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騷》之我譯

《離騷》之我譯

以前讀《離騷》，總是讀屈原的原著和別人的譯文，品嘗人家「咀嚼」過的「美味佳肴」。最近，我嘗試著自己將《離騷》學習翻譯了一遍，親自「咀嚼」中國傳統文化「美食」。由於本人水平不高、功底不厚、鑽研不力，所寫譯文可能多有錯訛之處，敬請各位朋友批評指正。

（《離騷》作者：屈原

譯文學生：鐘鳴夏夢）

原文譯文

（一）出生與抱負

帝高陽之苗裔兮 我是古帝高陽孫，

　　朕皇考曰伯庸 伯庸是我先父名。

　　攝提貞於孟陬兮 攝提那年正月正，

　　唯庚寅吾以降 庚寅之日我降生。

　　皇覽揆余初度兮 父親揣度我生辰，

　　肇錫余以嘉名 賜我吉祥喜慶名。

　　名余曰正則兮父親名我叫正則，

　　字余曰靈均 同時取字稱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 良好素質天賦我，

　　又重之以修能 不斷修養靠個人。

　　扈江離與辟芷兮江離芷草披肩上，

　　紉秋蘭以為佩 秋蘭索佩掛在身。

　　汩余若將不及兮 光陰似箭跟不上，

　　恐年歲之不吾與 歲月不待慌我心。

　　朝搴阰之木蘭兮早晨山坡采木蘭，

　　夕攬洲之宿莽（莽宿）晚摘宿莽小洲行。

　　日月忽其不淹兮 時光逝去不久留，

　　春與秋其代序四季有常相替更。

　　惟草木之零落兮 想到草木盛而衰，

　　恐美人之遲暮 害怕君王變老人。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盛時棄穢政，

　　何不改乎此度（也）何不變法趁年輕？

　　乘騏驥以馳騁兮 縱橫馳騁千里馬，

　　來吾道夫先路（也） 開路我當排頭兵。

（二）理想與挫折

昔三後之純粹兮 從前三後德行美，

　　固眾芳之所在群賢相會眾人歸。

　　雜申椒與菌桂兮 申椒菌桂只雜聚，

　　豈惟紉夫蕙茝 豈比優秀茝和蕙。

　　彼堯舜之耿介兮 光明正直堯虞舜，

　　既遵道而得路 沿著大道坦途追。

　　何桀紂之猖披兮 夏桀殷紂多邪惡，

　　夫唯捷徑以窘步 走投無路步疲憊。

　　唯夫黨人之偷樂兮結黨營私苟安樂，

　　路幽昧以險隘 前途險惡國暗昧。

　　豈余身之憚殃兮難道我怕招災禍？

　　恐皇輿之敗績 我只擔心國覆沒。

　　忽奔走以先後兮 前前後後忙奔走，

　　及前王之踵武 希望君主效先輩。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 你不了解我忠心，

　　反信讒而齌怒 聽信讒言怒我悖。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早知忠諫有災禍，

　　忍而不能舍也 不忍進言吐肝肺。

　　指九天以為正兮 上指蒼天請作證，

　　夫唯靈修之故也 是你楚王全不對。

　　曰黃昏以為期兮 分明約好在黃昏，

　　羌中道而改路為何中途改道回？

　　初既與余成言兮 既然以前有成約，

　　後悔遁而有他 為何現在你後悔。

　　余既不難夫離別兮 與你別離並不難，

　　傷靈修之數化只是傷心為你悲。

（三）練要與自修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 我栽春蘭有九畹，

　　又樹蕙之百畝香草秋蕙百畝田。

　　畦留夷與揭車兮 分壟留夷和揭車，

　　雜杜衡與芳芷 杜衡芳芷套其間。

　　冀枝葉之峻茂兮希望他們枝葉茂，

　　願竢時乎吾將刈 等待收穫那一天。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 枯萎死絕我不懼，

　　哀眾芳之蕪穢 痛心百草本質變。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 大家爭著向上爬，

　　憑不厭乎求索 利欲熏心貪無厭。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 猜疑別人寬自已，

　　各興心而嫉妒 勾心鬥角生妒念。

