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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壇隨感錄●詩壇隨感錄●詩壇隨感錄[萬松浦論壇]

      詩歌是一個時代的胎記。一個偉大的時代必有不可一世的詩歌。比如戰國時期和《離騷》就是明證。所以從這種程度上講,歷史是在詩歌中行走的。但是從事詩歌寫作的詩人並不是十分明了詩歌之於歷史的意義。     1968年5月,19歲的芭絲麗騎上男伴的脖子衝到香榭麗舍大街,揮動法國國旗高喊「沒有性,毋寧死」的口號。30年後的1998年,《巴黎畫報》記者在一個小城鎮採訪這位曾被視為歐洲婦女革命象徵的人物時,她淡然一笑:「你問我為什麼為性而歡呼?為什麼現在會如此默默無聞地結婚、生子?其實,我也同你一樣,想知道為什麼。」     衝動的習慣不全是詩人單獨具有,然而詩人首先具備衝動的特質。因為衝動有激越的口號,如同芭絲麗咆哮「沒有性,毋寧死」。屈原是這樣,杜甫也是這樣,舒婷還是這樣。不同的是有的為實現抱負吶喊,有的替個人內心吟哦。而無論是吶喊還是吟哦,詩歌都為衝動提供了一個渲瀉的方式。     毫無疑問,上世紀的磁帶和廣播電視流行的喇叭比石器時代三五成群叫喊勞動號子的傳唱有絕對的進步性。在互聯網的今天,即時通訊又將此成果鞏固到一個更加優越的高度。這便是新世紀詩歌存在和發展的時代背景之一。之二的背景是,上世紀經歷了文化運動的陣痛後,興起的「朦朧派詩歌」、「校園詩歌」和「青春詩歌」閃亮登場又轉眼沉寂下去,詩壇頓時黯然一片,中華「詩歌危機」和「詩歌消亡」論四起,令人誠惶誠恐。     但眼下的華夏詩壇並未見那般蕭瑟和敗落,相反,呈現出「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向榮盛景。這盛景是一部分紙刊詩歌雜誌的停辦和數以百計網路詩歌論壇誕生。關注詩壇現狀的人不難知道,在一個名為「樂趣園」的綜合詩歌網站上,聚集了大小100餘個詩歌論壇。這些論壇幾乎囊括了所有主流傳統詩歌和民間力量詩歌,是詩歌信息的窗口,更是詩歌勃發的陣地。按每個論壇平均每月發詩貼300首計算,年產詩歌作品達到100萬首。這個數字是差不多是十年前的20倍。     誠然,詩歌是敏感的,尤其害怕遭遇重複的嫌疑。在新世紀的時代背景下,詩壇或者說網路詩歌憑藉網路開放自由的特點,「忽如一夜春風來」似地出現了各種不盡相同的主義或流派的詩歌主張,林立的詩歌「概念」一時叫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下面對近幾年活躍在詩壇的幾個主要詩歌派別作簡要描述。     80後詩歌。「80後」的起因,緣於《萌芽》的「新概念」。當生於1983年的春樹從高中輟學進行自由寫作,為捍衛詩歌榮譽與幾十人舌戰一周,並被「詩江湖」評為最年輕的「優秀詩人」,同時又在北師大的詩歌朗誦會上當眾怒斥大學生和研究生時,這位美國《時代周刊》稱為「新激進分子」的北京娃娃順理成章地推上了「80後詩歌」代表人物的座椅。「只是一個女孩子/在聽音樂和看電影時會哭/喜歡虛榮/還有一切虛幻的感覺」, 「我就是要真正的什麼都不做/我倒要看看我能變成什麼樣子/我能不能接受我變成的樣子。」(《我只是一個女孩子》)她不試圖控訴或揭發什麼,只將激烈和昂揚的情緒撕開,甚至裸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她熱愛青春的浪漫,但表現的是「殘酷的青春」。    打工詩歌。發軔於珠江三角洲的打工文學中,徐非的一首《一個打工妹的徵婚啟事》吸引了中國南方打工潮人群的無數目光,在民間產生深遠影響,並引起主流文壇的廣泛關注。2001年六一前夕,以「用苦難的青春寫下真實與夢想,為我們漂泊的人生作證」為出世宣言的《打工詩人》創刊,為幾千萬打工者立碑的詩歌旗幟拉扯起來了。很快,在這個旗幟下集合了諸如羅德遠、張守剛、徐非、任明友、曾文廣、許強、家禾、鄭小瓊等等生活在工廠車間的詩歌愛好者。「青春的流水線上/我們用筆用沉甸甸的責任/構築不朽的打工精神/通向我們幸福理想的家園。」(羅德遠《我們是外來工》)他們強調,在他鄉的熱土上,處於變革時期的打工者要以工作身份的名義抒寫生活的種種苦辣酸甜,還有顛沛流離的流浪人生。     垃圾派詩歌。「秋天深了,王在寫詩。」這應該是海子的詩句。海子離開了世界,秋天因此沒有「詩意」,而王卻成為了垃圾王。儘管未明目張胆打出消滅第三代詩歌或朦朧詩歌的旗號,可是垃圾派已將自己同美國金斯伯格的垮掉派區別了開來。它比于堅的《尚義街6號》的包含的要義要求還要徹底,有語錄式的句子分行就成為直白的詩語言了:「我吃罷晚飯/周圍的人都去看電影去了/我便趕緊揩了揩眼屎/等脖子仰酸了我才看見/啊,月亮果然像月亮那樣明亮」(徐鄉愁《鐵杵終於磨成了針》)。此種口語在詩中發揮得叫人側目,通常喜歡以「屎系列」或「人渣系列」來製造無窮的「垃圾詩」,像嘮叨不休的婆娘,似乎不需要任何藝術技巧。代表詩人徐鄉愁說:「活著就是人類的幫凶,我們不如抱著這個世界一起跳入糞坑,崇高有多高,濺起來的糞花就有多高。我們用肛門呼吸。」不過,同樣讓人側目的是,成立於2004年3月15日的垃圾派只用短短兩三年時間就令詩壇熱鬧不止,實屬罕見。     下半身詩歌。與垃圾派詩歌一樣,作為先鋒詩壇橫空出現的一個詩派,嗣開始就擁有眾多追隨者,有種「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覺。這種詩歌追求生殖器的快感來反對上半身的權力話語,宣揚去掉遮蔽,關注肉身,關注感官最直接的、最真實的感受的觀點,以至乾脆提出了「我們亮出了自己的下半身,男的亮出了自己的把柄,女的亮出了自己的漏洞。我們都這樣了,我們還怕什麼?」(沈浩波)的聲音。如是,代表詩人沈浩波被譽為「最下流的詩人」而倍受爭議。     極簡主義詩歌。也稱「微型詩歌」,其特徵是從簡從真,高度濃縮。它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抽象主義藝術家蒙德里安和俄國構成主義等前輩藝術家,甚至還可以聯想到包豪斯的美學觀。題目叫《生活》(北島)的詩只有一個「網」字,是世界上最短的詩歌,而麥芒的《霧》也只一行共9字,是新時期以來國內發表最早的「一句詩」。極簡主義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努力保留生活最本真、最純粹的部分。《春遊香山》(門外木)的詩這樣寫道:「香/迎出十里/山/藏在花叢。」 從中不難窺見其自然、內斂的審美表達。     空房子主義詩歌。創立時間較早,1993年於河南由楊春光、高鵬舉和狼人等人發起,主要理論內容是堅持「破壞即建設」的寫作原則,實踐「不講道理」的寫作方法,貫徹「詩從語言始,到政治止」的詩學戰略,遵從「十反」的詩歌創作方針。雖然楊春光在《空房子主義詩歌基本宣言》里詳盡地闡述了「十反」的要義,但實際上在拒絕一個方面的同時接受了另一個方面,是集各家之長而獨創出來的霍元甲式的「迷宗拳」。當然,空房子主義的主要影響力是「詩從語言始,到政治止」,曾經一度為詩壇扔下了不少談資。     荒誕主義詩歌。「我即將出生/老師把我擋在校門前/說你畢業了/我無話可說/我註定是墓碑的兒子。」(宋氏遠村《墓碑》)出生與墓碑,是一對反常的事務,但是在這首詩里卻矛盾地並列了。與此相異的是,自戀也是荒誕的一種:「在被窩裡/聞著自己的屁/覺得比桂花還香/起床時/揀起枕頭上的一根落髮/裝進了錢包。」(祁國《我的早上》)簡單地說,荒誕主義就是存在之荒誕的表現。它通過失控、幻影、反常、偏移、發獃等視角來反映世間的現象。在荒誕主義詩人的眼中,世界是荒謬的,因而也是可笑的;是可惡的,也是可愛的。總之,這種詩歌要表達的是一種類似卡夫卡的好玩:好玩的詩,好玩的世象,然後是好笑。     卡丘主義詩歌。作為一個鬆散的文學藝術群體,卡丘主義並不一定破壞什麼,也不主張要建設什麼,認為存在即合理,詩歌要表達的是內心裡不被人所知的那一部分,以及對未知世界與人的探求。它認為寫作不是人類必須履行的行為,卻是人類最有趣的行為之一,并力求將生理的展現與流露作為所有藝術存在的最高形式。「一種邏輯淡了/彷彿腰上的花紋/處女躺在高處/最宗教的部位/被裙子掩蓋,裙子隨意/垂下一股莫名的芳香/沿著紅色的地板蔓延。」(周瑟瑟《處女》)關於生理現象,在卡丘主義詩人的筆下成為慾望的精神品,向宗教或哲學的高度,似在揭示人生與世界奧秘的深層思想,帶著事務表述上的唯美意味。     世俗在此主義詩歌。俗世此在主義詩派誕生於2003年,主張詩人要堅持先鋒的前傾性、歷史的批判性、人詩合一的行動性,保持言語的創新性、本體的實在性;要求世俗主義保持一種使自身與俗世詩性地合為一體的生活準則,一種肯定個體性靈的推動力和人本尺度;自稱寫什麼的批判性寫作指向「不僅與知識分子的理想化寫作指向截然相反,更重要的是與當今庸常口語風潮的媚俗化寫作指向全然不同」。「今天是星期天,我一瀉千里/在偽道學未趕到嘉陵江畔滅火之前,我扔掉了/所有的套子,露出了虎背熊腰和伏鳳長鞭。」(武靖東《陽光豁亮,適合裸奔》)正是以這樣獨特而意氣的立場、沉潛而強勁的姿態、敏銳而高邁的風度、誠實而富有創新精神的文本實踐,世俗在此主義詩歌凸現於中國前沿詩歌話語場之中。     詩教派。當社會有人將唐裝和戒尺中規中矩搬進課堂時,一個語文教師讓詩教給學生以詩性奠基,給課堂以詩意享受,給語文以詩境點睛,讓學生受到詩意文化的熏陶,學會用詩意的眼光審視周圍的世界,辦起了全國第一個「新詩班」,並取得了非凡的成績。「紙上的村莊表情還是幽雅,像含蓄的散文/結構趨向於簡單/犬聲還是朝向陌生、異域/令所有的詞語在夜晚變得凹凸不平」(葉才生《紙上的村莊》)漢語言片語的全新組合,意境的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鮮活,為詩教派贏得了不錯的掌聲。     除上面的這些外,還有反飾主義、低詩派、後政治詩寫作、荒誕寫作、民生寫作、類型主義詩歌、物寫作、廢話寫作、智性寫作、地緣寫作、回歸主義、存在寫作、非詩主義、感動寫作、草根寫作、完整性寫作等等。需要注意到的是,在各種主義和流派詩歌中,還相繼生髮出一些新的主義或流派,如垃圾派之後獨立獨立出的灌水寫作、廢話寫作等。     在以上名目繁多的主張中,各自宣揚的理論大抵可以自圓其說,許多老牌詩刊如《詩選刊》和《星星》等也以極其寬容的胸懷為其舉旗造勢,於是詩壇空前繁榮,形容「百花齊放」絲毫不為過。     但與「百花齊放」相對的是,「百花爭鳴」是當前詩壇更為火曝的現象。如 2001年6月開始的發生在《詩江湖》《唐》《橡皮》三個網站間,舌槍唇戰長達數月。2003年更是爭吵之年,有垃圾派炒作、荒誕派集結、現在主義詩歌抱團、下半身抵抗,以及「二黃之爭」,老非非與新非非的「真假非非」之爭.     爭議雖為自身的信念據理力爭,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是,目的還要從網羅人員出發,團結擁躉者。而要持久的凝聚一個團隊,光靠一兩句口頭語言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一般做法就是出版各自的詩集文本,以展示其成果、體現其價值。爭鳴的附著產品:《詩江湖2001網路詩歌年選》(符馬活主編)、《詩生活論壇2000——2001優秀詩選》、《垃圾派運動》(04年內部,凡斯主編)、《2004首屆網路漢詩集團軍大展》(厚達400頁,超大16開)、《第三條道路》(2005年,600餘頁)、《中國打工詩歌精選(1985-2005)》(2006年,500頁)等專輯、選本大量推出。這期間,「漢詩評論」論壇與《伯樂》雜誌連手策劃「華山論劍—2003全球華語網路詩歌全攻略(大展) 」,更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印出16開300頁碼專號,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如火勃發的詩書出版固然是詩壇的幸事,但稍加註意就可知道,這些書大都是非營利的,是私掏腰包的。即便詩書出版史上較少出現批量新詩讀本進入市場,但近年的這種情況還是反映出當今詩壇一些需要關注的問題。     首先是詩歌寫作的心態問題。至少目前有三種心態:一種是寫作陣地的轉移,將原本傳統書寫位移到網上來進行,以加快在傳統紙刊上發表的速度;第二種是純網上寫作形式,充分發揮網路自由馳騁的優勢只在網上抒寫,飾以影音技術製作成超文本詩歌,以求知音的共鳴與認同,接近今年流行的「博客詩歌」,同時又能在紙質媒體上集中「立此存照」;第三種則寫作發表編輯出版一條龍,全盤經營全過程,一經發現作品叫好後就印刷成本.     其次是詩歌評論的取悅問題。詩歌崇尚自由本無可厚非,不斷進行否定與創新固有表現手法也是詩歌運動的事情,可是一些詩歌主義一味地徹底地反傳統,否定一切,為詩歌而詩歌違背了詩歌的藝術本質。「天上的白雲/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別白特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烏青《對白雲的讚美》)像如此充滿嬉戲和口唇快感的空洞句子,竟能入選《中國網路詩典》不能不說沒有評論家的責任。縱觀當下詩壇評論家,無論多春魚、人面魚、漢上劉歌、魯西狂徒(魯揚)、林童、黨管生、李磊、丁友星、紅塵子、小魚兒、白地、何必、趙思運等人還是張嘉諺、宋子剛、木朵、李霞和趙衛峰、馬知遙、夢亦非、李少君、向衛國、張桃洲、榮光啟、霍俊明、張立群等人,幾乎是為某個自己身處的主義和流派服務,很少走出單個圈子從詩歌的整體進行審視,都在突擊、誇大和美化各自領域的主張,維護的是小範圍的利益。這樣的結果,最終導致了詩歌的經濟責任的物慾擴大化和文化責任的意識縮小化,對詩歌的發展產生了不良阻礙。「網路使中國新詩一時出現了萬千的姿態和蔥鬱活力,但這不過是現代漢詩的迴光返照,中國新詩已經走向了窮途末日,這決不是危言聳聽!」長河落日在2003年12月22日於詩歌報網站發表題為《網路詩歌,中國詩歌的最後掙扎和死亡》。2005年7月25日,他又表示了自己的擔心:「當網路詩歌成為一種被消費的文化形態時,詩人的道德良心和人文關懷便被無形地放逐了,詩歌讀者的審美品位也得不到正確的塑造和有序的升華,中國新詩的前景便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其實,面對轟轟烈烈詩歌主張日新月異的崛起,詩人都應清醒意識到除了詩歌,還是詩歌才是至高的天空,再如何頌揚理論與形式,終究都抵不上完成一首好詩的貢獻大。     而事實上,穿行「樂趣園」的各大詩歌論壇,新加入的詩歌愛好者,也是詩歌后備軍很多情況下是無所適從的,因為每一個詩歌陣地都彷彿是值得跟進的。當標準多了也就等於沒有標準,這是「濫而衰」的原理,詩歌也一樣。打一個不太貼切的比如,新世紀的詩歌一如這個年代的打工潮,南下或北上的打工者走在路上不停地拷問「我們究竟為誰打工?」詩壇也出現了類似的難題:「我們為詩歌能做什麼?」     「我們的詩歌能做什麼?」顯然,這是詩人,包括詩評家沒有解決的詩歌命題。  2006年10月電話:0713-2726216郵箱:zmxq1001@126.com文章出處:http://bbs.cnhubei.com/dispbbs.asp?boardID=143&ID=688002&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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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致廣大文學、詩歌愛好者的一封公開信》 作者:阿巴 中國是一個有著五千多年悠久文明的,文化源遠流長的文明古國。五千年來,留下了浩如煙海的文學作品。詩歌作為其中重要的一員,在每一個時代都留下了永不磨滅的膾炙人口的傑作和佳作,為我們後人所傳頌、所景仰、所學習、所繼承。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詩歌反映了時代的心聲,人民的心愿和真情。可以說,能流傳到今天的詩歌,都是經得起時間和歷史考驗的,是會萬古流傳的。 進入21世紀,詩歌由於社會的日益豐富,文化產品的日益多樣化而有些受到冷落,這是事實。但直到今天,仍有一大批熱愛詩歌、熱心詩歌創作的詩人和詩歌愛好者在不斷伏案蹙眉、潛心創作,謳歌時代,歌唱真情,把豐富的社會體驗和情感電波傳送到社會大眾的視野中、心靈上、靈魂里,默默耕耘,無私奉獻。他們同其他文化工作者一樣,都是值得我們無比敬佩和稱讚的。 網路空間的不斷拓展,網路平台的日新月異,也為詩歌的進一步大眾化,詩人與讀者的互動創造了優越的基礎。詩人、詩歌愛好者可以憑藉網路直接發表自己的詩作,也可以在網上與廣大讀者、詩歌愛好者進行廣泛的交流,互相切磋,互相品評,互相欣賞。這對新時代詩歌的發展有莫大好處,本人舉手贊成! 但因為時代發展太快,各種事物都難免魚龍混雜,詩歌界也不例外。近年來,由於對精神文明抓的不緊,使得人們的思想中充滿了物慾、性慾、出名欲。許多人為了出名,為了賺大錢,不惜出賣自己的人格、精神、價值觀,提出了所謂「用身體寫作」、「下半身寫作」等口號,把一些充滿性過程、性暗示明顯的小說、詩歌發到網上,或者出版,而一些出版社和網站為了經濟利益,致社會公德於不顧,為這些文壇敗類推波助瀾。這些做法,使每一個有道德的、有社會責任感的文學青年都感到痛心。我們為小說界、詩歌界出現衛慧、棉棉、趙麗華、沈浩波、徐鄉愁這樣的敗類而感到羞恥。他們不僅喪失了一個文學青年的基本修養,甚至連五千年來中華民族的傳統道德觀念都喪失了,即使他們因此而獲得金錢,過上紙醉金迷的所謂「上等人」的生活,也不會因此而逃脫時代對他們靈魂的審判,也不會在詩歌史、文學史上留下絲毫好評,即使留下姓名,也永遠是罵名、臭名昭著! 本來,他們個人自喪人格、出賣靈魂,與我毫無關係,但令我氣憤的是,現在有許多年輕的網友、學生,也沒有絲毫的是非觀念、道德觀念,在網上也為他們加油鼓勁,這反映了整個社會上道德教育的缺失、大眾道德標準的混亂!因此,我在這裡以一個普通詩歌愛好者、文學愛好者、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的身份,大聲急呼:文學也需要道德支撐,詩歌不能胡搞! 我呼籲:廣大的文學愛好者、詩歌愛好者,對那些沒有人格,道德淪喪的所謂「作家」、「詩人」展開大規模聲討、圍攻,讓他們夾著尾巴滾回家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到底還是不是人!做好了人,再出來做文章、做詩,免得敗壞社會風氣,成為歷史罪人! 2006年9月25日 文章出處:http://www.xfpoem.com/forum/viewthread.php?tid=1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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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從「垃圾詩」想到的》 作者:六月飛雪昨天在論壇有幸讀到了很多的垃圾詩,真的是很有幸,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竟然還會有這樣的詩篇問世,而且還這樣出名並廣為流傳。我說不出自己當時是怎樣的心情,我們的詩歌怎麼了,我們的詩人們怎麼了,我們的詩壇又怎麼了?我搞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心中只是覺得這是我們大家的悲哀!垃圾詩的出現,絕對不是詩歌流派的創新和精進,是詩歌的腐化和墮落!我不敢進一步想像!詩歌是一門高雅的藝術,我向來這麼認為。它是不容踐踏,不容褻瀆的!然而就偏偏有那麼一部分人還是那麼的為所欲為,那麼的肆無忌憚!不清楚他們寫詩是為了什麼?詩歌本是可以給人帶來美感的文字,可以用來陶冶情操的。試問,不管是趙麗華的經血,還是徐鄉愁的大便,哪一個能給人們帶來美的享受啊?庸俗,骯髒,低級,下流,這樣的東西只會給人心添堵,讓人們反胃!詩壇已經被他們搞得遍體鱗傷,烏煙瘴氣,詩歌也被他們糟蹋的面目全非,腐爛變質。悲哀啊,我們的詩歌!我們的詩歌該是洗澡的時候了,我們的詩壇也該清理門戶了!然而,我覺得最大的悲哀卻是那些至今仍然手捧著大便、經血吹捧的人。人經過了幾千年的進化到現在,已經是如此之高級動物了,我又不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崇低的人還會那麼虔誠的忠於大便和經血呢?是精神失常,還是心理變態?正常人聞之即倒的東西,為什麼他們還為之搖旗,為之吶喊,並頂禮膜拜呢?說到底,我覺得這是我們人類的退化,是我們思想的退步,就像一堆爛肉會滋生出蛆蟲一樣,只要蛆有出生的慾望,那它在遇到爛肉腐化的時候,肯定會不失時機的冒出來了的!風即起於青萍之末,在頭撞南牆之前,必然要縱橫恣肆一番。我們且忍受一下折磨,靜靜的等待著一把火燒起來,把所有的骯髒,包括大便、經血、蛆蟲,一起都燒死!從昨天到今天,從大便到經血,從爛肉到蛆蟲,我想了很多,想得我都不願意再去想。我想到了前些日子自己的一篇詩作,題目是《小姐的故事》,從暴風雨污染河水開始寫起,到魚都死去,從踩扁的自尊到早逝的靈魂,其實我唯一想表現的是小姐們作為一個女人,她們也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她們生下來也不是天定作小姐的料,她們也有純潔的一面或者說過去;走上這條路,她們也許是無奈的,被逼的;她們也嚮往被別人尊重,也嚮往相夫教子的生活。詩寫的不好,但我卻寫出了自己的心聲,以至於被人質疑,我是不是愛上了小姐?滑稽的很,我只有笑了。直到昨天,我突然覺得這些垃圾詩人們跟小姐這個有著特殊含義的新興名詞有著驚人的相似,只能說是相似,其實他們還不如小姐們值得尊重,小姐們還有點廉恥之心,然而那些個製造垃圾的人當了*子卻還在心機算盡的給自己樹立貞潔牌坊,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們那點腌臢的事情。有了牌坊,你就貞潔了嗎?就算你們把牌坊立的再高再大,你仍舊不能否認你是個*子,永遠都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小姐們的墮落有很多的外界因素的推動,然而垃圾詩人的墮落則完全是主觀原因的作用結果。想想看,一個竭心儘力想做小姐的女人,自己埋葬了自己的尊嚴,她怎麼能夠再博得別人一絲一毫的尊重啊?垃圾詩人,說起來也算是個詩人啊!不管寫的都是些什麼詩,但他們畢竟都會寫詩。我認為,以徐鄉愁為代表的所有的垃圾詩人們,他們肯定不只是單純會寫垃圾詩,既然是詩人,而且有的還是名人,還有著很高的專業頭銜,那他就肯定還會寫一些高品位、高質量的詩歌來。為什麼不寫呢?我覺得他們是在故意的惡搞我們的詩壇,肆意的玷污我們聖潔的詩歌!他們的心裡想得不是怎麼樣去發展詩歌,去繁榮詩壇,而是一味的去考慮怎麼樣我才能出名,怎麼樣我才能一夜竄紅。既然我不能流芳千古,那麼我就遺臭萬年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揮舞著自己的大便,不惜讓經血污染自己的裙裾,不惜在人們的唾沫星子里游泳,不惜把自己墮落成一個*子一般!我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網路上看到一個無恥之徒,至今我都記憶猶新,他的名字叫李科,還是個攝影記者。就是這樣一個本該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卻冷漠的見到別人溺水掙扎而見死不救,還能安心的連續把別人的死亡過程拍攝下來。如果僅僅是這樣,那說明他只是冷漠而已,可是他並不羞於自己的冷漠,還要把自己的卑鄙給淋漓盡致的突現出來。為了自己的知名度,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居然把照片在網上公布,而且還恬不知恥的加上解說,全然不顧死者家屬的感受。更可悲是,這個用心險惡的人居然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一時間紅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有人還要拜他為師!多麼可悲的一個時代啊!炒作,都是惡意的炒作。垃圾詩人們炒作的代價是犧牲了自己的尊嚴和詩歌的生命;而李科的炒作則犧牲的是一個無辜的生命和自己的人格。一樣的無恥,一樣的卑鄙!我不明白,怎麼也搞不明白。這樣的垃圾詩居然還會在一些正規權威的雜誌書刊和報紙上公然發表。是誰在慫恿著這種無恥的行為啊?我不得不想到了形形色色的地下交易和暗箱操作。各種比賽,你給我多少多少錢,我就可以給你評個幾等獎;我是個名導,想上我的大片,你就得跟我睡覺陪著我玩;你想,找工作,都得付出,或是金錢,或是身體。這樣的花邊新聞我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聽得耳朵裡面都起了繭子。莫非我們的這些個垃圾詩人們也……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們也倒是有些地方值得同情啊!反倒是那些不負責任的評委,名導,還有大大小小的領導們就最值得憎惡了。近來接二連三的高官落馬,也應該對那些個手裡有著多多少少權利的人警示警示了,是不是也該收斂收斂了,早點兒還我們詩壇一片明朗的天空啊!垃圾詩的流行不是個偶然,但也絕非必然。希望我們所有的詩人們,還有所有熱愛詩歌的人們都站出來,學學國外的人抵制盜版的精神,學學國內的民眾抵制日貨的氣節,不給垃圾詩現眼的機會,不給垃圾詩人們生存的空間,那樣的話,我們詩壇的天該多藍啊!(2007年1月12日飛雪胡言)文章:http://www.chinapoet.net/bbs/dispbbs.asp?boardID=9&ID=31126&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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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徐鄉愁的糞便和趙麗華的經血》   文/塗國文     2006年9月,女詩人趙麗華正常來了一次例假,可能忘了使用護舒寶,穢物滲透了裙子,經血灑在網路上,一夜躥紅,風頭蓋過當年的芙蓉教主,被尊為「詩壇芙蓉」。一時間,「梨花教」崛起於神州,詩歌的義旗遍地招展,詩壇又迎來了一個惡搞新王朝:   「毫無疑問/我做的餡餅/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一個人來到田納西》)「我堅決不能容忍/那些/在公共場所/的衛生間/大便後/不沖刷/便池/的人」(《傻瓜燈——我堅決不能容忍》)「我說到做到/再不反悔」(《我發誓從現在開始不搭理你了》)……   女詩人趙麗華繼續說,《我終於在一棵樹下發現》「一隻螞蟻,另一隻螞蟻,一群螞蟻/可能還有更多的螞蟻」;我則從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中,發現詩歌被惡搞早已是一個優良傳統:    對中國詩歌進行的首次大規模惡搞發生在二十世紀上葉的「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以胡適、郭沫若、馮至為代表的一大批新詩人向中國的傳統詩歌開刀,徹底改變了中國詩歌的形式。這是一次偉大而成功的「惡搞」,它完成了中國詩歌由古體詩向自由詩的嬗變。    對中國詩歌進行的第二次大規模惡搞發生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大躍進」時期,「稻米趕黃豆,黃豆像地瓜;芝麻賽玉米,玉米有人大;花生像山芋,山芋超冬瓜;蠶長貓樣大,豬長像大象;一棵白菜五百斤,上面能站個胖妹妹……」這一時期的中國大地上,「詩人」遍地開花,詩歌在民間落草。    對中國詩歌進行的第三次大規模惡搞發生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發起人為汪國真。他所寫的大量小學水平的詩歌,受到了億萬少男少女的追捧。「只要春天還在/我就不會悲哀/縱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陽還可以重新回來//只要生命還在/我就不會悲哀/縱使陷身茫茫沙漠/還有希望的綠洲存在//只要明天還在/我就不會悲哀/冬雪終會悄悄融化/春雷定將滾滾而來」(《只要明天還在》)。一色的這類意象簡單、思想空洞、哲理膚淺的偽詩,竟能獨步於時代,中國詩歌藝術遭受到了亘古未有的無情戲謔和嘲弄。    1993年是中國文學更是中國詩歌的最後一個美麗的黃昏。隨著市場經濟的甚囂塵上,中國文學的黃金時代就此永遠一去不復返。被邊緣化了的「詩人」們,變得更加抓狂和陰暗。為了發泄對時代的怨氣,吸引世人的眼球,他們又開始了對中國詩歌的惡搞。一些「詩人」丟下了手中的水筆,捧起胯下那根醜陋的陽具,開始「下半身寫作」,對著皇天后土,噴射他們那惡臭的精液:    「晚上十一點後我又脫光了她的衣服/在她一雙雪白的大腿間/我一直眯著眼睛瞧那處微微閃光的地方/摸了又親/終於狗一樣爬上去/又終於屍體一樣滾下來/早上醒來時艷子說我愛你了列/聲音濕濕的彷彿帶著昨夜的露水/我沒有說話/我轉過身抱她/可我轉身的時候弄折了幾枚早春的陽光/當我抱她的手就更用一點力時/她伸手下去/要拔我一根毛/又拔她自己一根毛/接著一根綁了另一根/綁好了給我看/像個卷捲曲曲的十字架/我說艷子這是幹嘛呢/她說你豬呀今天不是情人節嗎/我就做個情人結呀/說完她把它夾在書中/有刀歹的詩的那一頁」(沈浩波《情人結》)    潔白的詩歌床單上,由此布滿大塊大塊的精斑,不堪入目。也有一些「詩人」,狗一樣翹起一條腿,對著時代的洞穴排水;或者脫下褲子,蹲在時代的馬路上隨地大便——他們一邊排泄,一邊這樣高唱著「造糞之歌」——    「屎是米的屍體/尿是水的屍體/屁是屎和尿的氣體/我們每年都要製造出//屎90公斤/尿2500泡/屁半個立方/另有眼屎鼻屎耳屎若干//莊稼一支花/全靠糞當家/別人都用鮮花獻給祖國/我奉獻屎」 (徐鄉愁《屎的奉獻》)    或者這樣高唱著「垃圾之歌」——    「我的理想就是考不上大學/即使考上了也拿不到畢業證/即使拿到了也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了也會得罪領導/我的理想就是被單位開除//我的理想就是到街上去流浪/且不洗臉不刷牙不理髮/精神猥瑣目光獃滯/招乾的來了不去應聘/招兵的來了不去應徵/我一無所有家徒四壁/過了而立還討不上老婆/我的理想就是不給祖國繁衍後代//我的理想就是把自己的腿整瘸/一顛一拐地走過時代廣場/我的理想就是天生一副對眼/看問題總向鼻樑的中央集中/我的理想就是能患上癲癇/你們把我送去救護/我卻向你們口吐泡沫」 (徐鄉愁《我的垃圾人生》)    無論是沈浩波的「下半身」,還是徐鄉愁的「垃圾派」,儘管他們排泄得通體舒泰,卻並沒能引起多少人注意。大家都忙著賺錢,即使他們偶爾嗅到了几絲微風飄來的惡臭,只會猜想可能是哪家四條腿的動物在拉稀,絕對不會想到原來是幾個兩條腿的詩「人」在排泄。因而這第四次惡搞,只能是小範圍里的一出鬧劇。    這次趙詩人的不慎「見紅」,竟引發了中國現當代史上的第五次詩歌惡搞狂潮,這實屬中國當代詩壇的一個奇蹟。詩壇幸甚!詩人幸甚!誰說詩歌已經日薄西山,氣數殆盡?難道你們不見趙詩人經血渲染的裙裾,飄揚在中國詩歌的天空中,已經蔚然成一場瑰麗的晚霞??趕快拜倒在趙詩人的石榴裙之下吧,讓我們山呼:「梨花教主!英明神武!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然而,我還是為「垃圾派」詩人徐鄉愁感到惋惜。按照他與趙詩人兩人對中國詩壇和中國社會的貢獻來說,顯然徐詩人的貢獻是趙詩人無法相比的。糞便再臭,畢竟可作肥料;垃圾再爛,也許可以回收。更何況,牛糞之上,常常可以開出絢麗的鮮花;而經血純屬廢物,哪怕這經血來自於趙詩人這樣一個著名的美女、詩人和作家。因此我認為,這一代詩壇教主的寶座,本應由徐詩人來坐才對,無論如何是不應該輪到趙詩人的。莫非在這個女色時代,女士一切優先,男士只能退避三舍?    當中國詩壇的天幕上,布滿了糞便、精斑和經血,我不知道詩歌的真、善、美,匿身在何處?我不知道海子們的殉身,價值在哪裡!    嗚呼,詩歌!2006-9-26塗國文博克1:http://blog.sina.com.cn/u/48f6b24c010006mw塗國文博克2:http://blog.sina.com.cn/u/48f6b24c010006mx文章來源:http://bbs2.xilu.com/cgi-bin/bbs/view?forum=taosheng&message=50308

