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愛是空谷幽蘭，恨是至此傾城

「如果有一個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優遊又優秀、又傷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別人，是胡———因———夢。」

第一次見她，你會覺得她有一種與生俱來撲面而來的淡雅高貴，她的美不是觸目驚心的美，而是一種山谷幽蘭低調而空靈的美，一種被時光定格的不識人間煙火。

「林青霞之美像國畫，劍眉星目間有大幅潑墨的富貴感，胡因夢就是小品，筆法雋永古典。」

胡因夢，現代版的張愛玲，絕世的才和高冷的性。於1953年4月21日出生於台灣台中市的胡因夢，初中和高中都就讀於台北基督教衛理女中。1971年18歲的胡因夢因事而離開輔大。有人這樣形容過她的離開：從此輔大沒有了春天。胡因夢，這個美到骨子裡的女孩，帶走了輔大所有的春心蕩漾。

21歲時，「家裡需要用錢，我想用金錢為母親好好營造安全感，直到母親離開。」為了支撐起這個家，胡因夢踏足演藝圈，21歲因主演《雲深不知處》而一炮走紅，後又憑藉《人在天涯》而榮獲14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這個看似外表柔弱的女生，骨子裡卻是無法扭轉的倔強和大膽。早在剛在大學校園的時候，胡因夢就穿起了「需要麻袋來遮住屁股的」得迷你短裙。這還不算什麼，因為對性的好奇，她一個人騎著單車到電影院看色情電影。這些大膽開放的舉動讓人著實不敢相信是一個如此文弱的女生所為，可是對於胡因夢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我只要面對我自問心無愧己就可以。」

1979年，胡因夢和李敖第一次見面。那一天胡因夢站在母親身旁，而李敖身邊站著的正是他當時的女朋友劉會雲。在學生時期，胡因夢就聽過李敖的大名，曾以為他應該是一個桀驁不馴的自由派者，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的李敖卻是一副儒雅書生的模樣，帶著一副金絲邊眼睛，中等身材，還對胡因夢和她母親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桀驁不馴成了儒雅書生，胡因夢談起來還是一副覺得很可笑的樣子，雖然二人之間歷經三年爭持不下的官司，可那些過去都被胡因夢笑的雲淡風輕。

李敖

在此一面後，用胡因夢的話來說：「純粹對他就是一種簡單的膜拜並沒有其他的情感。」而對於這個長發披垂下的笑靨散出一種朦朧若夢，美的芳澤無加，弗御鉛華的女子，李敖卻開始了追求。

他真誠的邀請她喝咖啡，帶她去金蘭大廈觀賞他收藏的十萬本藏書，在此期間的溫柔體貼，讓胡因夢深陷。有些註定的愛，是逃不完躲不了的。

「他這個人很奇怪，就連親吻的方式都很怪。」胡因夢回憶起李敖第一次親吻她的畫面「他的臉拉下來，直直的，壓的很緊，最後種下了紫色的唇印。以至於之後的兩個星期我都要上妝蓋住。」已勞燕分飛的胡因夢，談起此事只覺得可笑，青春年少卻不是無知。

即使二人已經互訴衷腸，但考慮到李敖身邊劉會雲的存在，胡因夢又覺得關係很是尷尬，她問李敖劉會雲怎麼辦？李敖說了這樣一句話「我還是百分之百的愛你，可是現在出現了千分之千的人，你得迴避一下。」劉會雲是百分百的舊愛，而自己是千分千的新歡。胡因夢，愛已傾城。

李敖是文壇享負盛名的才子，胡因夢是知性聰明的才女，二人的天作之合，成了知識界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外界還把他們相戀的這一浪漫之事登上了《時光》的封面，男的一表人才女的溫婉恬靜，自是佳話。

這一年胡因夢25歲，李敖43歲，這段相差十八個春秋的婚姻能走多遠？誰都不知道。

當女神變成大媽

胡因夢

「偶像是只適合遠觀的，一旦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所有瑣碎的真相都會曝光，因此，在同居者的眼中既沒有偉人，也沒有美人。」

1980年5月6日，相識八個月的二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中國時報》的主編和作家孟絕子為證婚人，胡因夢以睡衣為婚紗，在李敖家的客廳旅行了婚禮。這場極簡的儀式定格了二人的一生。