　　忽馳騖以追逐兮 爭權奪利奔鑽營，

　　非余心之所急 這些不是我所貪。

　　老冉冉其將至兮 只覺老年漸漸來，

　　恐修名之不立 擔心美名成空談。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 早晨木蘭飲露滴，

　　夕餐秋菊之落英菊花殘瓣作晚餐。

　　苟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 堅貞不移是我情，

　　長顑頷亦何傷形銷骨立也無關。

　　攬木根以結茝兮 我用樹根結茝草，

　　貫薜荔之落蕊 薜荔花瓣一線穿。

　　矯菌桂以紉蕙兮 菌桂枝條結惠草，

　　索胡繩之纚纚 胡繩搓索悠悠然。

　　謇吾法夫前修兮 古代聖賢我學習，

　　非世俗之所服 塵世無人做樣板。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我與俗夫不相容，

　　願依彭咸之遺則 彭咸遺教記心間。

（四）特立與獨行

長太息以掩涕兮 我擦眼淚聲長嘆，

　　哀民生之多艱悲哀百姓多苦難。

　　余雖好修姱以（革幾）羈兮 我雖修潔嚴責已，

　　謇朝誶而夕替 早晨進諫晚罷官。

　　既替余以蕙纕兮 罷我之由佩惠草，

　　又申之以攬茝責我愛好采茝蘭。

　　亦余心之所善兮 這是我心美追求，

　　雖九死其猶未悔 即使九死不悔返。

　　怨靈修之浩蕩兮 就怨楚王多荒唐，

　　終不察夫民心 不察民心讓人煩。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 奸臣妒忌我德行，

　　謠諑謂余以善淫 誣我淫蕩盡謠言。

　　固時俗之工巧兮投機取巧是世俗，

　　偭規矩而改錯 背棄規矩任意變。

　　背繩墨以追曲兮 是非標準被歪曲，

　　競周容以為度 競相苟合規則潛。

　　忳鬱邑余侘傺兮憂愁煩悶我不安，

　　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走投無路我多難。

　　寧溘死以流亡兮 寧可死去魂魄散，

　　余不忍為此態也 媚俗取巧絕不幹。

　　鷙鳥之不群兮 雄鷹不與燕雀群，

　　自前世而固然自古道理是這番。

　　何方圜之能周兮 方圓怎能相匹配，

　　夫孰異道而相安 志向不同何以安。

　　屈心而抑志兮 寧願委屈抑情感，

　　忍尤而攘詬忍受痛苦盼翻案。

　　伏清白以死直兮 死於直道保節操，

　　固前聖之所厚 學習前賢不畏饞。

（五）彷徨與苦悶

悔相道之不察兮 後悔當初不識道，

　　延佇乎吾將反遲疑一陣又回頭。

　　回朕車以復路兮 調轉我車走原路，

　　及行迷之未遠 迷途未遠快罷休。

　　步余馬於蘭皋兮 趕我馬車蘭水行，

　　馳椒丘且焉止息 跑上椒山暫停留。

　　進不入以離尤兮 早上覲見晚罷官，

　　退將復修吾初服 回去把我舊服修。

　　制芰荷以為衣兮 菱葉裁剪成上衣，

　　集芙蓉以為裳 採摘荷花裳織就。

　　不吾知其亦已兮 不能相知就罷了，

　　苟余情其信芳 只要馥郁心芳柔。

　　高余冠之岌岌兮 把我帽子高高戴，

　　長余佩之陸離 佩帶縫得長悠悠。

　　芳與澤其雜糅兮 芳香光澤糅一起，

　　唯昭質其猶未虧 純潔品質不腐朽。

　　忽反顧以游目兮 忽然回頭張眼望，

　　將往觀乎四荒 我要四面八方游。

　　佩繽紛其繁飾兮 繽紛華麗佩裝飾，

　　芳菲菲其彌章 陣陣清香真濃厚。

　　民生各有所樂兮 人生各自有樂趣，

　　余獨好修以為常 我獨愛美潔自求。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 即使肢解也不改，

　　豈余心之可懲難道志向可拋丟？

（六）期待與希冀

女媭之嬋媛兮 弟弟遭遇姐心躁，

　　申申其詈予一再告誡和教導。

　　曰：「鯀婞直以亡身兮 她說鯀直不顧命，

　　終然殀乎羽之野被殺羽山在荒郊。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 忠言無忌愛自重，

　　紛獨有此姱節獨有美德講節操。

　　薋菉葹以盈室兮 滿屋堆著薋菉葹，