2007/7/20 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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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白詩歌的隱秘敵人》 熊平我不是詩歌愛好者,也很少讀詩,但對詩總是很關注。我這樣的懶人,想了解一個時代的特點,又想省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讀這個時代的詩歌文本。因此我時不時會在網上某個詩壇悠轉,看詩人們相互掐架,吐口水,脫褲子,給我的生活平添很多樂趣,樂此不疲。有次在罈子上看見某個詩人說:我要是再看到沈浩波念他那自以為是的詩,我非擰斷他的脖子!當時我就樂開了:新詩有救了!每每這時,我就覺得自己彷彿是站在雲端,看底下山頭林立,各大小山神紛紛祭出大旗,周圍一群嘍羅在那裡舞槍弄棒,花拳繡腿,喊打喊殺。特別是所謂的「盤峰論劍」之後,各大山頭已陣營明晰:陝有他們,川有非非,上有撒嬌,京有下半身,莉花體,垃圾派……等等,幾百個山頭,全是人頭涌涌,殺聲震天。再抬眼看個究竟,原來在我身邊不遠處,也有一座小山,若隱若現,質樸如磐石,綽約若處子,有一旗挑出,上書曰:白詩歌。不禁心中竊喜:這些年老在外眺望風景,雲遊四方,哪知身邊有此等好山,就此按落雲頭,登門造訪。白詩歌此山雖小,且無山神,卻也人丁興旺,知善好客,詩意濃濃,我等不會寫詩之人,只要不懷惡意,也不會被排斥。記得有一天,不知啥時跑到了徐江的山頭,沒有敬神,就湊了句熱鬧,結果被徐江一句「到一邊噁心去」掀翻在地,才始知江湖險惡。第一次遭人唾罵,本想回敬幾句,一想到這斯居然還有《自由》,且斜視,從不正眼看人,便哈哈一笑,扭頭就走。長話短說,且說白詩歌,近年來我是早有耳聞,說起來還有一段經歷。四年前我在一大排檔吃快餐,桌邊是一本破舊不堪的書,手一翻,是一本沒有封面的《佛山文藝》,裡面有一組橡皮詩,寫得不算好,也不差,我一下子被它口水的寫作方式吸引,猛的就想起了阿櫓,就想起了《阿櫓之死》,想起阿櫓殺人之後,差不多十年沒有讀到一首膾炙人口的好詩了。那個心情啊,悲哀啊,回家一上電腦,就又搜索北島的詩,心情複雜地看北島和食指的近況,以及他們最新的詩作。直到後來偶然讀到了大草的《白菜頂著雪》。《白菜頂著雪》大草我給北京房山的朋友 去了電話 問他冬天的情況 他說屋裡生了火 很暖和 我就想起新年要到了 這個年末 我應該做點什麼 我想帶上她 去房山住幾天 她會問 去做什麼 我說牽著你的手 在雪地里走 然後拍拍你身上的雪 指著地里的白菜 說多好啊 暖暖的冬陽下 白菜頂著雪可以說,作為白詩歌的典範作品,大草的《白菜頂著雪》曾經使我從瘋狂尋找阿櫓的偏執中解救出來。在顧城,海子,阿櫓死了之後,我還能讀到如此明亮的詩句,是我的幸運,也是新詩的幸運。我發現,要讀到好的詩歌文本,我不用再去找北島,食指和歐陽江河,非非,韓東他們了,在朦朧詩和第三代之後,新詩終於出現了。當然,大草的《白菜頂著雪》並不能作為新詩的標緻性文本,至多只能作為楊黎提出廢話寫作之後新詩的一個果實。下半身是,垃圾派是,撒嬌是,白詩歌也是.即使是于堅,梁小斌,歐陽江河,韓東,和楊黎他自己,作為第三代詩人,他們從來都未走出朦朧詩的影子。現在,在這個巨大而不可破的陰影下,有些詩和詩人嘗試走出,露出了一點山頭。從詩言的對象,主觀與客觀,詩的詞語,寫作方式與寫作手法,解構,等等,詩的方方面面,第三代後的年輕詩人們,在第三代的帶領下,各立山頭,對朦朧詩展開了猛烈的攻擊,並相互掐架,征戰地盤,血流成河。所以有時候我站在雲端看了就笑了。並不是我比這些詩人們高明,而是身為局外人,我容易看得更清楚些。當然,白詩歌這山頭,除了大草,我還看到了宋曉賢的《一生》。《一生》宋曉賢排著隊出生,我行二,不被重視排隊上學堂,我六歲,不受歡迎排隊買米飯,看見打人排隊上完廁所,然後按次序就寢,唉學生時代我就經歷了多少事情那一年我病重,醫院不讓進我睡在走廊里常常被噩夢驚醒淚水排著隊走過黑夜後來戀愛了,戀人們在江邊站成一溜兒排隊等住房、排隊領結婚證在牆角久久地等啊等日子排著隊溜過去就像你穿舊的一條條小花衣裙我的一生啊,我這樣迷失在隊伍的煙塵里還有所有的侮辱排著隊去受騙被歹徒排隊強姦還沒等明白過來頭髮排著隊白了皺紋像波浪追趕著喃喃著有一天,所有的歡樂與悲傷排著隊去遠方讀宋曉賢的《一生》,讀第一段,我就想起了讀歐陽江河的《傍晚穿過廣場》。歐陽江河以詭秘著稱,他讀詩,可以闡釋性閱讀,一段平淡無奇的北島的新詩句,他可以讀出詞語背後的環境,意義,象徵和隱喻,讓我不得不佩服。所以有時候我更願意把第三代稱作朦朧後。隨著鏗鏘有力的語言節奏,一開始就給一首詩定調,並給人無限的已知的想像,是這兩首詩共同的特點。就象我們平時看電視連續劇的大結局,明知結局的出現,卻偏要看,看是不是這樣結局,與主人公一起悲喜交加。所不同的是,宋曉賢的《一生》,是他自己的一生,也是同時代同命運的人的一生;歐陽江河的《傍晚穿過廣場》,則是紀念了那用一生穿過廣場的人,是一個時代的特殊印記。有時候我就想,要找一首反映時代的詩,或者說在我們這個床上極端自由而床下不太自由的年代,我們是否還需要「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這樣的詩句?我們的時代已經稜角多變,我們抗爭的方法與方式是否也應該隨之多變?作為新詩的最隱秘的敵人,朦朧詩是否應該就此壽終正寢?在白詩歌山上,我還讀到了花間的《鴨舌帽》《鴨舌帽》花間電視正在直播有個通緝要犯估計午夜潛入深圳我下樓買可樂有人戴鴨舌帽低頭,擦肩而過我突然想起一個人名叫張子善我差點喊出聲那個叫張子善的朋友我們十年沒見了讀花間的《鴨舌帽》就感覺象讀韓東的《有關大雁塔》。用北島的話說,就是詩越來越成為一種大腦遊戲,與心靈無關。當然,北島的話,是說給詩以外的人聽的,詩真的與心靈無關嗎?那麼,他,韓東,也不會自立山頭搞什麼「他們」。我在網上查到,韓東是搞西方哲學的,在大學裡教的卻是馬列,那個痛苦啊,我知。雖然我不教馬列。這種物質與精神的分裂,他韓東要一個肉身來裝兩個對立的東西,必須要有釋放的渠道,所以他搞起了「他們」,他寫了《有關大雁塔》。他是想在充分享受物質的同時,在精神的台階上開一朵小紅花。《鴨舌帽》終於輕鬆了,人就是物質的,現實的,何必要喊出聲呢?十年,這又是多大的距離呀。關於白詩歌,我還選了一個文本,就是宋世安的《匯款的農民工》。去年我有個寫古詩詞的老鄉,自辦了個網站發詩。新詩就叫我做板豬,後來他拉來小宋,小宋就在上面發詩,我看了他的詩,就提了些意見,叫他做板豬,我做看客,因為去年實在忙得象只狗。有一天晚上他就貼了他剛寫好的四首詩,其中一首就叫著《匯款的農民工》,我眼前一亮。《匯款的農民工》宋世安你一定剛從地盤下班,褲筒沾滿黃泥巴 我安分守己站在米線之外,不像一個壞人    你貼身捏出五張嶄新的百元大鈔,神情莫名緊張 我試圖看看紙幣是否滾燙,卻遭受你懷疑的目光    你謹慎。你把錢數了又數。你沒有放棄對任何陌生人的防範 我有點猶豫。我故作鎮定轉移目光。我後退幾步讓你安心    你重新核對了地址。一次兩次,錢不到家不放心 要是自己是郵遞員,或者把自己一起郵回家…… 那該多好。你想得美滋滋,才稍稍把我忘卻當時我就回貼說,這個詩好,好好改一改吧。我不知道他真是當天寫當天貼,後來個別地方改了一下,回貼說哪個刊物要發這首詩了,我也很高興,覺得小宋是很有詩歌天賦的人,長寫下去定能出成果。當時我就想起了下半身詩人南人的《吃冰棍的女人》,兩首詩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對一個個瞬間的畫面把握得如此之精湛,給平淡的語詞賦予跳躍的活力,讓人重歸對語言的敬畏。只是,南人《吃冰棍的女人》拘泥於詩言對象,在對詩的精神解構上,比小宋的《匯款的農民工》,少了些對時代解剖後剖面的深度。 《匯款的農民工》與《吃冰棍的女人》也反映了下半身與白詩歌的相同與不同之處。然而沈浩波在發現下半身詩言對象的先天不足之後,把性又提到了政治的高度,以床上的自由來對抗床下的不自由,寫了很多發人深省的好詩。垃圾派的徐鄉愁似乎缺泛沈浩波的內省,繼續革詩歌精神的命。但革詩歌精神的命,並不是放棄詩歌的精神,對詩歌所追求的精神解構完全繳槍投械,或以不合作的姿態,以崇低來反對崇高。顯然,在面對新詩歌的隱秘敵人時,白詩歌並沒有拋棄詩歌得以延續的內核:詩歌精神。我們常說,世界上有兩種動物,一種是痛苦的人,一種是幸福的豬。但對一個詩人來講,他只能是痛苦的人。所以海子死了,顧城死了,食指瘋了,北島流亡了。朦朧詩這個敵人在離去的時候,決不能帶走詩歌的精神遺產,這也正是歐陽江河,周倫佑,韓東,楊黎等第三代詩人的抗爭所在,雖然第三代尚未走出敵人的陰影,作為第三代後的一支,白詩歌沒有理由放棄前輩的抗爭。在與朦朧詩這個隱秘的敵人抗爭的過程中,白詩歌很好地吸取了第三代抗爭的經驗,這使得我們的詩歌具有延續性。在朦朧詩割斷詩歌的臍帶後,白詩歌從傳統詩歌找到了與敵人抗爭的武器。這種武器就是要維護傳統詩歌的質樸面孔,回歸對語言的敬畏,回歸漢語的音,質,與調,依據我們的客觀,續寫詩歌的精神。獵戶星詩軟體不可能寫出白詩歌,白詩歌詩人也不需要結巴,只會打回車鍵,脫褲子。白詩歌需要對客觀世界的瞬間感受,通過對漢語詞語的內化,把它擬成詩歌的本來精神而得以持續下去。就象「暖暖的冬陽下白菜頂著雪」,就象「日子排著隊溜過去」,就象「我差點喊出聲」,就象「 你想得美滋滋,才稍稍把我忘卻」,與「非非」和「他們」不同的是,白詩歌「介入」,但合作,「旁觀」,也干涉。也就是說,與「非非」的不與體制合作相比,白詩歌也與體制抗爭;與「他們」的旁觀和遠離相比,白詩歌對體制的抗爭來得更直接。為了說得更明白些,我從四個方面來說明白詩歌的特質。詩言對象:從空鏡到特寫。空鏡曾是朦朧詩最犀利的武器,朦朧詩也因此藉此武器打遍天下,並且一統江山。但當這種九陰真經被普通大眾所掌握後,就開始泛濫成災,成為最遭人病詬的把柄。現在,除非真正的詩壇高手,對空鏡這種尖端武器把玩,才能玩出點新意。大眾對朦朧詩的審美疲勞,空鏡是第一宗罪。空鏡由於它的廣義性,不確定性和飄忽性,曾使我們越掙扎味道越濃,但也曾使我們找不到北。所以回歸「當下」,「在場」等,在第三代詩人口中呼之即出,並付出實踐,第三代詩人的確功不可沒。回歸當下,詩人在場之後,還應當注重詩人的瞬間把握,即特寫。對瞬間的把握往往反映一個詩人的功底,沒有平時的細心觀察,介入,體驗,要把瞬間化為永恆根本不可能。所以我看到現在詩壇幫派林立,除了各幫幫主早磨練出一付火眼金睛之外,一幫小嘍羅以為寫詩不用空手道了,就雞毛蒜皮的事往裡面堆,實在是難以入目,結果是每個幫派上都是垃圾成山,臭不可聞,想淘出一首好詩出來都難。我要對這些小嘍羅說,其實你們被老大耍了。要想成為詩人,哪能不注重平時練心練眼,深思苦想?換句話說,這特寫,比那空鏡還難!特寫好了,是詩眼,特寫歪了,是詩屁眼!白詩歌的特寫,其實也是對傳統的回歸,象什麼「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先人早跟我們做好特寫典範了。詩言方式:從書面到口語。一聽說詩可以口語化寫作了,煞是驚喜了一幫不學無術的文學小混,前一段時間居然還搞起了梨花體,成立了梨花教,跳將出個國家級詩人出來。不可否定,趙麗華的詩歌天賦,確可稱得上國家級詩人,但趙麗華的結巴詩,她只能寫一次,寫第二次,她就弱智了。你還學,就傻逼了。口語並不等於口水。我前面提到橡皮詩曾給我耳目一新的感覺,但後來為什麼一鬨而散了?口語口水化了,不散行嗎。白詩歌主張詩歌口語化,是主張詩歌向下,回歸日常生活,回歸人民,回歸大自然,親吻大地。所以在這裡還是要感謝第三代,他們所說的「日常」,「客觀」,「廢話寫作」,「詩到語言止」,都是白詩歌的營養。我在白詩歌山上,也看到了其它山上一樣看到的口水。說句心裡話,真的要寫出好詩,口水要多吞進去,要做到惜字如金,也就是第三代所說的恢復對詞語的敬畏。詩到語言止,並不是說你對語言可以不尊重。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常在詩壇看罵戰,看掐架,看他把別人罵得狗血淋頭,罵人和掐架水平之高,弄得我還對他有少許敬畏,結果他把自個的詩往上一貼,我就直搖頭:哪能這樣褻瀆我那神聖的漢語啊。我一向眼高手低,之所以從不寫詩,就是心存對漢語的敬畏。書面並不能裝裱高貴,口語也不能廉價,白詩歌拒絕矯飾,也拒絕廉價。口語寫作不是降低詩歌的門檻,也不能成為網路投機會子狂歡的理由。詩言精神:從窄門到寬門。顧城殺妻再自殺後。有人寫紀念文章。講到顧城的痛苦。為顧城開脫說:當靈魂無法超越時。對肉體的毀滅就成為必然/我當時就心一驚。但轉念一想也是,朦朧詩在詩歌精神的窄門裡這麼多年,也算是達到了極至,不自殺還能幹什麼?也許流亡和發瘋可以保得肉體平安,但靈魂的苦楚誰又知?一位流亡北美的詩人,發出了《北島,是我們白痴!跟中國做愛,不如自己手淫》的呼喚。步入精神的窄門,步入抗爭的窄門,那還真不如自己手淫。所以詩言的精神, 勢必從窄門走向寬門,才能豁然開朗。如何從窄門走向寬門?象「非非」那樣不合作嗎?還是象「他們」那樣旁觀和遠離?不是,都不是.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形式上退一步,精神上卻前進了一大步。不用正面強攻,繞道就可以發現寬門。去年余華接受採訪時說,《兄弟》是他余華第一次從命運的窄門進行正面強攻,說自己寫到李光頭剛才監獄出來,抬頭看天,寫到這樣普通的句子,淚就出來了。我當時看了就笑,我還淚就出來了呢。走什麼窄門?光明大道不是尚開著嗎?等了你十年,還吊著大夥的味口搞什麼上下冊分開出,哪有一點《許三觀賣血記》,《活著》的張力?看《兄弟》淚流滿面,我還不如隨手拈看一期《知音》雜誌什麼孝兒十年么么淚流滿面來得快呢。從寬門到窄門,余華走進了死胡同。從窄門到寬門,詩得到新生。如果我們一開始寫詩或未開始寫詩之前,就想著要揭示什麼時代,靈魂,情感,抗爭,良心之類,除了無病呻吟,還能怎麼?但如今,詩壇上大哭小號的,自憐自哀的,神經質的,憤青的,野心的,紅眼的,搞的是詩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斯文掃地,臭不可聞。結果那天報紙報道詩人當眾脫衣服了,做愛了,我也沒有驚奇:詩壇這樣下去,不脫衣服行嗎?寬門是什麼?寬門是介入,是妥協,是參與,是干涉,是在場,是表態,是求證,是讚美,是追問,是抗爭……。前陣子我看到有學院老教授批評下半身和垃圾派,一身文革打扮,姬指氣使,硬是把這幫年輕有才的詩人往窄門逼,為此還有十幾個詩人在哈爾濱搞了個什麼天問詩歌公約。你天問去吧,白詩歌走的是寬門,不問生殖器,也不問排泄物,白詩歌問的是地,是人,是自然。從窄門走向寬門,有白詩歌,有「他們」,有新鄉土,有新抒性,有下半身,有莽漢,有撒嬌,有垃圾派,他們都是找到了寬門中的某一門或某幾門。至於「非非」和「知識分子寫作」,則還在窄門面前徘徊。曾有一段時間,周倫佑以「紅色寫作」,歐陽江河以「中年寫作」,以為找到了開啟窄門的鑰匙,結果不是走入死胡同就是犬儒病發作。好在今年「非非」那幫人又分別出發了,希望他們能找到通往詩歌精神的寬門。詩言技巧:從西方到傳統。新詩降臨的第一天,就帶著西方的烙印。直至第二代朦朧詩人,在徹底割斷新詩的臍帶之後,把西方的技巧發揮到極致,造就了一個遮天蔽日的詩壇盛景。近年來,國外詩人批評家批評北島的近作沒有中國本土特色,認為北島的詩作翻譯成英文,德文,與一個美國詩人,德國詩人的作品無異。潛意識,象徵,通感,隱喻,解構等西方詩歌技巧在我們古詩中也有體現,但不是主流特質,中國古詩多用賦,比,興手法,把平淡的句子,寫得情意濃濃或堅硬有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躍然紙上。「山平水遠蒼茫外,地辟天開指顧中」,氣沖宵漢。我們又何必捨棄家寶而抱他人大腿?韓東指責西川,王家新為西方詩詞的買辦,是有一定道理的。其實我本人也是受西方哲學影響極深之人,特別是法蘭克福學派,但我要治哲學,我決不會仿照薩特的《詞語》寫作。50,60年代的人,誰沒有受過西方哲學的影響?就連我這70後的人,也中毒西方哲學頗深,朦朧詩在80,90年代大行其道也不足為怪了。從西方學來技巧後,朦朧詩達到了詩壇的頂峰。但當技巧遭遇電腦,口水遭遇網路,一場詩壇的網路智力遊戲大比拼和詩壇流氓的狂歡就理所當然到來了。詩人滿天飛,而且寫的詩還那麼朦朧那麼梨花,連小學生都可以用獵戶星詩歌軟體寫詩了。獵戶星詩作軟體作者公開在網上叫囂,讓所謂的詩人滾開,60秒,我也能成為國家級詩人!寫詩機把詩人趕下神壇,把詩歌和詩人娛樂化,詩人要求被富婆包養的新聞也出來了。這就是技巧,技巧惹的禍。現代技巧是可以編程,但傳統的手法,卻很難用一套標準去描述。白詩歌並不反對技巧。沒有技巧,那哪來閱讀的快感?白詩歌反對的是對技巧的濫用,以及技巧的矯飾,人為的升華。詩歌本是人口語相傳的東西,到了現代,經過西方技巧的矯飾與升華,忽然就星巴克,高人一等了。說了這麼多,關於白詩歌的定義,可能還沒有說清楚,留著下次再說吧。要不,說完了,我下次說什麼。但如果你真要我用一句話來概括白詩歌的定義,我只能說:白詩歌是一種回歸傳統的詩。2007年3月16日草於廣東中山某角落熊平郵箱:xxggxxg_cn@sina.com昵稱:飛翔的螞蟻文章:http://www.sajiao.cn/bbs/Show.Asp?ID=702

