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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明源頭探析

中國文明源頭探析

中國文明源頭在哪裡?這是一個古往今來困擾了中國無數代學者的問題,許多學貫中西、著作立身的大學者都就此問題作過許多探索,但至今仍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究其原因,主要是兩個,一個是時代的局限。我們常說,中國文化,是各民族血緣文化交融的結晶。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但民族學研究,長期不能深入發展,直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家實行改革開放之後,對各兄弟民族歷史文化的研究,才蓬蓬勃勃地開展起來,取得了令人矚目的豐富成果,為中華文明史的研究,提供了豐富資料。從事中國文明史研究的學者,「文革」前,主要以漢族為主,受「黃河流域文化中心論」的影響,這些學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中原大地的出土文物及浩如煙海的漢文古籍上,總以為,中國文明發源於黃河流域,周邊的少數民族文化,大多受中原漢文化的影響,而很少關注他們。因此,研究來研究去,總是找不到中華文明的的源頭所在。當他們面對眾多的古籍及地下出土文物時,許多的「不解之謎」便接踵而至,文明之源,追來追去,只能追至老子、莊子,再追就是「仰韶文化」、「紅山文化」、「龍山文化」、「良渚文化」。而這些遺址文化,專家常當做是獨立存在的東西,很少將它們作綜合聯繫考查。因而很難確定,哪裡才是中國文明的源頭。國內找不到源頭,於是,「中國文化西來說」便應運而生,外國人這樣說,中國也有人主張此說。難道號稱「上下五千年」的中國文化,真的是從西亞傳入的嗎?這讓許多人感到困惑不解。多數專家學者,也不贊同這種說法。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彝族學者劉堯漢教授發表了他的名著《中國文明源頭新探——道家與彝族虎宇宙觀》,通過崇虎的伏羲部落從甘南東遷入中原的史實,通過彝族「十月太陽曆」及其所包含的陰陽觀、水木火土金五行、「36」成數滲透了中國經、史、子、集四類古籍的生動事例作論據,將中國文明源頭,追溯到了世居雲貴高原、金沙江兩岸的彝族古文化之中。獨闢蹊徑,觀點鮮明,論據確鑿,讓人耳目一新,受到一些專家學者的一致好評。也許他的觀點,顛覆了「黃河流域是中國文明的搖籃」的傳統觀念,史學界的主流觀點很難贊同。不論怎樣,劉堯漢教授並非心血來潮,他是在西南彝區進行了廣泛的田野調查,發掘出了彝族「十月太陽曆」,並對它作了深入研究,在佔有了豐富史料的基礎上,才提出他的觀點的,論斷言之有據。正因為如此,《中國文明源頭新探》發表至今二十餘年,沒人能否定他的論點。反對者,除了保持沉默,其它無能為力。

遺憾的是,劉堯漢教授雖是彝族,但從小受漢語文教育,喪失了自己的母語,對彝族的傳統文化知識有限,搞彝學研究這些年,也學得一些,但談不上精通。另外,劉教授撰寫《中國文明源頭新探》時,以本民族學者為主導的彝學研究,還處在起步事階段,許多重要的傳統文化還沒發掘出來。如「十月獸歷」、「十八月曆」、《西南彝志》、《彝族源流》等能反應彝族遠古歷史的著作與文化,當時尚來發掘出來,或者是尚來整理出版。用古彝文破譯中原出土的年代久遠的原始陶符、刻符的事也沒發生。因此,限制了他的視野,使他無法在廣闊的背景上將彝、漢文化作對比研究,從而更進一步地揭示出西南夷(彝)與中原漢文化的血緣聯繫。特別遺憾的是,他沒能徹底擺脫漢傳統文化觀念的影響。雖然考證出伏羲氏是崇虎的部落,但仍給伏羲氏族冠上「古羌戎」的頭銜,模糊了「古夷及古夷族群」所固有的本來面目。嚴格地講,劉教授還沒意識史前的西南地區,曾經有個以夷(彝)族為母體的古夷族群的存在。羌戎,不過是古夷族群的一個分支。本末倒置,連彝族的遠古歷史都沒搞清,要正確闡述彝族及其先民古夷人的遠古文化及產生的影響,自然是不可能的。儘管如此,但並沒有減弱《中國文明源頭新探》在史學界所產生的巨大的震撼作用。可以說,劉堯漢教授的研究成果,使得「山重水複疑無路」的中國史學研究,出現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可喜局面,將中國文明的歷史追溯到近萬年前,以眾多無可質疑的事實,確證了雲貴高原、金沙江兩岸的古彝(夷)文化,是中國文明的一個重要源頭,這是毫無疑問的。

本文題為《中國文明源頭探析》,意在劉教授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再做進一步的深入探析,儘可能多地提供一些資料,談一些自己的理解,以企讓讀者對「彝族古文化,是中國文明的一個重要源頭」這一命題的深入認識。

一、史前古夷族群的存在是無可質疑的歷史事實

一切文化,包括物質的和精神的,都是人類活動的產物。沒有人類的創造發明,世界上就沒有文明可言。生息繁衍於不同地域的氏族部落,因其所處的環境不同,所從事生產活動不同,其追求與審美情趣不同,就會創造出不同的文化、藝術,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同一個部落族群,他們所創造的文化,就會有共同性。

中國境內考古發現的古人類遺址不少,尤其東部地區,考古發掘出的史前古人類遺址,達數十個之多,年代最遠的距今八、九千年,如湖南彭頭山遺址;距今六、七千年的,如甘肅的馬廠、大地灣、河南的賈湖、浙江的河姆渡、內蒙赤峰的紅山等遺址;最的少的也達五千年,如山東的大汶口遺址。這些遺址,被專家冠以充滿學術氣息的名字,如「仰韶文化」、「紅山文化」、「龍山文化」、「良渚文化」等等。這些遺址出土的文物,各有自己的風格、特點,但無可否認,它們之間也有一些是共同的東西。如龍、虎形象、彩陶圖案、刻劃符號、玉琮、玉壁,此外還有許多形狀相同相似的陶制器皿。這些共同的東西的出現,顯然並非偶然,說明創造這些「文化」的部落,他們之間是有聯繫的。但誰也沒研究過,這些遺址,說實際點,是創造這些「文化」的人,他們之間到有何聯繫?在專家們的言談之間,讓人覺得,創造這些「文化」的人群,他們是彼此「孤立存在」的,有種「文化」突然終止了,於是專家們就陷入茫然之中,當做是「千古難解之謎」。如「河姆渡人」、「紅山人」、四川廣漢的「三星堆人」,後來都不知所終了。正因為專家把創造這些「文化」的人看做是「彼此孤立存在的群體」,中國文明源頭始終是個「千古難解之謎」。

