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益文:彝族歷史點滴
彝族在歷史上曾經歷了洪水泛濫的時代。戰勝洪水之後,「六祖分支」的決定使得彝族先民朝著不同的方向遷徙、拓疆,逐漸成為西南地區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民族。
彝族人認為,人去世後,魂靈必須回到祖先發祥地,也就是回到「六祖分支」地去。現存的18部彝文《指路經》,其終點大多指向滇東北,特別是今天的雲南昭通。「六祖分支」發生在昭通,昭通是彝族文化的發祥地。
往事越千年,彝族形成與發展的簡單梳理
彝族是我國少數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雲南、四川、貴州三省和廣西壯族自治區西北部,有諾蘇、納蘇、羅武、米撒潑、撒尼、阿西等不同的自稱。
大約在六七千年前,居住在我國西北河湟地區的古羌人開始向四面發展,其中有一支向祖國的西南方向遷移。3000多年前,這支向西南遷移的古羌人以民族部落為單位,在祖國的西南地區形成「六夷」、「七羌」、「九氐」,即史書中常出現的所謂「越嶲夷」、「青羌」、「昆明」、「勞浸」、「靡莫」等部族。
當古羌人遷移到西南時,西南地區已有百濮、百越兩大古老族群。古羌人和百濮、百越長期相處、互相融合,並吸收了百濮、百越創造的南方文化。
漢至六朝,漢文史籍把雲南東部、貴州西部、四川南部的主要居民稱為僰人,有時則以僰、濮並列。今天的羌族正是古代羌支中保留羌族族稱及其傳統文化的一支,與漢、土家、藏、彝、納西、白、哈尼、傈僳、普米、景頗、拉祜、基諾等民族為兄弟民族。
隋唐以後,彝族先民中出現了「烏蠻」與「白蠻」的分化。「烏蠻」由昆明部落發展而成,「白蠻」以叟、濮為主體,並與其他民族融合而成。
1253年,蒙古騎兵自四川分三路進攻雲南,經由彝族地區,促使處於分裂狀態的彝族各部形成比較鬆散的反蒙古聯合體,大家開始統一於羅羅族稱之下。與之相對應,蒙古貴族加強了對各地彝族部落首領的爭取工作,形成了在部分邊疆民族地區分封各族首領世襲官職以統治當地人民的土司制度。自1263年至1287年,元朝相繼在今越西、西昌、屏山、大方、昭通、威寧等地設立彝族土司。
明代統治的276年間,地跨川滇黔3省的水西(大方)、烏撒(威寧)、烏蒙(昭通)、芒部(鎮雄)、東川(會澤)、永寧(敘永)、馬湖(屏山)、建昌(西昌)等地各彝族土司連成一片,相互支援。各地保持著基本上相同的奴隸制度,全體社會成員按生產資料的佔有和嚴格的血緣關係被劃分為「茲莫」、「諾合」、「曲諾」、「阿加」、「呷西」5個等級。其中茲莫、諾合是統治者,曲諾、阿加、呷西是被統治者。彝語稱「被佔有者」為「節伙」,因此,也可將曲諾、阿加、呷西統稱為「節伙」,而將等級劃分為3個。
清康熙、雍正年間,清王朝在彝族地區推行「改土歸流」。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部分彝族地區比較迅速地由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
遍布大西南,關於「六祖分支」去向的共識
據彝文文獻記載,彝族在歷史上曾經歷洪水泛濫的時代。戰勝洪水之後,彝族人文祖先阿普篤慕召集了一次大會,將其子民分為武、乍、糯、恆、布、默六支,由他的六個兒子(慕雅切、慕雅考、慕雅熱、慕雅卧、慕克克、慕齊齊)帶領,每兩支人為一聯盟形式,向不同方向遷徙、拓疆。彝族先民分向各地後,逐漸成為西南地區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民族。後世把這一重大的歷史活動稱為「六祖分支」。