2007/7/22 9: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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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0●《網路上的「怪胎」:從「下半身」到「垃圾派」》 作者:蒼生 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去年8月以來,木子美以她專寫性愛體驗的《遺情書》在網路上一炮打響,成了無人不曉的「下半身」網路作家。榕樹下的一個好事者還屁顛屁顛地跑出來做紅娘牽線要替她出書,其勇氣也真夠大的。可惜國家來了個明令禁止出版,此書一出即被封殺。至於若干年後人們會不會心血來潮,舊事重提,則是另一回事的了,但最起碼目前算是彈壓下去了。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又跳出來個自稱「人間妖孽」的竹影青瞳。據說這個竹影青瞳自今年1月5日起,在天涯虛擬社區的個人博客上實時更新自己的裸照,一個月內點擊率竟飆升到十三萬之多!這個大學教師出身的女人,自2003年2月開始在天涯虛擬社區註冊發表文字,以她那充滿挑逗性的文字引起網路界的注意。她大言不慚地宣傳自己成名的原因:「除了我的語言天賦,性感的文風,赤裸直白的文字標題吸引讀者之外,我想主要還是因為我張揚大膽的個性。天涯優秀的寫手很多,但都比不過我的張揚和大膽。」她說得沒錯,網民們並非沖著她的文字,大多是沖著她的裸照而來的。這一木一竹,成為人間二大妖孽,在網路界極盛一時。對於自己的這種行為,竹影青瞳辯解道:「身體的原初表情才是一個人最為真實的表情,回歸身體原初表情的存在才是最本真的存在。回歸身體首先要有身體的覺醒……我倡導身體的覺醒,首先是讓身體回歸物體,也就是把身體當作自在的物體來對待。這自在的物體正如自然界的植物和動物,有大自然賦予的美麗色澤和構形。……我把我自己的裸照貼在文字後面,我不覺得羞恥,因為我只把我自己的身體當成自然界中的某種物體來觀賞,而我這麼做也是希望讀者能夠領會我的意圖,把身體當作清潔的物體來對待。」人們在象賞金魚一樣觀賞這些人的「傑作」之餘,注意力又轉向了另一方面拚命跳起來叫嚷欲與木氏試比高、專以臟言穢語寫詩為榮的「垃圾派」。其成員則基本由男人組成。據說「垃圾派」於2003年3月開始在中國網路上出現,近來愈演愈烈。他們推出所謂的「垃圾三原則」:1、崇低、向下,非靈、非肉;2、離合、反常,無體、無用;3、粗糙、放浪,方死、方生。並在網刊上吹噓「今天注意我們的人就是在注意中國21世紀的詩歌本質」。該派的喇叭徐鄉愁公開宣稱「橡皮寫作」強調廢話(口水),「下半身」強調性(雞巴),而「垃圾派」強調崇底(屎),比二者更徹底,更反動。如果「橡皮寫作」是一場詩歌語言的革命,「下半身」是一場詩歌題材的革命,那麼他們「垃圾派」就是一場「詩歌精神的革命」……中國人怎麼了?中國人是不是實在沒有才智了,非得靠這些旁門左道的伎倆來嘩眾取寵?

