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新詩需要恢復和堅守什麼 | 詩歌中國
[編者按】經過百年的發展變化,中國新詩已經確立了自己獨立且耀目的詩學系統。但是活躍和喜新厭舊的品性一直讓新詩處在前沿和動蕩之中,速變與速朽是新詩的特徵也是技術更新的動力。這讓幾年前的好作品,在今天就如昨日黃花。先鋒和新銳使新詩青春蓬勃,也激蕩不穩。所有這些就導致當下詩歌這樣一個事實,就是新詩在進化的同時,也在變異。譬如體積越來越肥大,體質越來越鬆懈甚至拖泥帶水,詩歌與其他文體的邊界越來越模糊。這些技術層面的探索不是最讓人擔心的,因為藝術有自身的調控功能,探索一旦過了頭,自然會被淘汰和擯棄,最終還是要回到藝術的本源上來。但是過分的詩言智加上對世俗趣味的沉迷讓詩歌中的志向即理想越來越淡化,審丑在流行,低迷低俗以及苟且猶如詩歌中的陰霾在瀰漫。在一些優秀的詩歌里,我們雖然能看到了人生的真實和真相,但骨縫間滲出的冷和殘酷常常讓我們毛骨悚然。與此相對的,是一種看起來明亮陽光,但是沒有真話,通篇是虛假的歌唱與廉價的抒情,還不如前者。詩歌需要熱愛和溫暖,需要氣度高度和溫度。詩人怎麼能在更廣大的公共空間真實發聲,並氣貫長虹,這一切必須需要詩歌主體也就是詩人自己要恢復和遵守博大正氣的詩歌倫理,和捨己為人的寫作傳統,既心境上高上雲端,心態上又低進泥沼,並有以一己之心去捂熱整個世界的英雄主義和襟懷。還凌雲之志,除功利之心詩歌要有大境界,首先需要詩人自己要有凌雲之志,人之所以需要詩歌,就是人先天就有對高度和美的嚮往和企盼。人活著不是為了爬行,而是為了飛。飛的幸福在於體驗「絕雲氣,負青天,」扶搖直上九萬里的逍遙與壯美。而能飛多高取決於人是否能像鯤鵬那樣有大翅膀大志向大智慧,如果像家雀那樣滿足於一把米粒,一米高的籬牆再大的翅膀也會退化和完蛋。詩人要飛起來必須要不斷地聚集信念和力量,不斷地給精神注入氧氣並清潔心靈。而慾望是毀壞詩人心靈的硫酸。所以詩歌要高聳入雲,不僅詩人的胸襟要無限大,而且必須要剔除功利之心,一點雜質就會使詩歌的引擎滅火。功利之心有別於想把詩歌寫進文學史和不朽的雄心和野心,後者是用文本說話。也就是說,後者是詩人把詩寫得像詩是詩,通過文本的出類拔萃來實現他們的詩歌抱負。功利之心不是這樣,這類詩人圖解政治概念,肢解公共人物和話題,迎合某種活動和節日,然後堆砌偉大華麗的形容詞,極盡諂媚之能事。作品既沒有真情實感,也沒有獨立思考。我不反對寫這類題材的詩歌,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感而發,大題材中凝結著詩人自己的發現和思想。賀敬之和郭小川當年都寫過政治題材的詩歌,不管今天我們怎麼評價他們的詩歌,但必須承認他們當時的熱情和真誠,因為他們不僅是歌頌那個時代,也是在抒發自己為之奮鬥的理想,不管他們面對的是延安還是團泊窪,他們的歌唱都是掏心窩的,既真實又真誠。但現在這些詩人不是這樣,他們根本就不信仰他歌頌的這些,他們這樣寫的目的是為了當官發財,詩歌是他們的敲門磚和入場券。這也是一種賄賂,他糟蹋了詩歌又喪失了詩人的良心。所以做一個真正的詩人首先要剷除這種詩行賄的心理。第二種功利之心,是急於成名東拼西湊,這種詩人缺乏才氣,又私心膨脹,為了快速成功,就改編甚至抄襲別人的詩歌,把甲乙丙丁的作品揉搓到一起,改頭換面,新瓶舊酒,甚至空瓶無酒,只有瓶子上的花紋耀眼唬人。