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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學是構成國學的核心

國學,我看可以從廣義和狹義上理解。廣義的國學是相對西學而言,指中華民族在幾千年傳統文化中創造出來、積澱下來的學術、學問、學說;狹義的國學則是相對國族或國民而言,指民族文化的意義系統。王國維說學無中西古今或新舊,是指前者而言,張之洞(也許還可加上曾國藩等)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則是指後者而言。由於國學概念廣狹二義之間有區別也有糾結,所以一直以來人們的相關言說使用都比較模糊。一般來說,自由主義者是普遍主義者,傾向於從廣義的角度理解國學,進而從知識論出發貶抑排斥國學;文化保守主義者是歷史主義者,傾向於從狹義角度理解國學,進而維護推崇國學。

儒學是構成國學的核心

其實,王國維也是所謂文化保守主義者,以後者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這樣一個意義的系統如果也可以用學來稱呼,其在西學的框架里應該是基督教或者神學。高旭《南社啟》說:「國有魂,則國存;國無魂,則國將從此亡矣!」又說:「然則國魂何寄?曰:寄於國學,欲存國魂,必自存國學始。」這雖然出自晚清國粹派之口,但後面的理論邏輯與「欲亡其國,先亡其史」一樣,可謂其來有自。如果這不難理解,那麼,「欲興其國,先興其史」——關於中華民族之自我表述自我期許的宏大敘事,是不是也在某種程度上成立、合理?約瑟夫·奈的「軟力量」,可謂這一邏輯的反向註腳。

凝聚、建構進而發揮「軟力量」實現目標,除開立足於傳統,我們還能立足於什麼?傳統中拋開儒學,我們又還能寄望於什麼?我認為,在這個意義上儒學顯然是構成國學的核心。梁啟超說:「……研究儒家哲學,就是研究中國文化,誠然儒家之外,還有其他各家,儒家哲學,不算中國文化全體;但是若把儒家抽去,中國文化恐怕沒有多少東西了。」牟宗三說得更準確:「儒家是中國文化的主流,中國文化是以儒家做主的一個生命方向與形態。」這不僅因為事實上我們相當長時間內都是以聖賢的教誨范導自己的生活世界,也因為這種影響雖然近代以降趨於式微,但卻依然可說是綿綿若存,不絕如線。否則就不會有國學名號之提出及其意義之闡釋,就不會有亨廷頓在其後冷戰時代的文明衝突論的論述里仍將中國表述為儒教文明,就不會有改革開放社會重獲生機後被「五四」與「文革」一再打倒的儒學、國學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國學熱」動因是自我意識的覺醒

水靜流深。這後面的深刻動因或根據在於,我們的國家社會和民族在經歷一定發展階段後,自我意識開始覺醒或成熟——此前是在對富強的追尋中執著於「全盤西化」和「走俄國人的路」,現在「倉廩實而知禮義」,開始追問「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樣一些所謂關乎生命存在的意義的問題,並且漸漸意識到答案的尋找必須另闢蹊徑。具體說,民間的「讀經」活動,是不滿足於體制教育重知識輕人文的偏失,使年輕一代在有知識的同時,也知道怎麼做人(在麥當勞、迪斯尼之外,也應該知道一點《三字經》、《弟子規》),以維持身體、心智與精神的人格均衡;所謂大陸新儒家的振興儒學、重建儒教等訴求,則是試圖對後冷戰、現代或後現代社會中的文化認同、身心安頓等問題作出自己的回應嘗試。這三者各有其出發點、目標以及資源依託和表現形式,但毫無疑問也存在共識和交集,屬於同一個大的趨勢。它們之間的良性互動,以及它們與其他思想流派之間的良性互動是值得期待的,因為那意味著我們的文化發展和民族生長的真正健康。

國學熱在於陶冶文化意識文化認同

「心,永遠憧憬著未來,現實卻總是陰沉」。雖然不少人問詢我關於儒學和國學的問題,但我真的感覺一切都十分的隔膜。我創辦《原道》原本就是推動這樣一種進程,但那是一種歷史盲目力量的驅使。關於人大國學院我已經寫過不少文字,現在看來真是大山分娩生出耗子。一開始高調宣揚國學的「意識形態」品質——我認為某種意義上文化乃是民族的意識形態,最後卻是以敦煌學、文獻學什麼的狸貓換太子。北京大學、武漢大學的國學班或大師班,更屬於搭順風車消費國學——這些事不是不可以干,而是不適合這些重點名牌干,至少是不適合這些重點名牌用這樣的方式現在干。它們應該有更大的責任、更高的追求。北大、人大、武大如此,遑論其餘?相比之下還是民間社會的讀經比較值得期待,傳達著真實的信息,體現著真正的生命。國學熱的目標不在於出什麼國學大師,而在於陶冶模塑國人的文化意識和文化認同。而這彷彿春雨潤物是不知不覺中發揮影響顯示效果的。我甚至認為今年開始的傳統節日法定公假化就應該劃入這樣的國學熱潮之內——讀聖賢書的中國人,就應該清明掃墓中秋團圓除夕守歲。伯林說,「人們稱為迷信和偏見的東西只是風俗習慣的外殼,通過它可以顯示證明一個民族漫長生活過程的榮枯盛衰;丟失了它們也就是失去了保護人們的民族性存在、民族性精神,民族性習慣,民族性記憶和忠誠的盾牌。」民族性存在、民族性精神,民族性習慣,民族性記憶和忠誠,不正是國學的內涵和精魂么?古人說「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這裡所謂大者,應該就是國學對於國人生活生命的這樣一些意義。

在這個意義上復興國學,絕不是發思古之幽情,也必須超越敝帚自珍的阿Q心態,而把它視為深化自我理解拓展生活世界的實踐和創造的活動和過程。它不僅意味著傳承,同時也意味著發展。只有在這一點上達成了澄澈的共識,廣義狹義的國學及其復興才是可談的、值得談的。譬如中醫地位的岌岌可危,這固然是因為西醫日新月異衝擊巨大,但也與其自我更新不足,不能在人們的生活健康及其保障方面發揮更加積極有效作用有關。同樣的問題,儒教、儒學以及漢服等問題上也程度不同的存在,我個人對此比較關注,並且不敢樂觀。盡人事而俟天命,每個人都盡自己的努力吧。

(文題及小標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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