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讀過佛經嗎?
據逢先知回憶,毛澤東很重視佛教經典的學習和研究。佛教的一些重要經典如《金剛經》、《華嚴經》、《六祖壇經》等,以及研究這些經典的著述,毛澤東都讀過。
根據逢先知提供的書目單,
青少年毛澤東由於受虔誠信佛的母親的影響,很早就接觸了佛教經典。在《〈倫理學原理〉批註》中,學生時代的毛澤東寫道:
「至不同即至同,至不統一即至統一。」
「觀念即實在,有限即無限,時間感官者即超絕時間感官者,想像即思維,形式即實質,我即宇宙,生即死,死即生,現在即過去及未來,過去及未來即現在,小即大,陽即陰,上即下,穢即清,男即女,厚即薄。質而言之,萬即一,變即常。」
顯然,毛澤東的這種「萬即一」的思想除了受佛教華嚴宗的「圓融無礙」的思想影響外,還與華嚴宗的「一多相容」的思想影響分不開。
華嚴宗的實際創始人法藏(643-712)有一篇著作,名叫《華嚴金師子章》,是他向唐代女皇帝武則天講佛法的教材,比較集中和簡要地概括了華嚴宗的根本觀點。其中第七節專門介紹了華嚴宗的「十玄門」觀點。
「十」是華嚴宗用以表示無盡的意義。「玄」是玄妙。「十玄門」就是指示通向成佛的十種玄妙法門。
「十玄門」中有一門便是「一多相容不同門」,認為金和獅子在金獅子中,相互容攝,「一」和「多」相互容受,互不相礙。法藏看到了本體與現象的區別,更加強調的是其同一性。他通過對沒有「一」就沒有「多」,沒有「多」也就沒有「一」,「一」就包括了「多」,「多」就包括了「一」的論證,最後得出了「一」就是「多」,「多」就是「一」的同一論。
毛澤東在《〈倫理學原理〉批註》中論證其「一多相容」的觀點時,強調的也是同一性,他說:
「事實本無區別,惟概念有區別,以為便利言語記憶計也。道德之本質,本一人因其適用之方面,而有公私、大小乃至善惡之分。不僅道德為然,凡宇宙一切之差別,皆不過其發顯之方面不同,與吾人觀察及適應之方面有異而已,其本質只有一個形狀也,如陰陽、上下、大小、高卑、彼此、人己、好惡、正反、潔污、美醜、明暗、勝負之類皆是。吾人各種之精神生活即以此差別相構成之,無此差別相即不能構成歷史生活。……」
「差別之所以生,生於有界限。為界域生活之人類,其思想有限,其能力有限,其活動有限,對於客觀界,遂以其思想能力活動所及之域,而種種劃分之,於是差別之世界成矣。」
《六祖壇經》一書,毛澤東曾向逄先知要過多次,外出還經常帶著。逄先知回憶說,凡是哲學刊物上發表的講禪宗哲學思想的文章,毛澤東幾乎都看,《現代佛學》期刊也成為毛澤東經常看的雜誌。
1958年8月21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北戴河擴大會議的講話中,毛澤東就談到過禪宗六祖慧能:
「唐朝佛教《六祖壇經》記載,惠(慧)能和尚,河北人,不識字,很有學問,在廣東傳經,主張一切皆空。這是徹底的唯心論,但他突出了主觀能動性,在中國哲學史上是一個大躍進。惠(慧)能敢於否定一切。有人問他:死後是否一定升天?他說不一定,都升西天,西方的人怎麼辦?他是唐太宗時的人,他的學說盛行於武則天時期,唐朝末年亂世,人民思想無所寄託,大為流行。」
擔任過毛澤東的秘書和英文老師的林克,在其所著的《在毛澤東身邊的歲月片斷》中說:
「毛澤東很欣賞禪宗六祖慧能,《六祖壇經》一書,他經常帶在身邊。他多次給我講六祖慧能的身世和學說,更為讚賞他對佛教的改革和創新精神。我對慧能及禪宗的一點微薄知識,多是得自毛澤東的講授。
「毛澤東對我談到慧能的身世。……為我背誦了這兩首法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毛澤東跟我說,後一首是慧能所作,指出世間本無任何事物,故無尖埃可沾;佛性本來是清凈的,怎麼會染上塵埃?這與佛教大乘空宗一切皆空、萬法皆空的宗旨最契合,勝神秀一籌。
「毛澤東還談了慧能學說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他說,慧能主張佛性人人皆有,創頓悟成佛說,一方面使繁瑣的佛教簡易化;一方面使印度傳入的佛教中國化。因此,他被視為禪宗的真正創始人,也是真正的中國佛教的始祖。」
近年來,民間悄然興起的毛澤東廟
禪宗六祖慧能生於唐太宗時代貞觀十二年(公元638年),小時家境貧寒,皈依佛門後,一直是雜役僧,幹些舂米的活兒。年老的禪宗五祖弘忍打算找接班人,一次要眾僧作法偈,意在從中體會各僧的根基悟性。門人都推崇他的大弟子神秀,不敢作偈。神秀夜間在壁上作了一首,眾僧都叫好,就是毛澤東對林克背誦的第一首。但弘忍似乎不大滿意,說他只到門前,還未入得門來,讓他重作。
神秀苦思數日,作不出新偈。於是,不識字的慧能一反神秀之意,請人代寫了一首,就是毛澤東給林克講解的第二首。弘忍聽後很賞識,就定慧能為傳人,把衣缽授給了他,並讓他速回廣東新縣老家。慧能遂為禪宗六祖。
《六祖壇經》,是慧能的弟子法海根據慧能的談話集錄的一部典籍,又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簡稱《壇經》。其中記述了禪宗六祖一生得法傳寶的事迹和他啟導門徒的言教。
毛澤東認為,慧能的思想動搖了印度佛教在中國的地位,主要是他使禪宗徒眾敢於說佛不在外,在我心中,甚至人人都可以自稱為佛了。
