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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王朝》之十四:罷黜百家

雄才大略漢武帝

劉邦在打完項羽的時候,把三十九郡的秦朝天下接收下來,自己留下十五郡作為漢國,用集權的郡縣制度直接統治,其餘二十四郡分封韓信彭越等人,各成一國。不過漢國的君主稱為皇帝其餘各國的君主稱為「諸侯王」,位為諸侯而爵為王,受皇帝的羈縻。等到這些異姓的諸侯王被一一削除以後,劉邦並未把他們的地盤收歸中央直轄,而是改封給同姓的若干子孫,劉邦頗以為只要是姓劉的,便比外人可靠,事實證明他看錯了。到了他的孫子景帝在位之時,有七個姓劉的王爺同時造反。為首的一人是吳王劉濞,他是劉邦的侄兒,頂有錢,又頂有野心。他以江蘇的地盤為根據,勾結楚王,趙王,濟南王,菑川王,膠東王、膠西王,藉口朝廷中有御史大夫晁錯弄權,發兵申討。實際上他自己想做皇帝。若不是漢景帝下面有一位將軍周亞夫懂得打仗,劉濞很可能代替劉景帝(劉啟)而有天下,或是雙方打一個平手,中國便分裂為二。

漢景帝領教了劉濞以後,就定下了一個規矩,所有王爺,都得交出他們的地盤,由中央政府即漢國皇帝的朝廷派人代管。本來,皇帝的面前有「丞相」,王爺的面前有「國相」。從此以後,國相概由中央任命,對中央負責,不對王爺負責,於是全中國恢復秦朝的集權統一制度,只是表面上多出若干吃飯不做事的王爺與次於王爺的若干爵爺而已(周的貴族有公侯伯子男五等,漢朝的貴族只有王侯二等)。景帝的兒子武帝,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連王爺們名義的上地盤也看不順眼,想出法子來把他縮小。他鼓勵王爺們預立遺囑,把地盤均分給若干兒子,使得每一個兒子都邀皇恩,裂土封王。這樣,那些兒子們也個個滿意,討便宜的還是中央政府,一舉而根絕了尾大不掉的毛病。各個王國的領域,越分越小。所以像劉濞所領導的七國造反的事便永不再有。

漢武帝既無內顧之憂,便能夠專心對外。那時候在漢朝北方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匈奴。匈奴雖則是游牧民族,文化比漢朝落後,但由於全國皆兵,能騎善射,所以常佔上風。漢高祖(劉邦)曾經動員了三十萬步兵去打他們,結果吃了敗仗,被人家圍住,說了許多好話,又賠了美人才被放了回來。漢武帝認為這是國恥,一心一意要報復。他也知道,非打垮匈奴,漢朝的生存不能免除威脅。因此,他就養馬,練騎兵,和匈奴打了四十三個年頭,或斷或續,果然把匈奴的實力給摧毀了。自然,漢朝本身,也被這四十三個年頭的對匈戰爭,弄得民窮財盡。漢武帝卻滿不在乎,他除了打匈奴以外,同時還滅了兩個越國(福建的東越,與廣東的南越),吞併了安南北部與朝鮮北部,征服了西南夷(西康貴州一帶)及昆明國(雲南西部),又與帕米爾西邊的大宛國打了兩回。在他死的時候,中國的版圖比劉邦的時候大得多了。他籌款的方法側重於有錢出錢的原則,凡是商人可以發大財的生意,他都搶了過來由自己做,例如開礦,冶金,煮鹽,釀酒。其他的各種營業他雖不搶,也要抽一點營業稅。最厲害的是財產稅,不管是動產或不動產,概由物主報價照抽。如果報得不實,一經他人告密,就會充公,告密的人可獲重賞。有一位姓楊名可的,竟然組織了一個告密公司,遍設私家偵探,發了不少的財,把許多有錢的人都害苦了。錢不太多的人也同樣受累。至於窮人,雖然納稅較少,但由於通貨膨脹的關係,活得也很不舒服。若不是為了這一層,漢武帝的名譽在歷史上要好得多,他能打垮匈奴,又擴充了很大版圖,原應該享受民族英雄的名稱,就因為他打得太過分,花錢太多,對老百姓太不客氣,所以信奉孔夫子教訓的所謂儒家即一般讀書人,對他極不贊成,怪他窮兵黷武,不把他算成一個好皇帝。

