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往事：第一章 甲午戰爭與中俄密約

三 李鴻章圓鐵路夢想

甲午戰爭中國戰敗後，他去日本簽訂馬關條約的時候，作為戰敗國代表，日本人爲了羞辱他，給他坐的凳子都是矮半截的，只准許他回答：「允」還是「不允」。不允，就繼續打下去！所以他曾發誓永遠不去日本，後來從北美訪問回國途徑日本時，寧肯在兩船靠攏時走跳板換船，也絕不踏日本領土一步！

但是，李鴻章在代表清政府與沙皇俄國締結《中俄密約》的時候，心情卻截然不同。雖然允許俄國修築的西伯利亞大鐵路借地中國東北腹地，這也是一種領土主權的喪失，但是畢竟換取了聯俄制日的中俄軍事「聯盟」，而且修築西伯利亞大鐵路中國東北境內的中東鐵路，意外地圓了他多年來建設中國鐵路的夢想。

鴉片戰爭以後，清政府內部以李鴻章為代表的洋務派，主張利用西方先進生產技術和軍事技術強兵富國。在他們開展的洋務活動當中，李鴻章特別強調的兩點就是：建設海上鐵艦和陸上鐵路。為此，1888年他建立了北洋艦隊，而修建鐵路的阻力卻非常之大，以至於始終停留在近30年的夢想之中。

1872年，俄國出兵佔領新疆伊犁，李鴻章趁機主張：「只有修建鐵路才能把內地兵員運送到新疆」，結果是受到滿清八旗及頑固派的大肆攻擊所謂「火車震動寢陵，祖宗不安」而作罷。

1884年，日本佔領琉球時，李鴻章進京見恭親王奕提議修建清江到北京的鐵路，以便南北交通。奕是滿清上層寥寥可數的幾個有有眼光的人，他曾說過太平天國時大清事實上已經滅亡，是靠著漢人地主幫助我們延長下來的，所以奕一直主張重用李鴻章等忠於滿清的漢人大臣。奕同意李鴻章修建鐵路的觀點，卻因朝廷頑固派的強烈反對而暫時推卸了。

此後，李鴻章只好一面發展北洋勢力增加與頑固派的鬥爭勢力，一面不斷宣傳修建鐵路是強國之道。

1880年他上書《妥議鐵路事宜折》約四千言，痛駁頑固派所謂「道義」、「祖宗成法」之說，有力地論證了要戰勝列強不得不修建鐵路，並且設計了完整具體的鐵路修建方案。在爭取和等待滿清朝廷允許修建鐵路的同時，李鴻章採取先斬後奏的辦法，支持開平煤礦出資修建唐山到胥各庄的「唐胥鐵路」，建成通車後才奏報朝廷，稱這是

一條運輸煤炭的「馬路」。朝廷知道真相後，以「機車直駛，震動東陵，且噴出黑煙，有傷禾稼」為由，下令禁止使用機車而改用騾馬拖拽，於是出現了「馬拉火車」的愚昧一幕。後來李鴻章四處活動，在撒了不少銀兩賄賂八旗上層後，1882年恢復使用機車牽引。

1886年，李鴻章又以擴大煤炭運輸為由，鼓動開平煤礦將唐胥鐵路延長修築到蘆台，由10公里延長到40公里，「唐胥鐵路」改稱「唐蘆鐵路」。

1888年春，李鴻章在奕的支持下，以調兵運送軍火為名，將唐蘆鐵路延長到大沽、天津。

從1880年修建唐胥鐵路到1888年延長到天津，李鴻章堅持不懈，不放過任何「可趁之機」，硬是一點點地修成了130公里的鐵路。這是天津鐵路修成之後，李鴻章視察時的老照片。他滿意地說「全程260里，只走了一個半時辰，比輪船快多了！」

可是，當1888年底李鴻章想趁熱打鐵再把鐵路從天津修到京城附近的通州時，朝廷內的頑固派曾經對李鴻章修路忍之又忍，現在竟然把鐵路修到天子腳下，豈可再忍！一時間彈章蜂起。李鴻章毫不示弱，針鋒相對，批駁謬論，澄清問題，講清道理。

清廷出於「安全」考慮，認為天津到北京之間不需要修建鐵路，而是留有一條狹窄的驛站馬道即可，如此才能阻滯列強進攻北京，因此決定緩辦修建天津至通州鐵路。真是愚昧荒唐之至！豈不知，不久發生的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城並沒有因為京津之間道路狹窄而受阻，相反卻因為京津之間交通不便、消息閉塞，八國聯軍已經攻陷天津了，而慈禧竟是茫然不知！

