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夫妻，就不該誰嫌棄誰2014年06月21日 星期六B04 男左女右

別跟我講你那些大道理。這是每次老公有意見時，木瑾的慣用語。只是語氣不同，效果有時是撒嬌膩人，有時是使性子，有時就是一意孤行地耍賴。目的都是迫使老公贊同她的意見，順從她的心意。做工程師的老公比較理性，喜歡擺事實講道理，無奈老婆非不講道理，理由是在外面對別人不得不講道理，回到家做老婆就不用講道理，因為家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地方，是講愛，「你愛我嗎？」……當然。「當然」的結果自然是讓老婆稱心如意的。只是今天與以往不同，老公張口就反對，態度激烈，完全沒有給木瑾留商量迴旋的餘地。

話說起因是木瑾有個心儀已久的包，恰好有同事要去法國出差，比國內櫃檯要省好幾千。好幾千哪！老公一進門，木瑾就喜笑顏開地迎上去。誰知老公一聽，臉色馬上很不高興地說：「你已經有那麼多包了，為什麼還要買？光買包，還過日子不？真不懂你怎麼想的？不要再買了。」木瑾當即就懵了：「為什麼？」老公就跟她算各種開支。

木瑾上學時最頭疼數學，和老公戀愛時只象徵性地保管了兩個月工資卡，一結婚就甩手給老公管理，只要不缺她零花錢。倆人一個事業一個國企，收入都不錯，兩邊老人少有負擔。五年前公積金貸款換了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去年十六萬買了輛車，別人眼裡，也是小康。可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倆人都是死工資，沒有另外的開源，木瑾再不會算日常生活瑣碎的賬，也知道光是女兒教育的開銷就佔了家庭收入的四分之一，並且還是逐年增長的趨勢，再有嚴重的人情往來，固定的房貸，自己化妝品服裝包包的消費。即使老公不說，她心裡也大概有數。這兩年，木瑾也儘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消費，能不買就不買，除非實在喜歡，才會以柔克剛地破解老公這個「錢袋子」：「別跟我講你那些大道理，我是小女人是你老婆，我就是想要嘛……」如此撒嬌纏人，結果就是老公「下不為例」地刷卡買單。木瑾喜歡老公給買單的感覺。

這次的包是有些小貴，木瑾已做了軟磨硬泡的心理準備，不料老公如此態度。木瑾哪受過這個？當即也摞了臉，「別跟我講你那些大道理。憑什麼？你說不買我就不能買了？我用我自己的錢買。」沒有溫言軟語的解釋，沒有甜言蜜語的哄哄抱抱。老公無語地看著她，然後，進了卧室。木瑾兀自更氣，恨恨道：可笑，我花我自己掙的錢，要你同意？跟你說是遵守當初約定的相互告知。我都給人說好了，你說不讓買就不買了？這次我還非買不可，看你能怎麼樣？小氣鬼男人就知道攢錢，看你能攢出個百萬富翁……

包，是木瑾的大愛，自我形容是「對包沒有免疫力」。這是十年就一個萬能包的老公無法理解的。前些年，木瑾還滿懷熱情地對老公說教演示，結果老公也只進步到「搭配了是不一樣。但是，」老公的重點是「有幾個人會注意到這些細節？」是啊，女為悅己者容，女人的小心思，只有有心人才會看到。這幾年，別說她穿了什麼衣服拿了什麼包，她就是換個髮型，如果她不問，他說不定也難發現。木瑾曾在空間上抱怨：日子久了，夫妻真的就是左手和右手。

老公換好衣服出來，徑直去了廚房。木瑾婚後最滿意老公的一點就是只要他在家，廚房的事他全包，且能做許多女兒和她愛吃的拿手菜。有一年她生日請朋友來家吃飯，老公下廚。此後，每次只要提起，朋友都記得那些美味，羨慕她會嫁人。嫁個會做飯的顧家男人，還是嫁個會賺錢的事業有成男人，這個困擾單位一個年輕女孩的問題，近兩年，木瑾心裡也是反覆不定。她曾在空間替女孩發問，走過路過的出謀劃策後，最理想的答案是嫁個有錢又顧家還有情趣懂你的男人。所謂最理想的，也就是最超現實的。後來，木瑾看到女孩開著輛白色寶馬上下班，氣色很好的樣子。

雖事隔多年，小琿一眼就認出了木瑾頭上的發卡是大學時候的，一落座就誇讚她的包有品位，很配她的氣質。發卡是木瑾為這次同學聚會花的小心思，包則是花了大價錢。小琿那天的手包也不同凡響。他說包是一個人品位的象徵，尤其對女人，是能夠襯托女人氣質和魅力的點睛之筆。木瑾深以為是。回家說給老公聽，老公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批評「現在的同學聚會都是去顯擺的，無聊。」木瑾沒有升官發財當全職，能顯擺的就是令女同學妒嫉，讓男同學「早知今日悔不當初」的逆生長的蛻變式美麗。「女人年輕時候的漂亮算不了什麼，三十多歲的美麗才是真的美麗。」小琿的這句話，木瑾很受用。