二人開始了同居生活。對於已經43歲的李敖來說，生物鐘的精準精確是必須要做到的。「他整天一個人埋頭在書房剪貼點編輯，不聽音樂也不和朋友們見面，他幾乎沒有社交活動」胡因夢說，李敖之所以這麼不食人間煙火是因為李敖涉世太深，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算計他，要把他拉下水。從不信任任何人這一點可以看出李敖這個人是很現實的。對於胡因夢來說，一個家不單單只是兩個人的組成，還應該有歡樂作伴。為了逗樂李敖，胡因夢經常在家放各種歡快的歌曲，配合著自己編的巫女舞，想藉此把快樂分享給李敖，「那種快樂來自愛屋及烏，那種快樂是不為人知的小確幸。」

婚姻，是一把天平，不能一頭重一頭輕，這樣遲早會翻，而李敖和胡因夢這對天作之合恰恰就是這種。

「李敖有很嚴重的潔癖」，胡因夢說自己平常光著腳在地板上走，李敖看見了就會特別訓斥，因為李敖覺得胡因夢這樣會把腳心一面抹黑，不僅如此更是對他生命的一種無形抹黑。

除此之外，李敖還特別喜歡多想。胡因夢不過20出頭，本身有多才多藝的女子，自然喜歡過得文藝一點。胡因夢沒事的時候會出去慢跑半個小時，有時候回來遲了，李敖就會認為她是因為在路上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搞曖昧才會延遲時間。

婚姻里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再怎麼心力交瘁的努力都只會是註定的徒勞。

李敖生活了43年，看透了也見慣了世俗紛爭，所以心境自是胡因夢群不能了解的「成熟」。有一次，胡因夢給李敖煮排骨湯，卻不知道排骨要提前拿出來化凍，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卻被李敖罵成「沒有常識的蠢蛋。」

與其說是李敖對生活將就，追求精緻，倒不如說他把胡因夢想的太過完美化。

李敖

「胡在我心目中宛如童話仙子，不能忍受半點瑕疵，有一天我無意推開沒鎖的洗手間的門，見蹲在馬桶上的胡因為便秘而滿臉通紅，表情猙獰，實在太不堪了。」

終於，漂遙無期的女神成了不堪入目的大媽。

至此訣別，愛恨傾城

李敖接受不了心目中的女神那不堪入目的一面，但是這並沒有導致二人離婚。真正導致二人離婚的，是因為李敖看見胡因夢參加了一場對他的批鬥會，李敖當然是怒不可遏。

這場只維持了3個月22天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李敖在和胡因夢離婚的時候發表的聲明：

一、羅馬凱撒大帝在被朋友和敵人行刺的時候，他武功過人，拔劍抵抗。但他發現在攻擊他的人群里，有他心愛人布魯塔斯的時候，他對布魯塔斯說：「怎麼還有你，布魯塔斯？」於是他寧願被殺，不再抵抗。

二、胡因夢是我心愛的人，對她，我不抵抗。

三、我現在宣布我同胡因夢離婚。對這一婚姻的失敗，錯全在我，胡因夢沒錯。

四、我現在簽好離婚文件，請原來的證婚人孟祥柯先生送請胡因夢簽字。

五、由於我的離去，我祝福胡因夢永遠美麗，不再哀愁。

一場離婚，也被李敖寫的詩意盡染，分外柔情。

對於婚姻為何結束，李敖的解釋是政治原因。「當時她要嫁給我的時候，國民黨反對。她是國民黨的演員，國民黨說，你怎麼可以跟這個叛亂分子勾肩搭背呢？國民黨就打擊她，不許她參加演電影，不許她主持金馬獎。一個電影明星沒有電影可演，不鬧情緒嗎？在家裡她就跟我吵架，我哪受得了女人跟我吵架，兩人就杠上了，後來就拆夥了。」

對於這般看法，胡因夢笑著說：「這純粹是胡說八道，因為我根本無黨無派，我到現在也不屬於任何政黨，我對政治是最不感興趣的，也沒有什麼政黨可以限制得了我，所以不是那個原因。事實上我們離婚最主要的原因是性格不合，然後還有就是因為他跟蕭孟能先生的那個財產侵佔的官司。」胡因夢所說的蕭孟能，便是前面提到的李敖的好友。在這場侵佔糾紛中，李敖在胡因夢不知情的狀況下利用她，侵佔了蕭孟能幾乎所有家當。後來，胡因夢出庭做證，使李敖在官司中敗訴，更讓李敖因此入獄半年。

