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孩子出生前我從沒想過自己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

● 舒淇是乾媽,陸川當乾爹,姚晨的孩子還不知男女時,劉諾一的娃娃親已被劉燁定下。以前接受採訪,劉燁說「如果我有所改變,那是愛情的緣故」,現在那句話可以改成:「如果我有所改變,那是愛情結晶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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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天使一樣拯救了我」

節選自南方人物周刊《章子怡和中戲同學的這10年》

記者 劉子超 易立競 發自北京、南京

所以,有時候,愛情可以是一種救贖。

3月21日,我在保利劇院看了話劇《琥珀》,它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愛情神話。

演出結束後,導演孟京輝照例上台介紹演員。最後輪到劉燁,孟京輝開了個玩笑:「這位是?我一時想不起來他叫什麼了……」

台下先是一陣鬨笑,接著觀眾們齊刷刷地喊出「劉燁」的名字。所有演員把手中的鮮花送給舞台中央的他——《琥珀》真正的主角,大幕在掌聲中徐徐落下。

現在,讓我把時光撥回到2005年。

劉燁正在上海演出《琥珀》,同時拍一部電影。拍電影從早上6點鐘起床,拍到下午5點鐘。之後,他趕到劇院,演至10點一刻散場。他說,《琥珀》是一部特別好的戲,11幕戲,他演9幕戲,說大段的台詞,連蹦帶跳,人很容易興奮。那時,他和助手住在一個大套間里。有一天晚上睡覺,他感覺窗戶沒關好,風一直往裡吹,從晚上11點多鐘躺下,一直睜著眼睛躺到早上7點,起來去拍電影。

「然後一下就不行了,」在攝影棚里,劉燁對我說,「就開始失眠,不吃安眠藥不喝酒就沒法兒睡。」

那時,劉燁剛和謝娜結束了5年的戀情,又接拍了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中間還要穿插著去美國拍《暗物質》。各種壓力聚集在一起,幾乎將他擊倒。

有一次,他在鹽湖城拍了一天戲,拍完之後,經紀人接他坐飛機到洛杉磯,到了洛杉磯轉機4個小時,做了兩個採訪。夜裡兩點,從美國飛北京,趕回來拍《滿城盡帶黃金甲》,拍完之後還要馬上再趕回美國拍《暗物質》。

從美國飛北京的10個小時里,劉燁睡不著,下了飛機就直接去美國大使館簽證。那個小房間只能裝200人,卻擠了四五百人,劉燁站了4個半小時等簽證,然後趕到機場,從北京飛重慶。到重慶之後坐5個多小時的汽車,到武隆。「那車開得飛快,」劉燁說,「我坐在前面不敢睡,也害怕司機睡,就跟司機聊天。」

到武隆已經是後半夜,劉燁跟司機每人喝了半瓶白酒,睡了4個小時。那時他已經三十六七個小時沒有睡了,到40個小時的時候,他起來,去拍《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一個鏡頭。那個鏡頭要拍一個有700多級台階天梯的谷底,拍完之後,他一口氣跑上700多級台階,上了車,5個小時的路程到重慶,兩個半小時的飛機飛回北京,到了首都機場換票,飛洛杉磯。

「上了飛機後,人已經完了,」劉燁說,「眼神發直,耳鳴。」

起飛之前,他拿了4粒安眠藥一口氣吃下去。「你知道么,一次吃兩粒都已經量太大了,可我必須吃藥,因為到了洛杉磯,馬上轉機去鹽湖城,到了鹽湖城,還要與梅麗爾斯特里普配一場戲,拍完她馬上要走。」劉燁說。

吃完4粒安眠藥,劉燁感覺整個臉麻木了,接著腦子也開始麻木。他告訴乘務長,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別叫醒他,可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飛機廣播說:「本次航班出現一個技術故障,所有乘客返回航站樓等待轉乘其他航班。」

「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劉燁說,「我當時手機已經報警快沒電了,怎麼辦啊?」

他拎著包走出去,突然想到和謝娜分手的事,頓時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他站在候機樓里,看到廁所門口挺安靜,就想躺過去睡。可他知道不行,手機要沒電了。他打電話給經紀人,經紀人關機。他猶豫著,最後把電話打給謝娜。

「在父母面前,我一直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劉燁說,「雖然我和謝娜已經分手,可我不知道還可以把電話打給誰。」