六祖慧能敢於否定經典偶像和成規,勇於創新,以及把外來的宗教中國化,使之符合中國國情的特點,與毛澤東追求變革,把馬克思主義原理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並使之中國化、民族化的思想,似不無相通之處。對此,毛澤東在晚年曾有過直接的表述。
1975年6月,在會見一國外共產黨的領導人時,毛澤東特彆強調,各國革命要根據本國的實際情況,「不要完全照抄中國」。接著,以佛教為例,說:「什法師說過,學我者病。什法師叫鳩摩羅什,是南北朝人。他是外國人,會講中國話,翻譯了許多佛經。這就是要自己想一想。馬克思說,他們的學說只是指南,而不是教條。中國有個學者叫嚴復,他引了什法師的話,在他翻譯的赫胥黎寫的《天演論》上面說的。……赫胥黎贊成印度的佛學哲學。」
「東晉時西域龜茲國的鳩摩羅什,來到西安,住了十二年,死在西安。中國大乘佛教的傳播,他有功勞。漢譯本《金剛經》就是他譯的。我不大懂佛經,但覺佛經也是有區別的。有上層的佛經,也有勞動人民的佛經,如唐朝時六祖(慧能)的佛經《法寶壇經》就勞動人民的。」
毛澤東認為,禪宗六祖慧能的《壇經》是「勞動人民的佛經」。其實,慧能是在聽聞《金剛經》之後開悟成道的。
《壇經》中記載,慧能在未出家前,因家貧賣柴度日。有一次,送柴至一客店,聽一旅客在誦一經,聽了幾句,心即開悟。一問方知那旅客誦的是《金剛經》。後來慧能到黃梅縣東禪寺禪宗五祖弘忍大師處求法。五祖觀察他有利根。於是一日深夜三更將他喚至室內,為他單獨講授《金剛經》。當講至「應無所而生其心」時,慧能言下頓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驚嘆道:
「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由此可以說,《壇經》是《金剛經》思想的發揮和通俗化;換言之,《金剛經》是《壇經》之母。所以,佛祖釋迦牟尼在《金剛經》說:「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以此經出」,決非虛語。也正因為如此,禪宗的各代祖師都大力弘揚《金剛經》,勸導世人讀《金剛經》。這也是《金剛經》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原因。
談話過程中,毛澤東饒有興緻地問班禪大師:「西藏是大乘,還是小乘?」
班禪說:「我們學的是大乘,搞密宗,但小乘是基礎,也懂得小乘。」
毛澤東問:「釋迦牟尼講的是大乘嗎?」
班禪說:「釋迦牟尼講經分三個時期,早期和晚期講小乘,中期講大乘。」
毛澤東又問:「《蓮花經》和《金剛經》在藏文的經典中都有嗎?釋迦牟尼著的經典比孔夫子的書還多吧?」
班禪說:「西藏有《金剛經》,是從梵文譯成藏文的。釋迦牟尼的經書很多。」
毛澤東說:「《金剛經》,很值得一看。我也想研究一下佛學,有機會你給我講講吧!」
毛澤東認為「《金剛經》值得一讀」,那麼,小時候信佛、青年時代研究過佛學的他,到底讀沒讀過《金剛經》呢?雖然目前沒有明確的記載顯示他讀過《金剛經》,但是從佛教大德趙朴初先生的關於他與毛澤東的一段談話的記載,則可以斷定毛澤東是讀過《金剛經》的。
「1957年我陪一位柬埔寨僧人見毛澤東主席,客人未到之前,我先到了,毛主席便和我漫談。他問:『佛教有這麼一個公式——趙朴初,即非趙朴初,是名趙朴初,有沒有這個公式呀?』我說:『有。』主席再問:『為什麼?先肯定,後否定?』我說:『不是先肯定,後否定,而是同時肯定,同時否定。』談到這裡,客人到了,沒有能談下去。」
毛澤東這裡使用的「是……即非……是」的句式,出自《金剛經》。在《金剛經》中,上述句式很多。例如:
佛說般若波羅密,即非般若波羅密,是名般若波羅密。
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
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
如果不是對《金剛經》的內容非常熟悉,毛澤東就不會開玩笑式地與趙朴初先生討論「趙朴初,即非趙朴初,是名趙朴初」這樣一個命題的。可見,毛澤東不只是提倡「《金剛經》值得一讀」,而且他自己也下功夫讀過《金剛經》。
因為毛澤東常常研究佛理,所以對獻身於佛教的人物常懷敬意,毛澤東曾對秘書林克說:「唐代的玄奘赴印度取經,其經歷的艱難險阻,不弱於中國工農紅軍的兩萬五千里長征。他帶回了印度佛教的經典,對唐代文化的豐富和發展,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毛澤東更讚歎道:「鑒真和尚,說他六渡扶桑,雖然前五次都失敗了,但他不屈不撓,終於到了日本,對於佛教的東漸,特別是中國佛教及文化貢獻最大」。
據林克回憶:有一次,毛澤東和周谷城談論哲學問題,說到胡適寫的哲學史,然後突然對中國至當時尚無一部佛教史流露出遺憾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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