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除非有人迴避他的孤獨
寧缺毋濫,是這個時代最稀缺的態度。
作為導演,從第一部電影至今的 20 多年間,姜文的作品屈指可數。
作為演員,姜文塑造了諸多經典人物。
他力爭完美,身體力行的詮釋著這個講求「效率」的時代,最稀缺也是最珍貴的電影態度——寧缺毋濫。
姜文出生在唐山的姥姥家,6 歲以前都在那裡度過。
那時,農村露天電影的特殊氣氛,給人難以言說的感動——「幾天以前就期盼著,到了那一天,從早上就等著天黑。有時候是在另外的村子裡放電影,於是大家一起走夜路。路上要過青紗帳,黑暗中有人用手電筒放在下巴底下嚇唬人。」
電影,從小就伴隨著姜文。在唐山的時候,母親經常帶他去看露天電影——《紅燈記》、《兵臨城下》,還有紀錄片《珍寶島的故事》。童年的這段美好而朦朧的時光,姜文記憶深刻。他對唐山的感情也很深,從 1998 年執導的影片《鬼子來了》就可以看得出。
父親是軍人,6 歲至 10 歲的時候,姜文與母親一起隨父親所在部隊輾轉貴陽、武漢等地。這 5 年,雖有些「顛沛流離」,但姜文看得多,記住的也多,這對於導演的身份來說,不算壞事。
1973 年,10 歲的姜文隨父母遷往北京,定居在軍隊 5 號大院,隨後進入北京 72 中(已不在)就讀。12 歲的英達與他同班,並且經常一起在大院里抽煙、彈吉他、唱蘇聯歌曲......,慢慢的,在這代背景相似的少年之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大院文化」。以王朔作品《動物兇猛》為藍本,姜文執導的第一部電影作品《陽光燦爛的日子》,講的就是在「大院文化」成長起來的幾個「紅色」小青年的故事。
姜文與夏雨拍攝《陽光燦爛的日子》期間
姜文在 72 中讀書 6 年,英達從這裡直接考進了北京大學,姜文卻落榜了。「我很希望姜文也能上大學,於是就向他提議考中央戲劇學院。」姜文在英達的鼓動及其父親英若誠朋友的輔導下,最終走進中戲。
雖是就讀表演系,但姜文的導演天賦在此期間已經有所展現。在學校里,老師要求學生做觀察生活的練習並且寫劇本,每周交一個。如果劇本寫的不錯,才能排演,可以自己演,也可以自己做「導演」找別人演。「記得有幾回在四樓排練,別人說我導演得比導演系的還好。我就問為什麼,他說你調度得好。當時我不明白什麼是調度,我覺得人物他該在哪兒就讓他在哪兒。」
作為導演,姜文的觀察能力同樣出色,畢業前開始演話劇,呂麗萍演他的老伴,劇本上寫的是叫她""老伴"",姜文覺得彆扭。經過琢磨以後,他竟改叫呂麗萍""我說"",老師說這改的很好,姜文很得意,說這是自己在生活中觀察到的。
畢業後,姜文在影片《末代皇后》中出演溥儀。為了這個角色,他查找了很多歷史資料,還專門去拜訪了溥儀的弟弟溥傑。對於這部早期的影片,曾有人說:「這片子有了姜文才有了質感,當時大牌潘虹才是主角,但看片子的時候總覺得裡面的人物只有姜文演的溥儀最完整。大銀幕處女作,就被姜文把配角演成了絕對主角。」
1986 年,謝晉開拍《芙蓉鎮》,這部再現處於政治動蕩極左主義大背景的小城鎮小人物的電影,讓人嘆為觀止。影片中姜文出演秦書田一角,他把一名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中年知識分子演繹得真誠感人。
《芙蓉鎮》中的姜文與劉曉慶
1987 年夏天,24 歲的姜文進入《紅高粱》劇組。面對第一次當導演的張藝謀,因為角色塑造等問題,他與張藝謀從頭吵到尾,最後吵出了一個轟動世界的大作。後來張藝謀回憶說:「我在拍《紅高粱》的時候,姜文給了我很多幫助,包括他對戲的設計,在表演方面達到的東西,以及(在表現)《紅高粱》中那種張揚生命的活力,蓬勃的熱情,義無反顧的那種勇敢精神(方面)……」
之後姜文出演了很多角色,包括鄭曉龍和馮小剛聯合執導的《北京人在紐約》,但所有這些都無法滿足他內心深埋已久的導演夢。