打完電話,劉燁去買了4瓶礦泉水,逼著自己喝下去,希望把葯勁排出來。他看到旁邊一幫人在看足球,他也下意識地跑過去,人已完全像個傻子。他在候機廳過了4個小時,直到飛機修好,他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已經完全麻木了。

他在商店裡買了一瓶白蘭地,一上飛機就把它當礦泉水似地一口氣喝完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6個小時,然後爬起來,面對殘酷人生。

對劉燁來說,那是段瀕臨崩潰的日子。「整天都在憋著勁。剛和前女友分手,拍的兩部戲又全是大腕,壓著情緒,」劉燁回憶著,「你知道跟那麼大腕合作,你只能壓住自己的小情感。」

一度,他感到自己像染上毒癮一樣,無法控制情緒。到了晚上,又無法入睡。他只好喝酒,吃安眠藥。到後來,必須兩樣一起,才可以睡上一會兒。

回到北京,他開始爬香山。整整3個月,他每天一睜眼,吃完飯就去爬山。爬到山頂,然後一言不發。

「那段時間感覺人生不行了,那就爬山吧。」劉燁說,「爬山不用跟別人說話,爬到頂上也是個特別累的過程。一口氣上去的時候就出汗,喘完之後,站在山頂,能看特別遠。」

一天一天,他記錄著爬山的日子,就像在清點自己的絕望。他連著爬了104天香山。站在霧蒙蒙的山頂,他感到自己就像沉船的水手,尋找著救贖的白帆。

「有過3年多時間都是那樣過的。」他沉寂下來,即使回憶也讓他的臉像枯葉一樣丟失了表情。

劉燁說,在最絕望的時刻,他遇到了現在的法國妻子安娜,「她像天使一樣的拯救了我。」

安娜是法國自由報社駐北京的記者,學過中文,在中國生活了10年。他們在法國大使館舉辦的派對上結識。或許是職業使然,安娜特別善於傾聽。剛開始,安娜並不知道劉燁是演員,更不知道他還是一個明星。直到有一次,他們一起去參加法國使館的活動,在場的記者發現了劉燁,接著就是一陣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安娜大吃一驚。劉燁這才跟她解釋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個演員,」他說,「還算有點名氣。」

2008年,劉燁和安娜去國外度假。在安娜的陪伴下,劉燁才得以放鬆下來。「她強制性不讓我喝酒,不讓我吃安眠藥,我就真可以不吃安眠藥不喝酒睡覺了。」劉燁說,「但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才可以。」

2009年7月5日,他們在北京地壇公園舉行了婚禮。他們特意從法國請來了牧師。在濛濛細雨中,他們看上去浪漫而幸福。

劉燁說,他們很少吵架。因為語言不同,很多時候都吵不到一起去。「為什麼呢?你?」劉燁聳著肩學著安娜說中文的樣子,「她一著急了就這樣,還沒等吵起來,我就笑場了。」

劉燁說,安娜改變了他。他以前只想著掙錢,讓父母過得好一點,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想著演戲,直到演不動那天為止。他沒想過這是不是他想要的,只知道這是一條看上去順理成章的道路。是安娜改變了他。她帶著他去世界各地旅遊,看不同國家的人的生活。在這當中,劉燁突然發現了生活的意義。

在安娜身邊,他總可以沉沉睡去。可醒來忽然又覺得擔心,一種彷彿有罪的模糊感覺:對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來說,這種淡定會不會是種危險狀態?

「前幾天有個製片人給我打電話留言,我根本沒理他你知道么。」劉燁說,「如果按照2003、2004年時候的狀態,我肯定會覺得這沒準兒是個機會,馬上打電話回去的。」

「這兩年我沒有以前願意想事了,以前什麼都想,什麼都願意琢磨,願意想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現在不太願意想了。是不是墮落了?」他問自己。

「我說我墮落了,就是沒有以前的衝勁了。苦點累點什麼的,我心裡滿足,覺得踏實,安逸了吧就老感覺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的臉上現出一絲憂慮。那是一種長久的,在很多人臉上都能看到的憂慮。它是關於我們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如何權衡,以及如何做出選擇的憂慮。