要找鳥,先找樹林。同樣,要弄清中國文明的源頭,必須先弄清史前古人類生息繁衍與分支遷徙的情況。搞清了史前人類生息繁衍與遷徙的大致情況,中國文明之源的探索,就有了基礎了。好在改革開放後,國內民族學研究有了長足發展,許多少數民族的歷史逐步搞清,比如彝族,以「十月曆」和地下出土的「刻劃文字」為標誌,與彝文古籍相應證,其歷史可追溯長達萬年以上。他們的先民古夷人,發源於雲貴高原,後隨著人口繁衍逐漸向北遷徙,進入巴蜀盆地,形成了滇池周圍和巴蜀盆地兩個大的生息繁衍地域。古夷人,每隔十代左右人,就要做一次祭祖分支,之後就可以相互通婚。據彝文古籍《彝族源流》記載,彝族先民在其遠古發展史上,曾進行過多次大分支。據《彝旗源流·尼能氏根源》載云:「哎哺九十代不停地繁衍,歷經七十君,上從尼米烏亥,中在卧區德雅宏,下至勺口大海這片區域內,住十家尼能,開拓宇宙十方。尼能氏十人,跟著佐曾曾、啻躇躇往天邊發展,抵達十六度天……從此,宇宙的東方,權勢始興起。」文中的古地名,現已無從考查,但從向東方的「天邊發展」,到了「十勺大海」的字句中可以看出,古夷人的子孫,到了東海之濱,這是毫無疑問的。古夷人有許多特有的文化,如虎龍崇拜、刻劃文字、八卦、太極圖、陰陽五行、葫蘆崇拜等等,憑著這些文化符號,即便過了五、六千年的今天,我們很容易找到古夷先民的活動痕迹。

中國文字創造的時間不算短,古籍也豐富,遠古的人和事,多少也有些記載可尋。這裡,我舉一個例子。譬如,創造了「龍山文化」的「東夷」(也稱「九夷」,說明夷人部落眾多),在古籍記載雖不詳細,但多有提及。史學界大多學者都認為,商朝的始祖「契」,就是東夷人。「后羿射日」神話,就出自東夷。那麼,「東夷」,何許人也?《史記·五帝本紀·正義》載云:炎帝神氏,「長於姜水(渭水),初都陳(今河南淮陽),又徙魯(今山東)」。由此可知,「東夷」,實際是炎帝部族的一個分支。世居雲貴高原、金沙江兩岸的彝族,過去的族稱也寫作「夷族」,自稱「尼蘇」。尼,指黑色,意為崇尚黑色的民族。(北部方言區稱「諾蘇」,東部方言稱「糯蘇」。「諾」、「糯」,語音不同,但其意與尼一樣,都指黑色,意為崇尚黑色的民族)。「東夷」的「夷」,查《說文解字》知道漢文古音讀作「尼」,與雲貴高原的彝族,完全一致。一個東,一個西,相隔千萬里,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非也。我們知道,中華始祖「伏羲」,被中原人當做「西羌」,實際是崇虎的古夷人。他們是萬年前世界性「大洪水」時,蜀地的自稱「尼」的古夷人為避洪水,做過一次大分支,以畜牧為業,往西北遷入青藏高原的,發展成後來的氐羌,後來羌中又分支出藏人;往北遷入甘南的,就是伏羲部落;乘船沿長江往東進入湖南、湖北一帶,成為巴人、楚人、盧人、羅人。伏羲被中原漢人稱做「西羌」,實際「西羌」一名,出自西漢經學家孔安國的《傳》。孔安國在《傳》中說:「羌在西,蜀、叟、髳徵在巴蜀,盧、彭在西北,庸、濮在江漢之南。」由此才有「西羌」之說。伏羲時代,還沒有「羌人」一說。《山海經·海內經》云:「伯夷父生西嶽,西嶽生先龍,先龍是生氐羌。氐羌乞姓。」這是人們見到的有關「氐羌」的最早記載。羌,並非羌人自稱,是中原漢族對他們的稱呼,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說:「羌字,從羊從人,意為牧羊人。」這是溢美之詞,實際是從羊從兒,意為羊羔子;與將北方民族被稱為「狄」,南方民族被稱為「蠻」沒有什麼兩樣。羌,歷史上是沒有文字的民族。在民間口傳說、史詩《羌戈大戰》中追溯其歷史,還追不到三千年。再往前追就是「木吉卓」,是個從天宮嫁到人間的仙女,因而羌人說,他們的祖先「是天上下來的」。

伏羲是古夷人,其後的「炎、黃」自然也是古夷人。那樣,炎帝部族分支進入山東一帶的稱「夷(尼)」、「東夷(尼)」,也就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夷(尼)並非他稱,而是自稱。他們與動貴高原的夷(彝)人,同是一個族群的分支,具有血緣文化上的聯繫。

夷(尼),源出於彝族歷史上的「尼能時代」。據《彝族源流》、《西南彝志》等彝文古籍記載,彝族的萬年發展史,分為「哎哺」、「尼能」、「什勺」、「舉偶」、「靡莫」、「六祖」六個時代,「哎哺」屬原始母系社會,時間當在距今萬年之前,那是創始畜牧、農耕、文字及眾多習俗的時代。「尼能」的時間,從萬年延至距今五千年前,那是人口繁殖大增,氏族部落頻繁分支的時代。從《彝族氏族部落史》、英雄史詩《支嘎阿魯王》中可以看出,彝族先民古夷人,將整個西南彝區,以金沙江為界分為南北兩片。南片的稱做「能」,意為紅色,與五行中的「火」對應,崇尚紅色;北片為稱做「尼」,意為黑色,與五行中的「水」對應,崇尚黑色。「尼能」是兩大片彝人族群的合稱。伏羲部落從蜀地北遷到甘南,之後又從甘南東遷入陝西、河南,是崇尚黑色的古夷人。「東夷」人崇尚黑色,「龍山文化」出土的陶器,多漆成黑色,這是繼承了古夷先民審美觀的具體體現。

