢年有什摩用處?且愧伊向這裡湊泊,不別運為。訝將去,鑽將去,研將去,直教透過,直教通徹。不見道:『如人學射,久久方中』?」有人問:「中時如何?」師云:「莫不識痛癢摩?」保福云:「今日非唯舉話。」慶云:「是什摩心行?」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移取廬山來,向你道。」師云:「德山老漢只憑目前一個白棒,曰:『佛來也打,祖來也打。』雖然如此,交些子。」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又與摩去也。」問:「如何是岩中的的意?」師云:「道什摩?」「請和尚答話。」師云:「謝闍梨指示。」師共雪峰到山下鵝山院。壓雪數日,師每日只管睡,雪峰只管坐禪。得七日後,雪峰便喚:「師兄且起。」師云:「作摩?」峰云:「今生不著便,共文遂個漢行數處,被他帶累。今日共師兄到此,又只管打睡。」師便喝云:「你也口+童眠去摩?每日在長連床上,恰似漆村裡土地相似!他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峰以手點胸云:「某甲這裡未穩在,不敢自謾。」師云:「我將謂汝他時後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播揚大教,猶作這個語話。」峰云:「實未穩在。」師云:「汝若實如此,據汝見處道將來。」峰云:「某甲初到鹽官,因說觀色空義,得個入處。又因洞山曰:『切忌隨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與摩會,方得契如如。』」師便喝云:「若與摩,則自救也未徹在。」峰云:「他時後日作摩生?」師云:「他時後日若欲得播揚大教去,一一個個從自己己胸襟間流將出來,與他蓋天蓋地去摩?」峰於此言下大悟,便禮拜,起來連聲云:「便是鵝山成道也!」二人分襟後,師在鄂州遇沙汰,只在湖邊作渡船人。湖兩邊各有一片板,忽有人過,打板一下,師便提起楫子,云:「是阿誰?」對云:「要過那邊去。」師便划船過。雪峰往福州卓庵,過沙汰後,忽有兩個納僧來禮拜和尚。和尚才見上來,以手托木庵門,放身出外,云:「是什摩?」其僧對云:「是什摩?」峰便低頭入庵里。其僧三五日後便辭。峰云:「什摩處去?」對云:「湖南去。」峰云:「我有同行在彼,付汝信子得摩?」僧云:「得。」雪峰遂作信,信云:「一自鵝山成道後,迄至於今。師兄一自鵝山成道後,迄至如今。同參某信付上師兄。」其僧到岩頭,師問:「什摩處來?」云:「南方來。」師云:「到雪峰摩?」對云:「到。來時有信上和尚。」便抽書過與師。師接得便問:「他近日有什摩言教?」僧云:「某甲初到時,有一則因緣。」具舉前話。師云:「他道什摩?」對云:「他無語,便低頭入庵。」師便拍掌云:「噫!我當初悔不向伊道末後一句。我若向他道末後一句,天下人不奈何雪峰。」其僧到夏末具陳前因緣,問師云:「師道:『我悔不向伊道末後一句。』如何是末後一句?」師云:「汝何不早問?」僧云:「某甲不敢容易。」師云:「雖則德山同根生,不與雪峰同枝死。汝欲識末後一句,只這個便是。」師沙汰時,著蝠衫,戴席帽,去師姑院里。遇師姑吃飯次,便堂堂入廚下,便自討飯吃。小師來見,報師姑,師姑把拄杖來。才跨門,師便以手拔席帽帶起。師姑云:「元來是大/歲上座。」被師喝出去。大彥上座初參見師,師在門前耘草次,彥上座戴笠子堂堂來,直到師面前,以手拍笠子,提起手,云:「還相記在摩?」師站得把草,攔面與一擲,云:「勿處,勿處。」他無語,便被師與三摑。後具威儀,始欲上法堂,師云:「已相見了,不要上來!」彥便轉。到來朝,吃粥了,又上。始跨方丈門,師便透下床,攔胸一擒,云:「速道,速道。」無對,被師推出。大彥嘆曰:「我將謂天下無人,元來有老大蟲在。」疏山參見師,師才見,卻低頭佯佯而睡。疏山近前立久。師並不管。疏山便以手拍禪床引手一下,師回頭云:「作什摩?」山云:「和尚且瞌睡。」師呵呵大笑云:「我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子撲。」因溈山和尚於廊下泥壁次,李軍容具公裳,直來請溈山訪道,到溈山背後端笏而立。溈山回首便側泥盤作接泥勢,侍郎便轉笏作進泥勢。溈山當下拋泥盤,與侍郎把臂歸方丈。師後聞此語,云:「噫!佛法已後淡薄去也!多少天下,溈山泥壁也未了在。」夾山有僧到石霜,才跨門便問:「不審。」石霜云:「不必,闍梨。」僧云:「與摩則珍重。」其僧後到岩頭,直上便云:「不審。」師云:「噓!」僧云:「與摩則珍重。」始欲回身,師云:「雖是後生,亦能管帶。」其僧卻歸,舉似夾山。夾山上堂,云:「前日到岩頭石霜底阿師出來,如法舉著。」其僧才舉了,夾山云:「大眾還會摩?」眾無對。夾山云:「若無人道,老咱不惜兩莖眉毛道去也。」卻云:「石霜雖有殺人之刀,且無活人之劍。岩頭亦有殺人之刀,亦有活人之劍。」百丈垂語云:「與摩,不與摩。」有人舉似師,師云:「我不與摩道。」便云:「與摩,與摩,不與摩,不與摩。與摩會千人萬人之中,難得一個半個。」長慶與羅山在臨水宅,舉此因緣,便問羅山:「與摩,不與摩,則不問。與摩,與摩,不與摩,不與摩,意作摩生?」羅山云:「雙明亦雙暗。」慶云:「作摩生是雙明亦雙暗?」羅山云:「同生不同死。」此後有人問長慶:「如何是同生不同死?」慶云:「彼此合取口。」其僧卻舉似羅山,羅山便不肯。其僧便問:「如何是同生不同死?」羅山云:「如大蟲著角。」「如何是同生同死?」羅山云:「如牛無角。」師辭德山,德山問:「什摩處去?」對云:「暫辭和尚。」德山云:「子後作摩生?」對云:「不忘。」德山云:「既然如此,因什摩不肯山僧?」師對云:「豈不聞道:『智慧過師,方傳師教。』智慧若與師齊,他後恐減師德。」德山云:「如是,如是,應當善護持。」問:「如何是切急處?」師云:「道什摩?」僧無對。師便有頌:適來合聲送,低頭不會事。卻知此中意,雲里有光彩。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小魚吞大魚。」自余樞要,莫盡玄猷。師平生預有一言:「者老漢去時,大吼一聲了去。」以中和五年乙巳歲,天下罹亂,兇徒熾盛,師於四月四日償債而終。臨刃之時,大叫一聲,四山迴避之人悉聞其聲。春秋六十,僧夏四十四。東吳僧玄泰制銘云:「善惡二境,逆順取捨;二祖大師,師子尊者。」敕謚「清儼大師」「出塵之塔」。                         (錄自《高麗藏》補遺)臨濟錄 [唐]義玄  [簡介]  唐代禪宗要典。唐代臨濟宗開創人我玄撰,編者不詳。  臨濟宗是禪宗五家流傳最久遠、影響是深廣的支派。因而臨濟錄作為禪宗經典也特別受到後代禪師重視。本書對臨濟宗的宗旨、禪法、宗風均有明細闡述。三十九節前,多述義玄行實。三十九以後,即細說「四賓主」等禪法。  關於《臨濟錄》,從宋到明,有多種版本。