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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嚴怪愚

父親嚴怪愚——楓林過客新居遠離市中心,少了點喧囂,多了些安靜。閑著時,有大量的時間蝸在新居里在書堆中搗騰著什麼,竟然翻出一本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出版的書,是陸地寫的。已經發黃的扉頁上寫著幾個字:報兒,多讀書才會進步。父親。記憶有時真象一位不速之客,在你絲毫不注意的時候,就會來敲擊你的心靈之門,當你猝不及防時,一下就笑吟吟地站在你的面前。我猛然驚悚:今天是三月一日,正是父親逝世二十一周年的忌日。這本書的由來己經很久遠了。那是在我下鄉的日子裡,極為匱乏的物資生活讓我一籌莫展,我一門心思將精力花在田間的勞作上,能夠填飽肚子似乎是我眼下唯一最高的「追求」。一段時間,我經過苦思冥想,與幾個知青設想了一個「靠山吃山」的計劃,利用山裡盛產的竹子做柴夾拿到鬧子上去賣。實踐證明,這一招給知青組帶來了「實惠」。有時,我不免為自己的「經濟頭腦」自鳴得意。父親倒是經常來信,除稍稍問我一些基本生活情況外,總是顯得不合時宜地要我多讀書、看好書。他大談青年人加強學習的必要性,如何提高自己的文化思想素養等等。顯然,他更關心我思想精神方面的「飢餓」。靠得住的是,他每月必定給我郵寄二、三本書來。他說這也是「糧食」,他經常說,他不願意有一個思想和精神貧瘠的兒子。應該承認的是,當年很多個夜晚,我會就著昏暗的煤油燈去閱讀父親寄來的那些書。積幾年的時間,我讀了大量的文學名著、思想類、文化類的書籍。回過頭來看,這些知識滋潤著我成長,充實著我的精神世界,讓我有勇氣度過那段人生灰暗的日子。即便是對我以後回城謀生也是受益非淺。於今,我與父親已是陰陽兩隔。肉身的父親消失了,代之以精神世界的父親。稍一閉眼,我的那位面容清癯,佝僂著背,拄著一根拐杖的父親便會蹣跚地向我的內心走來… (一)父親嚴怪愚,原名嚴正,生於一九一一年,邵東縣九龍鄉合興村人。祖父嚴靜山,僅讀過二年私塾,白天種地,晚上自習,算是鄉里有點文化的人,後來承祖業,,穿草鞋奔走於鄉間行醫,為人慷慨俠義,但凡遇無錢就醫的貧苦人家,往往分文不取。祖父的慷慨好義深深地影響了父親的一生。一九二一年,父親十歲進入小學。小學時,父親酷愛文藝的天賦就表現出來了。讀書是他的第一愛好,「小朋友」、「兒童時代」等少年讀物常常讓他愛不釋手,廢寢忘餐。小學僅讀三年即提前考入當時的縣立中學。一九三一年秋,父親考入湖南大學中文系,入學不久即轉到政治經濟系。父親在大學期間閱讀了大量的進步書籍,如《通俗資本論入門》、《政治經濟學》、《社會進化史綱》等等。而且在此期間,結識了共產黨地下黨員王渥,並且受王渥的影響參加了不少地下黨的外圍活動,奠定了他願意為勞苦人民求解放做出貢獻的思想。一九三四年五月一日,王渥在天心閣散發革命傳單時被反動派抓捕,一月後從容就義於長沙。恩師王渥的犧牲對父親剌激很大。緣於對當時黑暗如磐的社會激憤,緣於良師友人無端的被殺,父親決心拿起筆來對罪惡社會進行無情的揭露和掊擊。父親以各種形式的文學體裁將自己的憤怒投向了報刊,其中一首暗喻諷刺的詩:「一溜青煙歸去也,麓山到處有麻紗」得到了廣為傳頌。特別是他以「嚴怪愚」為筆名,在長沙《民國日報》「百感交集」欄目中發表的各種雜文詩歌更是如枝枝匕首剌向反動政府,在市民和輿論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從此,「嚴怪愚」這個令廣大底層市民感到親切,令當時的反動權貴感到恐慌而帶有幾分恢諧的古怪筆名頻繁地出現在報端(後結集為《百感交集》出版)。可以說,父親在大學期間,已在湖南新聞界嶄露頭角。自一九三六年後,父親已正式溶入職業報人的隊伍。(二)父親在新中國成立之前,陸續創辦或主編了《力報》、《中國晨報》、《實踐晚報》等進步報紙,同時參加了胡愈之、范長江等主持的國新社,成為了當時進步輿論力量的主力之一。