「東夷」與西南夷的血緣關係,在其文化中也可找到證明。如,「后羿射日」神話,實際是西南夷中流傳的「支格阿魯射日月」神話的另一版本,差別只在於一個說「天上出了十個太陽」,一個說是「出了九個太陽、七個月亮」。射日的目的,都為了「消除十日並出而帶來的旱災,拯救百姓」。特別令人驚奇的是,射日的岩畫竟在滇南彝區,彌勒縣五山鄉金子洞坡發現。九個太陽,被射落八個,被具人形但無五官的小人揀來當玩具丟著玩。岩畫上還有彝文字,意為「天天玩,天天耍。」另外,山東省丁公村遺址出土的距今五、六千年的陶符,被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的馮時先生用古彝文破譯,是所有出土陶符中,破譯得語意最完整,一讀就懂的一組卜辭。說明「東夷」,是伏羲、炎、黃的後裔,與世居雲貴高原金沙江兩岸的古夷後裔彝族一脈傳承。只是「炎」、「黃」自以為「正溯」,不稱「夷」罷了。

蜀地的古夷人,分支出伏羲、炎、黃、羌、藏、巴、楚、盧、羅,滇池周圍的古夷人,分支出今彝語支的彝、白、納西、哈尼、拉祜、傈僳等各族,這樣,古夷族群就形成了。只是因為年代久遠,史籍鮮有記載而不為人所知罷了。確認史前「古夷族群」的存在,探索中國文明源頭的「活水」是至關重要的。當然,中國文明,是由眾多民族文化融合所構成的,但古夷文化,在創中國文明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的奠基作用,這是確定無疑的。掌握了古夷文化,許多的「不解之謎」,很快會迎刃而解了。許多人不了解有史前「古夷族群」的存在,碰到「不解之謎」,只好靠「猜想」,抓住一點就天馬行空,到處聯繫,亂下結論,弄出笑話也就在所難免了。這都是不知中國史前曾經有一個古夷族群的存在的過,確認了這個史前古夷族群的存在,及他們的文化特徵,很多的「不解之謎」也就迎刃了。

二、古夷刻劃文字是彝、漢文字的共同源頭

「伏羲畫八卦,造書契」,在中原流傳了數千年。人們只當它是神話,實際並非子虛烏有,而是真實的歷史。只是不是伏羲所造,是伏羲部落進入中原時,將古夷先民的初創文字帶到了中原傳播而已。上世紀末,北方中原大地上出土幾十年無人能破譯的原始陶符、刻符,先後被專家學者們用古彝文作出破譯。這件事無可辯駁地說明,它們是彝族先民古夷人的初創文字。據史籍《彝族源流》、《西南彝志》、創世史詩《尼蘇奪節》等彝族古籍記載,彝族先民,早在一萬年前的「哎哺時代」就已經從「哎君欲知年,記年樹上查,哺王欲知月,記月石上察」過渡到了有了文字的時代。如《西南彝志》載云:「恆本阿魯,創始供奉祖先,發現了天地根源,並創造出了彝族文字。」《彝族源流》描寫「哎哺」時代的人,已經是:「心裡想知識,口裡講知識,手裡寫知識」、《西南彝志》卷七載云:「唄博耿奢哲,有條有理地講述,密尼幺姑娘,手不停地寫。」昆明呈貢金寶山遺址出土幾個陶符,用彝文破譯是「么奪織」,是彝人聚會祭祀「竹神」的遺留。經碳14測定,其年代是距今10000至12000年,正好可與彝族在「哎哺」時就創造出彝文的記述相驗證。「伏羲畫八卦,造書契」,現在看來,是伏羲部落從甘南天水一帶遷徙入中原時,就把初創的古夷文字帶進了中原。後經過炎、黃時代,部落發展成為部族。後其所屬一些部落為尋找適合生存的土地,四處遷徙。那些刻劃形式的初創文字,其分布的範圍也隨之擴大了。這就是陶符刻符分布很廣的原因。

中原漢族還有「黃帝史官蒼頡造字」的傳說。現在看來,「蒼頡造字」,實際是以古夷文字做基礎,按照中原古夷發展了的方言,進行了一次重新整理、規範和完善的工作罷了。蒼頡整理、規範再完善的文字,可能是夏朝曾經使用過的文字。那是些什麼樣的文字?存世很少,不得而知。後世知道的,只有《蒼頡書》和《夏禹書》兩篇,不足百字。兩篇古文,著名學者劉志一,用古彝文作出破譯。按劉志一先生的說法,《蒼頡書》是彝文與甲骨文參半的作品。此說若能得到確認,說明蒼頡造字,的確是在古夷文字的基礎上,按照發展了中原古夷人方言,重新進行整理、規範和完善的推測不謬,是言之成理的。

中原的古夷文,經過蒼頡的整理、規範和完善,後來發展成殷商甲骨文,秦時的金石、鐘鼎文、大篆小篆,之後就是楷書,發展成今天的漢字。古彝文也源於古夷的刻劃文字,但彝族世居的雲貴高原,崇山峻岭,溝壑縱橫,肥沃的平壩少,經濟發展緩慢,影響到文化發展也相對緩慢。七、八千年過去,文字雖然也在發展,也經過多次的整理、規範再完善,但主要是數量的增加,形狀上沒有多少改變,許多文字仍然保持了初創時期的形狀,這就是可以用於破譯中原原始陶符、刻符的原因所在。知道了古夷文字的創造、發展,隨著古夷部落的遷徙傳播的這段歷史,結論也就不言而喻。那就是:而今的彝、漢文字,形狀、風格差異很大,但追溯它們的歷史,都源於古夷人的刻劃文字。

三、古夷語——彝語與漢語形成之謎

文字是語言的符號。古夷人遠在距今萬年前,就形成了具有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畜牧、農耕)、共同語言、文化和共同心理素質的古代民族共同體。在後世的歷史發展中,其後裔不論是遷徙到中原的,還是留住祖先發祥地巴蜀盆地和雲貴高原的,他們操的是同一種語言,這是毫無疑問的。刻劃文字,毫無疑問,就是古夷語言的表示符號。彝族的古彝文可以用來破譯中原出土年代久遠的陶符刻符,這件事雄辯地說明,遷徙到中原地區的古夷人伏羲部落及其後裔,與雲貴高原、巴蜀盆地的古夷後裔彝族,語言是相通的這一論斷的正確性。