如《古尊宿語錄》、《四家語錄》、《五家語錄》等選集中都收有內容大體一致但不斷有所增補的版本,其祖本可大致確定是宋宣和二年(1120)在福州鼓山出版的重刊本。而《四家語錄》中的《臨濟錄》內容增補則較多。本書所選即《四家語錄》本的《臨濟錄》。  一、師諱義玄,曹州南華人也,俗姓邢。幼而穎,及落髮受具,志慕禪宗。師在黃檗三年,行業純一,首座乃嘆曰:「雖有後生,與眾有異」遂問:「上座在此多少時。」師云:「三年。」首座云:「曾參問也無?」師云:「不曾參問,不知問個什麼?」首座云:「汝何不去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大意?」師便去問,聲未絕,黃檗便打,師下來,首座云:「問話作么生?」師云:「某甲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甲不會。」首座云:「但更去問!」師又去問,黃檗又打,如是三度發問,三度被打,師來白首座云:「幸蒙慈悲,令某甲問訊和尚。三度發問,三度被打,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首座云:「汝若去時,須辭和尚去!」師禮拜退。首座先到和尚處云:「問話的後生,甚是如法,若來辭時方便接他,向後穿鑿成一株大樹,與天弄虛作假作陰涼去在。」師去辭,黃檗云:「不得往另處去!汝向高安灘頭大愚處去,必為汝說。」師到大愚,大愚問:「什麼處來?」師云:「黃檗處來。」大愚云:「黃檗有何言句?」師云:「某甲三度問佛法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大愚云:「黃檗與么老婆,為汝得徹困,更來這裡問有過無過?」師於言下大悟云:「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大愚掐住云:「這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個什麼道理?速道!速道!』」師於在愚肋下築三拳,大愚托開云:「汝師黃檗非於我事!」師辭大愚,卻回黃檗,黃檗見來便問:「這漢,來來去去,有什麼了期?」師云:「只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黃檗問:「什麼處去來?」師云:「昨奉慈旨,令參大愚去來。」黃檗云:「大愚有何言句?」師舉前話,黃檗云:「作么生得這漢來,待痛與一頓。」師云:「說什麼待來,即今便吃。」隨後便掌。黃檗云:「這風顛漢!卻來這裡捋考虎鬚!」師便喝。黃檗云:「侍者引這見顛漢參堂去!」後溈山舉此話閣仰山:「臨濟當時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山云:「非但騎虎頭,亦解把虎尾。」  二、師栽松次,黃檗問:「深山裡栽許多松作什麼?」師云:「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榜。」道了將钁頭打地一、二下。黃檗云:「雖然如是,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師又以钁頭打地三下,作噓噓聲,黃檗云:「吾宗到汝大興於世。」後溈山舉此語問仰山。黃檗當時秖囑臨濟一人。更有人在。仰山雲有。秖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山雲。雖然如是。吾亦要知。汝但舉看。仰山雲。一人指南吳越令行。遇大風即止(讖風穴和尚也)  三、師普請鋤地次,見黃檗來,拄钁而立,黃檗云:「這漢困那!」師云:「钁也未舉,困個什麼?」黃檗便打,師接住棒,一送送倒,黃檗喚:「維那,維那,扶起我!」維那近前扶云:「和尚爭容得這風顛漢無禮。」黃檗才起便打維那。師旄地云:「諸方火葬。我這裡一時活埋。」後溈山問仰山。「黃檗打維那意作么生?」仰山云:「正賊走卻邏晨人吃棒。」  四、師一日在僧堂前坐。見黃檗來。便閉卻目。黃檗乃作怖勢。便歸方丈。師隨至方丈禮謝。首座。在黃檗處侍立。黃檗云:「此僧雖是後生。卻知有此事。」首座云:「老和尚腳跟不點地。卻證據個後生。」黃檗自於口上打一摑。首座云:「知即得。」  五、師在堂中睡。黃檗下來見。以拄杖打板頭一下。師舉頭見是黃檗卻睡。黃檗又打板頭一下。卻往上間。見首座坐禪乃云:「下間後生卻坐禪。汝這裡妄想作什麼?」首座云:「這老漢作什麼?」黃檗打板頭一下。便出去。後溈山問仰山。黃檗入僧堂意作么生?仰山云:「兩彩一賽。」  六、一日普請次。師在後行。黃檗回頭見師空手乃問:「旄頭在什麼處?」師云:「有一人將去了也。」黃檗云:「近前來。共汝商量個事。」師便近前。黃檗豎起旄頭云:「敗這個。天下人拈掇不起。」師就手掣得豎起云:「為什麼卻在某甲手裡?」黃檗云:「今日大有人普請。」便歸院。後溈山問仰山。「旄頭在黃檗手裡。為什麼卻被臨濟奪卻。」仰山云:「賊是小人智過君子。」  七、黃檗因入廚次,問飯頭:「作什麼?」飯頭云:「揀眾僧米。」黃檗云:「一日吃多少?」飯頭云:「二石五。」黃檗云:「莫太多麼?」飯頭云:「猶恐少在。」黃檗便打。飯頭卻舉似師。師云:「我為汝勘這老漢。」才到侍立次。黃檗舉前話。師云:「飯頭不會。請和尚代一轉語。」師便問:「莫太多麼?」黃檗云:「何不道來日更吃一頓?」師云:「說什麼來日。即今便吃!」道了便掌。黃檗云:「這風顛漢。又來這裡捋虎鬚。」師便喝出去。後溈山問仰山。「此二尊宿意作么生?」仰山云:「和尚作么生?」溈山云:「養子方知父慈。」仰山云:「不然。」溈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大似勾賊破家。」  八、師為黃檗馳書去溈山。時仰山作知客。接得書便問:「這個是黃檗底。那個是專使底?」師便掌。仰山約住云:「老兄知是般事便休。」同去見溈山。溈山便問:「黃檗師兄多少眾?」師云:「七百眾。」溈山云:「什麼人為導首?」師云:「適來已達書了也。」師卻問溈山。「和尚此間多少眾?」溈山云:「一千五百眾。」師云:「太多生。」溈山云:「黃檗師兄亦不少。」師辭溈山。仰山送出云:「汝向後北去有個住處。」師云:「豈有與么事。」仰山云:「但去已後有一人佐輔老兄在。此人敗是有頭無尾。有始無終。」師後到鎮州。普化已在彼中。師出世。普化佐贊於師。師住未久。普化全身脫去。  九、師辭黃檗,黃檗問:「什麼處去?」師云:「不是河南,便是河北。」黃檗便打,師約住與一掌,黃檗在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几案來!」師云:「侍者將火來!」黃檗云:「雖然如是,汝但將去!已後坐卻天下人舌頭去在。」後溈山問仰山:「臨濟莫幸負他黃檗也無?」仰山云:「知恩方解報恩。」溈山云:「從上古人還有想似的也無?」仰山云:「有,只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山云:「」雖然如是,吾且不知,子但舉看!