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     錢江晚報

洪悅 老張頭

　　時間很窄，指縫很寬，匆匆溜走，又一場春夏秋冬。若說四季中承載情感最深的，怕只有秋。相比春的懵懂天真，夏的熱烈絢爛，冬的靜寂無聲，秋的睿智淡然總會在無意之間，更讓人怦然心動。

　　走在新安江畔，嗅著秋風，掌心是欲要歸根的落葉，遠方是碧藍的天空。於秋意里，好似穿越千古，看見在樓閣上飲酒賞景的范仲淹，他的眼眸里幻化的那流芳百世的名句：「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曾以為是文人成就了美景，如今卻發覺，是美景，勾出了詩人的才情。

　　千年間纏綿秋景最多的情緒是憂思，就如同當年寫下《蘇幕遮·懷舊》的范仲淹，當秋意徹底漫入他的筋骨，他的心已經隨著漂泊盛滿烈酒都不暖熱的孤涼。世人，便當秋意自是如此，可當真如此？

　　新安江畔，秋風很涼，已經嗅不到夏的躁動。它輕輕地帶走誤落掌心的秋葉，重回故土。腳邊那灰黑色的水泥馬路，因金黃色的秋葉，顯得不再單調黯然。而同樣幽幽的綠水邊，火紅色的楓葉，似乎也在彰顯秋色濃烈。因為夏的張揚，秋的收斂，我們似乎都忽略了秋色也可以是這般飽滿絢麗。

　　尋找秋意，不得不去的便是秋季的果蔬園。早秋時候，小小的柑橘已經一點點長大，圓滾滾的身子披著青綠色的外衣；南瓜要傲嬌一些，學著古代尊貴的帝皇，穿著明艷艷的「黃袍」；一直默默掛在枝頭不說話的獼猴桃，已經將日月精華塞滿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里。就像秋的成熟一樣，秋季的果子一派豐滿俊朗。

　　有人說，秋意是潤在秋葉里的靜美，是流在秋雨里的溫軟，是醞釀在秋果里的甜蜜，或是溢滿在秋月里的憂思……只是千千萬萬種言語，卻終道不出秋意的真切。

　　轉身，離開新安江畔，遠方的碧藍的天，火紅的楓葉，繼續艷滿我的眼眸，身後脫枝的秋葉，與秋風繼續循循踏入了今生最後的路程。我總在想，秋與莊子某一特性是極像的：眼冷心熱。眼冷，是看破凡塵命道，故不掙扎，不哭鬧，淡然得進入輪迴；心熱，是放不下對世間的熱忱，故楓葉火紅，秋葉歸根。

　　遇秋，知秋，至此，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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