語言,作為人類交流的媒介,並非一經形成就永世不變,它是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在不斷地發展的。其發展具體表現在方言的不斷出現和在新的民族群體的交往中,不同語言間的相互影響,相互吸收。這樣,雖為古夷的後裔,分別時間久了,各地的人就會發展出許多不同的語言,於是差別也就出現了,分別越久,差別就越大,最終就變成一種獨立的語言。彝語和漢語,就是這種差別發展的最後結果。彝語的發展,主要表現在方言的發展。也就是說,他們的語言在繼承古夷語的基礎上,隨著社會的發展,生產生活內容越來越豐富,新事物的出現,得有新的表述其新內容的語言創造,感情交流越廣泛深入,原有的語言不夠用了,得創造一些新的語言,這就使語言得到不繼地豐富和發展。此外,由於毗鄰而居的民族,彼此交往中,相互吸收語言的事自然也不可避免。不管怎樣,彝族的語言,總的來講,屬漸進性的一種發展。漢族就不同了,自以炎、黃為核心,不斷融合周圍小民族。到了漢朝,以「漢」作為族稱,登上歷史舞台,之後,又經歷了唐、魏晉南北朝、清等多次民族大融合,民族語言,在炎、黃時代操的古夷語的基礎上發生了很大變化。與其兄弟分支彝族的語言差距更不可同日而語了。即便如此,今天,在仔細研究漢族的語言時,我們仍可以發現許多的辭彙,與彝語相同相似。也就是說,今天的漢語言中,仍保留有許多的從古夷先民那裡繼承下來的古詞語。如:

親屬稱謂中的「爹、媽」一詞。很明裡,來源於古夷語的「阿爹、阿嫫」。「爹媽」,按漢語的解釋是「老輩或長輩」,進一步的解釋就沒有了。彝語的「爹」,追其原意是「裝入」的意思。男女交合,男人精液裝入到女子腹中,女人才會懷孕,生孩子。可見,「爹」一詞,與生殖有關。「嫫」,彝語意為「大」,彝族社會母系遺風濃重,婦女在家庭中佔有至尊地位,為大。這是「爹嫫」稱謂的真正來源。彝語的「爹嫫」稱謂,後來就演變成漢語就是「爹媽」一詞,這是毫無疑問的。

「爸爸」一詞,《新華字典》的解釋,和「爹媽」一詞一樣,指「長輩和父輩」,再沒有進一步的解釋。彝語則不然,彝語的「爸」,意為「生養」,指生育養育自己的人。而今石屏龍武、哨沖一帶的彝族尼蘇人,稱父親為「阿爸」,只是語音稍有不同,可惜在漢語中找不到準確的注音字。但明顯的一點是兩族的「爸」,語音非常接近,可見同出一源,顯然漢語的「爸爸」,是彝語的「爸」演變來的,只是改成疊稱罷了。

「神」一詞,在漢語中,指的是人類世界之上的一種「虛幻的存在物」。《新華字典》的解釋是:「迷信的人稱天地萬物的『創造者』和他們崇拜的人死後的所謂神靈。」而在彝語中,「神」,意為「主宰者」,「神」不僅是天地萬物的創造者,更重要的是「主宰天地萬物,包括人的生、老、病、死」的一種無形的存在「物」。正因為如此,彝人才興起「多神崇拜」,凡事都要先虔誠地祭祀神靈,求得神靈的諒解和庇護。「神」,彝語謂之「諧」,這是繼承古夷語的語音之故,漢語的「神」,實際是古夷語「諧」的變音。

「筷子」一詞,漢族曾經和彝族一樣,讀為「箸」。《新華字典》解釋:「箸,古時指筷子」,什麼意思?已經不知道。彝族和彝語支的許多民族,至今仍將筷子稱為「箸」。彝族人在前面加了一個字叫「咪箸」咪,意為一閃一合,箸,指呈條狀的東西。咪箸,意思是條狀物,拿在手裡,一閃一合,搛食物吃的。可見,漢族古時候的「箸」,源於古夷語的「咪箸」一詞。

「龍」一詞,漢語和彝語的意思完全相同,是「主水者」。通俗講,就是「水神」。中國人認為,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龍」,海有海「龍」,湖有湖「龍」,還有「龍王」、「龍宮」;凡出泉水的地方都有龍,謂之「龍潭」;出水的井,也認為有「龍」;天下雨,認為是「龍」上了天,在天上耕雲播雨。「龍」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是造福於人類的「神物」而受到敬重和崇拜。中原地下出土的「龍」的雕塑、紋飾形象最多,如6000年前「紅山文化」遺址出土的「玉雕龍」,最負盛名。但要問「龍」的源頭,最久遠的,要數哀牢夷的「九隆神話」,它產生在萬年前母系氏族社會到父系氏族社會轉換的過程之中。(該神話後面還有專門論述,此處從略)。彝族謂「龍」為「倮」。彝、漢兩族的語音,極為相近。「龍」最先出於哀牢神話。彝族的「倮」,繼承的是古夷語音,漢族的「龍」,實際就是古夷語「倮」的變音。

「卍」字,現在字典很少收錄,多見於出土文物、岩畫、古建築的屋粱上、窗格之上,作為一種吉祥符號,也畫在佛像胸前,漢語讀音為「wàn」。這個古文字,不僅在中國流傳,還傳播到了西亞和歐洲。眾所周知,德國法西斯的首領希特勒,將它拿去當做納粹黨的黨徽。這個字是怎麼來的?一般人難究其理,其實,:「卍」是個古彝文字,讀音為wang,意為旋轉。表示宇宙萬物都繞著軸心作圓周運動、旋轉。漢語的讀音「萬」,顯然是古夷(彝)語wang的漢字記音。「卍」字的起源,專家的解釋是起源於彝族畢摩(祭司)的占卜活動。畢摩取羚羊左角,做占卜法器,做法是截去角根,再剖為兩半,平面為陰,凸面為陽,讓其作旋轉運動。羊角兩陰兩陽相交為凶;陰陽相交為吉;若陰陽相交呈十字形,則為大吉。羚羊角有一定彎曲度,相交為大吉時便成為不規整的「卍」字形,如此便成為吉祥如意的象徵。

彝、漢語相同相似,可以在彝語中追溯其源頭的語言,還可舉出一些,因為篇幅關係,恕不贅述。總之,號稱「炎黃子孫」的漢族,在其兩千多年的發展史上,經過多次民族大融合,成為佔中國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民族,但至今,在其語言中仍保留有不少的古夷語。