父親的寫作靈感來源於對底層窮苦人民深切的同情和關懷,對反動權貴的痛恨。因此,他得罪了不少位高權重的高官。一九三九年秋天,父親任《力報》總編輯期間。當時的廣西作為「模範省」為桂系所大肆宣揚。諸如廣西「國防強大」、「建設繁榮」、「道德高尚」等三大成就在官方授意下,被一些無恥文人寫成吹捧的文章頻頻見報。父親為揭露這些其實是為這些軍閥鞏固和發維護封建割據勢力強張目的虛假「把戲」,便孤身深入廣西桂林採訪。當時的桂林是西南政治文化中心,是白崇禧的老巢。即使是駐桂的進步新聞機構如中國新聞社,雖知其「模範省」內幕,但投鼠忌器,為避免無謂犧牲,不便作正面揭露。父親身臨其境後,發現輿論報導與事實大相徑庭,決心給予無情的揭露。此時,早已在桂林且深知內幕的范長江、胡愈之、黃葯眠給予「彈藥」的大力支援。於是,父親如虎添翼,借韓愈詩句「春草遙望近卻無」為題,寫就一篇通訊,發表在湖南《力報》上,以特有的一份辛辣「湘萊」奉獻給了白長官:廣西的國防確實是強大,省城桂林有一架進口的暫時尚不能起飛的破軍用飛機足可以證明;廣西的建設也確是繁榮,不睜開眼睛是看不到街上的乞丐,看不到衣衫襤褸的難民流入湖南;說到廣西的道德那就更高尚了,要在離省城三、五里的偏僻處才可以看到暗娼和抽大煙的…如此模範,怪不得名聞遐邇了。(見《嚴怪愚文集》)「湘菜」之辛辣足以將白長官噎住!據說,白崇禧在桂林的一次什麼紀念會上惱怒地大發脾氣:有個叫嚴怪愚的敗壞了廣西的名譽,這個又怪又愚的記者,居然造謠造到我頭上來了!後來,白崇禧因公到長沙,仍耿耿於懷地找到父親,邀請父親到官署「談談」,被父親機智地婉拒。(三)在我對父親一生的解讀中,他的文名聲震中國輿論界的事,當發生在一九三八年十二月。是時,汪精衛從四川經由昆明飛抵河內,於廿九日在河內發表臭名昭著的「艷電」,宣布自己公共投降日寇。自己認賊作父投降日寇不說,還為日寇喋喋不休地誘降重慶當局。作為「黨國要人」嚴重叛國事件發生後,國民黨重慶當局害怕醜聞外露,於己黨不利,逐下令嚴密加強新聞管制,不準報界披露汪精衛己叛國的消息。當時,雖重慶各大報己知汪逆叛國內幕,但懾於身處虎狼之地,一時也不敢將消息捅出去。關鍵之際,范長江將有關材料轉給了父親。性情中人的父親未及讀完,即被汪精衛民族敗類的無恥行徑所激怒,不禁拍案而起,深感有責任向廣大民眾揭露事實真相,以激發民眾的抗戰決心。當夜即秉燈直書寫就《汪精衛叛國投敵前後》一稿,連夜電發湖南《力報》。翌日,湖南《力報》以大號鉛字刊出電稿。頃刻之間,東南民眾大嘩,繼之震動全國。廣大愛國民眾義憤填膺,紛紛要求嚴懲賣國賊。當時主政湖南的薛岳懾於「蔣校長」的惱怒,一時惶恐不安。因一時難以抓到父親,只得登報謊稱:嚴怪愚造謠惑眾,誣陷黨國要人,已在重慶捉拿歸案正法,云云。但是,假象只能蒙於一時。幾天後,重慶當局也只能改變策略,一腳了踢開汪精衛,宣布將汪精衛開除出黨。中央社及各大報社均紛紛報導了汪精衛叛國醜聞。至此,父親和《力報》同仁方才松弦逃過一劫。最有意思的事是,薛岳居然貪天功為己有,厚顏無恥地自吹自擂:湖南最先刊登汪精衛公開投敵消息,尤證明薛主席有膽有識,政治開明,領導抗戰有方…然而,這群無恥之徒卻準備伺機報復父親和《力報》。一九四0年國民黨發動第二次反共高潮。薛岳藉機悍然將八路軍駐湘辦事處取消,同時將該處主任王凌波押解出境。接著以「言論荒謬」、「協同『八辦』陰謀推翻政府」的理由,將報館查封,將父親、馮英子等三人逮捕投入警備司令部的大獄(被關八個月)。這一逆行立即遭到廣大民眾的強烈抗議,父親等人的被捕引起了廣泛的聲援並致書政府,強烈要求《力報》復刊。鐵窗生涯並沒有消蝕父親等人的鬥志。出獄後,他與馮英子次日即找國民黨省黨部書記廖維藩交涉《力報》復刊事宜。廖偽裝和善表示同意復刊,但必須遵從薛主席指令。然而,從父親堅毅的嘴中卻嘣出了令廖難堪的幾個字:《力報》有自己的宗旨,政府干涉也太多了吧!那天,復刊一事談得不歡而散。