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識》雜誌：左右翼·民粹主義·極端民族主義——趙紀周

11月19日，德國大選後的首次組閣談判失敗。原因之一，在於三方的「八字不合」：聯盟黨是傳統的主流保守政黨，聯盟90/綠黨偏左，自由民主黨強調經濟自由主義。實際上，近年來「粉墨登場」的歐洲政黨「各有千秋」。

以左和右來區分政黨的政治色彩，可以回溯至18世紀末的法國大革命時期。當時，支持共和制的「左派」和擁護君主制與貴族特權的「右派」在議會中分別就座於左、右兩側。之後，左翼和右翼政黨的稱謂沿襲至今。當然，在不同時期左、右翼政黨的內涵也不相同。隨著左、右翼主流政黨都採取中間主義的策略，二者的政治分野有所淡化。在歐洲，左、右翼政黨分歧的核心在於對待私有制和自由市場等的態度：左翼尋求以政府行為改變或調節既有秩序和關係，更強調社會公正；右翼推崇市場原則，更強調自由和經濟利益。

歐洲左翼和右翼政黨的構成也都比較複雜。左翼政黨大致可分為三類：1）作為傳統左翼主流政黨的社會民主主義政黨，如德國社會民主黨、法國社會黨等；2）激進左翼政黨，主張社會革命和建立無產階級專政，如法英等國的共產黨和希臘的激進左翼聯盟等；3）以生態運動、女權運動、和平運動等為社會基礎的新左翼政黨，如德國綠黨。

歐洲右翼政黨可分為溫和的中右翼和激進的極右翼兩類，二者在一體化和移民等問題上的分歧巨大。中右翼政黨是二戰後與社民黨等左翼政黨交替執政的主流政黨之一,包括人民黨、基督教政黨、保守黨等。極右翼政黨在政治治理模式、社會排斥性、民族主義等方面的主張和態度更為激進。近年來，在歐洲面臨經濟低迷、失業率高企、難民危機和恐怖襲擊以及英國「脫歐」等諸多挑戰的背景下，極右翼政黨針對經濟全球化、歐洲一體化和外來移民等問題向主流政黨頻頻「發難」，一時間博得了眾多媒體和民眾的眼球，可謂「聲名鵲起」。

當前歐洲政治的分裂與複雜局面也與民粹主義（populism，中文也譯為平民主義等）的崛起有關。作為19世紀40～50年代萌芽於俄國的一種社會思潮，民粹主義標榜人民主權、反對貴族掌控政治，其實質是通過訴諸「人民」的方式反精英、反建制。民粹主義可分為兩類：1）左翼民粹主義的政策主張頗有劃分敵友的意味，對內反對精英和權貴階級，對外則強調愛國主義，高舉反對帝國主義、反對殖民主義和反全球化的旗幟；2）右翼民粹主義則側重於反對外來移民，強調本土認同和種族認同，具有強烈的排外思想。

進入21世紀後，新左翼民粹主義和新右翼民粹主義在歐洲都有發展。例如，在歐洲反緊縮和反歐盟運動中應運而生的一些新左翼民粹力量，包括西班牙的「我們能」、義大利的「五星運動」、希臘的激進左翼聯盟等，更致力於追求社會平等和政治參與，跟批判和反對資本主義的傳統左翼民粹主義已有所不同。不過，相對而言，反移民、反歐盟的新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對歐洲政壇的影響更不容小覷。當前義大利的「北方聯盟」和比利時的「弗拉芒利益黨」等極右翼政黨的法西斯主義色彩已有所減弱。2017年，法國的「國民陣線」再次闖入法國總統第二輪選舉以及德國選擇黨首次成功進入德國聯邦議會，可見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道行不淺」。當前，歐洲的左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總體上都反精英、反移民、反歐盟和反建制，成為除主流政黨以外可能影響歐洲政治走向的重要變數。

最後，歐洲一體化的深化也導致了極端民族主義的出現。民族主義可劃分為溫和的民族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比較支持一體化的歐洲各國基督教民主黨基本表現的是溫和的民族主義；不過，英國保守黨可謂疑歐派的典型代表。但極端民族主義卻奉行仇視外國人的種族主義和排外主義，對歐洲右派政黨未來發展的影響不可忽視。例如，奧地利自由黨就以排外主義和反對歐盟東擴而具有新納粹色彩，並曾與中右政黨人民黨聯合組閣。

近年來，歐洲右翼民粹主義還沾染了極端民族主義的色彩。例如，法國的「國民陣線」和德國的德國選擇黨等常以維護本民族、本國利益為名反對歐洲一體化和歐盟的移民政策等，但無法掩蓋其極端民族主義的傾向。在一定意義上，2016年6月英國以全民公投決定脫離歐盟的結果，可以說是右翼民粹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共同泛濫並形成的合力所致。

（作者為政治學博士，中國社科院歐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