四、虎龍崇拜起源之謎

談到虎龍崇拜,一般學者都認為:虎,是西部民族的崇拜物,龍,是東夷人的圖騰物。中原漢人,歷來都是崇龍的,號為「龍的傳人」。「紅山文化」遺址出土的「玉雕龍」經常被專家當做是中國人崇龍的證物。還有一幅西漢的磚雕也很能說明問題,磚雕雕的是伏羲、女媧像,兩人的長相都是人首蛇(龍)身,象徵兩人是龍變的。頭是分開的,但兩人的龍尾像蛇似的絞纏在一起,大概是表現二人在進行交媾的情景。由此說明,伏羲、女媧做夫妻,才繁衍出生活在中國土地上的人類,形象地表現中國人是「龍的傳人」。《中國神話》中說,黃帝崇龍,《史記·封禪記》中就記載了「黃帝乘龍升天」的故事。故事說,黃帝發動百姓在首山挖洞,挖出了一隻很大的銅鼎。黃帝在鼎里插上香,祈禱上天時,天上飛來一條龍。它飛得很低很低,黃帝就騎了上去,妻子兒女也騎了上去。於是,龍就馱著黃帝一家人冉冉上升,消失在天空。這個傳說故事的本意,在於表明黃帝並非凡人,他是龍子龍孫,他在人間做了許多驚天動地的事,為中國百姓造福。在他終老之後,天上的龍就把他一家接回天宮去了。後來,中國曆朝歷代的皇帝都以「真龍天子」自居,大概與此故事的影響不無關係。

中國崇龍,這種說法實際是一種誤解,中國人不僅崇龍,也崇虎,龍虎不可分。河南濮陽西水坡出土,距今6000多年的炎、黃時代的「龍虎墓」,就是最有力的證明。「虎」擺在墓主人骨架的左邊,「龍」,擺在墓主人骨架的右邊。專家們將它與勘輿學中的「左青龍,右白虎」相聯繫,看似有道理,其實附會而已。「左虎右龍」的布局,明顯的與勘輿學中「左青龍,右白虎」的說法正好相反。對勘輿學,筆者沒有什麼研究,但6000千多年前是否有了勘輿學,是該打問號的。在筆者看,「龍虎墓」中左虎右龍的布局,正好反映了古夷先民「尚黑、尊左,以左為大」的獨特習俗。是古夷人虎龍並崇的生動體現。

龍,在中原漢人的心目中,地位比虎要高,這與歷朝歷代皇帝及皇族的推崇有直接關係。伏羲,作為古夷人的分支,不僅崇龍,也崇虎,而且主要是崇虎,這是無須質疑的。彝族有個自稱叫「羅倮」。羅,即虎,倮,即龍,這是遠古先民古夷人虎龍崇拜的遺留。虎是原生圖騰,龍是次生圖騰,「羅倮」,意為崇拜虎龍的人。虎,是古夷先民在漁獵時代就認識的動物。他們看到,虎捕食時的勇猛,無人可比,於是便崇拜虎,以虎作為自己部落的標識,號為「虎氏族部落」。到了神話盛行的時代,「虎氏族」人甚至認為:虎與自己祖先有血緣聯繫,這是圖騰崇拜達到高級階段的表現。龍崇拜,起源於哀牢夷的「九隆神話」。說早先,哀牢山上住著一個叫沙壺的女人,一天,下山到河裡捕魚,水中出現一沉木觸到了她的身子,因而身懷有孕。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下了十個孩子。孩子長到六七歲,沙壺便帶著他們去捕魚,剛下河,出來一條龍,問:你為我生的孩子在哪裡?原來年前觸接她身子的沉木,是龍變的。龍樣子怪異,很嚇人,九個孩子見了嚇得轉身就跑,只有老十九隆不懂事,坐在沙灘上玩。龍舔了舔他的屁股,算做是認了兒子。十個兄弟這才知道,他們的父親並非凡人,是龍。十兄弟長大了,因為老十「九隆」接受過龍父的親撫,九個兄長就推他為王,建立起哀牢夷王國。在十兄弟出生的同時,哀牢山下有家人,生了十個姐妹,十兄弟就娶她們十姐妹為妻,繁衍出眾多的人口,哀牢夷從此便興旺起來。此故事被寫進《後漢書·西南夷傳》,後便在中原流傳開來,凡學者,盡人皆知。從故事可知,「九隆神話」,產生在哀牢夷社會從母系氏族到父系氏族的轉換過程中,當時,圖騰崇拜已經發展到「血緣圖騰」的高級階段。「九隆神話」在彝區傳播的結果,使得原來崇虎的西南夷,「虎龍並崇」,「羅倮」之稱也應運而生。伏羲氏族自然也是虎龍並崇的,其後裔炎、黃,也只會是虎、龍並崇的,這一點,中原地下出土的五千年以上的古人遺址出土的文物中有眾多虎形雕塑、虎形紋飾就可以證明。只是以為中國人崇龍虎,專家們只注重龍形物罷了。

伏羲時代,古夷社會已經從母系社會進入到父系社會。因此,以漢族史為主要內容的《中國通史》無法追溯到母系社會。像「仰韶文化」、「紅山文化」、「渚良文化」中的許多遺址,專家們將其劃為母系社會,但證據並不充分。舉出的一些事例,如仰韶文化中的形似女陰的圖案等,最多算是「母性崇拜」,以此斷定屬母系社會,難以服人。不像彝族,古籍中就有母系氏族的記載。甚至,有名有姓的母系首領就可追溯到十餘代王朝之多。同時還有許多的詩文、故事講述母系社會如何向父系社會過渡,很是生動感人。漢族歷史追溯不到母系社會,這毫不奇怪,因為作為始祖的伏羲、炎、黃,已經是父系首領。