以後,隨著抗戰的深入,《力報》遷到湘西沅陵,當局鞭長莫及,《力報》卻成為了西南抗戰運動的一家著名論壇。父親在湘西的日子發生的一件事成為了當地一段趣聞,這件事很能說明父親在群眾中的好感。湘西原是一個「土匪」出沒之地,在雪峰山兩邊尤甚。山側的榆樹灣,盛傳是一個「匪窟」,行人過路,莫不提心弔膽。有一次兩位客人路過雪峰山,被「土匪」攔住要「買路錢」,順便問客人可認識此地的哪個,他們說認識嚴怪愚。「土匪」聽後,竟一語不發地將兩個客人放了。此事曾在報社作了笑話談資。其實那時所謂的「土匪」,也就是一些被逼無奈的窮苦農民。(四)抗戰勝利後,父親已經是《東南日報》的主筆兼駐滬特派員。這段時期,他奔波於滬寧地區。很多時候,他經常去上海馬思南路107號中共代表團駐地,同好友范長江、章文晉、宮達非、徐邁進等討論時局,學習共產黨的方針政策。記得解放後,仍有父親當年的同事向母親提起在中共辦事處學扭秧歌舞的事情。父親身手本就笨拙,「扭出來的舞一定象打架!」母親笑著應答。一九四六年,國共兩黨和談破裂。南京當局勒令中共代表團撤返延安。當時的政治空氣驟然變得緊張起來。那一年,是南方最冷的一個冬天,北風呼號,大雪飄飛。駐滬中共代表團成員乘坐國民黨當局指定的「悶罐子」車,取道南京返回延安。此刻,車站內外,實槍荷彈,戒備森嚴,氣氛十分緊張。很多朋友都不便來送行,以免「後患」無窮,諾大的車站月台顯得空蕩蕩的;站台上僅有一個送客的,在與中共代表團成員們揮手道別,那個人就是父親嚴怪愚。汽笛長鳴,車將啟動。代表團成員徐邁進突然從車上跳下來,流著眼淚與父親緊緊抱成一團,互道珍重,相約長沙見面。據父親回憶,他與中共和談代表團的緣份其實並非僅此一次。據此不久,曾在南京梅園拜會過周恩來副主席。周副主席早就知道並關注著《力報》,徐特立還親自為周副主席訂了《力報》。那時父親每天都按時寄八份《力扳》通過徐老轉送給當時在延安的周副主席參閱。這次,在范長江的引薦下,終於見到了周副主席。在周副主席的辦公室里,周副主席一把握住父親的手:「久仰大名呀,《力報》的總編輯先生!上次《力報》被封,我還十分婉惜的嘛。」父親在這裡聆聽了周副主席對時局的正確分析,周副主席預言:內戰不可避免,我們奉陪!只有讓老百姓再受三年苦了。周副主席勉勵勵父親:你們留在國統區,要好自為之,注意鬥爭策略。三年後,希望在北京見到怪愚先生。(五)周副主席的一席話,成了父親在報海生涯一生中追求光明、勤奮工作的最大鞭策。特別是在解放初期,國家百業待舉的日子裡,父親殫精竭慮地工作。然而,一九五七年的那場風暴,父親竟被打成了右派,受到了「雙降」處分。父親因何罹難,似乎難以一言以蔽之,但他文集中收了兩封當年寫給某部長的信,似乎可佐證某種「玄機」。信中充分表現了父親剛正不阿、臨危不懼的人品,卻又給他人留下了「帶蘢子」請君入甕的口實。 某部長是他的同鄉,又是患難之交。抗戰時,也是《力報》的老同事。一九五七年大鳴大放時,這位部長因看到他是省政協委員,要他到省政協會上去發言。先一天晚上,某部長還看過他的發言稿,沒有說出什麼意見。反右一開始批判父親時,必然涉及到他在政協會上的發言。某部長卻嘴臉一變地對母親說:嚴怪愚「罪大惡極」、「不可救藥」。這時,反右運動正在強勁的風頭上,但父親竟然傻得可以,逆風而上,寫信給某部長,把他反批評了一頓。父親說:「如你說的,像我這樣的壞人,你跟我交往了大半輩子,你的黨性哪裡去了?」一九六五年,這位部長也倒霉了,父親又寫信教育他,告訴他做人要「守中」。「守中」才能不左不右,也才會持正不阿,不至於投機取巧,因之也才能明辨是非善惡。年紀大的當然都知道這位部長是誰。事過三十餘年,歷史也證明了父親當時寫信的正義性和深刻性。 作為兒子今天將過去的「傷疤」重新揭開,既感到痛楚又析射出父親的人格力量。他不畏懼權勢,不攀附權勢,不管面臨著什麼樣的困難、什麼樣的壓力,他從不低聲下氣,卑躬屈膝。他不考慮自己的利害得失,認為自己該講什麼,還是要講什麼。這段時期是父親最憂傷的日子。從此之後,整整廿年沉默了,孤立了。