　　判獨離而不服 你卻不戴此花草。

　　眾不可戶說兮 人眾無法挨家說，

　　孰雲察余之中情 我們內心誰知道。

　　世並舉而好朋兮 世人都愛結成群，

　　夫何煢獨而不予聽 我話為何聽不了？

　　依前聖以節中兮 我學先聖制性情，

　　喟憑心而歷茲 憤懣不平心暴躁。

　　濟沅湘以南征兮 渡過沅湘向南去，

　　就重華而陳詞 我對虞舜把心掏。

　　「啟《九辨》與《九歌》兮」。 「《九辯》《九歌》夏啟偷」，

　　夏康娛以自縱 放縱忘情歡樂找。

　　不顧難以圖後兮 不顧將來多危難，

　　五子用失乎家巷 武觀內亂掀波濤。

　　羿淫游以佚畋兮 后羿愛獵溺遊樂，

　　又好射夫封狐 射殺狐狸成喜好。

　　固亂流其鮮終兮 淫亂之徒無善終，

　　浞又貪夫厥家： 殺羿占妻浞霸道。

　　澆身被服強圉兮寒澆自恃力氣大，

　　縱慾而不忍 放縱情慾無節操。

　　日康娛而自忘兮 尋歡作樂忘自身，

　　厥首用夫顛隕身首異處腦袋掉。

　　夏桀之常違兮 夏桀行為背常理，

　　乃遂焉而逢殃 逢災遭殃難躲逃。

　　後辛之菹醢兮 忠良肉醬紂王剁，

　　殷宗用而不長 時日短暫垮殷朝。

　　湯禹儼而祗敬兮 商湯夏禹多恭敬，

　　周論道而莫差 還有文王講正道。

　　舉賢而授能兮 選拔賢者用能人，

　　循繩墨而不頗 遵循準則不走調。

　　皇天無私阿兮 公正無私好上天，

　　覽民德焉錯輔 扶持德者路鋪好。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 古代聖王德行美，

　　苟得用此下土 天下土地全得到。

　　瞻前而顧後兮：回顧過去看未來，

　　相觀民之計極 做人根本怎計較。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 君主不義怎治國？

　　孰非善而可服 國君不善誰聽教？

　　阽余身而危死兮 死亡危險我面臨，

　　覽余初其猶未悔 不悔當初志向高。

　　不量鑿而正枘兮 不量鑿眼削榫頭，

　　固前修以菹醢前賢遭殃人不少。

　　曾歔欷余鬱邑兮 泣聲不絕煩悲傷，

　　哀朕時之不當哀嘆時光難美好。

　　攬茹蕙以掩涕兮 柔軟惠草抹眼淚，

　　沾余襟之浪浪 熱淚滾滾濕衣袍。

（七）求索與幻想

跪敷衽以陳辭兮鋪衣跪地慢慢講，

　　耿吾既得此中正 我獲正道心亮堂。

　　駟玉虯以桀鷖兮 駕馭玉虯乘風車，

　　溘埃風余上征 飄離塵世飛天上。

　　朝發軔於蒼梧兮 早晨蒼梧快出發，

　　夕余至乎縣圃 晚到崑崙抵山樑。

　　欲少留此靈瑣兮 本想靈瑣稍逗留，

　　日忽忽其將暮 夕陽西下暮色茫。

　　吾令羲和弭節兮命令羲和鞭慢行，

　　望崦嵫而勿迫 太陽莫近崦嵫旁。

　　路漫漫其修遠兮 前面道路遠又長，

　　吾將上下而求索 上上下下追理想。

　　飲余馬於咸池兮 我馬飲水在咸池，

　　總余轡乎扶桑 韁繩拴在扶桑上。

　　折若木以拂日兮 折下木枝擋太陽，

　　聊逍遙以相羊 暫時從容我徜徉。

　　前望舒使先驅兮 望舒前面作先鋒，

　　後飛廉使奔屬 飛廉後面緊跟上。

　　鸞皇為余先戒兮鸞鳥鳳凰為戒備，

　　雷師告余以未具雷師卻說未妥當。

　　吾令鳳鳥飛騰兮我令鳳凰展雙翅，

　　繼之以日夜 日以繼夜在飛翔。

　　飄風屯其相離兮 旋風結聚靠攏來，

　　帥雲霓而來御 率領雲霓迎我上。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離忽合雲霓多，

　　斑陸離其上下 五光十色上下盪。

　　吾令帝閽開關兮我令守衛快開門，

　　倚閶闔而望予 他倚天門呆目望。

　　時曖曖其將罷兮 日色漸暗時已晚，

　　結幽蘭而延佇 我結幽蘭久徜徉。

　　世溷濁而不分兮 善惡不分世道濁，

　　好蔽美而嫉妒嫉妒別人抹所長。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 清晨將渡白水河，

　　登閬風而紲馬閬風山上拴馬樁。

　　忽反顧以流涕兮忽然回眺涕淚淋，

　　哀高丘之無女哀嘆高丘無美娘。

　　溘吾游此春宮兮忽地來到春宮游，

　　折瓊枝以繼佩 玉樹枝條飾衣裳。