竹影青瞳一方面宣稱她貼裸照是「倡導身體的覺醒」,另一面卻又承認她「在文字中挑逗,在照片中展示挑逗」,自相矛盾的辯解體現了她的極端虛偽性。她不但不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對社會所起的不良影響,反而倒打一耙:「為什麼人們對一個寫字的女人的身體如此感興趣?」這正如一個殺人犯在法庭接受審判時反咬一口:「為什麼他們這麼不經打?」還有一些人為竹氏辯護:「不可恥,可恥的是我們觀看的心靈!」這種強辭奪理的辯解,更是令人不由想起拿著金錢賄賂上司的下屬:「送財不可恥,可恥的是上司貪財的心理」。竹影青瞳雖然沒有木子美的極端下流無恥,但她無視整個社會倫理道德,以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炒作自己,為自己鋪平今後的寫作道路,這也是非常可恥的。垃圾派的為詩方式據說是由於對現實狀況的極端不滿所致,他們認為現實社會存在太多虛偽,太多壓抑。為了讓世界「還原成它的本來面目」,他們不惜把自己變成動物,變成豬,變成垃圾,變成屎。他們不但自己墮落,還指責傳統詩人的虛偽,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做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是不是人人都要像你一樣蓬頭跣足滿地打滾,然後自我標榜「真實」才算是體現人的真性呢?作為社會文明的象徵——文字,則是理所當然受到每一個人崇拜的。讀書人都會有種種對現實的不滿,但表達不滿的方式很多。文學作品是真情實感的流露,但這並不意味著便是骯髒內心的自白。最起碼文學作品要給人以一種美的感受,包括藝術的美與心靈的美。所以也可以這樣說,學做詩首先要學做人。垃圾派這種自暴自棄的做法其實是對詩的一種褻瀆,一種糟蹋,它的這種行為只會使詩歌走向墮落、步入死地,而不會對詩歌發展起到半點作用,必將受到歷史的唾棄。他們對文字的糟蹋及侮辱是一種非常無知的行為,其產生的不良影響絕不在於木子美、竹影青瞳之下。我想什麼虛偽也好,道貌岸然也罷,畢竟我們也需要這種人,但我們唯獨不能需要墮落。現在社會上反對壓抑、尋求釋放的呼聲也越來越大了,可人們是否知道:凡人都有七情六慾,有著種種不同的貪念。然正是由於一種無形的界限約束著他們,使人們在行事時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這才換來了整個社會的和平與發展。如果這些界限都被打破了,大家都去追逐自己的需求,這個社會該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混亂無序的社會?所以說,社會應有所揚有所抑,只是關鍵在於限度的大小而已。木子美、竹影青瞳,以及垃圾派,如果他們真要自己糟蹋自己,他們首先應該獨個兒在家慢性自殺,不應該出來窮叫囂,拉更多的人跟他們一起下水!這正如一個邪教分子,他自個兒在家念經發顛發狂倒也罷了,而他卻偏偏要跑到大街上影響大多數人的正常生活,讓更多的人跟他一起發顛發狂。你說這是誰的錯?難道會是他們的信奉者或追隨者? 從「下半身」到「垃圾派」,網路上如此種種怪象,是與國民生活方式及思想觀念的改變分不開的。由於新民主主義革命以來過分提倡反抗精神,使中國出現了一代又一代幼稚無知的叛逆者。六七十年代反映的是在政治動亂中一個疲憊的民族有氣無力的喊口號聲。八十年代初期反映的是覺醒後一陣反省的陣痛與呻吟,繼而新一代的少男少女在幸福的溫床中品嘗瓊瑤們的「海市蜃樓」。九十年代以來經濟發展了,於是中國人的民族特性改變了,一切向錢看齊:大街上的按摩店多起來了,自食其力的女人少了,文人眼紅了。於是,文學經濟化了,一切經濟化了,魑魅魍魎粉墨登場:先是出現以「身體寫作」的「美女作家」,繼爾又聽說有人要推出來所謂的「美男作家」……到現在,真正的文人可能都退休了,剩下這班人跳出來在「文壇」上口沫橫飛,他們成名了,他們迎合大多數人低級趣味的心理鼓了自己的腰包。於是他們理所當然地成了名噪一時的所謂「作家」。當然,也有一班不甘寂寞的文人,但縱使他們使出渾身解數,還是吸引不了大多數人的心,他們的作品也只是被束之高閣……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口號下,經濟發展了,腰包鼓了,而我們的膝蓋卻軟了。一個不肯尊重知識、崇尚文化的國家與人民,縱使文人再有水平,也會被淹沒在金山銀海里的。我們為了下幾代人有錢腰杆子硬說話聲粗氣壯,付出的代價竟是我們這幾代人的精神墮落! 木子美事件反映了中國女人由原來的含蓄溫婉轉向大膽坦露,直到向放縱享樂發展。垃圾派現象則反映了中國男人在遭受壓抑後產生的一產自暴自棄的為世方式,從另一角度來說,也可以說是「文革」殘餘思想在文學形式上的一種復活。這些現象是文學在發展過程中產生的一處爛皮癬,絕不等同於人潔凈的身體。如果它們也能歸入為網路文學,那麼,中國的網路文學也就不再成為「文學」了。對於這些既成怪象,我以為:目前當務之急是聯合一批立志搞純文學的網站,發起簽名聲討「下半身」與「垃圾派」,扶正網路文學的不正之風,讓它向健康的一面發展。而政府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應同時強調思想文化教育,從根本上提高國人的文化綜合素質,發動一場長期持久的中華民族「文化復興」運動,提升大國文化品味,使中國優秀的國粹再一次潔凈人們的思想。 我相信:中國人正如一個迷途的小孩,在一次跋涉中迷失了方向。儘管有過徬彷,有過浮躁。但終有一天,他還會回到他原先的起點重建美好的家園。2004年2月23日文章出處:http://www.yucang.net/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ID=17

2007/7/22 9: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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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

●《陳仲義評下半身,張嘉諺論垃圾派》

《肉身化詩寫芻議》

陳仲義(福建)

新世紀伊始,後現代語境罩籠下的大陸先鋒詩界,「忽然」涌冒出一股以「下半身」為首的肉體詩寫潮流,一時間成了網路媒體熱門貨。其實早在90年代中後期,從「反文化」「口語流」的胎盤裡,就悄悄孕育了這一「孽種」。事物發展往往有個過程,起始面貌常是隱匿分散的狀態,直至某一契機到來,便攢足氣力扯斷臍帶,兀立在你眼前了。

 「下半身」,又一次貌似偶發的命名,實則頗為準確而感性地指示其內涵。滿眼是這樣的標題:《我的下半身》、《肉包》、《壓死在床上》、《每天,我們面對便池》、《姦情敗露》、《為什麼把我弄醒》、《乾和搞》、《性生活專家馬曉年與特邀主持人孫岩》、《把愛做干》、《偉哥准入中國市場》,在這種題旨揮發下,自然聚集了牛逼、操、干、搞、弄、鳥人、洞、玩具雞之類的語彙,繼而讓人聯想軀體或直抵那些遮隱部位,羞澀器官及其專有名詞:原欲、衝動、力比多、荷爾蒙、內分泌、腎上腺素、情色、造愛、手淫......肉體感官大聯盟,共同勾連出一出出黃段子或准黃段子式的言說,而言說方式又往往夾帶簡化了的小品、相聲、幽默、笑話、卡通成份,從而完成一次次無拘無束、無遮無攔的性話語敝開。

  「整個校園哼哼啷啷/只有教授們還在教導我們/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為了報答師恩/我把用完的避孕套/埋進土裡」(李師江《校園記憶》),小小的戲謔反諷,通過一個信手動作「埋」,回報了師恩德性的長期關懷。一種亞嬉皮的姿態,既反映校園當下的情愛狀,又消解某些「道貌岸然」的規範。高頻率性事描述,無疑構成當下肉身寫作重點。「在疙瘩的草地上/你手把手從幾秒鐘/訓練成兩小時/你已經喘不過氣了/依然鼓勵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忍耐/……偶然想起這些/我就慚愧/我就騎上她們身上/喊出你的名字」(李師江《獻詩》)。不乏真切的心跡坦露,自揭老底的裸白,有內心的愧疚,鼓倡原欲的放縱,有一時自省、更有自我辨護。道德與本能衝突中,本我原欲常被擁戴到支配一切的高位,本我的「童貞」與「可愛」,為肉體行為找到了合法外衣。

  露骨的文本面前,人們很容易一下子判定《下半身》=色情詩、肉身寫作=性寫作。誠然,不少作品充塞情色成份與色情成份,但從更深遠的人類學角度出發(下文還要分析)我們當可窺見現代詩風遷演至近期的某些「內在依據」?僅僅停留於表面類別性質判斷,是遠遠不夠的。透過個案,留給我們的思索是,它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麼?這種肉身寫作有何特點?它與此前「身體寫作」處於何種關係?有否成立的可能性、可取性,以及由此帶來負面影響等等。

  瀏覽宣言、文本、爭論、訪談錄、包括網上帖子,剔除某些極端成份,我們將《下半身》社團所推行的東西,定性為一種肉身化寫作,其核心取向可概括:

  第一點:詩歌寫作是從肉體開始,到肉體為止;  第二點:詩歌寫作遵守快感(廣義)、性感(狹義)原則;  第三點:詩歌寫作直指形而下日常性在場狀態;  由此引發語言技術層面問題,則可再補充——  第四點:遊戲「段子」為言說特徵的後口語。

  照此立場,姿態和原則,我們看到:倫理讓位於肉體,詩性讓位於流俗,思想讓位於官能,新一輪以肉體感官為花樣滑冰的詩風,倏忽間於「知識分了」與「民間」爭戰的硝煙後顯露出來了。

  「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剝出一根冰棍/使勁吸吮/伴隨伸縮自如的動作/她的唇邊發出/不可思議的/有節奏的聲響/並有白色奶液/溢出咀角/」(南人《吃冰棍的女子》)日常街景的一幅普通畫面,在主體的性意識觀照下,很明顯轉化為一種隱喻。簡單不過的吮吸動作,即刻被主體意識納入「喻體」,即使不做後面的直接點明「不少男人/駐足旁觀/垂涎欲滴」,也會強行引誘受眾聯想——一場對應性的「口交」聯想,且聯想也只保留最後一角遮羞布。直接隱喻仍然可以歸結為——從肉體到肉體——強烈的性主體意識在起作用。

  南人的肉體隱喻畢竟還披著薄紗,尹麗川乾脆付諸行動,「哎,再往上一點再往下一點再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這不是做愛,這是釘釘子/噢,再快一點再慢一點再松一點再緊一點/這不是做愛,這是掃黃或系鞋帶/喔,再深一點再輕一點再重一點/這不是做愛,這是按摩、寫詩、洗頭或洗腳/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呢,嗯,再舒服一些嘛/再溫柔一點再潑辣一點再知識分子一點再民間一點/為什麼不再舒服點」(《為什麼不再舒服一點》)徹底拋開觀念、理念,完全從快感出發,只追求快樂舒服,一切都變得如此簡單而合情合理。比較1987年伊蕾引起詩壇震駭的《獨身女人卧室》「你不來與我同居」,不難看出歷史「進化」的程度。當年伊蕾基本還處於性觀念層面的籲請、呼告,挑釁男權主義,而尹麗川則壓根兒不糾纏這些(她應該感謝前輩掃清觀念障礙)直接進入對等的行為層面—造愛已普及到一次次日常生活的流水帳,如同一次釘釘子、系鞋帶、按摩、寫詩、一次洗頭或洗腳。重要的是它的完成,完全取決於以舒服為旨歸的快感,而不附加任何包括對男性性中心批判的早期主題。一次具體的造愛過程——方向、速度、力量,自然都服膺人類存在的最大理由——快樂。在人的生物本能上毫無忌憚地推崇肉體寫作快感,此詩堪稱這一寫作向度的典型標本。

  不過,僅僅停留在肉體——快感——在場的層面上,顯然是值得商榷的。在這裡有必要廓清肉體與身體的關係。社會學家約翰·奧尼爾區分並指出身體有5種類型,即世界身體、社會身體、政治身體、消費身體和醫學身體,他認為只有當身體被視為生理、解剖學對象時,它才是肉體,因此肉體只是身體一個層面,一個基礎層面。據此理倫,滿足於生理學的肉體寫作,拒絕納入自然、社會、文化構成,換句話說,純粹的生理學寫作,大概只能居於淺層次的肉身化寫作;只有納入文化構成的肉身寫作,才是深層次的肉身化寫作。誠然,人的肉體受制於具體生活環境和文化形態,許多作者就誤以為,寫出的東西再怎麼純粹也還是文化了、社會化了的。(這使我想起多年前先鋒詩一種辯解,既然都生活在當下現實中,寫出的東西肯定帶有當下現實性),應該明白,當寫作者將肉體的內軀力和能量做直接自動時,徹底放棄「思」與「智」的調度,這樣的寫作很難與文化有直接關聯;當文化的背景,氛圍,理念,情緒有機地溶入生理心理能量,它才可能顯出深層次的肉身化活力,而不僅僅是單純的感官的能量釋放。

  肉體的要義應該是,一方面被自然,社會,文化所構成,充當文化的載體,另一方面又成為打造世界的「樁基」,因為人類總是從自身肉體出發去構成外部世界。問題的癥結是,倘若肉體僅僅是肉體,那麼,所有肉體發生的分泌物都可能被視為等同於詩性的東西;倘若肉體不僅僅是肉體,那麼人們有理由要求,寫作者應該給出肉體以外的東西。肉體既作為反抗理性,禁慾,權勢話語的「符號」,同時又容易淪為流俗商品,在這兩難的選擇中,放棄必要的精神,情操、意識,詩性豈不成了荷爾蒙的代名詞?

  其實,即便把肉體推向極端的沈浩波,有時也難逃社會的監控,他的《我們拉》在四次生理排泄中,倒折射出一些非生理的東西:面對流動紅旗和大紅花,面對金色喇叭和少女胸體,我們並排蹲在學校後面的茅坑「咀里銜著草葉,抬頭望著藍天/我們拉呀,我們拉」。面對公園長椅的男女,面對摩天大廈成功者,面對溫暖的火爐,以及風箏紅杏膽汁和乳房,「夾緊手中的皮包,看著燈心絨的褲腳/我們拉呀,我們拉」……在多個排比句安排下,作者有意識通過四處「拉」,拉動了生存中某些不公不平的忿懣與反諷。明確的主體意識,清醒的預謀,脫逸淺層次的肉體行為和肉體書寫。須知,單純生理感受層面的平塗,開始會有些新鮮感,一旦成為一次性消費,終究還是沒有太大意思的。換句話說,文化化的肉身詩寫,更經得起閱讀時間的索檢。

  楊黎的《打炮》在眾多平塗的性詩中,同樣沒少語言與文化的雙重色澤。在那裡,有「打」的詮釋,戰爭的對比聯想,有5種「意義」引伸,多種型態、型號記錄;有等待的心情、有羞愧的感激、有青春傷感和焦燥,煩惱和平靜,還附上打炮5張便條6種禁忌。「每一次我都懷著一種善意和心情/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時至寂寞的黃昏/我站在陽台上/傾聽我內心的言說/一架飛機從我的頭頂飛過」「生命的每一天/都被描寫在炮台上而不可改變」。楊黎把性事提升到絕對神聖高度、甚至美化之極。性事是生命中重要一環,但不是生命的全部和唯一,此詩用輻射方式陳述各種性面目,充滿肉慾快感。而肉慾書寫與文化書寫揉合中,設若把文化含量削減到最低程度,變成性祭壇的解剖學,至少是有失偏頗的。而最可怕的還是,有意放棄寫作的倫理學,是筆者不敢苟同的。

  肉身書寫另外一個重要癥候,是作者非常直截了當,乾淨利索地進入當下日常,充滿自足自在的在場感。巫昂在《艷陽天》里說:「明早,我還將坐在那個馬桶上/把心滿意足的腦袋/深深地埋到/腿中央」。又是一個日常化的生理動作,通過一句十分到位,十分典型的細節——腦袋埋到腿中間(而且心滿意足)表露出新新人類對生活,對在場的生動樣態。表面的生理行為,倒影出存在況味。

  從《下半身》等民刊,教人聯想起彼岸台灣,類同的寫作風氣,早先有始作俑者夏宇,第二本詩集《腹語術》,充分施展身體優勢,極盡女性軀體「以暴抗暴」的奇譎。晚近則有江文瑜、顏艾琳等。《男人的乳頭》(江著),渾身使出肉慾殺手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卷一《愛情經濟學》,把情慾之想像發揮到極致。卷二《憤怒的玫瑰》,戲劇性顛覆性中心暴力,濃稠的肉身氣叫人窒息。卷三《巫師與無詩》,展演生育全過程,即使藉此論詩,也充滿令人咋舌的轉喻。整部詩集採用或局部或特寫或整體的裸像對讀,變形、直呈、提喻。文類駁嫁轉鏈,赤裸裸穿行於子宮、*、乳頭,免不了腥臊之味?哪怕乾淨地拼貼「胸罩」與「凶兆」,粘連「精液」與「驚異」(「每夜用你親手撫慰的最高敬意/冥想創造/精益/求精」「每日用你喉嚨尖聲喃喃的勁囈/冥想創造/精液/求驚」。)即使高明文字的遊走和文化穿透,要想得到多數受眾認同,恐怕尚須耐心等待。

  由是引發的話題集中於一點:肉身化詩寫是否可以成立,成立的可信性與可取性如何。

  從文化人類學角度上看,人類總是本能地把自身肉體及其感官,當做觀照自身心靈和外部世界的通道,不用說眼睛,耳膜,皮膚,就是睫毛,腳趾,鼻尖,唾液都是打通內心世界與外宇宙閥門。一個最明顯的事實莫過於人對萬物的命名,總是本能地把肉身「烙印」到對象世界中去。比如山的命名,竟有這麼多與人的器官掛勾:山頭、山頂、山腰、山洞、山脊、山背、山頸、山脈、山咀、山口。