在決定要拍《陽光燦爛的日子》之後,姜文寫了 9 萬字的劇本,劉曉慶則東奔西跑找錢。初為導演的姜文按捺不住表現心中願景的衝動,電影開場幾分鐘的機場送別鏡頭竟拍了三個多小時的原始素材。那時還是攝影師的顧長衛,曾在拍攝時提醒他很多鏡頭最終必然要被剪掉,但姜文卻執意要這樣拍。在姜文的設想中,《陽光燦爛的日子》最終需要 4 個小時的時長,不過在這一點上,他最終做出了讓步,刪繁就簡後剩下兩個小時左右,所以我們看到的最終版主要是馬小軍十六七歲的經歷。
在世界範圍內,1994 年前後上映的絕對經典影片很多,如《阿甘正傳》、《活著》、《低俗小說》、《這個殺手不太冷》、《肖申克的救贖》、《燃情歲月》、《獅子王》、《真實的謊言》、《紅藍白》...但同處一個時期的姜文這部處女作,卻被《 TIME 》雜誌評為了「九五年度全世界十大最佳電影」之首。
電影《鬼子來了》
1998 年,姜文自導自演了《鬼子來了》。這部影片在未通過審查的情況下,私自參加了戛納國際電影節,雖然最終榮獲了評審團大獎,但由於「違規參賽」,姜文受到了「五年內不能擔任導演」的處罰。
這部影片反叛而又清醒,消散了中心卻處處鋒芒。有人曾問姜文,為什麼把悲劇(《鬼子來了》)拍得特別可笑?
他給對方講了一個關於「 13 」的故事——一個傻子在井邊繞圈兒,嘴裡不停地念叨 13、 13、 13……。一個聰明人路過,說你這個傻子真是傻,怎麼老數一個數。好奇之餘,到井邊看看。結果,""咣""一腳被傻子踹井裡了。然後傻子繼續繞,就念叨 14、14、 14......。
姜文每次講這個故事,在場的每個人都樂,無論是哪個國家的。「我說你覺得該樂嗎,這不是謀殺也是恐怖的事兒。你根本不該樂。樂跟樂還不一樣,有的樂完就完了,有的樂後緊張。我希望影片的前面有意思,充分調動觀眾,以後再喊 13,就注意點兒了。魯迅寫阿 Q,大家都看,像看熱鬧,譏笑阿 Q。笑什麼呢,其實你也是阿 Q。」
電影《太陽照常升起》
被禁五年後,姜文執導了被很多人稱作看不懂的《太陽照常升起》。
姜文曾坦言,導演是一直在拍心裏面的故事,童年的故事、長大後更深層的故事。顯然,這部影片里姜文的自說自話表現到了極致。「《太陽照常升起》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它無法複製,而且在精神生活裡面永遠是一個營養。」
相較於後來的《讓子彈飛》和《一步之遙》,姜文說:「《太陽照常升起》是尊重了生活的本質,《讓子彈飛》是遵守了電影的本質。」
不過這就是姜文的獨特氣質,他永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一直保持著自己的態度。
對於電影的背景音樂,姜文的要求同樣近乎苛刻。他曾說:「我對電影里的聲音一直很敏感,畫面中缺一格我都能聽出來,音樂哪兒缺了點尾氣,我也能聽出來。在拍電影時,無論是鏡頭的調整還是場面的設計,我都希望有聲音,否則我看了會很難受。當然,突然的安靜也是一種聲音。這部電影也有很安靜的瞬間,只有鳥叫,只有風聲。我比較迷戀聲音,但我不會為了聲音而做聲音,而是要讓它合適,對於一部電影來說,聲音也是一種心理節奏,就像一個人的呼吸一樣不可缺少。」
電影《讓子彈飛》
作為電影人,能夠長期閱讀的,除了王家衛,另一個就是姜文,他曾說自己讀書比看電影多很多。
姜文一度給人「狂妄」的感覺,這或許是源於他的自信和對於影片的苛刻要求。他曾說:「我喜歡《教父》,喜歡《末代皇帝》,幾部片子就夠我反覆看了,我每回不留神看了一個什麼爛片,我就把這幾部片子擱進去,重新看一遍,心情就好了,我覺得全世界好電影就那麼幾部。」
有人曾說,《讓子彈飛》的結尾,大家都走了,牧之很孤獨。
姜文的回答讓人印象深刻,也或許可以解答他的那份「狂妄」:
我覺得是這樣,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除非有人迴避他的孤獨。如果說張牧之孤獨,那從他第一句話就孤獨了,他們說「沒打中」,牧之說「讓子彈飛一會兒」,這難道不孤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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