仰山云:「只如楞嚴會上,阿難贊佛云:『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豈不是報恩之事。」溈山云:「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  十、上堂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出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下禪床把住云:「道!道!」其僧擬議,師施開云:「無位真人是什麼?乾屎橛。」便歸方丈。  十一、師問僧:「什麼處來?」僧便喝,師便揖坐,僧擬議,師便打,師見僧來便豎起拂子,僧禮拜,師便打,又見僧來,亦豎起拂子,僧不顧,師亦打。  十二、上堂,有僧出禮,師便喝,僧云:「老和尚,莫探頭好!」師云:「你道落在什麼處?」僧便喝。又有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便喝,僧禮拜,師云:「你道好喝也無?」僧云:「草賊大敗。」師云:「過在什麼處?」僧云:「再犯不容。」師云:「大眾要會臨濟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禪客。」便下座。  十三、師一日同普化赴施主家齋次。師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是神通妙用本體如然?」普化踏倒飯床。師云:「太粗生。普化云:「這裡是什麼所在。說粗說細?」師來日又同普化赴齋。問:「今日供養何似昨日?」普化依前踏倒飯床。師云:「得即得。太粗生。」普化云:「瞎漢。佛法說什麼粗細。」師乃吐舌。  十四、師一日與河陽、木塔長老同在僧堂地爐邊坐因說:「普化每日在街市,掣風掣顛,知他是凡是聖?」言猶未了,普化入來,師便問:「汝是凡是聖?」普化云:「汝且道我是凡是聖。」師便喝。普化以手指云:「河陽新婦子,木塔老婆禪,臨濟小廝兒,卻具一隻眼。」師云:「這賊。」普化云:「賊!賊!」便出去。  十五、一日普化在僧堂前吃生菜,師見云:「大似一頭驢。」普化便作驢鳴。師云:「這賊。」普化云:「賊!賊!」便出去。  十六、因普化常於街市搖鈴云:「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方八面來旋風打,虛空來連架打。」師令侍者去,才見如是道,更把住云:「總不與么來時如何?」普化托開云:「來日大悲院里有齋。」侍者回舉似師,師云:「我従來疑著這漢。」  十七、普化一日於街市中,就人乞直裰人皆與之,普化俱不要。師令院主買棺一具,普化歸來,師云:「我與汝做得個直裰了也。」普化便自擔去,繞街市叫云:「臨濟與我做直裰了也,我往東門遷化去。」市人竟隨看之,普化云:「我今日未,來日往南門遷化去。」如是三日,人已不信。至第四日,無人隨看,獨出城外,自入竟棺內,請路行人釘之,即時傳布,市人竟往開棺,乃見全身脫去,只聞空中鈴響,隱隱而去。  十八、有一位老宿參師,未曾人事便問:「禮拜即是?不禮拜即是?」師便喝,老宿便禮拜,師云:「好個草賊!」老宿云:「賊!賊!」便出去。師云:「莫到無事好!」首座侍立次,師云:「還有過也無?」首座云:「有。」師云:「賓家有過?主家有過?」首座云:「二俱有過。」師云:「過在什麼處?」首座便出去。師云:「莫道無事好。」後有僧舉似南泉,南泉云:「官馬相踏。」  十九、晚參示眾云:「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時有僧間:「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云:「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孩垂白髮如絲。」雲「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煙塵。」云:「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云:「並,汾絕信,獨處一方。」云:「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云:「王登寶殿,野老謳歌。」  二十、師因入軍營赴齋,門首見員了,師指露柱問:「是凡是聖?」員了無語,師打露柱去:「直饒道得也,只是個木橛。」便入去。  二十一、師問:「院主什麼處來?」主云:「州中糶黃米去來。」師云:「糶得盡么?」主云:「糶得盡。」師從杖面前畫一畫云:「還糶得這個么?」主便喝,師便打。典座至師前舉前話,典座云:「院主不會和尚意?」師云:「你作么生?」典座便禮拜。師亦打。  二十二、有座主來相看次,師問座主:「講何經論?」 主云:「某甲荒虛粗習《百法論》。」師云:「有一人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於三乘十二分教明不得。是同是別?」主云:「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別。」樂普為侍者。在師後立云:「座主,這裡是什麼所在,說同說別?」師回首問侍者:「汝又作么生?」侍者便喝。師送座主,回來遂問侍者:「適來是汝喝老僧?」侍者云:「是。」師便打。  二十三、師聞第二代德山垂示云:「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師令樂普去問:「道得為什麼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他作么生。」普到彼如教而問,德山便打。普接住送一送。德山便歸方丈。普回舉似師,師云:「我従來疑著這漢。雖然如是,汝還見德山么?」普擬議,師便打。  二十四、師因一日到河北府。府主王常侍請師升座。時麻谷出問:「大悲千手眼,那個是正眼?」師云:「大悲千手眼,那個是正眼?速道,速道!」麻谷拽師下座。麻谷卻坐。師近前云:「不審。」麻谷擬議,師亦拽麻谷下座,師卻坐,麻谷便出去,師便下座。  二十五、常侍一日訪師,同師於僧堂前看,乃問:「這一堂僧還看經么?」師云:「不看經。」侍云:「還學禪么?」師云:「不學禪。」侍云:「經又不看,禪又不學,畢竟作個什麼?」師云:「總教伊成佛作祖去。」侍云:「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又作么生?」師云:「將為你是個俗漢。」  二十六、常侍與諸官請師升座。師上堂云:「山僧今日,事不獲己,曲順人情,方登此座。若約祖宗門下,稱揚大 事,直是開口不得,無你措足處。