他充滿了迷惘,有時十分不解地自語:「許多人搞得妻離子散,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多虧那段日子,有母親相濡以沫地招扶他,有家裡溫馨的親情溫暖,不然,父親會更加難以支撐。文人的習慣總是改不掉,愛寫。為此,母親不止一次發脾氣。這段陰暗的日子裡他仍寫過一些戲劇和散文,後來結集到《嚴怪愚文集》中。在審視父親和我們一家的生活時,最悲慘的時期應該是文化革命爆發以後。當時教了三十年書的母親被一腳踢開,遣送農村;父親亦被遣送到平江「勞動改造」—放牛,全家六口人「恩准」六十元生活費。父親在平江養四條牛,從早到晚,為牛割草喂料;自己吃不飽,終日一身襤褸,睡的是牛棚,抽的是八分錢一包的「經濟牌」煙。應該說,父親在這裡經受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摺磨,身體開始每況愈下,幾年後終於集肺氣腫、氣管炎、心臟病於一身。我無法言說這段歷史對父親的摧殘,即便在粉碎「四人幫」以後,父親仍能笑對人生,抱病撰寫各類文稿(一生各類文稿超過五百萬字,後陸續結集出版),但他自知身體不支是在與死神搶時間。父親終於在八四年三月一日離開了他為之戰鬥了一生的崗位,是積年來身體內聚集的各種疾病向他發起了「總攻」。我在醫院撫慰悲傷的母親時,聽到旁邊有人對父親的死發出了不無偏激的聲音:怪老真的不幸!他在解放前吃不開,在解放後也吃不開,「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他捧著赤子之心,卻幾乎永遠在牛鬼蛇神的隊伍中,一生衣食不足,生活無定,好不容易落實了政策,但卻很快離開了人間,這樣對待過去一直和共產黨同呼吸、共命運的知識分子,結果總會使自己也吃苦頭…父親終其一生追求真理,是一位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為國家、為民族的生存和發展衝鋒陷陣過的知識分子(這是馮英子先生對他的評價)。解放以後,又是剛正不阿,積極工作,且敢講真話,一九五七年以後,卻一直生活得如此坎坷?過苦日子時,他的棉大衣被偷,因無能力添制,三個年頭就一直沒有棉大衣穿。馮英子和陳楚在一起談到這件事,不禁相對唏噓。父親生前就反對為自己的身後開追悼會,在有關領導的堅持下,父親的追悼會在湖南師大舉行 ,前來弔唁追悼的單位有三十多個,他生前的友人及學生專為追悼而來的數千之眾。「筆挾風霜名記者,胸無城府老書生。」這一幅輓聯對父親一生正是恰如其份的寫照。當時的場面盛極一時,極盡哀榮。雖有厚葬薄「養」之嫌,但歷史給了父親正確的定評,父親當可暝目了。  面對浩瀚的蒼穹,面對複雜的生存環境,人總是顯得那麼的無奈和渺小。人生在世的旅程,如同搭乘生命的航船,有上去的也有下來的,不管你走多遠,總有到達彼岸的時刻。我們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在生命的航行中,無論是風平浪靜,還是浪惡風高;無論是航程順暢,還是遭遇挫折,都要胸懷一個堅定的信念:永遠不放棄勝利抵達彼岸的決心,永遠求證自己生命的意義。信念,如處子,堅貞最可貴。雷擊而不動,風襲而不搖,火熔而不化,冰凍而不改。讓有限的生命在每一個時刻都變得有意義。當你的生命真正走到盡頭那一天,無論你經歷了怎樣的生命歷程,是轟轟烈烈也罷,是平淡如水也罷,你都會由衷地感慨,沒有白活這一回!縱觀父親一生,他真正做到了無悔於自己的一生。他拼盡全力用自己的生命與黑暗抗爭,他強撐病體努力為陽光而歌唱,他以自己堪稱楷模的人生座標,引領兒女健康而正直地長大成人。生活的風風雨雨已經將父親雕刻成一座豐碑,風吹不倒,雨浸不倒,永遠矗立在兒子的心裡。2005年3月1日初稿於白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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