  西方文化一向認同人的肉身位居萬物核心(尤其體現在繪畫上一直有寫生傳統)柏拉圖的「狂迷說」,表面上是創造主體被神「擊中」,實質上是詩人感官向宇宙全方位大開放的結果;文藝復興時期,衝破中世紀禁欲主義的藝術家們掀起一場史無前例的「完美人性大解放」,導致「裸畫成風」;上個世紀初,弗羅依德破天荒地撩開力比多的神秘面紗,歷史性地把原欲奉為創造的根本動力,觸發寫作潮流大改變;稍早一些的尼采推出酒神的熱情呼喚:「藝術家使我們想起動物的活力狀態,它一方面是旺盛肉體活力的形象世界和意願世界的涌流噴射。另一方面是借崇高生活的形象和意願對動物機能的誘發;它是生命感的高漲,也是生命感的激發。」;即便一向謹嚴的恩格斯,也力排眾議指摘偽道學,熱情肯定德國無產階級第一位有才華的詩人格奧爾格·維爾特,其詩歌長處是「表現自然的,健康的肉感和肉慾」;當代著名人格心理學家梅洛·龐蒂則創立了以肉體為基礎的存在現象學,詮釋了身體與世界構成中的奠基作用,從此提升身體在當代思想中的地位;當代女性主義文化的著名話題之一是,鼓倡女性用軀體談話—作品的根本源自女性的軀體。美洲大陸最偉大的詩人惠特曼早在100年多前,更以罕見的魄力掃清禁忌,狂熱地謳歌肉體、女人、器官、**。「你們是肉體的大門/你們也是靈魂的大門」(《我歌唱帶電的肉體》)「我,亞當之歌的詠唱者/將我自已,將我的歌,置於性慾中」(《連錦不絕的歲月不時回來》)「通過你們,我排幹了我身上禁錮的河流/我把將來的一千年存放在你們體內」(《一個女子等著我》)一個世紀過後,他的同胞金斯伯格在跨掉一代的重金屬、吉它、搖滾樂中,承接「餘響」,譜寫一曲曲令腳趾和牙齒都為之顫慄的嚎叫,「用夢,用毒品、用不眠的惡夢、酒精、陰莖和沒完沒了的舞會把身軀投入煉獄。」在他接受託馬斯·吉拉克訪談時,毫不掩飾地說:「詩中所用的長句的節奏,不錯,採用的是動物的號叫。」「感情就是體內升起的衝動,就像性慾一樣」。

  身體——驅體——肉體這三個層面間的相互「滲透」與逐漸打開,反映了人類對自我、本我的深入、消受、享用,既出示人類不竭的生命活力,又展現人類細緻的文化積累。一名女報務員在電鍵上敲出神秘的摩斯密碼,點與線組成的波紋,我們是否可以把它當做一次成功的神經脈衝傳遞?又聾又啞的海倫·凱勒,把手捂在收音機喇叭上,就可以聽見密西西比河華彩樂段,這是不是又一樁典型的驅體創造藝術的奇蹟?普魯斯特以他奇特的意識流,精心製作著名的「瑪德琳點心」,教全世界的同行們紛紛起而仿效,喬伊斯對尿液分厘不差的記憶,波特萊爾忘我地縱情氣味,奚斯曼斯對各種嗅覺的白日夢耽迷,乃至陳舊槳糊的霉味,瞬間把猶更斯帶入少年時代的悲慟,......都說明肉體細微的感覺觸覺,都可以成為寫作的對象和資源。

  都說人是萬物之靈,上帝捏造出人的軀體堪稱無與倫比,肉體每一表情姿態,無不反映人的生理心理對外部世界的記錄,外宇宙每一次微波細瀾無不在肉體上留下刻痕。打開肉體,實際上是打開人的精神索道。都說人的思想意識精神是難以完視的黑洞,而附麗其間做為載體的肉身,同樣也是個斯芬克斯之謎。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今天,有多少人對自己的肉體才有一點了解呢?比如說人的肉眼能辨別50萬種顏色和色調;人的眼睛能接受0.0003秒的閃光;人的毛髮約500萬根,人的神經聯接起來長達30萬公里;人的大腦每秒進行10萬次化學反應;人的舌頭有1萬個味蕾,10天更新一次,可以品嘗13萬分之一酸菜,200萬分之一苦味,而人的某些生理極限及特異功能,(如吞食幾公斤玻璃承受500V高壓無恙)感測、內視、肉體自燃、第六感覺,更是顯示這一內宇宙的神奇莫測,加之人特有的心理架構,包括說不清道不盡的無意識,潛意識,前意識,原欲,力比多,荷爾蒙,白日夢等等,總和成的心理能量和肉體能量,實在是造化了不起的傑作!肉體的原始感性力量,無疑是原創的初始資源;回歸肉體,也就是回歸偉大的自然力,它意味著人無限忠誠於自已,不被其它東西所遮蔽,這是文明人在經過多輪次人性復歸後,再次逼近自身的真實。

  20世紀下半葉,人的解放確乎進入到肉體大解放程度,其重心——性解放歷史地為當下部分青年所認同。處於物欲橫流高消費時代,由模特兒,內衣秀,網吧,嘣迪,搖頭丸,露背裝混雜成的時尚,不斷刺激人的感官,赤裸的慾望表達,(包含多大程度的性表達)無疑成為新新族類一種寫作動機。

  從文學終極意義上說,寫作本質是種遊戲,一種表達的遊戲。當下語境必然淡化此前作家詩人所承擔的有關社會,歷史,道德的承諾,而下放為個人慾望的自由渲泄,下放為只有在日常性範圍內有效的在場呈現。高速發展的網路書寫,導致寫作上隨意,快捷,自我滿足。總之,寫作上的為所欲為取代紙介上的積累,思考,煎熬,那種貼子式,段子式,卡通式的遊戲語境,也就應運而生了,成為肉身化一個重要手段,且與對生活的戲謔,詼諧和鬧劇態度成正相關。客觀的說,肉體詩寫與網路書寫,在某種程度上已達成共謀。加之行為藝術蓬勃發展,刺激詩人寫作的行動傾向,有意無意的外在肉體行為,在與文本互動中,凸顯了其中的「動感」色彩,也在某種意義上成就了行為詩學的雛型。

  當90年代初,林白陳染們初涉小說文體的「身體寫作」,詩歌界的伊蕾們早已風火沙場,當97年棉棉衛慧們紅極一時,最先是伊沙稍後是沈浩波們也早已恬不知恥了。只是詩歌一向為非主流文體而多受冷遇(況且還拖出那麼多情色與色情成分),直到2000年以後才「全身」露出水面。

  近期有論者指出:「肉身的冷暖是人最基本的生命經驗。肉身的痛苦或幸福是人最基本的生命經歷。肉身的創造與生產是人類最基本的創造與生產。肉身是人的生命支柱,沒有肉身,生命的一切都將化為虛無」。「因此衡量人生應該以肉身為準繩,人生思考須從肉身開始,詩意創造必須從肉身出發」,此論頗有道理,它道出基本出發點,這亦是肉身化詩寫的可能性可取性。然而,出發點並不一定等同於歸宿。不經節制的肉身化有可能最終陷入「紅燈區」,因為泛濫中的快感,總是性展覽和脫身演示廳的門票;而放棄必要的倫理量度,將使詩歌失去應有的尊嚴而流為惡俗小調,這樣的句子難道還少嗎?《我們為什麼要追逐少女》:「是因為她們的乳房/即將流奶/我們堅決要去吮吸/一口接一口飽滿的虛無和腥熱/我們最能得到女孩生煙的/雙目,癢,下體茁長的體毛」,總給人難噎的感覺。

  健康的肉身化詩寫,應該有效地把握身體內外的平衡點:所謂肉身化詩寫,是指把肉身當做寫作的主要資源與內驅力,集結本能,衝動,原欲,以快感為推力,貼進生命的本然狀態和形而下日常現場,這是對此前「身體寫作」進一步延宕的結果。出示肉身裡面的各種隱語,是其大致的取向。具體說開來,包括洞開肉身鮮為人知的角落,破解那些被文化紋身的肉體條紋碼;透過長期被遮蔽粉飾的表像,翻曬本我深處形形色色的忌諱,暴露難以啟齒的隱密;開發毛孔般細微感官和軀體符號,打通肉身與其他意識的種種關聯,指涉生理之外更為廣闊的視野;利用肉身,顛覆長期監控心靈的公共話語權利話語;審視肉身,鍥入現代感性存在——肉體與文化的深部結合,尤其關注肉體與倫理間的互動,給予人性最大的敞開......如此等等,都是有益的必不可少的追索。但須警戒,如果在感性大播放中,摒棄必要的「思」與智,即摒棄必要的精神元素,無視肉身化詩意創造,止於肉體感官的優遊,無條件地視色如歸,最終還是走不遠的。況且肉身化寫作,僅僅是眾多寫種取向中之一種,固然可能構成某一時期主導詩風,但絕不是唯一的,而當這一詩風在短期內到處開花,迅速漫漶,新一輪反彈詩風將提前到來。

(「愛智論壇」 2004-6-13 1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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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低、放浪的旗幟下——略論中國垃圾派》

張嘉諺(貴州)

1、歷史必然

回顧百年中國詩歌史,我們驚訝地發現「中國新詩走的是一條不斷向下的路線」——

特別是近20餘年,這種趨勢很明顯:北島們以不失英雄氣概的「人」取代了賀敬之、郭小川等謳歌的虛妄性英雄模範,第三代詩人進一步把詩的主角向平俗人和平凡人還原;如果說,這些平俗的民間分子或平凡的知識分子(直到中間代和70後一代)從整體上看還不失某種意義上的崇高氣息或優美氣度, 他們之中已經有人感到優美的可笑與崇高的可疑,於是有了楊春光 「詩人無飯(犯)」的嘲笑!有了伊沙「餓死詩人」的尖叫!後來,作為詩歌流派的「下半身」脫穎而出,通過網路把詩歌引向赤裸裸的性事書寫;緊接著網路上出現了垃圾詩派,從「下半身」再「向下一米」,完全落到地上,乃至鑽進「垃圾」之中。就這樣,中國詩歌的主角從神話英雄(郭沫若的鳳凰、天狗)到戰鬥英雄(艾青的吹號者、李季的王貴);從政黨領袖到工農兵模範(毛澤東、雷鋒等),變為普通人、平凡人與俗人;其間一度轉向「空殼人」(將人抽空的「語言狂歡」);很快又折回頭來,標榜「個人」(個人寫作);整個九十年代,無論是「民間分子」與「知識分子」,無論是「中間代」與「70後」,新詩的主角都沒脫離某種「私我性」,詩歌也因此喪失了現世關懷,同樣,大眾對詩歌也漠然置之。中國詩歌掙扎到了世紀之交,「下半身」卻使「人」變得殘缺不全,「垃圾詩派」索性使詩的主角從「人」變成了「非人」!至此,中國詩歌在迂迴扭曲中已將「向下之路」走到底線。這一從神(神話與傳說英雄)——現實英雄——虛妄模範——人(群體崇高、理想主義)——平民(躲避責任、務實主義)——語言(空殼人)——人(個體平庸、低俗粗鄙)——肉(人已殘缺)——物(垃圾),似乎大致標示了近百年來中國詩歌行走的足跡。——《低詩歌運動——網路文學革命的前潮》

  可見,垃圾詩派已成為「中國先鋒詩歌歷史走勢的最新表現」。「垃圾派現象」不僅有它的歷史必然性,也有其現實合理性:「它是這個垃圾時代的合理產物,也是我們生存其間的社會現實假貨泛濫的必然反映。」

        2、詩學主張

中國垃圾派提出「崇低、向下」的詩學主張,立即獲得許多詩人熱烈的響應,其深刻的心理原因在於:「崇低」,未必意味著詩歌精神的墮落,相反,當「假、大、空」 打著虛飾的「崇高」、「正確」的旗號猖獗盛行,成了一個社會的常態,那麼,詩歌作為社會意識敏銳的神經,必然負起「揭偽」、「審假」與「審丑」的批判性使命!於是,忍無可忍的詩人們索性反其道而「崇低」,他們不約而同地「向下」——站立到底層地面上,以「低性寫作」的精神姿態,對於橫行高處的「假大空」貨色,採取了一種「以下犯上」式的冷峻挑戰。垃圾派的代表詩人徐鄉愁,以他傑出的詩歌文本,把這個特點發揮得最令人側目——

把自己的眼睛戳瞎換成一對狗眼睛     從此以後,我狗仗人勢我狗急跳牆,狗苟蠅營 狗眼看人低……而最搞笑的是人們幸福的時候不搖尾巴 卻用語言互相吹捧 且人生觀和狗生觀也不同 像人治的人日的人工製造的在我的狗眼裡相當於狗日的狗娘養的

  與此同時,「低性寫作」也拒絕詩意的含混與詩寫的做作,變得明朗易懂而往往粗率放浪。而這正是垃圾派詩歌寫作的根本特色。這之中當然隱含著深刻的美學原因:第一、「粗率放浪」,是在形式上徹底地與以前種種粉飾現實、迴避批判的雕琢式,技術式詩歌寫作劃清界線;第二、「明朗易懂」唾棄了吞吞吐吐的寫作姿態,以痛快淋漓的語言,強化針貶人心與批判現實的力度;「低性詩歌」的「明朗易懂」,真正讓詩歌「切實」地重新走向讀者大眾,不再只是詩人之間互相把玩的東西。垃圾寫作在「粗率放浪」的表現上,可說是義無返顧:小月亮的奔放,皮旦、楊春光、凡斯、典裘沽酒的放任,莫不如此;通過垃圾寫作,粗率放浪的詩寫往往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當前,中國詩歌通過網路獲得了全新的發展空間與創造舞台,有了不斷探索不斷前進不斷刷新詩歌發展標竿紀錄的可能。從2000年開始,首先是下半身利用網路形成了一個頗具影響的詩歌流派。沒想到剛進入2003年不久,垃圾派就以更為激進的姿態崛起,以它「極其巨大的當量,一上場就來了一個核爆炸式的衝擊波」(紅塵子語)。比起下半身和當今詩壇的其他流派來,垃圾派「向下」的姿態與審丑的寫法更加徹底, 解構的寫法也更加突出。一個流派寫法的開始也往往意味著前一個流派寫法的失效,兩個流派的前後更替,必然出現磨擦和爭論。「垃圾派」的橫蠻出世,立即引動了來自各方的壓力和爭議,「所謂下半身走入窮途末路,垃圾派再接再厲,另開網路詩壇爭強鬥狠風氣」(牧野語)。「垃圾派」和「下半身」之間, 不可避免的論爭就這樣爆發了。這一次爭論簡直成了03年網路詩壇的焦點,以「詩江湖」和「北京評論」為主要對峙論壇,波及「揚子鱷」、「唐」、「橡皮」、「詩歌月刊」、「詩選刊」、「他們」、「紅蕃區」、「原創性寫作」、「現在主義」等各大論壇和網站。來看熱鬧的來灌水的甚至來煽風點火的詩人和旁觀者絡繹不絕,或憤怒、或歡呼、或口誅筆伐、或大唱讚歌……各有各的理、爭吵之激烈,為近年中國詩壇所罕見。「我們透過吵架這一現象可以看到」 小魚兒寫道,「一是爭奪話語權和爭奪眼球關注力,再有就是新的寫作主張對舊有寫作主張的攻城與取代」。中國網路因此有了2003年是「中國垃圾年」之說。

       3、文本特色

  爭論的硝煙已裊裊散去,任何一個流派,任何一種主張,最終只能靠文本來說話。那麼,讀一讀垃圾派的作品,讀者想必有所收穫甚至感到震動。

  提到垃圾派詩人,徐鄉愁無疑最引人矚目。徐鄉愁似乎是「天生」為垃圾派而來的,這還不僅看他入派後的表白:「生為垃圾人/ 死為垃圾鬼 /我是垃圾派/ 垃圾派是我 」;早在03年垃圾派正式建派之前,徐鄉愁已經寫出了《人是造糞的機器》、《練習為人民服務》、《祖國啊你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狐狸的尾巴總會露出來》、《中國,我的鑰匙也丟了》、《用日字組詞》、《我倒立》、《菜園小記》、《十萬火急》、《盲人不怕天黑》、《濫竽充數》、《做一顆永不生鏽的螺絲釘》…… 等一大批崇低向下,以下犯上的作品。這些詩作已十分成熟,它們成為垃圾派最具特色最為成功的代表性標誌是當之無愧的。如果說,垃圾派的創始人老頭子在理論上為垃圾派的崛起奠定了基礎,那麼完全可以說,徐鄉愁也在詩歌文本上為垃圾派的成功作了堅實的準備。

  垃圾派有了徐鄉愁的及時加入如虎添翼,徐鄉愁十分自然地融入垃圾派並自覺地擔當了引領和捍衛垃圾派的重任,他雙管齊下,一邊寫出十分本色的垃圾詩,一邊與「下半身」等試圖阻扼垃圾派的對手激烈論戰;垃圾派的所有重大活動,除了另一個領袖人物皮旦在運籌帷幄,人們只見徐鄉愁忙碌的身影;同時,在主編《垃圾派民刊》參與垃圾派資料館的創建上,徐鄉愁也頗費心力,切實地鞏固了垃圾派的陣地與成果。對於詩歌的獨特悟性,使徐鄉愁常常以一種反向思維的詩寫給詩壇帶來驚異,顯出其穿透表皮生活的深刻洞視!徐鄉愁最為發力的詩寫,是以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理念貫透其中的「屎詩系列」和「人渣系列」,這也可以說是垃圾派的高峰寫作,其中《你們把我幹掉算了》《菜園小記》《我的垃圾人生》等詩堪稱垃圾派經典。單憑這樣的詩句——

東方黑,太陽壞 中國出了個垃圾派 你黑我比你還要黑 你壞我比你還要壞

生為垃圾人死為垃圾鬼我是垃圾派垃圾派是我

在這個裝逼的世界 墮落真好,崇高真累 黑也派壞也派 垃圾,派更派

我是徹底的垃圾派 垃圾派就是徹底的我 要想我退出垃圾派 除非我退出我 ——《崇高真累》

徐鄉愁似乎已成為垃圾派的代名詞。

  垃圾派的詩歌寫作以徐鄉愁為領軍,很快出現了一批突出的詩人與出色的作品。對垃圾派的發展做出極大理論建設的「北京評論」總斑竹皮旦,以他對垃圾本質與垃圾特性的深刻理解,穩健地控馭著垃圾派的發展。他最有特色的作品是《大皮庄系列》、《十八行系列》等,徐鄉愁認為:這些作品以「一種緩慢而持久的反諷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他以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把一個時代最本質的東西呈現在讀者面前,讓人深思。」

  提到垃圾派,還有兩個人物不能忽視:小月亮和管黨生。小月亮以一種可稱之為忠貞的品質投入垃圾派,很快成為垃圾派又一道獨特風景:她一邊為垃圾派的發展衝鋒陷陣,一邊以不可遏止的激情不斷生產她獨具特色的垃圾詩歌:熱情感人而又泥沙俱下。應該說,小月亮的忠誠為垃圾派的持續發展注入了一股活力,她的深情與真情總能令人感動,她的詩寫往往也很有光彩。像下面這首還不算小月亮最好的詩——

打藍蝴蝶,踢藍蝴蝶,解我的恨.這藍蝴蝶,皮旦問:請簡單說說小月亮這人.他說:老頭子喊向下向下,崇低崇低,小月亮偏偏說:向上向上,崇高!崇高!老頭子說:丑!丑!小月亮喊:美!美!老頭子被人說是神嚇破了膽,小月亮一見老頭子,就拚命喊:萬歲!萬萬歲!小月亮看了,連忙解釋說:老頭子的理論,還可以這樣讀的.於是說了一大堆道理,可是藍蝴蝶說啥:什麼佩服的五體投地,難得的知己,讓人聽了是什麼滋味?打!打!藍蝴蝶,踢!踢!藍蝴蝶你再胡言亂語,小月亮可不依!