五、「陰陽觀」、「水木火土金五行」起源之謎

陰陽觀、水木火土金五行,在中國文化中隨處可見。特別是在中醫學、勘輿學、《易經》學研究中,是須臾不能離棄的東西。要問它們是怎麼來的?古往今來,許多人進行過研究,但都只能說個大概,無法窮究其真蒂。如著名史家范文瀾在《與頡剛論五行》里說:「陰陽與五行不一樣,陰陽發生在前。最野蠻社會裡,人除了找些果實和野獸充腹,相對重要的就是男女之間那個事,他們看人有男女,類而推之,有天地、日月、晝夜、人鬼,等等,於是陰陽成為解釋一切事物的原則。社會逐漸進步了,頭腦比較複雜了,他們里有智者出,另外造一種五行說,即水、木、火、土、金五物。因為五物為民生所用,所以《左傳》襄公二十七年說『天生五財,民並用之。』文化極度低劣的民族,他們計數比打一隻虎還難,先民只能數一、二,不知經過多少年,才會數一、二、三、四、五,這還借著天生五個指頭的光呢。從原始陰陽說到原始五行說,其間經過的歲月也一定不少。從五行到九疇,又得經過若干年……九疇是根據五行而擴充的學說。我此地假設陰陽發生在夏以前的社會裡,五行發生所謂夏代的社會裡,九疇發生在殷代的社會裡。」(英)科學家李約瑟在其《中國之科學與文明》里引用法國社會學家葛蘭言的主張說:「陰陽學說與中國初民社會裡所呈現出來的兩性差異有關,當每逢季節性的祭典,年輕人便在那裡挑選自己的配偶並跳舞,以象徵大自然永恆而奧妙的二元性。」劉堯漢教授的名著《中國文明源頭新探》,將其追溯到彝族的「十月太陽曆」中,說陰陽、五行均出自彝族『十月太陽曆』中將一年分做陰陽兩半年,1至5月為陰年,6至10月為陽年。10個月,又以雌(母)雄(公)命名為:水公、水母、木公、木母、火公、火母、土公、土母、銅公、銅母。單月為雄性,雙月為雌性。銅是金屬類物質中彝人最先發現的,因此彝人用銅而不用金,這也是彝族五行與漢族五行不同之處。此處的銅,實際也代表了「金」。銅排列最後,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水木火土金五種物質中,「銅」是最後發現的。劉堯漢贊同「陰陽源於雌(女)雄(男)二性」之說。五行的起源,他說:「彝族認為『人從水出』,因此,水居五元素之首。人和生物依賴於土地才能生存,土元素當排第二。原始人類初用石塊或木棍自衛,並用木棍掘耕,木應居五元素之三。及至金沙江畔元謀猿人子孫才發明火,因而火應居五元素之四。銅(代表金屬類物質)的產生很晚,因此排列最後。」

在筆者看來,前人,包括劉堯漢教授的探索,總的看是對的,但也還是覺得不夠準確。「陰陽」準確地說,最先應源於古夷(彝)人對白天、黑夜的一種表述,白天為陽,夜晚為陰。太極圖畫成「黑白互回的陰陽魚」,就可以表明這一點。用陰陽表示男女、雌雄、上下、表裡、大小、色澤、深線等等的對立、差異,那是將陰、陽升華為哲學層面上的「陰陽觀」之後的事,而絕不是相反。我們的先民以「男女交合生孩子」的樸素生殖發展觀念看待萬事萬物的發展,提出了「陰陽交合,萬物滋生」的樸素的宇廟觀,道家、易學家,都繼承了先民古夷人的這種生殖發展觀,於是才有了「道(無形的存在,實則指陰陽)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經典論斷便隨之而出,形成了中國古人獨特的宇宙觀。

水、木、火、土、金五行要素,中國古夷人不是簡單地看做是自然界存在的五種物質,而是精準地將它們看做是宇宙萬物,包括人體結構的組成要素。遠在近萬年前,古夷人能有這樣一種認識,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是我們的先民對世界本源的一種認識。世界的本源是什麼?換句話講,世界是由什麼構成的?這是古今中外的先哲們都在探討的問題。但截止馬克思主義問世之前,沒人能對此做出符合實際的,肯定的回答。而我們的先民古夷人,在近萬年前,在沒有「科學」二字可言的時代,就知道世界由水、木、火、土、金五種要素構成,可見他們對世界的認識,達到了幾乎完美的程度,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今,人類發現的物質元素達到了百餘種,但要講類,仍然是水、木、火、土、金五種。可惜,沒人發現他們的成就,被默默地埋沒在西南彝地的崇山峻岭之中。

我們的先民古夷人,不僅發現了五行要素,還認識到了五行要素特有的顏色,金為白色,木為青色,水為黑色,火為紅色,土為黃色。發現了五行要素之間的生克制化的規律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五行相剋的規律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這就更了不起了。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著的,運動是有規律的;而規律是可又認識的。古夷人的「萬物都由水、木、火、土、金五種元素構成」、「五種元素之間,存在著相生相剋的生克制化規律」的認識,雖然是原始的,直觀的,但不能否認,它具有一定的科學性。符合馬克主義「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這一認識,它擺脫了盛行於整個古代社會的「神靈創造世界」唯心主義世界觀的羈絆,能客觀的,如實地看待世界、認識世界,透露出了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並在自己的醫療、勘輿、預測凶吉禍福的活動中廣泛應用,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古夷人將水、木、火、土、金五行與北、東、南、中、西五方位相配,確立起「北方為水,色黑;東方為木,色青;南方為火,色紅;中央為土,色黃;西方為金,色白」的思想。也在自己的生活實踐中廣泛應用。這種搭配是否具有科學性,暫且不論,它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很深遠,這是無可質疑的。那麼,古夷人在什麼地點什麼時間形成這種搭配的呢?有跡象表明,近萬年前,古夷人在金沙江兩岸生息之時就已形成了。北方多水,在彝族先民中,歷來認為北方是「水頭」,因而與水相配。東方木,可能在他們住地的東方,森林很茂密,一眼望去,鬱鬱蔥蔥,滿眼青綠色,因而才將其與木相配。南方日照強烈,一片火熱,因而與火相配。人離不開土地,畜牧農耕,得依賴肥沃的土地,因而,土就放於中央位置。西方,具體講就是雲南,金屬礦藏多,因而與金相配。其中,以「北方為水」稱為「水頭」最能說明問題。察看中國境內地形及河流走向,在中原,黃河、長江,都由西向東流淌,不可能產生北方是「水頭」的概念。以金江兩岸為中心觀察,情況就大不同了,由於數億年前印度板塊向北漂移,與歐亞板塊對撞,頂出了世界第三極——青藏高原,在青、甘、蜀、雲南等地造就出許多的南北走向的橫斷山脈。打開地圖,我們看到,金沙江、怒江、瀾滄江,三條大江的源頭,都從北方青海,由北向南流淌,金沙到了麗江的石鼓,才調頭向東流淌。再看古夷先民生息的另一塊大地——蜀地,岷江、嘉陵江、雅礱江、大渡河、通江等十幾條大小江河,全都從北向南流。因此,在金沙江兩岸,將北方稱做「水頭」,可謂是名副其實。既然北方是水頭,定為「北方水」,也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了。可見,「陰陽」、「五行」的產生地,並非是在中原,而是在雲貴高原金沙江兩岸,這是確定無疑的。