山僧此日,以常侍堅請,那隱綱宗。還有作家戰將, 直下展陣開旗么?對眾證據看。」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便喝。僧禮拜。師云:「這個師僧,卻堪持論。」  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云:「我在黃檗處,三度發問,三度被打。」僧擬議,師便喝,隨後打云:「不可向虛空里釘橛去也!」  有座主問:「三乘十二分教,豈不是明佛性也?」師云:「荒草不曾鋤。」主云:「佛豈賺人也?」師云:「佛在什麼處?」主無語。師云:「對常侍前,擬謾老僧,速退!速退!妨他別人請問。」復云:「此日法筵,為一大事故。更有問話者么?速致問來!你才開口,早勿交涉也。何以如此不見世尊云:『法離文字,不屬因,不在緣故。』為你信不及,所以今日葛藤。恐滯常侍與諸官員,昧他佛性,不如且退。」喝一喝云:「少信根人,終無了日。久立,珍重!」  二十七、師到初祖塔頭,塔主云:「長老先禮佛,先禮祖?」師云:「佛祖俱不禮塔。」主云:「佛祖與長老是什麼冤家?師便拂袖而出。」  二十八、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  又問僧:「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普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師便打。  二十九、上堂云:「我二十年在黃檗先師處,三度問佛法的大意,三度蒙他賜杖,如蒿枝佛著相似,如今更思得一頓,誰人為我行得?」時有僧,出眾云:「某甲行得。」師棒與他,其僧似接,師便打。  問:「只如石室行者,踏碓忘卻移腳,向什麼處去?」師云:「沒溺深泉。」  三十、師問:「杏山如何是露地白牛?」山云:「哞!哞!」師云:「啞哪。」山云:「長老作么生?」師云:「這畜生!」  三十一、趙州行腳時參師,遇師洗腳次。州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恰值老僧洗腳。」州近前作聽勢,師云:「更要第二杓惡水潑在。」州便下去。  三十二、龍牙門:「如何是西來意?」師云:「與我過禪板來!」牙便過禪板與師,師接得便打,牙云:「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牙後到翠微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微云:「與我過蒲團來。」牙便過蒲團與翠微。翠微接得便打。牙云:「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牙住院後,有僧入室請益云:「和尚行腳時參二尊宿因緣。還肯他也無?」牙云:「肯即深肯。要且無祖師意。」  三十三、徑山有五百眾,少人蔘請,黃檗令師到徑山,乃謂師曰:「汝到彼作么生?」師云:「某甲到彼自有方便。」師到徑山。裝腰上法堂見徑山。徑山方舉頭。師便喝。徑山擬開口。師拂袖便行。尋有僧問徑山。這僧適來有什麼言句。便喝和尚。徑山云:「這僧従黃檗會裡來。你要知么,自問取他。」徑山五百眾太半分散。  三十四、上堂云:「但有來者,不虧欠伊,識伊來處。與么來,恰似失卻,不與么來,無繩自縛,一切時中,莫亂斟酌。會與不會,都來是錯。分明與么道,一任天下人貶剝。久立,珍重!」  三十五、上堂云:「一人在孤峰頂上,無出知之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那個在前?那個在後?不作維摩詰!不作傳大士!我立,珍重!」  三十六、上堂云:「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個合受天人供養?」便下座。  三十七、師見僧來,展開兩手,僧無語,師云:「會么?」云:「不會。」師云:「渾侖擘不開,與你兩文錢。」  三十八、師臨遷化時,上堂云:「吾滅後,不得滅卻吾正法聖眼藏!」三聖出云:「爭敢滅卻和尚正法眼藏!」師云:「已後有人問你,向他道什麼?」三聖便喝,師云:「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言訖,於法座上端然示寂,唐咸通七年丙戌四月十日也,敕謚、惠照大師,塔曰:「澄靈。」  三十九、師示眾云:「今日學佛法者,且要求真正見解。若得真正見解,生死不染,去住自由。不要求殊勝,殊勝自至。道流!只如自古先德,皆有出人的路。如山僧指示人處,只要你不受人惑。要用便用,更莫遲疑。如今學者不得,病在甚處?病在不自信處。你若自信不及,即便忙忙地,徇一切境轉,被他萬境回換不得自由,你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便與祖師不別,你欲得識佛祖么?只你面前聽法底是,學人信不及,便向外馳求。設求得者,皆是文字勝相,終不得他佛祖意。莫錯!諸禪德,此時不遇,萬劫千生。輪迴三界,徇好境掇去,驢頭肚裡生。道流!約山僧見處,與釋迦不別。今日多般用處,欠少什麼?一道神光,未曾間歇。若能如是見得,只是一生無事人。大德!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此不是你久停住處。無常殺鬼,一剎那間不揀貴賤老少。若要與佛祖不別,但莫外求。你一念心上清凈光,是你屋裡『法身佛』;你我一念上無分別光,是你屋裡『報身佛』;你一念心上無差別光,是你屋裡,『化身佛』。此三種身,是你即今目前聽法的人。只為不向外馳求,有此功用。據經論家,取三種身為極則。約山僧見處不然,此三種身是名言,亦是三種依。古人云:『身依義立,土據體論。』法性身、法性土,明知是光影。大德!你且識取弄光影的人,是諸佛之本源,一切處是道流歸舍處。是你四大色身不解說法、聽法、是什麼解說法、聽法?是你目前歷歷底,勿一個形段孤明,是這個解說法、聽法。若如是見得,便與祖佛不別。但一切時中,更莫間斷!觸目皆是,只為情生智隔,想變體殊,所以輪迴三界,受種種苦。若約山僧見處,無不甚深,無不解脫。道流!心法無形,通貫十方。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嗅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本是一精明,分為六和合。一心既無,隨處解脫。山僧與么說,意在什麼處?只為道流一切馳求心不能歇,上他古人閑機境。道流!取山僧見處,坐斷報化佛頭。十地滿心,猶如客作兒。等、妙二覺,擔枷鎖漢;羅漢辟支,猶如廁穢;菩提涅槃,如擊驢橛。何以如此?只為道流不達『三隻』劫空,所以有此障礙。若是真正道人,終不如是。