  既是大白話,又是大實話!然而其口語運用鮮活明凈,語調生動逼真,全詩情感真率感人,富有現場生活氣息!尤其是表現其中的三個形象——藍蝴蝶親熱友好的俏皮打趣,小月亮佯裝生氣的不饒不依,以及站在一邊默然不語微笑觀戰的皮旦,皆活靈活現,呼之欲出!

  說到管黨生,徐鄉愁認為,「管黨生的行為可能比他的詩歌更垃圾一些。雖然有人說管的詩只向下了幾厘米,即不太垃圾,甚至說他的詩歌是哲理詩,但他的詩歌很有自己的個性和身體的東西。」管黨生的詩歌被稱為垃圾派的「管體詩」,可說自具特色,例如——

《我為什麼加入垃圾派》因為----我高興你管的著嗎

《喝酒》喝酒快結束的時候兩個老闆表情開始嚴肅詩人卻依然輕鬆因為他不需要考慮買單的問題

《愛情》我身體愛上的女人時刻都在大地行走我靈魂需要的女人從來沒有出現

《我死了以後》我死了以後你們可以說我一輩子沒有你們錢多一輩子沒有你們會混一輩子沒有你們會玩我都承認可是你們誰也不敢和我比詩

《我買他的詩集》在南京在先鋒書店我買了他的詩集也許你認為他在詩集中間有首詩寫到我我說不僅如此他的每首詩我都認真看了儘管我們曾經大罵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是詩人並且偉大了吧?

  語言之幹練,氣調之矜持,引而不發的反諷與譏刺,與小月亮的放懷傾瀉形成鮮明對照,與徐鄉愁小李飛刀似的驟然出手相應成趣。此外,垃圾派突出的詩人還有楊春光、管上、訓練小豬天上飛、餘毒、藍蝴蝶紫丁香等等,一一解讀他們的垃圾文本,那將是另外的文章了。

  作為中國詩壇新崛起的詩歌流派,垃圾派似乎總在不斷分化,同時也形成別的依然生氣勃勃的分身,這表明了垃圾派自身的活力,也說明它還有許多路要走。垃圾派曾為自己如何向前發展作過熱烈的理論探討,既然選定了明確的寫作方向,垃圾派又擁有人氣較旺「北京評論」論壇,有較為成形的理論、有堅定的骨幹中堅,有眾多生氣勃勃的成員,垃圾派今後的發展是令人看好的。