六、十二獸紀日起源之謎

眾所周知,中國的農曆「陰曆」,以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十二種動物,俗稱「十二生肖」,與「十二地支」中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以紀年、紀月、紀日。那麼,這十二生肖是怎麼來的?古今中外的學者,都曾作過許多研究,但都沒有準確結論。因為十二獸紀日的曆法,不惟中國才有,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中國、印度、埃及、巴比倫都有。一般認為是起源於巴比倫。因此有一種說法:中國的十二獸曆法,是由外國傳入的。中國最具權威的郭沫若,在其《甲骨文字研究》里說「釋干支篇所談到的十二支起源問題,在今天看來依然是個謎。我們把它解釋為起源於巴比倫的十二宮。在今天雖然還沒有更好真接物證,但也沒有更堅實的反證。」彝族學者劉堯漢教授1986年出版的《文明中國的彝族十月曆》,將十二獸紀日追溯到彝族的古文化之中,說產生於近萬年前的彝族「十月太陽曆」,就是以十二獸紀日的。他還在地處哀牢山的南澗彝村的土主廟找到了「十二獸」壁畫和「母虎日曆」碑。論據充分,至今無人能提出異議。

十二獸的起源,劉堯漢教授的解釋是:「十二獸曆法起源於原始時代的圖騰崇拜。」「是原始人把各種動物、植物、微生物、器物(豬槽),自然現象(如風、沙、雨、黑暗、光明、水等)作為紀日的名稱」。這種解釋,未免籠統了些,帶有很大的隨意性,沒有揭示出我們的先民為何以十二獸紀日的真正原因。筆者於二十世紀末參加「彝族十月曆研討會」寫過一篇《彝族曆法的起源與發展》的論文,對此作了回答,現摘錄於後:

圖騰崇拜,是自然崇拜的一種表現。十二獸,也可以說是原始人的一種崇拜物,但在筆者看來,十二獸與圖騰崇拜,嚴格地講,並非一回事。我們知道,圖騰物,是原始氏族部落的一種標誌。據目前所知,十二獸中,除了虎、龍、羊、蛇、雞、狗、牛之外,尚未發現以兔、馬、猴等為圖騰的。再說,曆法的創造者,只會是某人或某幾個人的集體創作,而他們只會是某一圖騰的子民,因此「圖騰說」是無法成立的。如實講,應該是自然崇拜的產物。

彝旗自古崇信「萬物有靈」,認為自然界的一切,包括天、地、人,都有其主宰的神靈,因此興起自然神靈崇拜。彝族先民堅信萬物有靈,自然、時間、時段、祭祀、節日等民俗活動,亦有其主宰的神靈。在彝族先民看來,這種神靈,並非人為的選擇,而是天神澤格茲給指派的。人們可以認識它,而不能取代它。這種觀念,對於今天的人們,是一種迷信。但在我們的原始先民,卻是一種知識,一種人人都應該了解,代代應傳頌的知識。這種傳頌自然主宰神靈的活動,在民間文學作品中最為常見。《雲南彝族歌謠集成》中的許多歌謠,就反應了這方面的內容。如《祭龍詞》,收集於楚雄,是每年正月初二祭龍時,在「接龍」路上,兩個畢摩一問一答進行對唱的,歌詞唱道:

甲:一年十二個月

每月有兩節,

每月有一龍。

正月有兩節,

不知什麼節?

正月有一龍,

不知什麼龍?

乙:正月這個月,

立春雨水節,

正月這條龍,

嘴巴十分大,

鬍子長又長,

它是獸中王,

它是老虎龍。

歌詞從正月、二月,按順序一直唱到十二月,每月都點出其所含的節氣和主宰的龍。依次,二月是小兔龍、三月是地真龍、四月是蛇龍、五月是馬龍、六月是羊龍、七月是猿猴龍、八月是雞龍、九月是狗龍、十月是豬龍、冬月是馬龍、臘月是牛龍。又如,過火把節時唱的歌中,有一首《掌火歌》,是從元謀小涼山發掘到的,是火把節「打跳」時唱的歌,男女對唱十二月一輪火把節「掌火」的動物:

男:十二年一輪火把節,

一年過去了,

今年哪樣來掌火?

女:今年老鴉來掌火,

娘是黑的,

兒也是黑的,

娘兒一樣大。

歌從一月唱到十二月,掌火的動物,依次是烏鴉、喜鵲、野雞、箐雞、畫眉、鷂鷹、豪豬、麂子、狐狸、小牛、毛羊和小貓。

所謂「掌火」,就是該屆火把節的主持者,是天神格茲給安排定的。後人要代代相傳,以明事理。這一來,火把節就神聖化了。月份有主雨水的龍,節日有主持的動物,時段自然也有主事的動物,曆法中的十二獸,自然也就這樣產生了。

七、「葫蘆生人」傳說起源之謎

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中,許多民族中有葫蘆崇拜。以中原漢族為例,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大雅·緜》云:「緜緜瓜瓞,民之初生。」瓜瓞,即葫蘆。這是「葫蘆生人」傳說的最早的漢文記載。史家左丘明的《國語·楚語上》有云:「先君庄王為瓠居之台,高不過望國氛」,「瓠居之台」就是祖靈台。《禮記·郊特牲》有雲「陶匏以象天地之性」,陶匏,即祭祀祖靈用的葫蘆。《漢書·郊祀志下》載:「成帝初即位……其(祭)器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尚質,不敢修其文也。」《晉書·禮志上》云:「(祭)器用陶匏,事返其始,故配以遠祖。」可見,中原地區古時葫蘆崇拜之盛,連祖靈台、祭器,都要做成葫蘆樣,以象徵遠古始祖。聞一多先生的《伏羲考·伏羲與葫蘆》中,乾脆就說「伏羲是葫蘆的化身。」

那麼,「葫蘆生人」之說源於何處呢?