有人會說，李鴻章在清朝朝廷里是漢族大臣，怎麼敢冒眾多滿族八旗上層之大不違，公然多年堅持修建鐵路？顯然是因為他由始至終對清政府忠心耿耿博得了慈禧等核心人物的信賴所致。但是這也正是李鴻章的歷史悲劇所在。

李鴻章開辦洋務運動，本意並不是要發展中國的資本主義，他所興辦的洋務，主要是通過官辦，而限制私人辦洋務，他是想通過引進和採納西方先進生產技術和軍事技術達到強國的目的，從而挽救和維護清朝封建主義統治，僅此而已。從他嚴厲鎮壓太平天國和捻軍農民起義來看，更是為了維護清朝統治了。對此，慈禧和朝廷看得很清楚，對他很放心。

可是，李鴻章畢竟不是八旗更不是滿人，慈禧是需要他去與洋人打交道，也需要他去當替罪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放任他。如果不是這樣，李鴻章非但鐵路修不成，頂戴花翎甚至連命都會保不住的。

李鴻章的歷史悲劇還在於，由於他一心維持腐朽的清朝封建統治制度，單憑購西方炮艦而拒絕改革腐敗制度，軍隊腐敗成風，臨陣逃脫，所以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北洋水師，甲午一戰全軍覆沒。同樣，由於他一心維護的清朝政府是一個腐敗沒落的政府，來自朝廷內部的阻力一再擊碎了他修築鐵路的夢想，使之嘔心瀝血近30年只建成130公里長的鐵路。

李鴻章修鐵路屢敗屢戰，維護朝廷利益痴心不改。甲午戰爭時，當日本帝國主義出兵佔領了朝鮮和遼東半島進而進逼北京的危機時刻，李鴻章還趁機提出修建東北鐵路，可是朝廷已經沒有錢了。因為當初修鐵路需要幾千萬兩白銀朝廷不給，所以朝廷現在必須根據《馬關條約》「砸鍋賣鐵」外加借債，湊足2億兩白銀賠款拱手送給日本帝國主義，事情就是這麼冷酷，但卻是必然的！

可是，令李鴻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與日本簽訂賠款又割地的《馬關條約》後，竟引出與沙皇俄國締結另一項條約——《中俄密約》，從而在東北大地上僅用了5年的時間修築了長達2420公里的中東鐵路，圓了他長達30多年的修築鐵路的夢想！

有歷史記載：李鴻章一行到達彼得堡，俄方按元首級待遇接待，舉行了盛大的盛大的歡迎儀式，乘坐沙皇本人的車輛前往下榻，數萬俄國民眾夾道歡迎。有的記載還說，沙皇給李鴻章賄賂了300萬盧布。暗示李鴻章是因為這些原因很快簽訂了《中俄密約》。

李鴻章1896年6月3日在莫斯科簽訂的《中俄密約》和同年9月他委託清廷駐德俄公使許景澄簽訂的《中俄合辦東省鐵路公司合同章程》，在允許俄國借地東北修築中東鐵路的同時，嚴格限制俄方不準藉機侵佔中國領土，並明確規定期滿80年時鐵路及其財產全部歸屬中國；自通車之日起36年後，中國政府有權「給價收回」中東鐵路。這些有利於中國的條款無論後來如何，當時都被俄國接受了。在這種情況下，接待規格高不高，有沒有賄賂，對李鴻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其實李鴻章只要有能圓了他多年修築鐵路的夢想這一條就足夠了。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中東鐵路不僅在長度上遠遠超過當時所有中外鐵路的總和，而且這是一條連接歐亞兩大洲、大西洋與太平洋的國際航線啊！

可惜的是，李鴻章沒有等到1903年中東鐵路修成全面通車，1901年就因病去世了，享年78歲。看不到這條大鐵路的建成通車，而且僅差2年，他一定會感到非常遺憾！但是他一定是帶著36年後中國可以贖回這條鐵路，至少80年後這條鐵路將完全變成中國自己的鐵路的美好期待，合上了雙眼走去。

雖然中東鐵路從一開始就是俄國侵略東北的戰略工具，而且李鴻章與沙俄當初簽訂的有利於中國的條款並未完全執行，但是這條鐵路畢竟修在了中國的大地上，客觀上拉動了中國東北地區的開放與發展。

歷史的進程比李鴻章預想的要好得多，不僅沙皇俄國20年後消亡了，連接手俄國的日本帝國主義40多年後也成為戰敗國完全撤出中國，1952年中東鐵路完全歸屬了中國，回到了中國人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