其實這些讀書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應該感謝他才對。是他,漢武帝劉徹,把孔子的學說定為一尊,特設若干講座在國立的京師大學講授。孔子以外的各家,他一概不提倡,雖則也並未禁止其流行。他又規定,每年每郡至少要保薦兩個既孝且廉的人才,送到他的面前,由他口試,合意便留下來,慢慢提拔為地方官,再由地方官提拔為中央官。他這樣一來,於無意之中,給讀書人,尤其是儒家一派的讀書人,找到一個出路,又替中央集權制度打下良好的地方基礎(由子各郡有保薦人才的均等機會,所以中央集權未曾淪落為首都或首都人的集權,中央事實上由各方面保上來的人才共同組成,享有各方面的向心力)。秦朝的中央集權之所以易於崩潰,而漢朝的中央集權之所以維持得很久,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原因呢。不過他雖尊崇孔子,卻不為孔子的學說,或漢代經生心目中的孔子學說所拘。他知道在政治的領域裡,不可以一昧仁慈。到了他的孫子漢元帝,便把事情弄壞了。

另類奇才東方朔

東方朔,是漢武帝時代的人物。他作為漢武帝身邊的臣子,卻能夠多次對身為天下之尊的帝王直接發表批評意見。

有人曾經建議擴大皇家園林上林苑的規模。漢武帝深表贊同。東方朔卻說,關中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成為百姓維持生括的資本,現在取良田規劃為苑囿,對國家沒有益處,卻使農桑之業大受侵奪。虎狼狐兔的生存空間擴大了,百姓的田園屋舍卻受到破壞,讓幼弱者思念故土,年長者泣悌而悲,這實在是違背了強國富民的國策啊。東方朔的意見雖然沒有被採納,卻記錄在史書之中,使後來的執政者可以時時接受警誡。漢武帝時,天下習俗追逐侈靡,有虛華之風,而不注重開發實業。漢武帝問道,我要扭轉風習,教化百姓,有什麼好辦法嗎?東方朔在回答時以漢文帝為標范,讚美這位著名的崇尚節儉的帝王富有四海,而衣食器用都十分樸素,於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與此對比,東方朔尖銳地批評了漢武帝本人宮室服用的富麗豪華,說道:陛下消費浮侈如此,而想要讓民眾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東方朔的政治批評,通常是以幽默的方式巧妙地表達的。有一次,漢武帝問道,先生視朕是何等樣的君主?東方朔回答:自先古聖王唐虞之盛世,以及周代成康之世,都不足以比喻現代的繁榮安定。現在政局,比三王時代要好,也優越於五帝時代。不僅如此,現在能夠得天下賢士。高級官員都得其優選,好比任用周公、召公作丞相,以孔丘為御史大夫,姜太公為將軍,皋陶為大理,后稷為司農,子夏為太常,伯夷作京兆尹長官,管仲作左馮翊長官,百里奚為典屬國,柳下惠作大長秋,孫叔敖作諸侯相,子產作郡守,……漢武帝於是大笑。對於權貴者的霸權意識,東方朔曾經用富有生活辯證法的語言予以調侃。他說,幹將、莫邪,是名聞天下的利劍,能夠水上斷鵠雁,陸上斷馬牛,但是用它們來補鞋子,卻不如價值只有一錢的錐子。騏驥、綠耳、蜚鴻、驊騮,是名闖天下的良馬,但是用它們來捕捉深宮之中的老鼠,卻不如一隻瘸腿的貓。