但能隨緣消舊業,任運著衣掌,要行即行,要坐即坐,無一念希求佛果。緣何如此?古人云:『若欲作業求佛,佛是生死大兆。』大德!時光可惜。只擬傍家波波地學禪、學道、認名、認句、求佛、求祖、求善知識意度。莫錯!道流,你只有一個父母,更求何物?你自返照看,古人云:『演若達多失卻頭,求心歇處即無事。』大德!且要平常,莫作模樣。有一般不識好惡禿奴,便即見神、見鬼,指東、劃西,好晴、好雨,如是之流,盡須抵債,向閻老前吞熱鐵丸有日。好人家男女,被這一般野狐精魅所著,便即捏怪。瞎屢生,索飯錢有日在。」  四十、師又云:「道流!切要求真正見解,向天下橫行,免被這一般精魅惑亂。無事是貴人,但莫造作,只是平常,你擬向外旁家求過,覓腳手,錯了也。只擬求佛,佛是名句。你還識馳求底么?三世,十方佛祖出來,也只為求法。如今參學道流,也只為求法。得法始了,未得依前輪迴五道。云何是法?法者是心法,心法無形,通貫十方,目前現用。人信不及,便乃認名、認句,向文學中求意度佛法,天地懸殊。道流!山僧說法,說什麼法?說心地法,便能入凡入聖、入凈入穢、入真入俗。要且不是你真俗。凡聖能與一切真俗凡人聖安著名字,真俗,凡聖與此人安著名字不得。道流把得便用,更不著名名字型大小之為『玄旨』。山僧說法,與天下人別。只如有個文殊、普賢出來,目前各現一身問法,才道『咨和尚』,我早辯了也。何以如此?只為我見處別,外不取凡聖,內不住根本,見徹更疑謬。」  四十一、師又云:「道流!佛法無用功處,只是無常無事,屙屎送尿,著依吃飯,困來即卧。愚人笑我,智乃知焉,古人云:『向外作工夫,只是痴頑漢。』你且隨處作主,立處皆真境,來回換不得。縱有從來習風,五無間業,自為解脫大海。今時學者,總不識法。猶如精鼻羊,逢著物安在口裡,奴郎不辯,賓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鬧處即入。不得名為真出家人,正是真俗家人。夫出家者,須辯得平常真正見解,辯佛、辯魔、辯真、辯溈、辯凡、辯聖。若如是辯,得名真出家。若魔、佛不辯,正是出一家,入一家,喚作造業眾生,未得名為真出家。只如今有人個佛眼道流,魔、佛俱打。你若愛聖、憎凡,生海里浮沉。」  四十二、問:「如何是佛魔?」師云:「你一念心疑處,是佛魔。你若達得萬法無生,心如幻化,更無一塵一法,處處清凈,是佛。然而佛與魔,是染凈二境。約山僧見處,無佛無眾生,無得無失,一切時中,更無別法。『設有出一法過此者,我說如夢如化。山僧所說皆是。道流!即今目前孤明歷歷地聽者,此人處處不滯,通貫十方,三界自在,入一切境差別,不能回換。一剎那間,透入法界,逢佛說佛,逢祖說祖,逢羅漢說羅漢,逢餓鬼說餓鬼,向一切處,游履國土,教化眾生,赤曾離一念!大丈夫兒,今日方知本來應事。只為你們不及,念念馳求,舍頭覓頭,自不能歇,如圓頓菩薩,入法界現身,向凈土中厭凡忻聖。如此之流,取捨未忘,染凈心在,如禪宗見解,又且不然。直是見今,更無時節,山僧說處,皆是一期,葯病相治,總無實法。若如是見,得是真出家,日消萬兩萬金。道流!莫取次,被諸方老師印破面門,道我解禪解道。辯以懸河,皆是造地獄業。若是真正學道人,不求世間過,切急要求真正見解,若達真正見解圓時,方始了畢。』」  四十三、問:「如何是真正見解?」師云:「你但一切入凡入聖、入染、入凈、入諸佛國土、入彌勒樓閣、入毗盧遮那法界,處處皆現國土,成住壞空。佛出於世,轉,卻入涅槃,不見有去來相貌。求其生死,了不可得,便入無生法界,處處游履國土,入華藏世界,盡見諸法空相,皆無實法,唯有聽法無依道人,是諸佛之母,所以名句,被他凡聖名礙。所以障其道眼不得分明。只為十二分數。皆是表顯之說。學者不會,便向表顯名句上生解,皆是依倚,落在因果,未免三界生死。你若欲得生死生住脫著自由,即今識取聽法的人,無形無相,無根無本,無住處,活潑潑地。應是萬種施設,用處只是無臭氧 以覓著轉遠,求之轉乖號之為『秘密』道流!你莫認著個夢幻伴子,遲晚中間便歸無常。你向此世界中覓個什麼物作解脫?覓取一口飯吃,補毳過時,且要訪尋知識。莫因循逐樂過時,光陰可惜,念念無常粗則被地、水、火、風,細則被生、住、異、滅四相所逼。道流!今時且要識取四種無相境,免被境擺撲。」  四十四、問:「如何是四種無相境?」師云:「你一念心疑,被地來礙;你一念心愛,被水來溺;你一念心嗔,被火來燒;你一念心喜,被風來飄。若能如是辯得,不被境轉,處處用境,東涌西沒,南涌北沒,中涌邊沒,邊涌中沒,履水如地,入地如水,緣何如此?為達四大,如夢如幻想故。道流!你只今聽法者,便能去處自由。約山僧見處,勿嫌底法;你若愛聖憎凡,將受縛於聖凡之境。有一般學人,向五台山裡求殊,早錯了了。五台無文殊,你若識文殊么?只你目前用處,始終不異,處處不疑,此個是活文珠。你一念心無差別光,處處總是真普賢。你一念心,自能解縛,隨處解脫,此是觀音三昧法。互為主伴,出則一時出,一即三,三即一。如是解得,始好看教。」  四十五、師又云:「如今學道人,且要自信,莫向外覓。總上他閑塵境,都不辯邪正。只如有祖有佛,皆是教跡中事。有人拈起一句子語,或隱顯中出,便即疑生,照天照地,傍家尋問,也太忙然。大丈夫兒,莫只么論主論賊、論是論非、論色、論財、論說閑話過日。山僧此間,不論僧俗,但有來者,盡識得伊。任伊向甚處出來,但有聲名文句,皆是夢幻。卻見乘境地的人,是諸伸縮之玄旨。佛境,不能自稱我是佛境,還是這個無依道人,乘境出來。若有人出來,問我求佛,我即應清凈境出。有人問我菩薩,我即應慈悲境出。有人問我菩提,我即應凈妙境出。我人問我涅槃,我即應寂靜境出。境即萬般差別,人即不別。我以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道流你若欲得如法,直須是大丈夫么始得,這萎萎隨隨地,則不得也。夫如斯嘎之器,不堪貯醍醐。如大器者,直要不受人惑,隨處作主,立處皆真。但有來者,皆不得受。你一念疑,即魔入心。如菩薩疑時,生死魔得便,但能息念,更莫外求。物來即照,你但信現今用境,分為六塵。你如念心生三界,隨緣被境,分為六塵。你如今應用處,欠少什麼?剎那間便入凈入穢。入彌勒樓閣,又入三眼國土,處處游履,唯見空名。」  四十六、問:「如何是三眼國土?」師云:「我共你入凈妙國土中,著清凈衣,說報身佛;又入解脫國土中,著無差別衣,說報身佛;又入解脫國土中,著光明衣,說化身佛。此三眼國土,皆是衣變。約經論家,取法身為根本,報化二身為用。山僧見處,法身即不解說法,所以古人云:『身依義立,土據體論,』法性身、法性土,明知是建立之法,依通國土。空拳黃葉用誑小兒。蒺藜菱刺枯骨上,覓什麼法?心外無法,內亦不可得,求什麼物?你諸方言道『有修有證』莫錯!設有修得者,皆是生死業。你言『六度萬行齊修。』我見皆是造業。看經看教亦造業。佛與祖師,是無事人。所以有漏有為,為清凈業。有一般瞎禿子,飽吃飯了,便坐禪觀行,把捉念漏,『你若著心看靜,舉心外照,徹心內澄,凝心入定,如是之流,皆是造作是你,如今與么聽法的人作么生,擬修地、證他,莊嚴他?