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格吉勒圖案，這13人絕不容忘記！

18歲之前，呼格吉勒圖和正常的孩子一樣，畢業之後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但在1996年4月9日晚上，一切都改變了。

1996年4月9日，呼和浩特市第一毛紡廠家屬區的公廁內，一名女子被強姦殺害。當晚，呼格吉勒圖聽到宿舍女廁內有人呼救，趕過去時被害者已死亡。隨後，當地公安機關卻迅速鎖定「犯罪嫌疑人」——就是前來報案的呼格吉勒圖。案發僅僅61天後，法院判決呼格吉勒圖死刑，並立即執行。

62天後，6月10日早上6點半，呼格吉勒圖被判流氓罪、故意殺人罪，執行槍決。

2005年10月23日，被媒體稱為「殺人惡魔」的內蒙古系列強姦殺人案兇手趙志紅落網。趙志紅交代的第一起殺人案就是「4·9」毛紡廠女廁女屍案，引發媒體和社會對呼格吉勒圖案的廣泛關注。

趙的供述曾讓當時的辦案人員大吃一驚，其所供述的作案細節比早前作為兇手槍決的呼格吉勒圖所說的還要具體、詳細，甚至還能夠清楚地指出當時的作案現場。

隨後在看守所羈押期間，趙志紅還寫下過「償命申請」，願意為該案負責。趙的出現，讓呼格吉勒圖案出現重大轉折。

趙志紅的交代，也讓呼格吉勒圖的父母看到了希望，並提出申訴。「我們知道趙志紅交代了案件以後，激動得睡不著覺，『真兇』落網了，還我兒子一個清白的日子到了。」李三仁至今不能忘記當時的心情。

為了能還兒子一個清白，在重審案件的請求遭到重重阻撓後，呼格吉勒圖的父母沒有放棄，開始了自己長達9年的上訪之路。

這期間，李三仁夫婦去北京跑了幾十趟，火車票也裝了一盒子。尚愛雲甚至每周都要去一次內蒙古高院，得到的答覆幾乎都是：「再等等，快了。」

2006年，內蒙古司法機構組織複核。2014年11月20日，內蒙古高院宣布，經過對呼格吉勒圖案的申訴審查，認為本案符合重新審判條件，決定再審。

收到再審判決書後，呼格吉勒圖的家人來到墓地。落葉荒草，一抔黃土。呼格吉勒圖的母親跪地失聲痛哭，把遲到了18年的消息告訴了兒子。

得知重審後，呼格吉勒圖的父母

又過了18年，呼格吉勒圖已白髮蒼蒼的父母家中終於等來了無罪判決。從呼格出生至今的兩個18年，是兩個輪迴。看到呼格母親尚愛雲哭暈在墳前的照片，沒有人能切身感受那是一種怎樣撕心裂肺的痛……

隨著呼格吉勒圖「流氓殺人案」峰迴路轉，一位記者被媒體屢屢提起，他就是新華社內蒙古分社高級記者湯計。他結緣素昧平生的呼格吉勒圖父母，9年來為呼格案再審奔走呼籲。

呼格吉勒圖的父母李三仁、尚愛雲夫婦到新華社內蒙古分社與新華社記者湯計(中)討論案情。

新京報記者曾問呼格吉勒圖的父母，為兒申訴這9年來，最擔心什麼事情？老兩口回答：「擔心湯計被調走」。

如今湯計已年近六旬，他是呼格吉勒圖案最早的報道者。從2005年11月起，他為呼格案發了5篇內參，反映該案存在受害者體內兇手所留精斑未進行比對並丟失，呼格吉勒圖筆錄並未供認不諱等諸多疑點。9年來，他一直呼籲再審呼格吉勒圖案，不僅將呼格案由幕後推向前台，而且一再推動此案進程。

此外，還有一位記者《法制晚報》的朱順忠，過去9年也曾陸續發表多篇調查報道。「老夫婦倆身體不好，我堅持給他們做工作和鼓勵，到北京來就直接住到我家裡，我都以父母相稱，一年來兩次，已經20次了。」

呼格吉勒圖案的代理律師苗立從2006年以來就一直持續致力於推動此案再審。苗立也是呼格當年的代理律師，當年儘管她做了應該做的所有努力，但是呼格還是在案發61天後被執行槍決。為此，她一直感到不安。

這些年來，苗立律師曾無數次梳理「呼格吉勒圖案」的發展脈絡。在15號呼格吉勒圖被判定無罪後，苗立稱，這是中國司法進程的一個重要進步。

內蒙古高院新聞發言人李生晨說，作出這一判決的主要理由是：一是原審被告人呼格吉勒圖供述的犯罪手段與屍體檢驗報告不符。二是血型鑒定結論不具有排他性。三是呼格吉勒圖的有罪供述不穩定，且與其他證據存在諸多不吻合之處。

昨日8時30分許，內蒙古高院常務副院長趙建平帶隊來到呼格吉勒圖父母家，將案件再審判決書送到二老手中，宣告呼格吉勒圖無罪，並深鞠一躬，說：「呼格吉勒圖案對我們的教訓是痛心的，深刻的，對不起。」同時，轉交了內蒙古高院院長鬍毅峰個人慰問金３萬元。

終審判決已經下達，但案件還遠未到該划上句號的時候。李生晨昨日同時表示，呼格吉勒圖案可以依法申請國家賠償。錯案相關責任人正在調查中。呼格父親李三仁說，「根據法律他們如果犯法了，就按照法律追究他們的責任」。李三仁所稱的「他們」說的是誰？

1996年呼格吉勒圖姦殺案「告破」後，當地一家媒體發表了一篇題為《「四·九」女屍案偵破記》的報道。當年辦案的部分細節得以展示給世人，其中也包括部分參與辦案的人員。

公開資料顯示，當年偵破「四·九」女屍案後，包括馮志明在內的許多警官，因為「迅速破獲大案」獲得從二等功到通報嘉獎的表彰。在當年的呼和浩特「嚴打」先進集體和個人表彰大會上，劉旭獲得個人三等功。

而對該案作出「特別指示」的時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局長王智，後來升任內蒙古公安廳巡視員。當年報道稱，相關辦案人員是「認真貫徹領導意圖情況下，使審訊很快便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據知情人士透露，王智現已退休。當年辦理呼格吉勒圖案的檢察官、法官，也大抵如是，要麼繼續升職，要麼正常退休。

內蒙古自治區公安廳紀委14日已明確表示：已經在本月初組成由副廳長張有恩擔任領導的調查組，開始依法調查內蒙「呼格吉勒圖案」當年所有參與辦案的警員。

時隔18年，呼格吉勒圖終於等來了本應屬於自己的清白。

有人問，遲來的正義還是不是正義？如果說當事人已經無法見證正義，當年以「正義」之名換取政績與升遷之人卻安坐釣魚台，那這種正義還是不是正義？

答案顯而易見。

雖然我國並非判例法國家，但司法的進步卻常常因為個案而推動。所以我們會銘記這個父親姓李、母親姓尚、自己卻有蒙語意為「幸福之地」的少年，正如我們銘記孫志剛、滕興善。

（摘自中國青年報微信號 作者 張洪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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