彝族學者劉堯漢教授在他的《中國文明新探》中,將「葫蘆生人」傳說之源,追溯到了彝族的古文化之中。他從西南彝區舉了許多例子,如楚雄華南縣摩哈苴彝村75戶彝族用葫蘆做祖靈,紅河彝族將葫蘆掛於胸前,稱「葫蘆是彝族的祖先」等。這是很有見地的,可惜他仍沒有找到「葫蘆崇拜」的源頭。實際上,古夷人的「葫蘆崇拜」源於創世史詩《梅葛》、《尼蘇奪節》、《阿黑希尼嫫》等的記述的「兄妹成婚傳人種」的故事。該故事說,遠古時,洪水漫天,將世人都淹死了,只有獨姆兄妹良心好,經仙人相助,發洪水時躲進一個大葫蘆,隨洪水漂起漂落,得以倖存。後來,兄妹按天神之意成婚傳人種,妹妹十月懷胎,生下的不是人,而是個葫蘆形的肉團。兄妹困惑不已,又不能丟,只好置於供桌上,奇怪的事發生了,那肉葫蘆越長越大,36天之後,轟然炸開,從中蹦出36個男女娃娃,長大後配成18對夫妻。此後,父生子,子生孫,繁衍出一代人類。這就是「葫蘆生人」的來源。

審視這個傳說,我們發現,它產生的歷史背景,是「兄妹婚」的時代。人類的婚姻發展的歷史,最先是群婚——對偶婚——最後才是一夫一妻制。群婚時代,是人類最初的一種婚姻形式,除了母親與子女之間不能發生性關係,子女之間(包括兄妹之間)、子女與氏族外的男女之間,只要當事雙方願意,便可以發生性關係。「兄妹婚」,在今天的人看來,是不道德的「亂倫行為」,是不被社會容許的。但在人類最初的社會中,確實存在過。其存在的時間,距今至少是一萬多兩萬年前。當時的人類還處在漁獵為生的時代,文字還沒有創造出來,但它卻以傳說的形式,留存在人類的記憶之中,被演繹成了傳說和史詩,流傳後世,成了我們研究古代婚姻形式的珍貴資料。

也許,婦女懷孕的腹部,大腹便便,常讓人聯想起葫蘆的形狀,古人也有這種聯想,才有了「人從葫蘆出」之說。不管怎樣,「葫蘆生人說」出自彝族先民古夷人,這是確定無疑的。伏羲部落屬於崇虎的古夷人,將「葫蘆生人」之說帶入中原,在其後裔中代代傳承,這是很自然的事。

八、人死「上西天」、「乘鶴西歸」之說的來源

中原漢族人,常將人的死亡說成是「上西天」。說得文雅一點,就是「乘鶴西歸去了」。這是為什麼?從古到今,似乎沒人對此進行過探索研究。說起來,人們自然會想起,這是佛教的影響。佛教是魏晉南北朝時,從印度傳來的。唐時又有唐僧「西天取經」的歷史事件,回來寫了《大唐西遊記》,在佛教界廣泛流傳,影響深遠。吳承恩根據唐僧西天取經的史實,寫出了長篇神怪小說《西遊記》,影響更是不同凡響。「上西天」、「乘鶴西歸」被理解成是,到佛主釋迦牟尼所在的「天國」去,與佛主一起去享受榮華富貴。其實,這是錯誤的。中國人不是佛教傳入之後,才有人死稱「上西天」、「乘鶴西歸」之說,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有這種說法了。考古發現,六千年前的陝西西安的「半坡遺址」、河南廟底溝的「廟底溝遺址」出土的墓葬,有一種特殊現象,墓主人的頭都朝向西邊。為什麼要朝向西邊?說直白一點,這是一種古人固有的「西天情結」的表現。今天的人已經無法理解了,但在古人們的心目中,「西天」,實際就是西南高原,具體講就是滇池周圍和巴蜀盆地,那是古夷祖先的發祥之地。有俗話云:「一日上一丈,雲南在天上」,這是對「西天」一詞的最好詮釋。古夷人有個習俗,人死了,要送魂歸宗,到祖先發祥地與祖先魂魄同在。至今,西南地區的彝族,仍完整地保留有這一習俗,人死了,要請畢摩念《送魂經(指路經)》,讓死者的靈魂,沿當年祖先的遷徙路線,一步步,一程程地去尋找祖先的故地「納特」,與祖先同在。

據專家們考證:西安的「半坡遺址」屬炎帝的故都,河南的「廟底溝遺址」屬黃帝的故都。炎、黃是伏羲之後,同屬古夷族群,他們自然也繼承了古夷祖先的人死了,要將靈魂送去與祖先同在的習俗。專家們對兩處遺址墓葬頭朝西的現象也困惑不解,有各種「猜測」,實際上,「送魂歸宗」才是其頭朝西的真正奧秘所在。

據說,中國曆朝歷代的皇陵,都座北朝南,唯獨秦始皇陵是座西朝東的。秦始皇陵為何要座西朝東?自然也是「西天情結」起的作用。秦的發祥地在陝、甘交界的虎丘,秦始皇「崇虎、尚黑」的習俗表明,他們也屬古夷人。既是古夷人,陵墓要座西朝東,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了。

總而言之,在中國中原地區,以炎、黃為首的古夷後裔佔有絕對的主導地位,後世也以「炎黃子孫」自稱。因此,而今的漢文化,凡是古文化,都可以在古夷人直系後裔的古夷(彝)文化中找到其源頭。中國文明的源頭,在西部的古夷(彝)文化之中,這是無須置疑的事實。有些人很難贊同這一結論,總以為黃河流域才是中國文明的發祥地,中原周邊的少數民族文化毫無例外,都是受漢文化影響的結果。其實,這是「先入為主」的表現。假如說,三十年前,堅持這樣的觀點還情有可原,今天,在國內民族學的發展取得了長足進步,許多中國文明之源已經開始顯現的今天,再堅持「中國文明黃河中心論」,就未免太固執己見了。中國文明的源頭是「多元的」,古夷文明只是其中重要一脈。本文就此做了一些探討,願讀者從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啟迪。最後,我們還得承認,毛澤東於1939年在《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中說過的一句話:「中國是一個由多民族結合而成的國家」。民族人口的構成如此,文化的構成亦如此。漢族人口雖多,但形成至今不過兩千餘年。而中國文明,在西南彝族等不少少數民族的歷史典籍中,地下出土的許多文物,都可以追溯長達萬年以上。要尋找中國文明的源頭,很多東西得從少數民族的遠古文化中去尋找。不然,捨本逐末,永遠只會是「千古不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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