關於彝族「六祖分支」的去向,《西南彝志》說:「武、乍二長子,居楚吐以南;糯、恆二次子,往洛博而北;布、默二幼子,實液中部漫。天上布滿星,地上布滿人,六祖的後裔,各處去定居。」由於彝語地名的消失和演變,難以確定「楚吐」、「洛博」、「實液」等地是現在的什麼地方。但大部分專家學者認為,武、乍居雲南,糯、恆遷四川,布、默徙貴州,從而形成今日彝族主要分布於川滇黔的格局。
《指路經》是古代彝族給亡者舉行祭祀活動時吟誦的一種特定的古典經文,別名《陰路指明》、《教路書》等,是彝族古籍的重要組成部分,屬於畢摩文獻,同時也是史詩性文學作品。《指路經》產生於民間,與一般民眾聯繫緊密。流傳於滇南的《指路經》和彝文家譜,大多說他們的祖先是由洛宜山(包括今天雲南祿勸、會澤、東川及四川會理一帶)遷到昆明的,然後到晉寧、通海、建水以至滇南各地。流傳於涼山的彝族口頭史詩《勒俄特衣》,對糯、恆兩支的歷史有較多的記載。
布、默後裔遍及黔西、黔西南、滇東北、滇東和昆明部分地區,其中德布氏的勢力在東南路發展到今天貴州的普安,北路發展到今天貴州的威寧,其後裔發展成為烏撒土司。默部原來居住在今雲南北部地區,後來發展到貴州大部分地區。其中德施氏後裔發展成為東川土司、芒部土司、水西土司和普安土司四大著名土司。其後裔自豪地說:「日月所照之地,儘是德施氏彝人所屬。」
回望滇東北,彝族永遠的靈魂棲息地
彝族人認為,人去世後,魂靈必須回到祖先發祥地,也就是回到「六祖分支」地去,與祖先團聚,才能保佑後世子孫,享受子孫祭奠。所以,舉行送靈儀式要請德高望重的畢摩念誦《指路經》。一部《指路經》記載著一個家支從古到今的遷徙路線,《指路經》中所記錄的地名、山名、河水名,都是一個家支在遷徙過程中走過或居住過的地方名稱。
現存的18部《指路經》分別來自雲南的路南、雙柏、紅河、彌勒、武定、祿勸、羅平、中甸、寧蒗,四川的普格、喜德、甘洛、美姑、鹽邊,貴州的大方、威寧、赫章、盤縣。這18部《指路經》所指的路線,不論出發地點、遷徙路線如何不同,其終點都指向滇東北地區(除羅平篇終點待考),特別是今天的雲南昭通。比如,《烏蒙卷·指路篇》說:「到了這地方,德布卸馬鞍,德施把馬歇,古侯作小憩。」
在雲南省昭通市西郊十餘公里處,有一座石山,名叫老鴰岩。山崖下面有一眼泉水,因井內泉水上涌時形如葡萄,故名「葡萄井」,文人們稱之為「珍珠泉」。幾乎每部《指路經》中,都記載著葡萄井這個「六祖」取分支水的地方。這裡陳放著新舊攀藤和新缽、舊缽,凡「六祖」子孫到此,都用新藤攀登、開拓,好自為之;用新缽吃飯、喝水,「口渴得喝三壇水,不渴得喝三壇水」。
《指路經》是彝族「六祖」後裔遷徙的信史。畢摩必須準確無誤地念誦《指路經》,方能指引死者魂靈返回祖先的發祥地。各地的彝文《指路經》證明:葡萄井是彝族「六祖」飲用過的甘泉,他們從這裡走向分支的道路,去披荊斬棘開創自己的新天地。
清雍正八年(1730年),清軍攻破天梯土城(今雲南昭通境內)後,大肆屠殺當地居民,有一部分彝民經葡萄井逃往四川涼山倖存下來。歷經劫難之後,他們回到故里燒一籠火,讓青煙和火焰告慰祖先:「子孫仍活著」;再去葡萄井喝上3口祖先飲用過的泉水,表達對先人的懷念和崇拜之情,然後離去。 來源:中國民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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