這樣的作品註定沒有靈魂,等待清潔工打掃進垃圾場。這樣的功利之心必須剔除,否則詩歌難以有血有肉有魂。詩歌需要輕,而功利之心就是綁在身上的金塊。太沉了註定無法飛翔,如果在水裡,不但游不起來,還要被金塊墜沉。這金子就是慾望,就是名利,把名利場上的東西強加給詩歌,就是讓嬌柔的美女去貨場扛麻袋,不僅害了美女,還坑害了這些貨物。詩歌是柔弱的,又嬌貴又難養。它需要詩人小心耐心還要有赤誠之心和潔凈之心,即使這樣它也不一定能成活,還需要天機和神賜。詩歌不是詩人努力就能獲得的,詩人在尋找,詩歌在徜徉,時機不對就錯過了。要遇見需要機緣。而真的得到了,詩歌除了給詩人心靈帶來無限的喜悅,其他實際的東西幾乎沒有。所以我們只能對詩歌一廂情願,儘管這樣,詩歌也經常是冷屁股對待我們的熱臉。這一切表面,詩歌與功利勢不兩立。為了剔除功利之心,詩人要學會用減法生活,減去一切沉重的背負,剪去一切與詩歌無關的枝枝蔓蔓,讓心靈輕鬆,讓寫作飛翔。這讓我想起一位詩人朋友,他說這輩子如果不餓死,他就永遠只是讀書和寫作,決不做其他。三十年前這個樣子,三十年後依然這樣。他就是這個時代的激流中挺出水面的礁石。功名利祿與榮華富貴都不能撬動他一點沉靜的目光和對詩歌的熱愛。他的寫作和人生因此而飛升,因為他的心裡容不下一點塵埃。
要鋒利之思,少世俗之心詩歌要有煙塵味,但詩人不能媚俗。詩人要盡量與世俗遠,詩歌盡量與人間近。詩人只有跳出了世俗,才能把詩歌寫得既親近又超拔。更主要的是詩人需要如刃一樣敏銳和鋒利的思維,這樣才能讓他在雜亂無章熟視無睹中把詩逮出來,哪怕是細如髮絲的詩意也能切下來。這說明詩人都是充滿靈性的,是一個能和萬物說話的人。他們寫詩,不依賴經驗甚至不是思想,而是與生俱來獨一無二的感覺。第六感,那冥冥中的神秘之光,像上天賜給詩人的神來之筆和來去無影的靈感。詩人就用它們來調遣著事與物,來選擇自己的話語,對生活削鐵如泥,使詩歌即出人意料,又像刀尖一樣尖銳快捷。而保證詩人思維這樣敏捷地運轉,首先就是詩人一定固守本我,做自然人,防止被社會異化。做到這一點,必須減少世俗之心。這是前一個問題的延續,只是輕與重的關係。功利是寫詩的大病,世俗是寫作的一般性患疾。世俗猶如灰塵,多了就會讓機器銹住,運轉不靈。灰塵更多的時候,就是霧霾,霧霾灌滿詩歌,就是一種臟,一種低俗。那就沒有了詩意,沒有了詩。而生活中我們又無法屏蔽世俗。每天的柴米油鹽,遭遇的生老病死,大一點年齡的詩人還要撫養孩子,贍養老人,等等一切生存之必須讓我們不可能全部地剪去世俗行為,但是可以世俗一點,但絕不能庸俗,更不能低俗。因為我們寫詩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超越繚亂瑣屑的生活,讓詩歌和心靈進入到境界中。所以我這裡的「減少」延伸出兩方面,一是詩人要清醒,不論何時何地要清醒地知道你在做什麼,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與非都要一清二楚。二是在寫詩的那一刻,就是面對白紙的一刻,一定要剔除俗心,讓心靈空成一張白紙。只有這樣性靈才能靈敏,才能自由自在地超拔和潛入。情思才能「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為了讓詩歌減少些俗氣,詩人儘可能少參與一些無聊的活動和聚會,尤其是各種慶典的商業活動,以及政客和暴發戶們的酒局。不能屏蔽就躲避。不能全身心告退就間歇性逃避。