　　及榮華之未落兮瓊枝花朵未凋零，

　　相下女之可詒 受贈美女在何方？

　　吾令豐隆乘雲兮我令雲師駕雲車，

　　求宓妃之所在 尋找宓妃美閨房。

　　解佩纕以結言兮佩帶束好求婚信，

　　吾令蹇修以為理 我請蹇修做媒娘。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離忽合雲霓簇，

　　忽緯繣其難遷 事情難成真心傷。

　　夕歸次於窮石兮宓妃晚上回窮石，

　　朝濯發乎洧盤 清晨洗髮洧水旁。

　　保厥美以驕傲兮宓妃貌美生驕傲，

　　日康娛以淫游 尋歡不羈多放蕩。

　　雖信美而無禮兮 外表美麗不守禮，

　　來違棄而改求 放棄追她改主張。

　　覽相觀於四極兮我在天上四面看，

　　周流觀乎余乃下瀏覽一遍從天降。

　　望瑤台之偃蹇兮 華麗巍峨望玉台，

　　見有娀之佚女美女娀氏住台上。

　　吾令鴆為媒兮 我請鴆鳥去做媒，

　　鴆告余以不好鴆鳥說她不漂亮。

　　雄鳩之鳴逝兮 雄鳩飛叫去說媒，

　　余猶惡其佻巧 我又嫌它太輕狂。

　　心猶豫而狐疑兮心中疑惑真猶豫，

　　欲自適而不可 自已前去不妥當。

　　鳳皇既受詒兮 鳳凰聘禮已接受，

　　恐高辛之先我 高辛搶先我驚慌。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想去遠方無居處，

　　聊浮游以逍遙 只好逍遙四處盪。

　　及少康之未家兮 少康此時未結婚，

　　留有虞之二姚 虞國留著二嬌娘。

　　理弱而媒拙兮媒人無能缺利齒，

　　恐導言之不固 說合希望恐渺茫。

　　世溷濁而嫉賢兮嫉賢妒能世間濁，

　　好蔽美而稱惡 邪惡稱道欺善良。

　　閨中既以邃遠兮閨中美女難接近，

　　哲王又不寤 長睡渾噩無賢王。

　　懷朕情而不發兮忠貞激情無處訴，

　　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 我怎忍耐廢時光！

（八）去國與神遊

索藑茅以筳篿兮找來靈草竹片細，

　　命靈氛為余占之 神巫靈氛佔一支。

　　（曰：）「兩美其必合兮」 「聽說兩好必結合」，

　　孰信修而慕之 真正好修生愛意。

　　思九州之博大兮想到天下多遼闊，

　　豈惟是其有女 豈止這裡有佳麗。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勸你遠走不遲疑」，

　　孰求美而釋女 尋求美人你放棄。

　　何所獨無芳草兮 世間處處有芳草，

　　爾何懷乎故宇何必苦苦戀故地。

　　世幽昧以眩曜兮 世道黑暗人眼花，

　　孰雲察余之善惡誰能了解我底細。

　　民好惡其不同兮人們好惡本不同，

　　惟此黨人其獨異 只是庸人更怪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 艾草人人掛腰間，

　　謂幽蘭其不可佩不佩幽蘭總丟棄。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草木優劣分不清，

　　豈珵美之能當 怎能正確評玉器。

　　蘇糞壤以充幃兮自已香袋糞土塞，

　　謂申椒其不芳 反說申椒沒香氣。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 想讓靈氛占吉卦，

　　心猶豫而狐疑猶豫不決心遲疑。

　　巫咸將夕降兮 聽說巫咸今晚至，

　　懷椒糈而要之 我帶花椒與精米。

　　百神翳其備降兮遮天蔽日諸神降，

　　九疑繽其並迎紛紛迎迓在九嶷。

　　皇剡剡其揚靈兮靈光閃閃顯神威，

　　告余以吉故 巫咸見我說佳語。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 他說「上下應努力」，

　　求矩矱之所同 意氣相投尋同志。

　　湯禹嚴而求合兮湯禹嚴正求賢切，

　　摯咎繇而能調 君臣協調皋陶摯。

　　苟中情其好修兮 只要心善愛修潔，

　　又何必用夫行媒 媒人介紹又何必。

　　說操築於傅岩兮 傅岩築牆拿檮杌，

　　武丁用而不疑：武丁用相不猶豫。

　　呂望之鼓刀兮 曾弄屠刀姜太公，