2004年3月25日初稿,30日略改

2007/8/17 11: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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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2●《網路、草根年代與及智力體操》 作者:陳曉東網路於新詩的意義 網路改變人的生活。不管人們是否接受「網路詩歌」這一概念,作為一種存在,網路實實在在地改變著詩壇。一個文學作品的產生如同一個聲音形式的完成,必須擁有三個要素:振動源、介質、接受器。網路與歌唱、吟誦、紙質媒體一樣,作為一種介質存在,或者也可以稱作傳播平台。接受器必須與振動源發出的波產生共振而獲得聲音訊息。同樣的,網路的開放性使更多的振動源獲得傳播,也使接受器有更多共振機會,或者說,網路創造了更多的可能。人耳無法聽見超聲波,因為耳膜無法與高於某特定閥的聲波共振。同樣道理,網路使更多的詩歌獲得傳播,但不一定使所有獲得傳播的詩歌都獲得共鳴。但是,只要有傳播,就有了可能。網路最大的意義就在於提供了這種可能。從古至今文本的傳播介質不斷擴展。從《詩經》時期的口耳相傳,到文字的出現、平面媒體的出現,再到網路的出現,每一個進步都是巨大的飛越。文字、平面媒體的出現使傳播有了物質載體,可以突破時空界限成為可能。網路的出現則使傳播有了虛擬載體,通過降低傳播成本使這個時空界限獲得巨大的拓展。每個獨立個體都可以將自己的聲音通過低廉的成本放置到一個廣闊的平台上尋求共鳴,反映到現實中,寫作者不必理會編輯口味(也就是編輯的接受閥),不必理會意識形態控制(公眾的接受閥),而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發聲,或者說,如果撇開受眾多寡這一要素,在網路的時代,人人擁有話語權。傳統的傳播方式——紙質媒體,聲音媒體,影象媒體,因其高昂的成本使傳播者必須考慮發表一首詩歌其社會價值與經濟價值,文學價值的體現必須屈從這兩種價值,否則無法實現。從古至今有無數的詩人,有多少詩人篇了自己的詩集,但這些詩集的印量極少,在歷史的長河中,吐幾個泡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席慕容的第一本詩集可以在出版的第一個月里加印七次,是因為其巨大的市場而非因為其文學價值。相反一個普通詩人自費印刷的詩集,售出一百本甚至五十本都極為艱難。網路改變了這一切——在網路上,生產與接受都是極度廉價的,你需要做的只是選擇、接受。或者說,網路降低了寫作的功利性,使創作與閱讀都獲得純化的可能。詩人們可以拋開一切非詩因素,回歸純詩的家園。正因如此網路使走向邊緣的中國新詩獲得新的生機。充滿樂觀精神的詩人一方面堅信中國新詩在不斷進步,另一方面必須面對出版業對詩歌的輕視。網路成了中國新詩的救世主,離開紙質媒體,中國新詩找到一個可以盡情開放的樂園。但網路的開放性是一把雙刃劍。認真的詩人找到了樂園,非詩因素也找到了蓬勃發展的沃土。既然網路可以成為成名利器,那它一定不會沉睡,只等候合適的王子來親吻。作為一片處女地它面臨的是瓜分,爭奪,戰爭。「網路進入詩歌,『中間代』詩人的反應是微妙的。有盲目拒斥者——因為那裡口水詩盛行;有狂熱參與者——因為又有了另一種發表上更加自由的媒體;也有外表超脫、實則心懷小鹿者——既期望在網上贏得掌聲,又擔心年輕人攻擊與謾罵。」徐江的回答有一定代表性。他稱:「對盲目拒斥的人——需要提醒的是,作為當代詩歌呈現的一個重要現場,網路與民刊一親友,有著比形形色色國刊更為廣闊、自由的展示功能。……對於狂熱參與者——需要忠告的是,不要因為網上的眾口喧嘩而放棄自己的獨立性。……對於欲迎還拒的人——送王朔語錄一句:『想出名得捨得自己』。」①在眾口紛紜的網路詩壇,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脫穎而出,首先需要的是高分貝、廣宣傳,紮實、嚴謹的理論根基退居二線。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經過嚴肅的理論思考的命題充斥網路,嘩眾取寵成為時髦,網路詩壇泥沙俱下,也就不再值得奇怪。打著先鋒的幌子進行自我炒作,最典型的案例便是「下半身」與「垃圾派」。打開這兩個流派的論壇(尤其是垃圾派),滿滿是自我吹捧或者是互相吹捧,一方面聲稱是「向下」,另一方面卻又得意洋洋地將自身與崇高事物作比較,聲稱有嚴肅的理論思維,實則混亂不堪。筆者在論文《把垃圾埋掉》中將其作了一個比喻:「垃圾派的理論是一列火車,他前面裝一個火車頭,後面也裝一個火車頭,向東走的時候開東邊的火車頭,西邊的就不管了;向西走的時候開西邊的火車頭,東邊的照例熄火。當他正轟隆隆地向東開時,你叫住他,說:往東開是有毛病的!他就把東邊的火車頭停掉,西邊的火車頭開起來,然後指著你的鼻子說,你瞎了,我們是往西運動的。反之亦然。這就是為什麼垃圾派和別人辯論的時候好像怎麼說怎麼有理的原因。但如果你讓他兩個火車頭一起開開看看?這個所謂的流派立馬分裂,不過沒五馬分屍那麼慘,扯兩頭而已。」②方惘燃引用這一段比喻對垃圾派詩人作出質疑,結果其代表詩人徐鄉愁只能含混其詞,稱:「如果垃圾派是一列火車,那就只有一個方向,就是『向下』。『垃圾派』將被正統詩壇『五馬分屍』,這種死法很痛快,很解恨,很舒服。我告訴你們,『垃圾派』樂意死無葬身之處。」③這種不嚴肅的、嘩眾取寵的流派與「理論」,往往只能在爭論中獲得聲音,而當爭論停止,它也缺乏生存的基礎,從而陷入沉寂。「垃圾派」在與一開始便挑起與「下半身」的論爭,在這場硝煙中獲得巨大的知名度,但當論爭平熄時,它也便隨之陷入僵局。網路使破壞作用達到了最大,高分貝的雜訊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但當一切過去,平地上卻只能長滿荒草。詩壇淪為一個喧囂的江湖。在這種情況下,「草根性」詩歌浮出水面。 一種回歸的命名:草根年代 早在2003年,便有一位詩人在《上海文學》的《水心》一欄中提出:「二十世紀當代漢詩,自劫後重生至今垂三十年。三十年來,我們對自己這個時代的詩歌價值也許並不自知。我們曾希望,經過多年的雲消霧散,可以傳承的漢詩會像山與海一樣矅然自在。但直至今天,文學的迷霧還遠未散盡。詩歌的運動家們人影重重,留下疑慮深深;分門別類的速成天才們詩作藪藪,大都了無痕迹。我以為,我們終歸要回到詩歌的草根年代。我們還是要像祖先一樣,只為著認真的情感,而認真寫詩。」④ 這裡提出的「草根年代」指的便是《詩經》的年代,指的便是《九歌》的年代。與此相似,孫文波、翟永明也在《上海文學》同一欄目不約而同的表明這樣的一種詩觀:「對於詩歌而言,我認為孔子的話:『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仍然有效,而且長久有效。因此,不管當代出現多少詩歌的說辭,如果離開了人類長期以來對詩歌的要求,那麼其存在的價值是可以懷疑的。」⑤而另一位青年詩人江非則表示:「詩歌就是『風,雅,頌』。就是對時代的介入,批判,以及對廣闊民生的記錄、關注、承擔,就是對個體生命、事物本身,以及客觀存在的世界關係的個人闡釋,就是對民族、祖國,以及更為恆久的自然事物和人類精神的壯烈歌唱。」⑥可以注意到,這幾位詩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回歸到漢詩的源頭。正如余光中所說的:藍墨水的源頭是汩羅江。這正是在鋪天蓋地的專有名詞充斥詩論界時,這些認真的詩人、學者嚴肅思考的結果,與及共鳴。「草根年代」這概念的提出可以說是杜馬蘭對詩歌理論的一大貢獻,雖然在當時沒有引起大多人的注意。到04年「草根性」作為一個名詞開始被廣泛提及,該年第六期《詩刊·下半月刊》節選李少君《關於詩歌「草根性」問題的札記》一文,但是文中並沒有對「草根性這一概念」作出確切地解釋。到05年他在新京報發表的《魂兮歸來——從詩歌與詩人談起》一文中,「草根性」的定義浮出水面:「詩歌理論界最近也熱衷於討論詩歌『草根性』問題。『草根性』者,重點在『根』也。主張『草根性』的理論家說:所謂『草根性』就是,一、針對全球化,它強調本土性;二,針對西方化,它強調傳統;三、針對觀念寫作,它強調經驗;四、針對公共化,它強調個人性。其實,一言以蔽之,它強調『根』,強調來自『靈魂』的原始的活生生的切身感受、感覺。說到底,人們東遊西盪,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最終還是要回到自己的『根』,那是靈魂與家園之所在。」嚴格地講,前文的「草根年代」與這裡被歸納出來的「草根性」是有區別的。前文的「草根年代」更重視一種對傳統的回歸,對單純的寫作動機的一種追求,這是一種純天然的、發自內心的感性思維產物。而經過理論家們研究、歸納、「擴容」後得來的「草根性」的定義,則顯得有些機械化、有些空洞,而且到具體執行的時候,也難以服人。李少君在另一篇文章中寫道:在這裡,深入地區分一下觀念性詩歌與草根性詩歌的不同非常重要且必須。我常常說其實區分「草根性」極為容易,比如同是「口語詩人」,韓東毫無「草根性」,于堅卻很明顯,「草根性」非常深厚,無論是其早期的《尚義街六號》、《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還是晚期的《零檔案》、《事件系列》等詩歌。李少君的這段評論採取空對空式的論說,實際上並沒有將區別有無「草根性」的方法提供出來。應該指出的是,無論韓東還是于堅,尤其是晚期的于堅,其寫作早已進入一個自己為自己構築的迷宮,正如王家新毫不客氣地指出的:「如果不藉助評論,如果不具備『後現代』的某種理論和知識視野,有幾個讀者能讀懂《0檔案》或能耐著性子把它讀完呢?」⑦追求詩歌的「草根年代」實際上就是對中華古典詩學的回歸,詩歌應該是「風、雅、頌」,應該可以「興觀群怨」 ,而于堅後期的寫作早已把讀者拋到腦後,正如他自己說的:詩人僅僅是寫,他不寫「什麼」。⑧這種將詩歌意義絕對化、片面化的作法,絕不是屈原的作法,絕不是杜甫的作法,種寫作絕不是追求「草根年代」者想要看到的。對「草根性」的追求,或者說是對「草根年代」的追求,其實包含著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好詩的標準是什麼。這個問題古老,無數人對它進行過回答,但是卻一直困擾著詩人與詩評家。擁有一個衡量的標準,無疑有助於對好詩的學習以促進進步,但是每一個標準都帶有自己的局限性,即使是最優秀的理論也可能是對創作的扼殺。理論是總結的,而創作總是要向前進。故而有「唐人不論詩而詩盛,宋人好論詩而詩亡」的說法。這種對標準又愛又恨的想法困擾著每一個詩歌閱讀者與學習者,因此,在某個階段找到一個最具包容性、最靠近於合理的標準,顯得尤其重要。這裡我有意引用王光明的一個觀點。他說:好詩必須具備兩個基本條件:(一)一首好詩總要給讀者帶來新的感受,新的發現,新的情感,或新的意象和想像新的構思角度和語言風格;它主要給詩的傳統帶點新的貢獻,或者新的題材,或者新的感受和想像方式,或新的表現方式與技巧,等等。一首好詩,雖不能佔有上面的全部因素,但起碼要有其中的一兩項因素。(二)光有新意還不夠,還要有思想情感與表達形式的完好統一。就是說,詩中的意思與情感,必須取得意象、情境、形式、節奏、語言的有力合作,和諧融合在一個有機整體中。⑨王光明先生這段話發表於2004年的下半年,但是筆者認為這個標準至今仍是最有說服力的好詩標準。將這個標準作一個歸納,就是:好詩必須是新意與和諧的統一。真正的「草根性」,或者說「草根年代」,所必須與其它詩風截然不同之處就在於,它必須是和諧的,哀而不傷,怒而不怨。 智力體操:網路時代的另一個熱門話題 網路以及強大的包容性讓一切形式的寫作有機會浮出水面。如果說正是因為對浮躁的反思使人們試圖追尋古老的中國詩學,那麼另一種古已有之的寫作方式——智力體操能從「雕蟲小技」開始登上大雅之堂,也應該說是拜網路所賜。智力體操名稱雖新,但形式古已有之。從前的迴文詩、寶塔詩、以及會意詩等,實際上都是一種智力體操。但是,在古代,這些形式只是作為詩人練筆之用,或者是茶餘飯後的一些笑談。這種創作與嚴肅創作比起來,帶有更多的隨意性,因此也一直不能步入正統文學的殿堂。蘇東坡與佛印「水流東坡屍,狗啃河上骨」的典故,也只被改入民間傳說或者名人笑談之類,絕不會被收入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詩集里。但網路改變了這一現象。相比較起來,這類智力體操更適合快餐文化佔上風的網路,其趣味性、易讀性、使它迅速擁有大量的讀者,而它的可操作性、易複製性,也使它的創作者不斷增多。學者王珂甚至在他的論文《網路詩將導致現代漢詩的全方位改變》中指出:「網路詩寫作有可能成為一種智力遊戲或智力體操。」⑩王珂先生的擔憂可以理解為一個信號:原來處於邊緣地位的智力體操式寫作,由於受到網路平台的解放,他們將一步一步佔據網路詩壇,甚至有朝一日取代嚴肅的詩歌創作而成網路詩壇的主流。甚至可以設想,由於詩歌在傳統媒體的不景氣而在網路上的發達,這種快餐式的寫作方式極有可能因為侵佔了網路詩壇而進一步控制新詩壇。那個時候,嚴肅的詩歌創作者將不得不面臨曲高和寡的困境,被徹徹底底地邊緣化。這樣的推理有些危言聳聽,但絕非不可能。智力體操作為一種語言練習,對於新作者創作鍛煉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但其終究只是鍛煉的一個過程,而詩歌的終極目的必須超越這種智力體操式的寫作。正如前文提到的草根性、草根年代,正是對這種不嚴肅的智力體操式的寫作的規避。網路是一個開放的平台,這一點決定了它不但是一個交流的平台,也是一個學習的平台,進步的平台。它不但發表一些經過智力體操鍛煉後成熟的作品,也可以發表正在練習中的作品,然後藉助平台的交流功能,使寫作者獲得提高。這個時候,閱讀者的鑒賞力就顯得尤為重要。智力體操一旦與觀念結合,其結果十分奇妙:一方面,如果就認同其觀念的陣營看來,這種作品十分優秀,堪稱經典,而不認同觀念者甚至否認觀念者看這樣一首詩,往往也只能就觀念說觀念,而在詩藝上卻無可指責。這種情況在現在的詩壇十分普遍,而其造成的影響也十分惡劣。在浮躁的網路時代,觀念比詩藝更容易引起重視。因此,一個被認為是某一陣營的詩人,他(她)流傳最廣的詩作往往是帶著觀念標籤的,而真正可以代表他(她)的詩歌造詣,也就是前面所說過的達到新意與和諧統一的優秀作品,卻被掩蓋住,無法放射自己的光華。以尹麗川為例。尹麗川是下半身寫作的代表詩人,她名作《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就是觀念寫作加智力體操相結合的經典:哎 再往上一點再往下一點再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這不是做愛 這是釘釘子噢 再快一點再慢一點再松一點再緊一點這不是做愛 這是掃黃或系鞋帶喔 再深一點再淺一點再輕一點再重一點這不是做愛 這是按摩、寫詩、洗頭或洗腳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呢 嗯 再舒服一些嘛再溫柔一點再潑辣一點再知識分子一點再民間一點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 這首詩是尹麗川作為一個「下半身寫作」代表詩人的名作。再看另一首:《媽媽》十三歲時我問活著為什麼你。看你上大學我上了大學,媽媽你活著為什麼又。你的雙眼還睜著我們很久沒說過話。一個女人怎麼會是另一個女人的媽媽。帶著相似的身體我該做你沒做的事么,媽媽你曾那麼地美麗,直到生下了我自從我認識你,你不再水性楊花為了另一個女人你這樣做值得么你成了個空虛的老太太一把廢棄的扇。什麼能證明是你生出了我,媽媽。當我在回家的路上瞥見一個老年婦女提著菜籃的背影媽媽,還有誰比你更陌生2000/9/23從詩藝上講,這兩首詩無可挑剔,語言的運用、分布、音節等,都做得恰到好處,間或的反差也達到讓人驚奇的效果,用王光明先生的好詩標準來評判,它符合了「新」與「和諧」(詩歌內部的和諧)的標準。但如果把這兩首拿出來作比較,《媽媽》一詩無疑要比《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要值得讚賞,同樣精巧的語言表達出的思想深度將相同作者的兩首詩拉開了一條頗大的界線。但是,在實際流傳中,知道尹麗川的人就知道《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卻不一定知道《媽媽》。這種現象還普遍存在於其它觀念寫作的流派中,這裡就不一一列舉。重觀念而輕嚴肅思考,使得智力體操變成一種廉價的工具到處運動,最終將詩壇引向一個不合理的境地。 綜上所述,網路改變著中國新詩。在喧囂的詩壇底下,一場變革正在悄無聲息地進行。詩歌的「草根年代」或者「草根性」追求,已經漸漸為一些嚴肅的詩歌寫作者與評論家接受。而網路導致中國新詩「智力體操」的地位畸形抬高,影響甚至扭曲詩壇的評判體系。目前,網路對詩歌的作用已經為人們所認識,但是大眾對「草根性」的理解還存在一定誤區,而智力體操泛濫所造成的危害也還沒有引起詩壇的重視。本文試圖對這項尚未引起注意的工作作出自己的努力。對這兩個概念進行深入研究,已經必須提上關心中國新詩發展的有識之士的案頭。 注釋 ①徐江《論「中間代」》,《伯樂2004首屆網路漢詩集團軍風采大展》P231,232②陳曉東《再續把垃圾埋掉》,《2001-2005福建大學生詩選》P178③管黨生、徐鄉愁 方惘燃《與徐鄉愁、管黨生對話錄》,《新視野詩刊》創刊號④杜馬蘭,《上海文學》2003年第九期《水心》一欄⑤孫文波、翟永明《上海文學》04年第一期、第二期,《水心》一欄⑥江非《江非詩選·一份個人提綱》,《詩刊》2004年第五期 下半月刊 總第449期⑦王家新《知識份子寫作,或曰「獻給無限的少數人」》《中國詩歌九十年代詩歌備忘錄》,人民文學出版社⑧于堅《從「隱喻」後退——一種作為方法的詩歌之我見》《詩刊》2004年第六期上半月刊64頁⑨王光明《讀詩的三個問題》2004年《詩刊·上半月刊》第十期、第十一期⑩王珂《網路詩將導致現代漢詩的全方位改變》,《河南社會科學》2004年第一期、《新華文摘》2004年第十期引文選自網路。 參考書目:《中國詩歌九十年代詩歌備忘錄》,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詩刊》、《上海文學》03年、04年刊物《2001-2005福建大學生詩選》,國際統一出版社 2005年 原發「個人寫作」論壇本貼由陳曉東於2006年3月01日15:53:18在〖揚子鱷〗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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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3●《向下走:一條從根本上摧毀詩歌的罪惡路線》 漢上劉歌   向下走,還是向上走,詩歌的生死路線之爭。中國後現代主義登上詩壇的時候,正是朦朧詩走向式微、中國詩歌急於尋找出路的時候,詩歌要分家,也只能從這裡分起。這裡存在著一個詩歌的拐點。向哪裡走?——向下走,這就是中國後現代主義的回答。這是一條路線,它在按自己的路徑發展,不到全軍覆沒,決不會自動停下。中國當代詩歌里的後現代主義寫作是一個信徒眾多、吵吵嚷嚷的詩歌大家族,雖然並不是鐵板一塊,有不同的傾向,內部也有內鬥、有傾軋,派系林立,可是要看清這個家族的全貌也不難。有一個簡單的指標,即凡是一切「反」字當頭的東西,都可以歸於後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哲學中的一些東西,在中國當下的詩歌寫作語境里都可以找到對應。若細細說來,後現代主義寫作在中國文學裡也許最早不在詩歌,而是包括時起時落的美女寫作、妓女文學、美男寫作等在內的所謂身體寫作,直到以在博客中國連續張貼極端淫蕩的性日記一夜成名的木子美和在網上連續張貼本人照片、並配以淫蕩文字的女編輯竹影青瞳,達到了高潮。而最成熟的後現代文本被認為是影視里的《大話西遊》。這部由香港影星周星馳等苦心經營的搞笑之作,本來是沒有任何人文精神的純粹商業運作,最初也反響平平,後來卻陰差陽錯地被後現代主義「拿來」,成為後現代主義寫作在中國的經典名作,原因是擁護後現代主義的理論家發現,這本戲用嬉皮笑臉的手法,荒誕不經的情節,解構了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的神聖使命。他們要搞出一部經典的後現代文本出來,不然哪裡來的令人信服的後現代主義!如此看來,後現代主義在詩歌里本來是表現平平,非非雖然是後現代的中國始祖,可是只有後現代理論,卻沒有後現代文本;自韓東之流起,詩歌里才有了可以稱之為後現代主義的詩歌文本。詩而無恥,不知其可,什麼都無所謂了。要麼自甘下*,像一位淫婦,不時走到大街上進行性挑逗,以招徠過往行人,一副人盡可夫的樣子;要麼將藝術殘剩的那麼一點高雅趣味和精緻完全消滅,使藝術急劇淪落,變得灰頭土臉,一身骯髒,像一個在大城市裡到處遊盪、只能以垃圾為伴,而不知今夕何夕的詩歌乞丐。自朦朧詩以降主義一浪緊追一浪,大都不出向下的調調。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後以降,中國後現代主義詩歌經過了五個階段。    大跳樓:中國後現代主義詩歌的五張面孔   非非化: 「非非主義」的詩歌實踐是失敗的,以「非非」代表詩人周倫佑的詩《自由方塊》《十三級台階》等而論,在令人炫目的外觀下面,僅僅是對於真善美等終極價值的剝離和虛置,表現出了某些廢話現象。這種詩歌所呈現的美與思想分離,把詩歌的形式美推向了突出的位置,空有絢麗的外觀而沒有什麼思想意蘊,在藝術上的開啟作用是:詩歌的美可以與思想意蘊和精神的寄託分開,詩可以成為一種沒有任何意義附加的形式遊戲,可以沒有任何意義,沒有意義就是意義,沒有寄託就是寄託。但他們還談不上反價值。    日常化: 「非非主義」反價值空反一場,只有「非非」理論,卻沒有「非非」詩歌,詩歌的「非非」化,只能由它的繼承者「日常主義」來完成。日常主義詩歌,其精神指向就是非英雄化;在取材上,就是日常化;在語言上,就是口語化,與生活採取同一個層面。從這個時候起,反英雄、反崇高、反神聖、反抒情就開始了。與海子聖化詩歌的運動相反,這種寫作要將詩歌俗化,從精英的狀態解放出來,讓詩歌高蹈的足跡落到人間,在朦朧詩後期的背景下自有積極意義,可是它的追隨者們走得太遠了。他們要顯得更狠一些,更絕對一些,不然就有些中庸,不像是一場痛快淋漓、勢如破竹的詩歌運動;他們要把英雄的銅像抬走,使詩歌完全匍匐在地上。任何哪怕一點上升的企圖,在這些詩人那裡都被認為是高蹈,從而招致一片噓聲。朦朧詩主將北島說:「在沒有英雄的年代,我只想做一個人。」北島的「人」 其姿態比起英雄已經下降了很多,在日常主義這裡再次遭到貶低,開始變得平凡瑣屑起來。北島曾代表一個時代喊出強音:「我不相信!」北島顯然是針對偽價值有感而發,到日常主義這裡,卻連真價值也「我不相信」了。日常主義心儀的人只有一個「自己」,可是這個「自己」是矮化的,被七情六慾層層捆綁的,什麼民族國家人類這些大詞及其終極關懷,統統沒有。他們只關懷自己,可是我們看到,即使是對「自己」的關懷也一點都不終極。因為所有的終極都是險境,在日常主義詩歌這裡一切都很安全;也沒有奇蹟,只有對平凡生活的津津樂道和對於瑣屑事物的反覆詠嘆。——日常主義借口詩要說人話,不肯再代神立言了。他們津津樂道的,不過一些雞另狗碎、婆婆他*的小情感小趣味,並把這些當成了生活的全部。——你們要記住,這就是中國詩歌墮落的開始!堡壘就是從這裡打開了缺口的!這個被大大矮化的自我,既不敢面對中國的社會現實,也不敢面對中國的思想現實,甚至不敢面對自己靈魂的現實,在這個時代裡面容模糊躲躲閃閃,有滋有味地過著平庸的生活(如《尚義街6號》里的抒情主人公)。這種詩歌當然也結下一點優秀的果實,比如于堅,但于堅詩里最上乘的詩,其實都是對俗化傾向比較克制的部分。換句話,凡是成功地剋制了俗化傾向的詩(比如《對一隻烏鴉的命名》《一棵避雨的樹》等一批精彩的短詩),一定是好的、或比較好的,反之則一定是壞的,而且越是這樣,就越是垃圾。在那裡找不到關懷和悲憫,于堅似乎更熱衷修辭方面的試驗。以長詩《0檔案》為例,密集、僵硬的語詞,源源而來,層層碼放,密不透風,詩人于堅為我們砌了一堵實心的磚牆,沉悶而缺張力,讓人喘不過氣來。有論者指出:這首詩告訴我們,人間就是地獄,你一出生,一切都被這個世界規定,編碼排序了。可以如此篇幅,只為指出這樣的事實,是不是太過浪費?且被指為人間地獄的情境,也只是一部分人才能享有的特權,更多的人是想進還不能夠,可望而不可即的。其實人類痛苦最烈不在這裡,只是詩人不願看見。于堅的寫作,客觀上加劇了時代的下滑趨勢。詩自於堅以後更日常化了,無論態度還是語言,更貼近日常生活了,也更瑣碎、更凡庸了,更婆婆媽媽了,社會批判力喪失殆盡,對善惡交織紛至沓來的精彩現實失去了反應能力。面對血肉橫陳的時代現場,詩歌充當了麻木的看客。