寫《瓦爾登湖》的梭羅也不是整天呆在山上獨居冥思,他經常在晚上出溜下山,到同道的朋友家裡,飲酒彈琴,秉燭長談。只是在嘈雜的白晝在山間樹林里,面對清澈見底的湖水凈心修神。第二種減少世俗之心的做法就是躲到書里去,這是想像的世界,詩意的世界,理想的世界。書是一個屏障,直接把塵埃和雜質擋在了外面,讓我們的靈魂逐漸清澈成純凈的泉水。還有很多詩人用喝酒保護自己,拒絕異化。最著名的酒鬼詩人是美國的布考斯基,這傢伙多次從酗酒中死裡逃生,酒毀了他身體,去保存了心智的完整,酒是一個硬殼,讓那些有害於寫作的虛榮名利無法進入他的思維。所以他的寫作真實強硬。被稱為「一個難對付的傢伙」,他自己也說:「我一輩子顧慮我的靈魂,我永遠一手拿著酒瓶,一面注視人生的曲折,打擊與黑暗,等待死之最後到來。」布氏受中國詩人推崇也就是源於他身處底層,又絕不與世俗妥協的靈魂。這也提示我們,詩人要堅持一些怪癖,譬如:偏執、衝動,甚至尖刻、愛急眼和不合群。這些特性讓他們眼光尖銳,思想堅定,思維敏捷,才思洶湧。這些怪癖就是保護詩人敏銳和純正的盾。否則太大眾太合群他可能是個受歡迎的好人,但是他的目光銹滯思想遲鈍,在寫作上就是腦癱。如果太世故甚至市儈和圓滑,不但寫作上毫無發現和創造還會違背詩人的天職變得美醜不分善惡難辨,甚至伸著喉嚨為虛假歌唱。所以詩人需要一顆真誠而脫俗的心靈。這是因為真誠而脫俗是詩的境界,同時也只有真誠脫俗才能保持寫作的敏銳性,才能時刻從灰塵滿面的生活里敲打出詩情。坐禪之修與寂靜之心功利和世俗沒了,自然就是寧靜了。但保持寧靜的狀態,是寂寞的。我曾經寫過,應該有這樣一位詩人,他的作品一塵不染,內心也沒有塵埃;他的詩歌超拔,行為也與之一樣超然物外。這樣的詩人是文本與行為統一的詩人,是一個有境界的詩人,他不僅寫詩更像詩歌那樣活著。這樣的詩人能朝飲白露,晚看菊花。每天端坐在白紙旁,看朝陽老成夕陽,讓時間在自己的身體里編織著春夏秋冬,臉上的皺紋多了,心靈里的雜質卻擠光了。而且幾十年來就這樣過濾著,純粹著,直到把自己純成陶器,哪怕落滿了灰塵,擦一擦依舊閃爍著新鮮而深沉的光芒。這說明寫詩猶如坐禪,信徒道成肉身,詩人肉身成詩。有人朝拜為了聖靈,詩人寫詩為了神明。一條靈魂的皈依之途,一場盛大的洗禮和凈化。洗去一切雜念和欲求,凈化為充盈和敞亮。上帝用聖靈柔化人和心靈,詩人通過寫詩走向聖靈和神明,整個過程就是信徒的修行之路。這是一條通往人的內心最深遠的路,詩歌就是探測人心靈的同時又引導著心靈走出迷惘走向神明。在這個道路的盡頭是一種自由的充滿的超然的明亮和透徹,是完全卸去沉重的肉身和慾望後的輕鬆安詳平衡和美。這一切與坐禪一樣都是為了清心羽化,讓身心和詩歌一樣棄絕凡塵,讓心靈寧靜,讓人生清澈。所以,當下不缺乏優秀的詩人,缺乏的是上面提到的能把生活羽化成詩歌一樣的人。像詩歌那樣活,就是把詩歌的境界和精神帶進生活,那種超然與絕塵不再只是寫作中的一種高調和秀秀,而是要化成一種行為,一種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走動和聲音。做到這一點,間歇性躲避是肯定不行的。還需要一種大隱和煉獄般修為的精神。也就是通過全身心的隱和禪進入到靜思的狀態。這讓我想起美國作家福克納。這個鄉村老頭晚年終日把自己關在一個地下室里專心寫作,一日三餐由妻子送到門口。偶爾有事上街,遇到熟人打招呼他就慌慌張張地逃跑。類似的例子還有德國的海格德爾。