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為何自我否定平型關大捷

06-15

[導讀]林彪說：平型關吃了虧，頭腦發熱，是弼時作的決定。

圖註：1937年9月，林彪、聶榮臻在平型關大戰指揮陣地上指揮作戰。左三為聶榮臻。

短史記第26期

平型關之戰的實際戰果，雖然歷來聚訟紛紜，難有定論，但「平型關大捷」在林彪軍事生涯乃至政治生涯中的重要性，則毋庸置疑。然而，在1959年廬山會議上，林彪卻自我否定了「平型關大捷」，反將其視作一次「頭腦發熱」的失敗之作，並將做出此一「頭腦發熱」決定的責任，推卸給了已於1950年去世的任弼時。

林彪當日發言否定「平型關大捷」的前後語境如下：

「毛澤東：鎮壓反革命，殺一百萬極有必要。1957年右派進攻，反了右派，反造不起來了。打蔣介石十年，打紅了眼；抗日一來，蔣介石突然漂亮了。不知道這是暫時朋友、不久以後的敵人。」

「林彪：平型關吃了虧，頭腦發熱，是弼時作的決定。」

「毛澤東：一些同志認為日本佔地越少越好，後來才統一認識：……（此處連標點省略10字，系編輯刪去）。否則變成愛蔣介石的國了。國內有國，蔣、日、我，三國志。」

「彭德懷：黃紹（竑？）很早意識到了。」

「林彪：百團大戰是大戰觀念。」

「毛澤東：三個師只三萬二千人，號稱四萬八。當時打大戰觀念轉不過來，本應該分散發動群眾。」

「彭德懷：百團大戰後，才搞武工隊。……」①

圖註：毛澤東與彭德懷。彭曾自謂：「我是是非各半的人，叫『主席』都不習慣。」

所謂「平型關吃了虧」，當是指此戰雖屬伏擊，但八路軍仍傷亡頗大。戰爭結束當晚，林彪、聶榮臻致電朱德、彭德懷，報告稱：「我傷亡約三四百名」。次日，林、聶再次報告稱：「我軍傷亡三四百，負傷團長二、營長二，其餘待查。」②被伏擊的日軍傷亡人數，1937年底出版的《朱德傳》一書記載，朱德曾對記者介紹說：「我們這次在平型關作戰……我們死了四十人，他們死了五百人。」③

林彪所謂「百團大戰是大戰觀念」，毛澤東所謂「當時打大戰觀念轉不過來，本應該分散發動群眾」，則關係到自洛川會議以來，八路軍(紅軍)內部關於抗日路線方針的長期分歧——究竟該以「運動戰」為主，還是該以「游擊戰」為主。前者側重從軍事上以正規軍直接打擊敵人，後者側重根據地政權建設，對敵以「武工隊」式的襲擾為主。毛澤東在洛川會議上力主「游擊戰」，但未能得到包括周恩來、朱德、彭德懷在內的大多數與會者的支持。④

如此，惟有明了「百團大戰」系「運動戰」之代表，「武工隊」系「游擊戰」之代表，才能理解林彪為何會在廬山上主動否定平型關大捷，並指責「百團大戰是大戰觀念」；才能理解彭德懷為何要自辯「百團大戰後，才搞武工隊」。

注釋：

①司馬堅主編：《中共關鍵會議實錄》，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11，P239。

②林彪、聶榮臻關於平型關戰鬥給前總的報告，1937年9月25日；關於平型關戰鬥繳獲和傷亡的報告，1937年9月26日。轉引自《任弼時傳》，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P496。

③陳德真編：《朱德傳》，戰時讀物編譯社，1937年12月初版，P22。

④關於八路軍內部關於「游擊戰」與「運動戰」的詳細分歧，可參考王淇（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關於〈中共黨史大事年表〉抗日戰爭部分的若干說明》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