同時作為詩人于堅又很矛盾:一方面他善於炒作,一次平常的詩學論爭,在他那裡可以上升為一次據說是叫作「盤峰論劍」的著名事件;一方面他看起來雄心勃勃,似乎有意擔當起對於當代詩歌更重要的責任,另一方面卻又熱衷於組織圈子,對有害的詩歌傾向大肆吹捧;一方面于堅強調尊重傳統,稱自己是一個「後退的詩人」,對「先鋒」的指認卻又全盤笑納,接受了偽先鋒詩歌陣營的香火膜拜,同時對願意起勁拍自己馬屁的人投桃抱李、大拋媚眼,為了吹捧一向跟屁的小馬仔,不惜離開事實信口雌黃。于堅不可能對當代詩歌承擔更多責任,在他看來,當代詩歌墮落得還不夠,沉淪還沒有到底。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要維持一個詩歌的混亂局面,確保自己在這樣的格局裡得到更多。    「解構」化: 指以「解構」的態度、用解構的小技巧速成的和批量炮製的詩歌。這種詩歌繼承了日常主義的全部遺產,並迫使詩歌繼續向下。詩歌從此一落千丈,只能被迫在一個很低的層次上滑行。要麼正話反說,在詩歌里說一些調皮話,來一點類似腦筋急轉彎的惡作劇,要麼來一點小情境、小機智,耍一點小聰明,喊一點聳人聽聞的口號,白開水煮蘿蔔,沒有一點詩歌的美和意蘊。要麼粗話入詩髒話入詩,活脫一個街痞流氓,潑皮無賴,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潑樣。這類詩人有的就是日常化詩歌里的核心人物,比如韓東。韓東自他們詩派起家,詩很一般,即使是在解構主義詩歌里,也是最沒勁的一個。他解構得沒有一個名叫伊沙的人起勁,也不如這個伊沙多產。其中一首名叫《有關大雁塔》,詩里說:「有關大雁塔,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人們上去看看再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首詩被許多論者引用,據說好就好在在詩歌里「消解」了「英雄」的概念,為詩歌排解了「英雄」 的毒素。還有一首一再被人引用的詩名《車過黃河》,詩里只是說如何在車過黃河的時候向黃河撒尿。人們引用這首詩並不是這首詩就好,至少在一部分論者那裡,只在於用來說明詩歌的離經叛道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且不說在火車的小小衛生間里向很高的小窗外撒尿,在技術上是多麼不可能),僅此而已,詩人自己卻跳了出來,得勝似的一再這樣念道:古今詩人多矣,只有我可以用撒尿的動作,將黃河的神聖意義「消解」得蕩然無存。為了不斷生產出後現代詩歌文本,一些詩人辭窮技盡,就像一些小說里的人紛紛改編「紅色經典」一樣也打起了唐詩的主意,爭相「解構」唐詩,弄出一些支離破碎的讓唐人笑掉大牙的東西,將偉大的唐詩糟塌得慘不忍睹,還自吹為當代詩歌的「鴻篇巨製」。   色情化: 以下半身詩歌為代表。興起於2001年前後,不過是對小說里美女寫作、身體寫作的詩歌形式的抄襲,本身沒有什麼創意。在各個國家的文學史上,歷來都有不少人把興趣集中在性活動,幾乎每一個朝代都有,也不愁沒有人起勁地叫好,可是這樣的東西從來不登大雅之堂。性是只能做不能說的。下半身詩的創意只在於,他們比歷史上那些香艷文學走得更遠,實現了當代文學裡身體寫作的詩歌化。他們是色情詩,卻不是詩歌,與詩歌的精神背道而馳。這裡有一首出自某女下半身詩人的詩《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尹麗川):    哎 再往上一點再往下一點再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   這不是做愛 這是釘釘子   噢 再快一點再慢一點再松一點再緊一點   這不是做愛 這是掃黃或系鞋帶   喔 再深一點再淺一點再輕一點再重一點   這不是做愛 這是按摩、寫詩、洗頭或洗腳   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呢 嗯 再舒服一些嘛   再溫柔一點再潑辣一點再知識分子一點再民間一點   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 這首詩直接寫做愛,而且極為大膽地採用女性視角,用這麼多字,只喊叫了一句口號:「性快感好,性快感萬歲」。一片淫聲浪語,欲仙欲死的媚態溢於言表,令人一讀便想入非非,難以忘懷。傳統里忠貞不渝的愛情沒有了,這裡只剩下快感,只剩下作愛的動作,和「再舒服一點」的淫蕩叫喊,快感消解了意義,消解了愛情的神聖。而這還是下半身詩歌里最乾淨的代表之作,另有一首《×之歌》的詩,洋洋百餘行,整篇是「我要日×」的叫囂,髒得我這裡就沒有辦法引用。另有某詩人新近出版的一本詩集,則通篇是如何嫖妓的男性心理記錄。西門慶再生,借詩吐露心跡,大約也不過如此。這類文學註定是短命的,基本算不上是詩歌的流派,不過是歷史上一直存在的色情文學在新形勢下詩歌里改頭換面的重新出場,沒有給詩歌增添任何新的東西。只有那些吃錯了葯的瘋理論家在弄所謂文學史時,才會把它看作詩歌的流派,順便將其中一兩個人的名字寫在那裡扮酷。果然沒有多久,一年不到吧,下半身轟動效應盡失,該賣的貨色全拿出來了,新貨色卻明顯難產,再也引不起人們的興趣了。下半身現在場子(詩江湖)很冷,如果不是有所謂幾大美女詩人在場,大抵還要更冷。    垃圾化: 詩歌到垃圾派這裡,整天不離屎、尿、糞便、精液、酷刑、痰跡,等等,一時甚囂塵上,一片烏煙瘴氣。據說垃圾派出世之初,就和下半身鬧出了一宗公案,核心是誰比誰更「先鋒」。垃圾派里,最好的詩尚能擺脫無聊,有一種冷峻和刻骨的深度,可惜不多,大多不惜將詩歌弄得充滿血腥,是詩里的邪教和恐怖主義,垃圾詩是一個絕望的世界,仍以聳人聽聞為能事,不脫嘩眾取寵的企圖。除了向下,還是向下。誰向下誰先鋒;一人向下,全派光榮。誰向下最堅決,誰就是真先鋒;誰能將向下進行到底,誰就先鋒到死。詩人們一個比一個更起勁地自虐自瀆,可是一個個又無一例外地把這個當作英雄,以為是在中國詩歌里完成了什麼英雄的壯舉。這是一個群魔亂舞的藝術世界,是一個「過把癮就死」的世界,沒有任何前途和亮光。這個世界裡,除了對生活的懷疑、否定,再沒有其他東西。藝術作為一種嚴肅的事業已經成為過去,生活得以存在的理由和支撐生活前進必不可少的精神力量被完全抽空,誰也別想再在這個世界裡充任法官,大家彼此彼此。可是也不要以為他們真的是「為藝術而藝術」,誰要這樣看肯定大錯特錯,這些東西有明顯的社會作用,就是使人更加厭倦和絕望。即便如此,它們還要衝到市場上來,讓人們為這些明顯有害的東西慷慨付費;還無一例外地企圖向社會要求藝術的榮耀,不把它們高高地供奉在藝術的神壇最突出的位置,一定罵罵咧咧罵個不停。它要當藝術世界裡的霸主,說這個時代的藝術就是這樣。因為時代淫蕩,我們所以淫蕩;因為時代垃圾,我們所以只能垃圾。他們最怕的不是被人議論,而是不被人議論,只要能夠被人談論就好,最好是臭名遠揚,能夠千夫所指就更好不過,他們從此也可以做一名人了。誰膽子更大,能把事情做得更絕,誰就是明星;誰最聰明,誰最會炒作,誰最能把這樣的事情進行到底,誰就是英雄,誰就受到同夥擁戴。一貫喜歡標新立異的詩人曾經在歷史上操作了無數的新花樣,誰也沒有像後現代主義這樣瘋狂、這樣敢把事情做絕,不留後路。他們不知道,時代的墮落並不能成為詩人墮落的理由,反而只能成為詩人守身如玉的最高律令。歷史上所有偉大詩人的出場,無一而不代表著時代的正面力量,混亂的時代正好為他的生長準備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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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網路詩人的精神缺陷》 文/寒山石  ●理想與現實的落差導致精神的失落●物質與道德的失衡導致精神的滑坡●群體與個體的摩擦導致精神的孤寞●競爭與公正的錯位導致精神的萎縮●意識與行為的悖離導致精神的脆弱●激情與理性的脫節導致精神的自虐●進取與受挫的並立導致精神的世俗●自立與依附的膠揉導致精神的迷惘  詩人精神是時代精神的集中體現,而不是在象牙塔中的自得其樂。所以我們研究和評價網路詩歌,就不能不深切地關注和探討網路詩人的精神境況。我以為,所謂網路詩人,這是一個由70、80詩人為主體,同時又不乏60詩人的群體。這一群體生活和成長在一個急劇變革的時代,一個由傳統向現代轉軌的時代。但一個時期以來,傳統與現代這兩極力量的對峙已構成抗衡的態勢,猶如兩大板塊在劇烈的衝撞中演示著一場革故鼎新的造山運動。當代中國人特別是這個以青年為主體的網路詩群正處在兩大板塊的夾縫之中,處於超越與禁錮、自強與孱弱、革新與保守的兩難境地,成功與失敗俱在、因境與希望並存、汗水與辛酸同流,這就使他們不得不馱負著心靈的重壓、承受著人格上痛苦的撕裂和再塑艱難地跋涉,使他們那漂泊的心靈在執著與困惑、追求與失落的交錯中,苦苦尋覓著停泊的港灣,同時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相當一批網路詩人的精神缺陷,也導致詩歌精神的奇缺和震撼力的極度匱乏。毫無疑問,這是當下詩歌創作最致命的癥結,也是大眾對詩歌最大的異議,是詩歌遠離大眾的最直接原因。網路詩人的精神缺陷主要表現為:  理想與現實的落差導致精神的失落。當改革巨浪跌宕在中國大地的時候,當市場經濟的洪峰猛烈衝擊傳統觀念的時候,當新的文化思潮崛起洶湧的時侯,當代青年思想的天空中,噴薄升起一輪理想的太陽。他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設計出當代最美好的藍圖作為我們社會的未來導向,同時設計和實現他們自身的最高價值。他們把改革作為解決中國社會一切問題的萬能鑰匙,把改革理想化、神聖化,產生了高期望的心理傾向。雖然這片文明而古老的黃土地,背負著五千年歷史傳統的重負,肩挑著芸芸13億眾生的溫飽和經濟、科技、文化還很落後的沉重包袱,但激進的青年一代是那樣迫不及待,恨不能一夜之間「安得廣廈千萬間」。他們對未來是那樣的自信,但對歷史與現實卻是異乎尋常的陌生。每當他們那灼熱的思念欲做巨大騰飛的時候,現實卻極易使他們走進青春的迷惆與彷徨、走進又一個凄冷的雨季,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碰壁、失望、甚至絕望,表現在當代詩歌創作中,則呈現出逐漸向下的態勢。從北島、舒婷、顧城的朦朧詩――韓東、于堅、李亞偉、楊黎的第三代――伊沙的民間寫作——沈浩波、尹麗川的下半身——徐鄉愁、皮旦的垃圾派,青年詩人的理想越來越匍匐於這世俗的土地,而折斷了飛翔的雄風。作家張煒在1988年7月16日的一次談話中說:「其實,理想主義和自由心態結合的最緊密,理想主義是最純潔最自由的」。但網路詩人的理想坍塌了。詩的崇高似乎已經成為凋零一地的昨日黃花,詩的語言也脫去了精緻精美的外衣而斯文掃地。我們的詩人缺乏偉大的心靈,缺乏悲天憫人的博大的胸懷,缺乏吞吐日月、包孕宇宙的氣概,缺乏獨特的人格魅力。 詩,不再是時代精神的號角,不再是導引靈魂的火炬,不再是內心深處激蕩的音樂,而蛻化為詮釋宗教、印證哲學、發泄情緒、宣洩自我的工具,蛻化為媚俗的語言、缺乏風骨的詩句以及雕蟲小技般的表達技巧。以致在詩歌文本里,政治玩笑、社會娛樂、歷史調侃、文化非禮、色情刻畫……形形色色的語詞與烏煙瘴氣的色調充滿了網路詩歌的字裡行間,甚或難以啟齒、不堪入目。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反差也使讀者不再相信詩人勾勒的美好夢境,從而對詩歌漸漸冷漠。  物質與道德的失衡導致精神的滑坡。市場經濟的發展,颶風般掃蕩了「君子恥言利」的傳統觀念,人們不再談經濟而生畏、言利益而色變。但是,歷史與道德的二律背反把當代青年推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一方面,他們為改革開放帶來的經濟成就而歡欣鼓舞;另一方面,卻為精神的頹廢與道德的滑坡而憂心忡忡。他們也力圖擺脫狹隘的功利主義,卻逃避不了社會實惠風的侵襲和個人生活環境的困擾。物質與精神的逆向發展,變革中的陰暗面和利益負差,使他們既慕往現代文明又留戀古樸遺風,既渴望物質殷富又喟嘆「世風日下」。所以,隨著喧囂的物質時代以風挾雷電的勢態快速前行,隨著以廣告為運作基礎、以提供娛樂為主要目的的大眾文化傳媒日益取代了以詩為代表的高雅文化的影響力,隨著人文知識分子的日益邊緣化,詩的神聖性和對詩人的美好稱呼早就成了遙遠的回憶或隔世的妙語。在詩界以外的範疇,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到詩歌了,詩的聲音在當代中國已喑啞難辨,詩人頭上的光環也顯得暗淡無光。是啊,如今有多少人會對一個詩人肅然起敬呢?還有多少詩人敢於挺身而出,宣揚「我是一個詩人」?詩人似乎已經成為貧寒的代名詞,成為迂腐不化或者玩弄文字的象徵。儘管管黨生在《我死了以後》中寫道:「我死了以後/你們可以說我/一輩子沒有你們錢多/一輩子沒有你們會混/一輩子沒有你們會玩/我都承認/可是/你們誰也不敢和我比詩」,但「寫詩的人比讀詩的人多」,「餓死詩人」,這些曾經的戲虐之詞儼然成了當今詩壇最大的現實。詩人被急遽而來的商業大潮所淹沒,詩歌在權力和金錢構建的社會中已失去了光彩奪目的絢爛而顯得蒼白無力。特別是以「垃圾派」、「下半身」和「廢話寫作」為典型的網路詩歌,奉獻給當代讀者和後人的,就是一堆沒有經過徹底消化的排泄物。詩人糟蹋了詩歌,也便糟蹋了自身的形象。這實在是當代詩壇的悲哀,更是詩人的恥辱。  群體與個體的摩擦導致精神的孤寞。我們常說中國傳統道德中相當部分具有惰性和腐朽性,它極力推崇一種抽象的、架空了的、摸不著邊際的群體利益,扼殺個體生命的活力,嚴重禁錮人的自由發展,塑就了人的奴性、惰性和依附性,同時也鉗制了人的靈性、創造性和主動性。當代青年力圖擺脫這種束縛,高揚個體生命的人格獨立意識。人們已經從改革開放以來青春熱浪的滾涌中感受到了這種個性崛起的勃勃生機,同時也承受著它的灼灼逼射與迅猛衝擊。但是,當代青年因現實的羈絆仍自覺或不自覺地隨波逐流,承受著各種束縛、重壓及精神隔閡的折磨,擺脫不了四面八方撲來的掣肘。他們的靈魂既因高翔於個體生命的宇宙而舒暢,又因不能自由地振翅而沮喪;既因追求瀟洒人生而振奮、又因倍感活的太累而悲傷。《搖滾青年》中主人公慕往的「繩索都解開,怎麼開心怎麼來」只是瘋狂地喧泄青春能量時獲得的倏然一瞬。他們甚至跳出一個旋渦卻掉進了另一個旋渦,在擺脫「虛幻」集體的同時,卻滑向了另一極端──個人主義。在這樣的精神境況下,在社會重壓的外力逼迫之下,網路詩人堅守的精神領地退卻了,個人寫作作為人的自覺意識和快樂原則得到盡情釋放。網路詩歌到處販賣的是玩世不恭的「憤青」,是自作聰明的智性消費,是喋喋不休的小情小調,是粗疏下流泛濫成災的身體寫作。詩,已經不再是時代變革的標本,不再是歷史河床上最激蕩的浪花,不再是民族最強勁的足印。詩歌似乎成了退回自己內心幽暗處的、蜷縮在個體精神巢穴的「自娛自樂」乃至「靈魂自慰」, 成為不少詩人孤獨無依的喃喃自語。詩人的生命意識消失殆盡,詩人向讀者演示的只是一種精巧的製造過程和索然無味的精神獨白。  競爭與公正的錯位導致精神的萎縮。社會變革的全方位躍動,打破了平均主義狀態下那種田園式的悠閑平靜,使當代青年的內在潛能岩漿般奔突沖涌。他們在競爭中進取、比翼齊飛;在進取中競爭、爭先恐後。他們要在廣闊的社會舞台上以各具特色的「演技」贏得生活的獎譽,也成為引人注目的角色。然而,一方面,當代青年順應市場經濟的大潮而躍躍欲試,群雄爭魁;另一方面,仍對「槍打出頭鳥」這種根深蒂固的流言蜚語心有餘悸。一方面,希望在眾多的競爭機會中贏得自己的社會地位,另一方面,更對競爭機會不均、前提不等,結果缺乏合理性深表擔憂,使得他們既積極進取、又滿腹躊躇、既想一展抱負又「混字當頭」、「普天之下捨我其誰」的豪氣和服膺於傳統、屈從於現狀的庸人氣息同生共存,「敢為天下先」的進取意識和「不為人先,不為人後」的中庸處世相附相依。在對社會生活的存在境況徹底失望後,詩人只有想像一個內心的家園。他們要承受著常人所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他們要忍受生存的焦慮和空虛感,他們要時時為生存下去尋找勇氣和毅力,精神的萎縮由此而生。所以充斥在網路詩壇的,有一大批似乎是「陽痿患者「的肆意叫春,或者「入則獨善其身」的鬱鬱寡歡。有的作品瘋狂、色情、**,粗鄙不堪;有的作品形式古怪,如無字天書,無人能解。儘管網路詩人大都各執一詞,自以為是,以所謂的「探索」為榮,以詩歌「大師」自居,在炒作上的精明就像個商人一樣,但絲毫不能掩飾其精神的缺鈣,詩人的精神風骨已香消玉毀。  意識與行為的悖離導致精神的脆弱。國門洞開、西風漸入,使當代青年驚奇地發現了中國與世界的距離,沉重的人口負擔、龐大的財政赤字、走不出的物價怪圈、甩不脫的經濟忽然膨脹忽然疲軟,止不住的道德滑坡與精神污染,緊裹在身上的文化桎梏和傳統羈絆,各個領域的官商、官本位與官僚主義若隱若顯甚至肆無忌憚……,給這一代年輕而稚嫩的面龐上,刻下了深深的憂思、焦慮。於是,他們紛紛點燃「冬天裡的一把火」,用青春的激情實現他們內心的暢想與渴望。他們以極大的信心、飽滿的激情、焦灼的行動,擷取七彩陽光,編織著燦爛的前景。同時,不少青年憎恨別人的貪婪,卻寬容自己的縱慾;指責社會的不公,卻迴避自己的道義;痛恨大鍋飯的危害,但當自己手中的鐵飯碗岌岌可危時,立即加入咒罵的行列。他們總是呼籲大刀闊斧的改革,但為了「大我」需要犧牲「小我」的時候,立即斤斤計較,與改革悖離。因此,他們的思想屬於一個時代,而自身行為的滯後,表明他們心理承受力的脆弱、身體力行的犧牲精神殘缺。於是,在網路詩歌文本中,這種慘烈的心靈體驗俯拾皆是:物質的、血緣的、精神的,血、心、生命,敏感、激情、求索以及饑寒、冷眼、壓抑、恐懼、夢想、渴望、等待、孤寂、虛無、絕望、掙扎、極端等等一切都進入了網路詩歌文本,無不表明年輕的網路詩人情感和精神的脆弱。正如詩人南鷗在《傾斜的屋宇——後現代與當代詩歌》一文中寫道的,他們只能「表現出一種內質的高危缺鈣、精神的陽萎和腎虛;表現出一種集體無意識、大面積失語;表現出一種想像力的嚴重缺失,他們的全部才華和智慧,都揮霍在大規模的製造淺薄和時尚之中。」 激情與理性的脫節導致精神的自虐。當封閉時代的理性原則在市場經濟的衝擊下崩瓦解,而新的價值體系尚未構建確立時,一種與開放社會既相吻合又相悖離的沸騰感便得到盡情喧泄。這種突破舊有範式而缺乏新的理性框范的情感暢流,在當代青年的參與行為中明顯地表現為激情的膨脹與理性的匱之。對社會現狀的關注,革故的渴望、鼎新的躁動、前景的構勒、激情高昂急不可耐的推動,這種傾注青春流火的熱情,是改革不可缺少的動力,是與時代大潮相吻合的積極一面。但是,理性匱乏,卻使當代青年那種強烈的社會參與在非理性因素的制約、誘發下「跟著感覺」東遊西盪,產生了嚴重的偏激心理和盲從行為,削弱了他們對他人和社會應負的責任感,使他們那膨脹的激情動輒表現為無視社會效果的群體涌動,而走向初衷的反面。所以,任性、自在、狂盪、放縱成為網路詩人洶洶而來的表現形態。他們以各種粗俗、骯髒、下流、囂張的罵語,激情四射、近似瘋狂地投入各個網路論壇的熊熊篝火中,用粗俗的語氣、粗流的語調、粗糙的語法、粗鄙的語詞等等抒寫著發自內心的快感,徐鄉愁有詩云:「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才懶得去尋找光明/不如把自己的眼睛戳瞎/我越瞎/世界就越光明」。他們中不少人就是這樣作踐自己,嘲弄自己,甚至使大眾感到噁心。他們的行為和上個世紀60年代英國的新青年文化運動有點相似,用過激的言行和胡鬧來張揚個性,來表達自由。這種無意義的胡鬧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也使得網路壇在亂花迷眼中活力飛揚,又在硝煙瀰漫中烏煙瘴氣。網路詩壇,似乎成了群醜的狂歡。  進取與受挫的並立導致精神的世俗。他們在改革的望遠鏡中,看到了民族振興的絢爛圖景,因而昂揚亢奮,激動不已;他們更從開放的坐標系中,看到了我們同發達國家的經濟差距,因而急切地要求變革現狀,充滿著強烈的責任感和開拓創造的虎虎生氣。然而,他們想振翅于飛彩流丹的冥空,啼唱現代文明的風景,卻難以啄破世俗鑄成的硬殼;他們迸發出盤古開天闢地般的力度,以巨人強健的膂力擁抱充滿誘惑的未來,傳統的鏈索卻可能以有形或無形的魔力把他們捆縛;他們想剝離出現實底層的撲朔迷離,卻可能因此招致亂花迷眼的撲襲;他們瞄準惰性拉開了強勁的弓弦,卻可能因此鈍化了青春的銳劍;他們想把陳腐高高地舉起摔碎,卻可能被千鈞重負壓的氣喘吁吁;他們更想揚鞭躍馬縱橫馳聘,卻不得不在山峰般堆積而成的窄澗側身慎行。在這樣的時代里,人們用電視系統嘩眾取寵的聲音,用報刊雜誌鋪天蓋地日常無味的語言及權力語言,用歌星的嚎叫、小商販的尖鳴、嫖客的淫笑、*妓的低吟、職業政客和職業騙子那虛偽的假笑以及廣告詞那毒藥般的花言巧語來制約和消解著詩人的良心和聲音。所以,生存在這個時代的詩人是不幸的,他們一方面要承受生存的考驗,另一方面要承受心靈的重負。但在他們的作品中,只是讓人感到了一種虛空、一種焦躁、一種無聊,難以找到一種真正的苦難意識、一種對於深層精神的探入、一種對在外部世界所影響下的人本身存在狀態的揭示。即使有,那也是一種精英化了的苦難,與世俗的艱難無關。的確,面對生之艱難的挫折,他們難以在不幸中靜下心來,站在整個人類意識及歷史與文化的精神高度上進行思考、創造,把自己體悟到的內心風度、骨頭硬度、血液濃度、精神厚度、文化深度、思維高度、語言亮度明澈溫暖地表現出來,用詩人的聲音走向世界!就像威廉·福克綱接受諾貝爾獎時的演說:「人類不朽不是因為在萬物中唯有他能永遠發言、而是因為他有靈魂,有同情心、有犧牲和忍耐精神。詩人和作家的責任就是把這些寫出來。詩人和作家的特權就是去鼓舞人的鬥志、使人記住過去曾經有過的光榮---人類曾有過的勇氣、榮譽、希望、自尊、同情、憐憫與犧牲精神--以達到永恆。詩人的聲音不應只是人類的記錄,而應是使人類永存並得到勝利的支柱和棟樑。」  自立與依附的膠揉導致精神的迷惘。全面的改革開放,為當代青年提供了展示自我價值的歷史動力和廣闊舞台,使得他們渴望根據自身的素質、潛能和興趣謀求獨立、自強的生活方式,發展智慧和意志力量,按照自己的個性尋找自己的人生,掌握生命的「自決權」,「走自己的路」,而不盲目膜拜,依附依賴,昭然 現著活潑的生命力和強烈的現代個性氣息。但是,當代青年雖然森林般高舉著自立的旗幟遠征,卻仍向父輩伸出索取的手,尤其表現為愈演愈烈的婚姻攀比;他們痛恨世俗錯綜複雜地交織纏繞,卻不由地攀援著這些枝杈摘取所需之果;他們標謗「我就是自己的主宰」,卻總免不了盲聽、盲信、盲從、盲動,導致了獨立思考精神的失落;他們一面批判歷史、反叛傳統、摧毀英雄、搗碎偶像,卻又渴望找到一句至理名言、一根精神支柱、一種人生模式、一副救世良方……或許,他們從來就沒有真正塑造起獨立完整的自我。那苦苦追索的「自立」中摻雜著「依附」;那甩不脫的「依附」中,「自立」的嫩芽堅韌地拱破凍結的泥土。楊春光說:「寫詩就是運用我們掌握的話語權力進行自由表達。這種表達既是天賦人權,也是人賦人權。這種話語書寫方式是獨立不羈的,也是自由自主的。詩人以此與不義腐朽的權力話語相抗衡。」詩人是文人中最敏感的一族。詩人的社會責任感要求詩人走進生活與時代融合,同時也不斷地吸取新鮮的血液注入到中國詩歌之中。但當有人問管黨生:「作為個性鮮明,富有戰鬥力的實力詩人,促使你衝鋒陷陣敢與下半身詩人以及傳統意識的抵制,謾罵,戕害鬥爭到底的原動力是什麼?」管黨生回答說:「我所謂鬥爭的原動力有3點:1是無聊,2是為了出頭,3是我生來就不喜歡被壓制。」他甚至這樣回答《我為什麼加入垃圾派》:「因為/----我高興/你管的著嗎 !」 在高度社會化的環境里,詩人已很難固守自己的行為和意識,生命行為的被動常使一些詩人被一種自毀意識折磨著。生活的重荷和對自主人格的渴求互為觀照,造成了當代網路詩人玩世的風格的宿命的陰影。在人生虛無主義的熏染下,詩人一面疲憊地應付來自生活的沉沉壓力,一面又表現出超凡出世的瀟洒,對生活產生一種消極情緒。在創作上,則把混亂和痛苦無節制地渲染,創作出大量反映生命空虛、寂寞、痛苦的詩歌;而在詩歌題旨的表達上卻顯得遲鈍,博大積極的詩歌精神被空泛、悲觀的詩歌精神所取代。由於作為詩人生命支點的人格精神的喪失,主宰主體心靈的「超我」退居一旁,生命中最陰暗的一面被打開,使詩人深陷悲劇的泥詔之中不能自拔。他們不知道從那裡來,也不知道到那裡去,激進的先鋒、激情的探索、激烈的宣言和五花八門、看似自成體系的派別,絲毫不能掩飾自身的精神迷惘,從而妨礙了他們對詩歌藝術的求索。  詩歌是最具精神性的一種表現,而詩人是精神家園的守望者。網路詩人的景況,只是當代人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的一個縮影。詩歌的發展與時代的精神、與詩人的精神如影隨形。我們有理由相信:唯有走出精神的缺陷,才有詩歌的真正振興!所以,想創作出無愧於時代、震撼人心的詩作,收穫一個詩意濃濃的金秋,詩人就得先磨亮精神的犁鏵。舍此,別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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