「我過去對於他有一個過於理想化的認同，我期待他的人格偉大到一個程度，甚至可以拯救老百姓的那種。和他深處之後才發現，原來每個人都是平凡的。」

在這場歷時三年的財產官司中，胡因夢也是盡心儘力，鬥智斗勇「但是他依舊是我最感恩的一個人。」

「他就在媒體上面大概有70次，不斷地在罵。我覺得罵倒是無所謂，只是他每一次舉出的那個罵的題材，事實上都跟真實的狀態沒多大關係，而且都不是重點。」一直以來，胡因夢以為他和李敖之間的仇恨早已化解，沒想到對方依然耿耿於懷，「還有一些東西，他沒有真正放開。」

2013年4月22日20點20分，李敖通過微博為胡因夢送上60歲的生日祝福：「離婚後23年，我送她50朵玫瑰，是驀然回首、是生日禮物。10年過去了，多少人非、多少物故。再送60朵嗎？我猶豫說不。花店要收件人地址，我要打聽。輾轉傳來的訊息是：她有遠行，人在大陸。我恍然一笑，欲送還休：沒人看到60朵花謝，豈非禮之大者？」李敖借胡因夢主演過的電影《雲深不知處》感嘆：「驀然回首，眾里不再尋她，雲深不知處。」

李敖還說「我們還有某種程度的交情，你我之間有50朵玫瑰花。看起來非常溫馨，骨子裡就蔫壞，就是提醒你50歲了。」而胡因夢明察秋毫，笑著解釋道，「其實那時候他要出版一本書，那個書名裡頭有玫瑰兩個字，這個舉動是打書。」

相愛時勇敢牽手，別離時恨入骨髓。

如今的胡因夢再談及此事，已是過眼雲煙，放開了過去那份太過理想化的愛情，只是當作一份回憶。離婚後的胡因夢，投入了「身心靈」的探索翻譯和寫作中。生活也極其簡單，頭髮是自己動手剪的，染著淡淡的栗色。衣服也是自己縫製的，一條褲子經常穿十幾年。有人說穿褲子的女性是最性感的，胡因夢卻說「很久之前就對性失去了興趣，我現在的男友只是道友。」

後來，在胡因夢的翻譯生涯中與一位讀者相戀，可惜對方已有妻室。在分別是，胡因夢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對於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胡因夢顧慮自然是有的，畢竟未婚生子多少多有點輿論。思考再三，胡因夢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獨自撫養長大『我的生活自己做主』

42歲高齡的胡因夢生了一個女兒，取名為潔生。「有人很無聊的讓自己家的孩子過來問我女兒父親是誰，女兒很懂事說這和你沒關係。」女兒的懂事讓她覺得很自豪，胡因夢也曾對女兒說過她的父親是誰，如果有必要她會安排她和父親見面。

「其實見不見爸爸並沒有那麼重要，我並不覺得我哪裡不正常。」女兒的懂事，讓胡因夢很欣慰，可她也說過「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這註定是我們的宿命。」

你過好在那邊的時光，我繼續在這裡的釋懷。對於過去那的確是一種愛，愛之深卻不必一定是恨之切。分開之後的別離，看清世間的喧囂，卻沒有失去對這個世界美好溫暖的相信。即使是曾經失敗過的一次婚姻，她也依舊有繼續愛下去 勇敢愛下去的勇氣。李敖的看不開，漫無目的的攻擊，也沒讓她對生活無謂，反之活得愈發的自我，愈發的向上。

那些殺不死我的，終究讓我更強大。

相守時是空谷幽蘭，訣別時是至此傾城。愛你的時候，我猶如是風走了八千里，不遠萬里的靠近你；不愛你的時候，恨就像是藏地開滿的格桑花，生生不息。

愛情來，她勇敢追求，不畏懼外界的眼光;別離時，笑著釋懷，無傷害。不顧及世俗的眼光，毅然的未婚生子，不謂艱辛。

胡因夢啊，一場夢啊，一場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啊，碎了，碎了，終究碎了。

胡因夢啊，碎了的夢也依舊美的清風自來，鮮花盛開！

文：蔡小米；器宇軒昂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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