東方朔往往有怪誕的言論行為。他曾經當面頂撞漢武帝,又曾經在漢武帝賜宴之後將剩下的食品揣在懷中帶走,甚至酒醉之後,在殿堂上撒尿。一次,漢武帝賜從官肉,上司遲遲不來,東方朔獨自拔劍割肉,對同事說:今天是伏日,應當及早回家,請受賜。於是取肉揚長而去。上司報告漢武帝說東方朔如此這般不守規矩。第二天,東方朔上朝,漢武帝問道:昨日賜肉,是何原因竟不待詔,以劍割肉而去之?東方朔脫帽致歉。漢武帝說。先生你也應該作點自我批評吧。東方朔行拜禮,說道:東方朔啊,東方朔!你受賜不待詔,何其無禮也!拔劍割肉,又何其壯也!割之不多,又何其廉也!回家交給妻子,又何其仁也!漢武帝於是大笑道,讓你自我批評,竟反而自我吹噓!又賜酒一石、肉百斤,讓他帶回家交給妻子。在本來應該自我批評的時候反而自我吹噓,東方朔用生動的形式對這種政治生活中常見的現象進行了諷刺。東方朔以言行不凡,許多人稱之為「狂人」。東方朔則說,像我這樣的,所謂避世於朝廷間者也。古之人,則避世於深山之中。他曾經於酒酣之後,踞地而歌:「陸沈於俗,避世金馬門,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金馬門,是宦署門。因為門旁有銅馬,所以稱作「金馬門」。東方朔承認自己的滑稽笑語,其實是一種巧妙的「避世」方式。他對當時政治的機智的批評,其中有時暗藏著原則性的反對意見。東方朔的滑稽,有時是不同政見的表現。對於東方朔這樣的人物能夠寬容以待,也是測定漢武帝時代的政治氣象的一個有趣的小小指標。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第九篇總結漢武帝時代文學之盛時寫道:「文學之士在武帝左右者亦甚眾。」而東方朔等「尤見親幸」。

陳直曾經著文論述西漢時期齊魯文化人的學術藝術成就,題為《西漢齊魯人在學術上的貢獻》。其中凡舉列九種,而第三種,就是「東方朔的文學」。可見,東方朔是一位全面的人才。

忍辱著史司馬遷

西漢時期,中國文化史上的一部偉大的奇書問世了。這就是司馬遷的《史記》。司馬遷的《史記》是西漢時期最偉大的文化創造之一。《史記》全書一百三十卷,是一部上起傳說時代的黃帝,下迄漢武帝時代的中國通史。作為史學著作,其內容之完整,結構之周密,在歷史上是空前的。《史記》以人物《紀》、《傳》為主,輔以《表》、《書》,合編年、紀事諸史書文體之長,創造了史書的紀傳體新體裁,成為此後二千年王朝正史編纂形式的規範。《史記》原名《太史公書》,在東漢桓帝永壽元年(公元155年)之後,才開始出現《史記》這一名稱。

司馬遷,字子長,左馮翊夏陽(今陝西韓城西南)人。生年說法不一,一說漢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年),一說漢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卒年不可考。司馬遷十歲起就開始學習古文書傳,二十歲開始遊歷天下山川,重視探訪重要的歷史遺迹。此後不久,任郎中,以漢武帝侍衛和扈從的身份多次隨駕出巡,並曾經奉命出使巴蜀。漢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司馬遷繼承其父司馬談之職,任太史令,曾經參與主持制定新曆。此後開始撰寫《史記》。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在對匈奴的戰爭中兵敗投降,司馬遷為李陵辯護,觸怒漢武帝,下獄受腐刑。獲釋後為中書令,忍辱發憤,完成了《史記》一書的撰著和修改。

《史記》這部歷史名著以文化內涵之宏大和歷史眼光之闊遠,久已受到學人的重視。揚雄《法言·君子》說,《太史公》書,聖人在其中也將有所收穫。桓譚《新論》也說,通才著書以百數,只有《太史公》書氣勢宏大,其餘都是叢殘小論。《論衡·案書》又寫道,漢代著書者不少,司馬遷是大河,其餘都是小水。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中,也說司馬遷「博物洽聞」,其書則「涉獵者廣博」,筆力跨越古今。《史記》之廣大博雜,建構了社會史料的宏大寶庫。《史記》幾乎描述了全景式的歷史。成功的帝王,失敗的英雄,叛亂的首領,失意的學者,流浪的俠士,忙碌的商人。都成為司馬遷所注意的對象,其人其事,其言其行,一一得到具體而生動的記錄。於是,一幅社會史的畫卷,展示在人們面前。《史記》在中國文化史上有特別高的地位。歷代評價《史記》,有所謂「貫穿經傳,馳騁古今」,「其文疏盪,頗有奇氣」,「深於《詩》者也」,「千古之至文」,「《五經》之橐龠,群史之領袖」,「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等種種說法。這些讚美,都說明在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主體內容的「文」「史」之中,《史記》很早就已經被看作一座文化的高峰。《史記》的寶貴价值,首先體現於在當時的文化基點上,能夠真實地、完整地描繪出社會歷史的各個層面。司馬遷在記述政治史的同時,對於經濟史、文化史和社會生活史等,也在《史記》中進行了生動的記錄。與帝王將相等政治活動家同樣,讀書的人,作買賣的人,算命的人,儘管在當時社會上地位不高,他們的事迹也受到司馬遷的重視。在司馬遷筆下,遊俠的俠義精神得到讚美,酷吏的殘暴行徑有所揭露,悲劇英雄項羽和秦始皇、漢高祖一同列人本紀,農民領袖陳勝和諸侯一同列人世家。司馬遷在頌揚漢武帝的功績的同時,也曾經揭露他迷信鬼神,妄想長生,多欲好戰,耗費民力的行為,在《史記·汲黯列傳》中,還責備他「內多欲而外施仁義」。