聞到廚房飄出的飯菜香，木瑾感到了飢餓，一直在樓下玩耍的女兒也回來了。木瑾打發女兒去洗手換衣服，她走向廚房。廚房乳白色磁磚是她挑選的，黑色櫥櫃是她挑選的，白色冰箱是她挑選的，那個站在灶台前，正在炒菜的老公，也是她挑選的。木瑾挑選的，自然都是自己喜歡的，可惜最後組合出的廚房整體效果差強人意。不過，這麼多年用習慣了，也順眼了。至於挑選的那個人，木瑾不否認，已沒有當初那般的牽腸掛肚。因為他已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就固定在那兒，根本無需她牽腸掛肚。

小琿的電話有時一連幾天，有時多天沒動靜。一次木瑾忍不住打過去，說是出差在外。上周，出差倫敦的小琿說看到一個包，立馬就想到了她，太適合她的氣質了，就像為她量身定做的。過幾天她生日，他送她。木瑾看到傳來的圖片，正是她心儀已久沒捨得買的那款包。木瑾一直記得小琿送給同室密友小雪二十歲生日的那個包，粉色的皮面裝飾著白色波點的蝴蝶結。是小琿打了一個月暑假工攢的錢，他叫她去商場里挑選時倆人同時看上的。不想多年後，他和她竟還這麼，眼光一致？心有靈犀？總之，開心、興奮、竊喜，木瑾相信沒有女人心底里不喜歡被當年傾心過的男生讚美、獻殷勤，還有曖昧地愛慕。曾經幾個女友吃飯時，有人說只要是人，哪怕再正派的男人還有女人，思想都有開小差的時候。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一片默然。

宮保雞丁、番茄炒蛋還有醋溜土豆絲，都是木瑾和女兒喜歡吃的。在飲食上，老公比木瑾要講究，也捨得花錢花功夫，說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吃好，然後是好吃。經他餵養，女兒和她都有特別敏感的味覺還有一副特別挑剔的腸胃。當著女兒的面，他們約定了要和睦互愛；飯桌上，他們約定了不做影響胃口的事。所以，那頓飯吃得碗盤乾淨。

飯後，女兒去寫作業，老公開始洗碗收拾廚房。木瑾坐在陽台的圈椅里，看著對面高樓里的萬家燈火。每扇窗戶透著一種燈光，每種燈光都映照出不同的剪影，上演著不為人知又大同小異的生活故事。像她這樣地看著，不會給對面樓上的人造成任何影響。可是，如果有個你在乎的人一直在偷窺著你的生活，並且貓捉老鼠一樣地逗弄你，心情會怎樣？前天微信聊天，她問小琿還記得送小雪的包嗎？他說早忘了，對於過去的事他從不往心裡去，那樣太累。她正想告訴他說那個包她開始以為他要送給她，說她當時緊張壞了。他就發來了：我知道你喜歡包還有哪種包，其實去年我就在空間上關注你了，我們一直有互動，很聊得來，想起來嗎？明晚我請你吃飯，我們再細聊。木瑾瞬間就呆了，她一直以為空間里除了三個閨密，其餘都是陌生人。回想那些空間，木瑾的心情糟透了。同時也看透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是有目的地出現，哪有什麼「一片真心」。到此為止吧，「包我老公已經買了送我，我只用他送的。」以後和小琿都不會再見面了，包沒有必要為此而買。難怪老公總說她有時就像女兒一樣容易衝動。說來，這些年，身邊多虧有老公這樣理智的人管著她。

聽到腳步聲，知道是老公。木瑾剛要說已經跟同事取消了買包的事，老公先開了口：「剛才都怪我說話太急，沒考慮你的感受。老婆，對不起。過幾天就是你生日，就當生日禮物，我給你買。好了，別生氣了，小心氣大傷身就不漂亮了。」「誰希罕你的禮物？說誰不漂亮？不漂亮還不都是你氣的？」木瑾還要嚷嚷，被老公拿了顆草莓塞到嘴裡。老公說他也想給她買包買衣服給女兒最好的教育給父母換新房子帶他們去國外旅行，都怨他太無能了，只有現在的本事，讓他們跟著他受委屈，他自己也很沮喪。今天一位看似不怎麼樣的同事辭職要移民，他受了點刺激。進門前又接到父親的電話，說哥哥的生意要借錢周轉。結果，到家一進門，又碰到她……對老公，木瑾生氣了會抱怨他，但她絕不能接受別人批評他無能，公婆爸媽也不行。老公這樣抱怨自己，是讓她最受不了的。他再無能沒本事，卻始終一心一意地愛護她，給她最真切的關心和幸福溫暖的家，她才有現在的越活越年輕。

木瑾握著老公的手，說：都說夫妻就像左手和右手，就像我們這樣，已經熟悉得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左手提東西累了，右手就會接過去，如果右手受傷了，左手馬上就會去幫忙。既是夫妻，就沒有誰嫌棄誰，只有誰也離不開誰，哪怕爭吵抱怨一時做了不對的事……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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