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文:警惕像芮成鋼那樣被體制化

來源:南方網 編輯:錢夢夢 2010-11-21 19:26:54 共0條跟帖 進入論壇(原題《警惕被體制化的危險》)張傳文 評論員中央電視台知名記者芮成鋼在G20記者會上向美國總統奧巴馬提問,一句「我可以代表亞洲」引爆爭議。一方將芮成鋼捧為爭奪中國話語權的優秀記者,另一方則為自己又被代表感到憤怒。去年倫敦G 20峰會上,芮記者也曾向奧巴馬提問,當時已聲言「第一個問題代表中國提問,第二個問題代表全世界提問」。這次除代表中國之外,又言代表亞洲,完成了「三次代表」的芮成鋼搖身一變,成了網友眼中的「代表控」。從現場的完整視頻可以看出,久經沙場的奧巴馬對那段突兀的插曲進行了溫和卻不乏諷刺的回應:「你的英文比我的中文好」,而當芮成鋼說自己可以代表亞洲時,奧巴馬又回了一句absolutely「絕對」。想想奧巴馬那詫異的表情,以及現場的轟堂笑聲,這個「話語權爭奪戰」的意味不言自明,然而在被眾多擁躉視為英武神勇的芮代表看來,「absolutely」卻是奧巴馬「對其代表資格的認可」。這些細節都證明了英語頗佳的芮成鋼並沒有真正理解英語思維。他回國後再三解釋了英語中的「代表」與中文代表的不同,但他好像還沒有明白,自己確實已然失禮,這首先是一個禮貌問題。其次,他好像也沒有明白,英語國家的記者是不會使用「代表」這個詞的,他們既不能代表國家,甚至連自己服務的機構也代表不了。雖然芮代表英文口語不錯,不得不說,他依然是中式的思維。中式思維更具體的體現在圈裡人常提及的:他喜歡說「我的朋友柯林頓……」,還包括這次他認為奧巴馬與他有眼神交流,他其實在為奧巴馬圓場子,一種中國熟人關係式的潛規則。總之,芮成鋼的代表控受到了各種冷嘲熱諷,這位體制內的優秀記者,其體制化的思維,與人民智商日益增長的需求構成了張力「被代表」撩起了網民的神經,引發了一場民意的泄憤。長期以來,中國民眾對「我代表」的句式是何其的熟悉,是主席台必用語之一。言必稱「我代表」,但代表豈是兒戲?代表意味著授權,意味著程序,不是你和我熟悉,就可以代表我,更何況,我根本不認識你。現實中的很多「代表」已成了兒戲,這種民意的壓抑由來已久,那些「代表」看起來都很成功,都很風光「代表」成了護身符和特權的象徵。但,「代表」的成功正是國家的失敗,不僅尸位素餐,更可能是大蠹蟲。在這樣的情況下,隨意使用「我代表」,便成了與主流世界漸行漸遠的標誌。用英文說,就是out了。芮成鋼並不認為自己out,芮以及所在的機構中央電視台,隨後進行了多次辯護,在央視的調查中,96%的人是支持芮的,芮認為只有極少部分的人對他敏感(他的數據是5%,不知道這個數據是怎麼來的),他以後仍不會迴避用「我代表」。這引發了對芮成鋼的第二輪民意「圍剿」,以至於不少人覺得芮代表開始有炒作的嫌疑了。但其實,更大的可能是,芮成鋼的思維被體制化了,改變起來有些難度。芮成鋼代表門事件也說明,民意對體制內的看似兢兢業業實際並無建樹和創新的「零件」,開始表達不滿,雖然這些被體制化的一分子,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從這個角度看,芮成鋼只是被民意挑來的軟柿子而已。因為新興媒體的出現,不少人對體制內主流媒體的不滿已經積蓄已久。如果對這次事件追根溯源,可以發現它其實是一場傳媒人主動發起的微博圍剿,並帶動了大眾的參與,並將平日里的不滿轉移到了芮成鋼事件上。人們不再滿足於面對體制化時的被動局面,他們有尋求體制進化可能的強烈衝動。美國政治學者羅納德·英格爾哈特說過,現代化首先是人的現代化。不合理的體制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人組成的,體制的進化,必須是人的思維模式、行為模式的變化。首先的一個問題便是,誰是這種進化的阻礙者、落伍者?誇張地說,就有點像毛澤東當年提出的,「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當然,目前體制內外的劃分也會出現新的變化,不能單純以傳統的「編製」做劃分,並非編製內就是體制內,就一定意味著被體制化。另一位央視優秀記者白岩松便言,不要與他談什麼體制,體制無處不在,只不過大家所處體制中的位置不同,所做的事情也不同。這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即使是體制內,一樣可以成為體制進化的正面力量,前提是要保持清醒與自省,如果明知道方向不對也無能為力,不如時常找塊路邊的石頭落落腳歇一下。再以央視的優秀記者崔永元為例(他曾不點名批評另一位優秀記者朱軍),體制內的人可作為可改變的空間似乎還是很大的。所以,與芮代表的粉絲看法不同,批評者不是就一定要妖魔化他,不要拿簡單僵化的思維看待芮的批評者。假設,芮可以為民生多出手幾次,比如在李剛事件中也能搶一下話語權,那麼民意很可能變得願意「被代表」。但同時也應該指出的是,體制外未必就意味著當然的道德優勢。從本質上說,預防體制化的危險,不是一個道德優越性的問題。就以媒體而言,新興媒體同樣也存在體制化的趨勢,為了維繫既得利益,會不會也對被體制化的危險也漠然置之?思維被體制化的危險,是每個人都可能面臨的問題。芮成鋼肯定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了像他擁有同樣思維路徑的一群人。年輕人總是有些自大自得又對自己的粗魯冒犯不自知,這其實正是體制化的中國的縮影。通過教育手段,集體與個體、民族與個人、國權與民權的邊界時至今日仍被模糊,長期的體制化教育使得整個社會至今仍沉浸在一種虛情假意華而不實的表達模式之中。脫口而出的「我代表」與其說是其經過認真的思考而做出的理性選擇和勇敢擔當,不如說是關鍵時刻下意識暴露出的體制化思維小尾巴。那些動輒選擇「我代表」的人往往理解不了個人主義思維,但不幸的是,幾乎所有芮成鋼代表門的批評者都能理解「集體主義思維」。大多數人都是受過類似的教育,只是實踐和現實教育了他們,現實的苦難對他們進行了真正意義上的啟蒙。在很多人看來,這構成了批評者俯視甚或戲弄芮成鋼的知識和心理基礎。像芮成鋼這樣的大學裡的優秀生,如果直接進入了體制內的單位,其行為模式被體制化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他們在原有的話語體系中表現得很優秀,如魚得水,不斷滋生高高在上的精英心態,而且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假如沒有民意的阻擊),看起來這樣的模式可以更安全便捷地追逐名利。但是,如果沒有反思和自省的能力,「素質高」的精英所起到的社會功能難道不是有更大的危險嗎?難道沒有越優秀越糟糕的可能嗎?細讀新近被解除軟禁的緬甸政治家昂山素季溫和理性並充滿自我懷疑精神的演說「我們並不缺少發展所需要的技術技能,但我們內心深處依然缺少些什麼,缺少的正是一種真正的心理溫暖的感覺,還有對自己行為的一點懷疑和不滿。」———可以得到這樣的啟發:體制進化的動力,同樣也不是那些技能、素質,甚至跟努力的程度也不直接相關,它恰恰在於,關於體制化的行為模式、行為方向,能否真正引起更多人的自省和思考。這恐怕不僅僅是芮成鋼一個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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