由於堅持了一種追求歷史真實的態度,敢於背離傳統,富有批判精神,甚至對於當代帝王也敢於指責,《史記》曾經被稱為「謗書」。

獨尊儒術董仲舒

司馬光評價漢武帝所說的「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統守」,是對他肯定儒學的政治指導地位的政策的讚揚。漢武帝時代的一個重要的歷史變化,就是空前抬高了儒學的地位。漢高祖劉邦曾經特別瞧不起儒生。劉邦打天下時,引兵過陳留,酈食其到軍營前求見。劉邦問通報者:是個什麼樣的人?答道:看打扮,像個儒生。劉邦說:對他說,我方以天下為事,沒工夫見儒生。酈食其大怒,叱罵通報者:去,給我再去告訴沛公,我是高陽酒徒,不是什麼儒生!劉邦這才接見酈食其。據說劉邦不喜歡儒生,有頭戴儒冠來拜見的,劉邦竟然摘下他的帽子,往裡邊撒尿。和儒生交談,常常粗言痛罵。

這種情形,到漢武帝時,已經發生了變化。漢武帝時代影響最為久遠的文化政策,是確定了儒學在百家之學中的主導地位,齊地儒生公孫弘由博士又任太常、御史大夫、丞相,封平津侯,宣示儒學地位開始上升。據《史記·儒林列傳》說,公孫弘以精通《春秋》之學升遷為天子信用的重臣,又封以平津侯,於是促進了社會好學風氣的形成。公孫弘作為齊魯儒生的代表,建議各地薦舉熱心學問,尊敬長上,政治形象完好,鄉里關係和順,又言行一致,表裡如一的人,加以培養,充實政府機構,「以文學禮義為官」。這一建議為漢武帝認可,於是據說從此之後,朝廷的高級幹部逐漸以文學之士為多了。

漢初政治結構相繼呈現「功臣政治」和「功臣子政治」兩種形態,在漢武帝主持下,又開始了向「賢臣政治」的歷史轉變。而齊魯儒學之士紛紛西行,進入執政集團上層,正順應了這一歷史轉變的趨勢。漢武帝時代,貶斥黃老刑名等百家之言,起用文學儒者至數百人,實現了所謂「罷黜百家,表章《六經》」的歷史性轉變,儒學之士於是在文化史的舞台上逐漸成為主角。漢武帝大舉賢良文學之士。儒學著名學者董仲舒以賢良身份在對策中說,秦王朝滅亡以後,其流毒至今未滅,只單憑「法」和「令」而求得國家治理的成功,是不可能的事。他寫道:琴瑟的音色不正,聲調不和諧,就應當重新裝置調整琴弦,予以「更張」,才能夠保證演奏的成功。政令推行不順利,政治形勢不理想,也應當重新制定調整法令政策,予以「更化」,才能夠保證行政的成功。應當「更張」而不「更張」,雖然有「良工」也不能成功地演奏樂曲。應當「更化」而不「更化」,雖然有「大賢」也不能成功地管理國家。他這裡所說的「更張」、「更化」,在一定意義上,其實深蘊改革的意義。董仲舒指出,漢得天下以來,常常謀求「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的原因,就是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他強調,要想實現「善治」,就必須在應當「更化」的時候堅定果決地「更化」。他提出「更化」的主張時,特彆強調「教化」,也就是意識形態管理的作用。他以為要謀求「善治」,一定應當注重文化體制的調整。他說,「教化大行」,則可以實現「天下和洽」的境界,天下民眾都遵守儒學的規範,言行都合乎儒家的「禮」和「道」。