渠且不是修底物,不是莊嚴得底物。若教他莊嚴你,一切物即莊嚴得,你且莫錯!道流!』你取這一般老師口裡語,為『是真道,是善知識不思議,我是凡夫心,不敢測度他老宿』。瞎履生!你一生只作這個見解,幸負這一雙眼。冷噤噤地,如凍凌上驢駒相似;我不敢毀善知識,怕生口業。道流!夫大善知識,始取毀佛毀祖,是非天下,排斥三藏教,罵辱諸小兒,向逆順中覓人。所以我於十二年中,求一個業性,如芥子許不可得。若似新婦子禪師,便即怕趁出院不與飯吃,不安不樂。自古先輩。到處人不信,被遞出始知是貴。若到處人盡肯,堪作什麼?所以師子一吼,野犴腦裂。道流!諸方說:『有道可修,有法可證。』你且說,證何法?修何道?你今用處,欠少什麼物?修補何處?後生小阿師不會,便即信這般野狐精魅,許他說事系縛他人,言道:『理行相應,獲惜三業,始得成佛。』如此說者,如春細雨。古人云:『路逢達道人,第一莫向道。』所以言:『若人修道道不行,萬般邪境競頭生。』智險出來無一物,明頭未顯暗頭明。所以古人云:『平常心是道。』大德覓什麼物?現今目前聽法無依道人,歷歷地分明,未曾欠少。你若欲得與祖佛不別,但如是見,不用凝誤。你心心不異,名之活祖,心若有異,則性相別。心不異故,即性與相不別。」  四十七、問:「如何是心心不異處?」師云:「你擬問早異了也。性相各分。道流莫錯。世出世諸法。皆無自性。亦無生性。但有空名。名字亦空。你敗么認他閑名為實。大錯了也設有皆是依變之境。有個菩提依涅槃依解脫依三身依境智依菩薩依佛依。你向依變國土中。覓什麼物。乃至三乘十二分教。皆是拭不凈故紙。佛是幻化身。祖是老比丘。你還是娘生已否。你若求佛。即被佛魔攝。你若求祖。即被祖魔縛。你若有求皆苦。不如無事。有一般禿比丘。向學人道。佛是究竟於三大阿僧敗劫。修行果滿方始成道。道流。你若道佛是究竟。緣什麼八十年後向拘屍羅城雙林樹間側卧而死去。佛今何在。明知與我生死不別。你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是佛。轉輪聖王應是如來。明知是幻化。古人云:如來舉身相。為順世間情恐人生斷見。權且立虛名。假言三十二八十也。空聲有身非覺體。無相乃真形你道。佛有六通。是不可思議。一切諸天神仙阿修羅大力鬼。亦有神通。應是佛否。道流莫錯。敗如何修羅與天帝釋戰戰。敗領八萬四千眷屬入藕絲孔中藏。莫是聖否。如山僧所舉。皆是業通依通。夫如佛六通者不然。入色界不被色惑。入聲界不被聲惑。入香界不被香惑。入味界不被味惑。入觸界不被觸惑。入法界不被法惑。所以達六種色聲香味觸法皆是空相。不能系縛此無依道人。雖是五蘊漏質。便是地行神通。「道流。真佛無形真法無相。你敗么幻化上頭作模作樣。設求得者。皆是野狐精魅。並不是真佛。是外道見解。夫如真學道人。並不取佛。不取菩薩羅漢。不取三界殊勝。迥然獨脫不與物拘。乾坤倒覆我更不疑。十方諸佛現前。無一念心喜。三塗地獄頓現。無一念心怖。緣何如此。我見諸法空相。變即有。不變即無。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所以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唯有道流目前現今聽法底人。入火不燒入水不溺。入三塗地獄如遊園觀。入餓鬼畜生而不受報。緣何如此。無嫌底法。你若愛聖憎凡。生死海里沉浮。煩惱由心故有。無心煩惱何拘。不勞分別取相。自然得道須臾。你擬傍家波波地學得。於三敗劫中終歸生死。不如無事向叢林中床角頭交腳坐。「道流。如諸方有學人來。主客相見了。便有一句子語。辨前頭善知識。被學人拈出個機權語路。向善知識口角頭騶過。看你識不識。你若識得是境。把得便拋向坑子里。學人便即尋常。然後便索善知識語。依前奪之。學人云:上智哉是大善知識。即云:你大不識好惡。如善知識把出個境塊子向學人面前弄。前人辨得了。不作主不受境惑。善知識便即現半身。學人便喝。善知識又入一切差別語路中擺撲。學人云:不識好惡老禿奴。善知識嘆曰:真正道流。如諸方善知識。不辨邪正。學人來問菩提涅槃三身境智。瞎老師便與他解說。被他學人罵著。便把棒打他。言無禮度。自是你善知識無眼。不得倉他。有一般不識好惡禿奴。即指東劃西。好晴好雨。好燈籠露柱。你看眉毛有幾莖。這個具機緣。學人不會。便即心狂。如是之流。總是野狐精魅魍魎。被他好學人微笑言。瞎老禿奴惑亂他天下人。「道流出家兒。且要學道。敗如山僧往日曾向毗尼中留心。亦曾於經論尋討。後方知是濟世葯表顯之說。遂乃一時拋卻。即訪道參禪。後遇大善知識。方乃道眼分明。始識得天下老和尚。知其邪正。不是娘生下便會。還是體究練磨一朝自省。道流。你欲得如法見解。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始得解脫。不與物拘。透脫自在。如諸方學道流。未有不依物出來底。山僧向此間從頭打。手上出來手上打。口裡出來口裡打。眼裡出來眼裡打。未有一個獨脫出來底。皆是上他古人閑機境。山僧。無一法與人。敗是治病解縛。你諸方道流。試不依物出來。我要共你商量。十年五歲並無一人。皆是依草附葉竹木精靈野狐精魅。向一切糞塊上亂咬。瞎漢。枉消他十方信施。道我是出家兒。作如是見解。向你道。無佛無法無修無證敗與么傍家擬求什麼物。瞎漢。頭上安頭。是你欠少什麼?「道流。是你目前用底。與祖佛不別。敗么不信便向外求。莫錯向外無法內亦不可得。你取山僧口裡語。不如休歇無事去。已起者莫續。未起者不要放起。便勝你十年行腳。約山僧見處。無如許多般。敗是平常著衣吃飯無事過時。你諸方來者。皆是有心。求佛求法。求解脫求出離。三界痴人。你要出三界什麼處去。佛祖是賞系底名句。你欲識三界么?不離你今聽法底心地。你一念心貪。是欲界。你一念心瞋。是色界。你一念心痴。是無色界。是你屋裡傢具子。三界不自道我是三界。還是道流目前靈靈地照燭萬般酌度世界底人。與三界安名。「大德。四大色身是無常。乃至脾胃肝膽發毛爪。齒唯見諸法空相。你不念心歇得處。喚作菩提樹。你一念心不能歇得處。喚作無明樹。無明無住處。無明無始終。你若念念心歇不得。便上他無明樹。便入六道四生披毛戴角。你若歇得。便是清凈身界。你一念不生。便是上菩提樹。三界神通變化意生化身。法喜禪悅身光自照。思衣羅綺千重。思食百味具足。更無橫病。菩提無住處。是故無得者。「道流。大丈夫漢。更疑個什麼?目前用處更是阿誰。把得便用。莫著名字。號為玄旨。與么見得。勿嫌底法。古人云:    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    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  道流!如禪宗見解。死活循然。「參學之人。大須子細。如主客相見。便有言論往來。或應物現形。或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現半身。