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世界秩序

特朗普的世界秩序

作者:孫興傑

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發展與美國的全球化是分不開的,也鍛造了中美關係的「經濟主義」本質,而這個本質隨著特朗普的上台漸漸落幕。未來可能會出現「多元權力中心」,而關鍵在於中美關係,在於特朗普的外交政策。

特朗普還沒有上台,世界已經不再關注奧巴馬了,很少有後任總統會受到如此的關注,包括他的內閣成員。特朗普和他的團隊已經開始了「改變世界」的征程,延續了大選期間的另類。與台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歷史性」地通電話,在推特上炮轟中國的南海政策——一時之間,中國輿論似乎對特朗普有些色變。特朗普的勝選已經是美國最重要的戰略武器,因為他時時刻刻在挑戰著既有的世界秩序。「世界秩序」並不一定是全球化的秩序,而是源於「地方」,更是一種思想和意識的封閉世界。而全球化時代中,源於歐洲而傳播到全球的「均勢秩序」改變了全球的樣貌。特朗普的世界秩序是什麼樣的呢?「美國再次強大起來」。至於美國成為什麼樣的強國,特朗普也不太有譜。大選的時候,特朗普有態度而沒有政策,組閣之後,政策的途徑正慢慢呈現出來,一個右翼美國呼之欲出。

特朗普是個超級精明的商人,也是一個有執行力的人,一個為了達成目標而不顧情面的人。在《超級摔跤》的選秀節目中,特朗普以不太正當的手段贏了《超級摔跤》的老闆,眾目睽睽之下將對方的頭髮剃了個精光。這就是特朗普。也許是為了提高收視率,也許為了擴大市場份額,為了達到目標,臉面之類的東西可放下來。還有一個片段,有個人挑釁特朗普,幾秒之後,特朗普一拳將對方擊倒,除了表演的成分之外,也能看到特朗普所想像或者努力塑造的個人形象。精明、務實、強硬,帶來的是一種難以企及的執行力,唯有執行力才能充分抓住市場上稍縱即逝的機遇。對美國來說,特朗普上台意味著一個變革時代的開始,奧巴馬以「變革」為口號上台,但是八年之後,內政並沒有根本的突破。奧巴馬當然有苦衷,兩黨之間的分歧已經影響到美國的政治生活,極化政治讓美國的效率低下,改革舉步維艱。沒有組織和人事的支撐,變革就是一句空話。

反過來看特朗普,勝選之後,雖然沒有管住自己的大嘴,但是卻在扎紮實實地做變革的準備。從人事安排來看,多是政壇老手,或者有才能的人,組建了史上最「土豪」的內閣,但是在一個商戰的年代,成功的商人就是國家變革的先鋒。此外,特朗普努力彌合共和黨內的分歧,與共和黨大佬保羅·瑞恩實現了和解,甚至邀請競選對手羅姆尼到特朗普大廈一敘,顯然,特朗普大廈已經扮演了白宮的角色。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可以放下意識形態的紛爭,追求實利和效率。特朗普在多大程度上會改變美國社會呢?他可以做很多,但是不會改變美國的民主政治制度,美國的「傻子制度」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特朗普的「自由發揮」空間。不過,白宮和國會同時掌握在共和黨手中,如果特朗普能夠實現黨內的團結,在下一次國會選舉之前,可以大有作為。特朗普的改革無疑將是奧巴馬在2008年大選提出的變革運動的延續,只不過手段會大有不同。基礎設施、製造業、移民、醫療等等都是美國面臨的重大挑戰,奧巴馬做得並不多。特朗普將會抓住共和黨控制參眾兩院的有利機會,通過改革的法案,為美國的再度強大奠定國內基礎。

內政才是特朗普的政策重心,也是難得的改革窗口期,想必特朗普不會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美國重塑發展活力的機會。特朗普的世界秩序首先是美國內部的發展,是一種內向的視角,在某種程度上,他與傑克遜總統有幾分相似,關注美國國內的事務。同時,特朗普又將經濟視為美國的重中之重,沒有經濟基礎,美國實力就缺少硬資源,進入21世紀以來,美國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實力和資源,債務的攀升也消耗著美國的信譽。對於金融財政的關注,以及商人的身份,使特朗普又跟漢密爾頓有相似之處,美國要建立強大的工業和金融實力,需要強有力的政治領導,每個創業者都有所體會。特朗普的上台也是美國總統傳統中的異類,商人出身的總統非常少,而律師居多,不同的職業背景也大抵塑造了不一樣的性格和施政綱領。從20世紀以來的歷史看,特朗普的確非同反響,尤其置於冷戰後的三十多年的背景之下,他更是異類。如果把他放在美國政治傳統之中,他又在「正常」範圍之內。

在外交上,特朗普可能不是尼克松,而是里根,中美俄之間的戰略大三角遊戲也會很快啟幕。只是三國的實力已經大不相同,中俄關係易位,特朗普對於中美兩國領導人之間的言辭已經可以看到特朗普是有所偏重的。尼克松建立了中美蘇戰略大三角,「通往莫斯科的道路經過北京」,中美之間基於戰略需求而相互合作,今天的中美關係競爭面越來越大,冷戰期間的中美蘇戰略三角關係很難被複制。中美俄之間的戰略三角的互動在明年可能會更加頻繁和激烈。在新形勢下,中國在應對中美俄戰略三角關係的時候應該實現角色的調整,在美國眼中,中國扮演了當年蘇聯的角色。從這個角度來看,特朗普來了,並不等於「狼來了」,唯一值得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歷史依然有諸多教益,值得反思和警醒的是,中美之間關係的性質正在發生轉變,中國的發展逐漸超越依附性發展,比如對美國市場以及美元的依賴在減少,但是這個調整的時間會非常漫長。對美國來說,中國的體量已經是空前的了,兩國利益又彼此嵌套在一起。中美關係並不是像特朗普的閣員所說的,中國沒有辦法反制美國。

從戰略態勢來說,特朗普不會放過朝鮮半島到南海的一系列熱點問題,在中國周邊實現戰略動員,建立更加低成本的平衡中國的網路。美國知名學者約瑟夫·奈在新書中堅持認為美國實際的衰落並沒有時間表,而美國對於全世界的控制已經實現了轉型,也就是作為均衡的中心以及公共產品的提供者,所謂的均衡就是在亞洲建立一套均勢秩序,平衡中國崛起帶來的衝擊。冷戰之後,歷任美國總統都努力加強與亞洲國家的聯繫,保持亞洲國家的彼此制衡。因此,特朗普的挑釁行動,在某種程度上是試探中國,也是威懾中國,但根本來說,美國外交服務於國內建設,挑釁行為並不一定就是進攻的號令,也可能是敲詐勒索之舉。

特朗普經濟學正在顯現,未來大國之間的競爭就是國力,尤其是貨幣信譽之間的競爭。特朗普很難在經濟問題上做出根本的讓步,而是通過雙邊的會晤,簽署自由貿易的協定,實現美國利益的最大化。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發展與美國的全球化是分不開的,也鍛造了中美關係的「經濟主義」本質,而這個本質隨著特朗普的上台漸漸落幕。未來可能會出現「多元權力中心」,而關鍵在於中美關係,在於特朗普的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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