劉燁說,他希望能有個孩子。有一天,他可以帶著孩子去公園散步。沒有人看他,也沒有人指指點點。他可以拉著孩子的手慢慢地走,走得和所有的父親和孩子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 劉燁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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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所改變那是愛情結晶的緣故」

節選自2014年南方人物周刊

記者 南吉

舒淇是乾媽,陸川當乾爹,姚晨的孩子還不知男女時,劉諾一的娃娃親已被劉燁定下。因為太太是法國人,劉燁特別想當一個洋范兒爸爸,「就是電影里那種,爸爸跟孩子做朋友,give me five,yeah。」但現實總會被傳承牽絆。劉燁有個嚴父,他也會在孩子做錯事時表現出嚴厲的一面。

他給自己的奶爸角色打60分。「畢竟以前都是一個人,就算有女友、老婆,也不像現在這樣,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進入你的生活,我還需要時間沉澱才能進入角色。」

兒子劉諾一2010年10月10日出生,大眼睛、高鼻樑,連醫生見了都誇「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嬰兒」。抱著3.4公斤的小傢伙,劉燁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曾經在意的名利、不實傳聞,還有聲名顯赫的角色和獎項,都可以一笑置之,「頓時感覺自己升華了」。

可是,幸福感被接下來的瑣碎、不安和無所適從逐漸替代。劉燁沒請月嫂,有信心能將奶爸的角色扮演好。可是,孩子一哭,他就手忙腳亂,分不清兒子到底是餓了還是要換尿布。雖說缺少幫手,但也自得其樂,他說:「照顧自己的孩子是人天生的本能。」

兒子現在是家中領導,左右著這個小家庭的喜怒哀樂。劉燁偶爾會走神,太太休息的時候,他就跟「領導」商量:「領導,你自己先玩著,我去看一會兒電視,打盤遊戲。」有時候領導不肯好好睡覺,跟劉燁玩大眼瞪小眼,太太就放東歐的兒歌,旋律溫暖卻略帶憂傷。劉燁問:「孩子聽到憂傷的旋律會心情好嗎?」太太說:「其實父母養孩子就是一件既快樂又憂傷的事情。孩子總會有長大的一天,有自己的生活,到了離開父母的時候,就是父母憂傷的時候吧。」

劉燁的憂鬱油然而生:原來我和孩子相處的時間都是有數的,現在的苦和累其實是一種可以計算的快樂,我得好好珍惜。

他從沒想過自己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2011年4月,太太帶著孩子回法國探親,劉燁去機場送別。臨別前,他抱著兒子親了又親,還想讓孩子笑笑。但兒子定定地瞅著,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劉燁的軸勁兒也上來了,說:「你不給我笑,我就拽著你娘的衣角不讓你走。」太太急了:「飛機快起飛了,你想幹嗎?我過兩天就回來了。」劉燁只好悻悻地湊過去,狠狠地親了兒子的額頭,「哇」的一聲,孩子哭了。

回到家中,劉燁心裡空空的,一會兒拿起孩子的衣服看了又看,一會兒又翻開相冊一張張相片對比著,發現兒子竟然和自己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他想起很久未見的父母,「自己的孩子才走了幾個小時,思念就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了,我離家那麼多年,父親該有多挂念我呀。」

榮升爸爸後的第一個父親節,劉燁送了父親一塊手錶。「以前我和父親交流得特別少,這麼多年也沒有想過給他過節,直到為人父,才發現父親的愛是那麼深厚,不是言語能夠表達的。」

女兒霓娜的出生讓劉燁的性格變得更加平和、從容。他現在的生活,就像自己主演的電影《不再讓你孤單》,每天收工準時接太太下班、回家吃飯、散步。電影里,劉燁抱孩子、沖牛奶、換尿布的姿勢非常嫻熟,這些都是他在生活中的樣子。

以前接受採訪,劉燁說「如果我有所改變,那是愛情的緣故」,現在那句話可以改成:「如果我有所改變,那是愛情結晶的緣故。」「10年之後,我可能還是現在這樣,但有所改變,也有所保留,比如,我保證不謝頂、不發福。可能惟一不同的一點就是:我那時應該會為孩子在哪裡上學而頭痛,為他們會不會和我產生隔閡而煩惱。」

(部分內容摘自《家庭》,特此感謝!)

● 劉燁與兒子劉諾一參加《爸爸去哪兒》

來源:南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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