董仲舒文化體制改革理論的核心,是要確定儒學獨尊的地位。他提出:儒學經典中所提出的,是天地之問的確定的規律,古往今來的共同的原則。但是,現在各家的學說不同,人們的信仰不同,於是當政者無法堅持「一統」的政治理念,以致法制頻繁變更,臣民不知所守。他提出,應當禁絕與孔子之術有所不同的學說,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使得老百姓明確所應當遵從的。在他看來,文化的「一統」和政治的「一統」是一致的。而前者,又可以為後者奠定深入人心的統治的根基。這樣的觀點,得到了最高統治集團的認可,於是,在漢武帝時代,確立了「獨尊儒術」的文化政策的原則,完成了「罷黜百家,表章《六經》」的文化體制的轉變。現在看來,「獨尊儒術」的政策似乎不能逃脫文化專制主義的指責。但是,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這種文化體制變革的發生,卻是有一定的合理基礎的,也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的。應當看到,儒學在當時已經綜合了以往諸家政治文化的有效成分,提出了一整套比較合乎國情的治國方法。比如,儒學理論通過當時思想家的精心修補,有益於維護傳統的宗法關係和傳統的宗法制度。此外,儒學崇尚「仁政」理想,並且可以運用這一理想對統治者的言行形成一定的約束。儒家有關「仁政」的政治主張,客觀上有助於調整社會關係,緩和階級矛盾,提高吏治水平。而且,儒學以「天道」為基本,使政治理論神學化。經過漢儒加工改造的「天人感應」理論,使政治管理具有神秘主義色彩。這一理論可以有助於強化政治迷信,粉飾弊政.也可以利用來批判當政者,修正政治失誤。還應當看到,儒學與其他主要學說相比,比較重視人的價值,比較注意肯定人的權利,滿足人的需求。所謂「仁者愛人」的原則,是和文明進步的方向大體一致的。同時,儒學提倡「和」的精神,比較能夠貼近「人情」。而儒學「中庸」的學說,比較適宜於農業民族的心理習慣。黃老之學有些過於消極,法家學說則顯得過於激切。就中國人傳統心理的節奏定式來說,儒學的合理性更容易得到普遍的承認。

儒學在西漢時期得到發揮的「大一統」理論,也適應了加強君權和防止分裂的政治需要。「大一統」的原則對於我們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形成,也有重要的影響。漢武帝時代實行「獨尊儒術」的重大變革,結束了各派學術思想平等競爭的局面,對於學術思想的自由發展,有限制和遏止的消極作用。但是,這一變革肯定了「以教為本」,否定了「以法為本」,強調文化教育是「為政之首」,主張「教,政之本也;獄,政之末也」,從而為我們民族重視文化、重視教育的傳統的形成,也表現出不宜忽視的積極意義。漢武帝時代在文化方面的另一重要舉措,是興太學。漢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創建太學。國家培養政治管理人才的正式官立大學於是出現。《漢書.董仲舒傳》說,漢武帝創辦太學,是接受了著名儒學大師董仲舒的獻策。董仲舒指出,太學可以作為「教化之本原」,也就是作為教化天下的文化基地。他建議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這樣則可以使有志於學者以盡其材,而朝廷也可以因此得天下之英俊。太學的創建,採用了公孫弘制訂的具體方案。公孫弘擬議,第一,建立博士弟子員制度,將博士私人收徒定為正式的教職,將私學轉變為官學;第二,規定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第三,博士弟子得以免除徭役和賦稅;第四,博士弟子的選送,一是由太常直接選補,二是由地方官選補;第五,太學管理,一年要進行一次考試;第六,考試成績中上等的太學生可以任官,成績劣次,無法深造以及不能勤奮學習者,令其退學。漢武帝批准了公孫弘擬定的辦學方案。漢武帝時期的太學,雖然規模很有限,只有幾位經學博士和五十名博士弟子,但是這一文化雛形,卻代表著中國古代教育發展的方向。太學生的數量,漢昭帝時增加到一百人,漢宣帝時增加到二百人,漢元帝時增加到一千人,漢成帝末年增加到三千人,漢平帝時,太學生已經多達數千人,王莽時代進一步擴建太學,一次就曾經興造校舍「萬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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