　　遭周文而得舉遇到文王任要職。

　　寧戚之謳歌兮 寧戚放牧歌牛角，

　　齊桓聞以該輔 輔佐桓公成大事。

　　及年歲之未晏兮 大有作為趁年輕，

　　時亦猶其未央大好時光才能施。

　　恐鵜鴂之先鳴兮 只怕杜鵑叫得早，

　　使夫百草為之不芳使得百草不香郁。

　　何瓊佩之偃蹇兮為何瓊佩如此美，

　　眾薆然而蔽之 光輝卻被人遮蔽。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不講信義庸人多，

　　恐嫉妒而折之 把它摧毀恐嫉妒。

　　時繽紛其變易兮 時世紛亂變無常，

　　又何可以淹留 我怎久留在這裡。

　　蘭芷變而不芳兮蘭草芷草失芬芳，

　　荃蕙化而為茅荃草惠草變銹跡。

　　何昔日之芳草兮 從前香草因何故，

　　今直為此蕭艾也 荒藁野艾今折技。

　　豈其有他故兮 難道還有啥理由，

　　莫好修之害也 不愛修潔禍端起。

　　余以蘭為可恃兮 以為蘭草最可靠，

　　羌無實而容長 華而不實內心虛。

　　委厥美以從俗兮 蘭草棄美追世俗，

　　苟得列乎眾芳 辱沒香草巧名義。

　　椒專佞以慢慆兮 橫諂傲慢屬花椒，

　　榝又欲充夫佩幃 冒充香草是茱萸。

　　既干進而務入兮 熱心鑽營這麼多，

　　又何芳之能祗 香草如何吐芳郁。

　　固時俗之流從兮 隨波逐流世態俗，

　　又孰能無變化 誰能堅定靠意志。

　　覽椒蘭其若茲兮 香椒蘭草變了樣，

　　又況揭車與江離何況揭車與江離。

　　惟茲佩之可貴兮 我的佩飾最可貴，

　　委厥美而歷茲 美德至今可保持。

　　芳菲菲而難虧兮 濃郁芬芳難發散，

　　芬至今猶未沫：至今香氣未消彌。

　　和調度以自娛兮 調度和諧我自娛，

　　聊浮游而求女 飄遊四方尋佳麗。

　　及余飾之方壯兮 趁著佩飾還盛美，

　　周流觀乎上下 我要上天和下地。

（九）臨別與迷離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 靈氛占卜得吉卦，

　　歷吉日乎吾將行選好日子我出發。

　　折瓊枝以為羞兮 玉樹枝葉作肉脯，

　　精瓊爢以為粻 舀碎美玉備食雜。

　　為余駕飛龍兮 飛龍為馬用駕車，

　　雜瑤象以為車裝飾美玉和象牙。

　　何離心之可同兮 離心離德怎配合，

　　吾將遠逝以自疏 我要遠去離開他。

　　邅吾道夫崑崙兮 行程轉到昆崙山，

　　路修遠以周流路途遙遠細觀察。

　　揚雲霓之晻藹兮 雲霞虹霓遮陽光，

　　鳴玉鸞之啾啾 車上玉鈴響聲雜。

　　朝發軔於天津兮清晨天河渡口過，

　　夕余至乎西極 最遠西邊晚到達。

　　鳳皇翼其承旗兮 鳳凰展翅托旌旗，

　　高翱翔之翼翼 長空翱翔有上下。

　　忽吾行此流沙兮忽然來到流沙地，

　　遵赤水而容與沿著赤水緩進發。

　　麾蛟龍使梁津兮 蛟龍架橋在渡口，

　　詔西皇使涉予 西皇渡我過窄埡。

　　路修遠以多艱兮 路途遙遠多艱險，

　　騰眾車使徑待我令眾車待命發。

　　路不周以左轉兮 經過不周向左轉，

　　指西海以為期 指向西海盼到達。

　　屯余車其千乘兮 成千車輛齊聚集，

　　齊玉軑而並馳 玉輪對齊並頭駕。

　　駕八龍之婉婉兮 蜿蜒前進馳八龍，

　　載雲旗之委蛇 雲霓旗幟隨風掛。

　　抑志而弭節兮 定下心來慢慢行，

　　神高馳之邈邈難控思緒神叱吒。

　　奏《九歌》而舞《韶》兮 演奏《九歌》起《韶舞》，

　　聊假日以媮樂 尋求歡娛樂哈哈。

　　陟升皇之赫戲兮 太陽東升一片白，

　　忽臨睨夫舊鄉忽見故鄉我的家。

　　僕夫悲余馬懷兮 僕從悲愴馬傷懷，

　　蜷局顧而不行步步回頭腿難拔。

（十）結語與尾聲

亂曰：「已矣哉」楚《亂》樂歌「算了吧」！

　　國無人莫我知兮 祖國無人知我心，

　　又何懷乎故都 我又何必懷念他。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 既然理想難實現，

　　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彭咸去哪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