或乘師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學人便喝。先拈出一個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樣。學人便喝。前人不肯放。此是膏肓之病不堪醫。喚作客看主。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隨學人問處。即奪學人被奪抵死不放。此是主看客。或有學人。應一個清凈境出善知識前。善知識辨得是境。把得拋向坑裡。學人言。大好善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便禮拜。此喚作主看主。或有學人。披枷帶鎖出善知識前。善知識更與安一重枷鎖。學人歡喜。彼此不辨。呼為客看客。「大德。山僧如是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道流。溶情大難。佛法幽玄。解得可可地。山僧竟日與他說破。學者總不在意。千遍萬遍。腳底踏過。黑沒扭地。無一個形段。歷歷孤明。學人信不及。便向名句上生解。年登半百。敗管傍家負死屍行。檐卻檐子天下走。索草鞋錢有日在。大德。山僧說向外無法。學人不會。便即向里作解。便即倚壁坐。舌拄上氪。湛然不動。取此為是祖門佛法也。大錯。是你若取不動清凈境為是。你即認他無明為郎主。古人云:湛湛黑暗深坑。溶可怖畏。此之是也。你若認他動者。是一切草木皆解動。應可是道也。所以動者是風大。不動者是地大。動與不動俱無自性。你若向動處捉他。他向不動處立。你若向不動處捉他。他向動處立。譬如潛泉魚鼓波而自躍。大德。動與不動是二種境。還是無依。道人用動用不動。如諸方學人來。山僧此間作三種根器斷。如中下根器來。我便奪其境。而不除其法。或中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俱奪。如上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人俱不奪。如有出格見解人來。山僧此間便全體作用不歷根器。大德。到這裡學人著力處不通風。石火電光即過了也。學人若眼定動。即沒交涉。擬心即差。動念即乖。有人解者不離目前。大德。你檐缽囊屎檐子。傍家走求佛求法。即今與么馳求底。你還識渠么?活潑潑地。敗是勿根株。擁不聚撥不散。求著即轉遠。不求還在目前。靈音屬耳。若人不信。徒勞百年。道流。一剎那間便入華藏世界。入毗盧遮那國土。入解脫國土。入神通國土。入清凈國土。入法界。入穢入凈。入凡入聖。入餓鬼畜生。處處討覓尋皆不見。有生有死唯有空名。    幻化空花,不勞把捉;    得失是非,一時放卻。道流!山僧佛法,的的相承,從麻谷和尚丹霞和尚、道一和尚、廬山拽石鞏,一路行遍天下。無人信得,盡皆起謗。如道一和尚用處,純一無雜。學人三百五百。盡皆不見他意。如廬山和尚。自在真正順逆用處。學人不測涯際。悉皆茫然。如丹霞和尚。玩珠隱顯。學人來者皆悉被罵。如麻谷用處。苦如黃檗近傍不得。如石鞏用處。向箭頭上覓人來者皆懼。如山僧今日用處。真正成壞。壅弄神變。入一切境。隨處無事。境不能換。但有來求者。我即便出看渠。渠不識我。我便著數般衣。學人生解一向入我言句。苦哉瞎禿子。無眼人把我著底衣。認青黃赤白。我脫卻入清凈境中。學人一見便生忻欲。我又脫卻。學人失心茫然狂走。言我無衣。我即向渠道。你識我著衣底人否。忽爾回頭。認我了也。「大德。你莫認衣。衣不能動。人能著衣。有個清凈衣。有個無生衣。菩提衣。涅槃衣。有祖衣。有佛衣。大德。但有聲名文句。皆悉是衣變。從臍輪氣海中鼓激牙齒敲磕成其句義,明知是幻化。大德,外發聲語業。內表心所法。以思有念。皆悉是衣。你敗么認他著底衣為溶解。縱經塵劫敗是衣通。三界循還輪迴生死。不如無事。    相逢不相識;    共語不知名。  今時學人不得葢為認名字為解。大策子上抄死老漢語。三重五重複子體。不教人見。道是玄旨。以為保重大。錯。瞎屢生。你向枯骨上覓什麼汁。有一般不識好惡。向教中取意度商量成於句義。如把屎塊子向口裡含了吐過與別人。猶如俗人打傳口令相似。一生虛過也。道我出家。被他問著佛法。便即杜口無詞。眼似漆突口如檐。如此之類。逢彌勒出世。移置他方世界。寄地獄受苦。「大德。你波波地往諸方覓什麼物。踏你腳板。闊無佛可求。無道可成。無法可得。    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    欲識汝本心,非合亦非離。  道流!真佛無形。真道無體。真法無相。三法混融和合一處。辨既不得。喚作茫茫業識眾生。」四十八、問:「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垂開示。」師云:「佛者心清凈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凈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無溶有。如真正學道人。念念心不間斷。自達磨大師從西土來。敗是覓個不受人惑底人。後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從前虛用功夫。山僧今日見處與祖佛不別。若第一句中得。與祖佛為師。若第二句中得。與人天為師。若第三句中得。自救不了。」四十九、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若有意自救不了。」云:「既無意。云何二祖得法?」師云:「得者是不得。」云:「既若不得云何是不得底意?」師云:「為你向一切處馳求心不能歇。所以祖師言。咄哉丈夫。將頭覓頭。你言下便自迴光返照。更不別求。知身心與祖佛不別當下無事。方名得法。大德。山僧今時事不獲已話度。說出許多不才凈。你且莫錯。據我見處。溶無許多般道理。要用便用。不用便休。敗如諸方說六度萬行以為佛法。我道是莊嚴門。佛事門。非是佛法。乃至持齋持戒。擎油不氵閃。道眼不明。盡須抵債。索飯錢有日在。何故如此。    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    長者八十一,其樹不生耳。  乃至孤峰獨宿。一食卯齋。長坐不卧。六時行道。皆是造業底人。乃至頭目髓腦國城妻子象馬七珍盡皆舍施。如是等見。皆是苦身心故還招苦果。不如無事純一無雜。乃至十地滿心菩薩皆求此道流晨跡了不可得。所以諸天歡喜。地神捧足。十方諸佛無不稱嘆。緣何如此。為今聽法道人用處,無蹤跡。」五十、「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未審此意如何?乞師指示?」師云:「大通者。是自已。於處處達其萬法無性無相。名為大通。智勝者。於一切處不疑不得一法。名為智勝。佛者。心清凈光明透徹法界。得名為佛。十劫坐道場者。十波羅密是。佛法不現前者。佛本不生法本不滅。云何更有現前。不得成佛道者。佛不應更作佛。古人云佛常在世間。而不染世間法。「道流。你欲得作佛。莫隨萬物。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一心不生萬法無咎。世與出世。無佛無法。亦不現前。亦不曾失。設有者。皆是名言章句。接引小兒。施設葯病。表顯名句。且名句不自名句。還是你目前昭昭靈靈鑒覺聞知照燭底。安一切名句。大德。造五無間業。方得解脫。五十一、問:「如何是五無間業?」師云:「殺父害母出佛身血破和合僧焚燒經像等。此是五無間業。」云:「如何是父?」師云:「無明是父。你一念心求起滅處不得。如響應空。隨處無事。名為殺父。」云:「如何是母?」師云:「貪愛為母。你一念心入欲界中。求其貪愛。唯見諸法空相。處處無著。名為害母。」云:「如何是出佛身血?」師云:「你向清凈法界中。無一念心生解。便處處黑暗。是出佛身血。」云:「如何是破和合僧?」師云:「你一念心。正達煩惱結使如空無所依。是破和合僧。」云:「如何是焚燒經像?」師云:「見因緣空。心空法空。一念決定斷。迥然無事。便是焚燒經像。「大德。若如是達得。免被他凡聖名礙。你一念心。敗向空拳指上生溶解。根境法中虛捏怪。自輕而退屈言。我是凡夫他是聖人。禿屢生。有甚死急。披他師子皮。卻作野干鳴。大丈夫漢。不作丈夫氣息。自家屋裡物不肯信。敗么向外覓。上他古人閑名句。倚陰博陽。不能特達。逢境便緣。逢塵便執。觸處惑起。自無準定。道流莫取山僧說處。何故。說無憑據。一期間圖畫虛空。如彩畫像等喻。道流。莫將佛為究意。我見猶如廁孔。菩薩羅漢儘是枷鎖縛人底物。所以文殊仗劍殺於瞿曇。鴦掘持刀害於釋氏。道流。無佛可得。乃至三乘五性圓頓教跡。皆是一期。葯病相治。並無實法。設有皆是相似表顯。路布文字。差排。且如是說。「道流。有一般禿子。便向里許著功。擬求出世之法。錯了也。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若人求道。是人失道。若人求祖。是人失祖。大德莫錯。我且不取你解經論。我亦不取你國王大臣。我亦不取你辯似懸河。我亦不取你聰明智慧。唯要你真正見解。道流。設解得百本經論。不如一個無事底阿師。你解得。即輕拗他人。勝負修羅。人我無明。長地獄業。如善星比丘。解十二分教。生身陷地獄。大地不容。不如無事休歇去。飢來吃飯。睡來合眼。愚人笑我。智乃知焉。「道流。莫向文字中求心。動疲勞吸冷氣無益。不如一念緣起無生。超出三乘權學菩薩。大德。莫因循過日。山僧往日未有見處時。黑漫漫地。光陰不可空過。腹熱心忙。奔波訪道。後還得力。始到今日。共道流如是話度。勸諸道流。莫為衣食。看世界易過。善知識難遇。如優曇花時一現耳。你諸方聞道有個臨濟老漢出來。便擬問難。教語不得。被山僧全體作用。學人空開得眼。口總動不得。懵然不知以何答我。我向伊道。龍象蹴踏非驢所堪。你諸處敗指胸點肋道我解禪解道。三個兩個到這裡。不奈何咄哉你將這個身心。到處簸兩片皮。誑喑閭閻。吃鐵棒有日在。非出家兒。盡向阿修羅界攝。夫如至理之道。非諍論而求。激揚鏗鏘以摧外道。至於佛祖相承。更無別意。設有言教。落在化儀三乘五性人天因果。如圓頓之教又且不然。童子善財皆不求過。「大德。莫錯用心。如大海不停死屍。敗么擔卻擬天下走。自起見障以礙於心。日上無雲麗天普照。眼中無翳空里無花。道流。你欲得如法。但莫生疑。展則彌綸法界。收則絲髮不立。歷歷孤明未曾欠少。眼不見耳不聞。喚作什麼物。古人云:說似一物則不中。你但自家看。更有什麼?說亦無盡。各自著力珍重。」  五十二、師行腳時,到龍光。光上堂,師出問云:「不展鋒芒如何得勝?」光據坐。師云:「大善知識豈無方便?」光瞪目云:「嗄。」師以手指云:「這老漢今日敗闕也。」五十三、到三峰,平和尚問:「什麼處來?」師云:「黃檗來。」平云:「黃檗有何言句?」師云:「金牛昨夜遭塗炭。直至如今不見晨。」平云:「金風吹玉管。那個是知音?」師云:「直透萬重關。不住清霄內。」平云:「子這一問太高生。」師云:「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琉璃。」平云:「且坐吃茶。」又問:「近離甚處?」師云:「龍光。」平云:「龍光近日如何?」師便出去。  五十四、到大慈,慈在方丈內坐。師問:「端居丈室時如何?」慈云:「寒松一色千年別。野老拈花萬國春。」師云:「今古永超圓智體。三山鎖斷萬重關。」慈便喝。師亦喝。慈云:「作么?」師拂袖便出。  五十五、到襄州華嚴。嚴倚拄杖作睡勢。師云:「老和尚瞌睡作么?」嚴云:「作家禪客宛爾不同。」師云:「侍者點荼來與和尚吃。」嚴乃喚維那。第三位安排這上座。五十六、到翠峰。峰問:「甚處來?」師云:「黃檗來。」峰云:「黃檗有何言句指示於人?」師云:「黃檗無言句。」峰云:「為什麼無?」師云:「設有亦無舉處。」峰云:「但舉看?」師云:「一箭過西天。」五十七、到象田。師問:「不凡不聖請師速道。」田云:「老僧敗與么?」師便喝云:「許多禿子。在這裡覓什麼碗。」  五十八、到明化、化問:「來來去去,作什麼?」師云:「只徒踏破草鞋。」化云:「畢竟作么生?」師云:「老漢,話頭也不識。」五十九、到鳳林,路逢一婆,婆問:「甚處去?」師云:「鳳林去。」婆云:「恰值鳳林不在。」師云:「甚處去?」婆便行,師乃喚婆,婆回頭,師便行。  六十、到鳳林,林問:「有事相借問得么?」師云:「何得剜肉作瘡。」林云:「海月澄無影。游魚獨自迷。」師云:「海月既無影。游魚何得迷?」林云:「觀風知浪起。玩水野帆飄。」師云:「孤輪獨照江山靜。自笑一聲天地驚。」林云:「任將三寸輝天地。一句臨機試道看。」師云:「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鳳林便休。師乃有頌:    大道絕同,任向西東;    石火莫及,電光罔通。  溈山問仰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従上諸聖將什麼為人。」仰山云:「和尚意作么生?」溈山云:「但有言說都無實義。」仰山云:「不然。」溈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六十一、到金牛。牛見師來。橫按拄杖當門踞坐。師以手敲拄杖三下。卻歸堂中第一位坐。牛下來見乃問:「夫賓主相見各具威儀。上座従何而來。太無禮生?」師云:「老和尚道什麼?」牛擬開口。師便打。牛作倒勢。師又打。牛云:「今日不著便。」溈山問仰山。此二尊宿。還有勝負也無。仰山云:「勝即總勝。負即總負。」  六十二、師問一尼:「善來?惡來?」尼便喝,師拈棒云:「更道!更道!」尼又喝,師便打!(錄自《續藏經》第二編二十三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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