海格德爾曾經到鄉間逗留,住在山上的小屋,獨自傾聽群山深林和無言的農田,和農民們一起烤火,看豹子鑽進雞棚以及母牛在早晨產下牛犢。那個時代作家們還沒有學會作秀和炒作,他們的這種做法,不只是減少無用的世俗之舉,因為他們的內心早就乾淨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在尋找一個自然自由的精神平台,讓心靈因靜而活躍起來。因為只有靜才能沉思,也因為只有思了才能產生真正的詩。守住寂寞進入靜思的境界,要培養自己的孤獨意識,沉進孤獨首先要靠意志,因為這是一個苦行僧之路,就像前面提到的,詩人就是通過寂寞來參悟靜修的境界。但這個過程並不痛苦,反而充分享受了獨自冥想冥思的快樂和自由。它的程序是沉思沉醉再迷狂,然後就是創造和創造帶來的幸福感。像前面提到的福克納和海格德爾不正是在孤獨中自給自足,愉悅滿心嘛!這是入境的快樂,更是獨思與創造的快樂。這讓我想到《二十四詩品》中超詣一格。是說詩人在遠離塵囂的自然之純景中,會與「道」相通(也就是通靈者),寫起詩來就能超脫世俗。亂石喬木碧台餘暉中構思吟詠會忘了自己,完全沉醉在藝術的韻味之中。這就是寂寞開出的花朵,也是寂寞本身的快樂和境界。靜思另一個境界就是讓詩人變得單純,單純使詩人的心靈明亮乾淨並活躍。那些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會引爆詩人的寫作點,那些周圍的事物,不論多麼渺小和瑣碎,他都能從中看到人類生活的樣子,複雜的被他的單純過濾成簡單,單純又使詩人的寫作變得執著。同樣因為執著,人的心胸變得博大,變得柔軟,變得淡泊和乾淨。從而人和詩歌都進入一種真境界。
俠義精神與同情之心古代傳說,兒子為了給繼母找到治病的活魚,便在冬天把身體貼在冰面上,來使堅冰融化,撈上鮮魚。這種獻身行為有兩個意義,那就是一個是義舉,一個是溫暖之心。這恰是我們當下詩壇匱乏的品格。詩壇需要也呼喚融冰精神,這也是一種大愛。有大愛的詩人,哭能驚天地泣鬼神;笑能讓山河鼓舞,時代振奮。這就是當下提倡的正能量。正能量的核心就是正義感和同情心,前者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後者是為別人的痛苦捧出自己的熱淚。這是古今中外所有優秀詩人共同的寫作原型,也是能成為一個詩人最基本的元素。所以正義感和同情心是詩人的兩翼,它們構成詩人完整的人格和心理胚胎。一切愛恨由此發軔,一切寫作由此出發。因此,同情心就是良心,詩人就是人類的良心。詩人不僅要有勇氣去挑戰醜惡現象,也要有溫暖傳遞給弱者。我強調保持這原有的詩歌傳統,是因為本文開始提到的詩歌太冷,詩人太自我的現狀。詩歌必須要進入生活現場,進入到廣大的公共空間。詩人要敢於發聲,要和時代一起呼嘯著前行,篳路藍縷,休戚與共。詩人不能太冷漠,太自私,各人自掃門前雪,要關心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不僅僅是隔岸賣萌,詩人連同文本都應該楔進現場,流汗流血流淚。從歷史上看,每一次社會變革和重大事件中,詩人從來沒有缺席,而是吶喊著衝鋒在前。尤其在08年汶川大地震的巨大災難面前,詩人們義不容辭地遞上自己的肩膀和使命,讓詩歌成為安撫人的心靈,振奮人的精神的一杯水一塊麵包一面旗幟。可是短短几年,為什麼在個人常態的生活中,在巨大變革的時代面前,詩人們又回到挖掘內心和潛意識,不厭其煩地把玩技術的小手藝之中?這種類似自慰的寫作狀況使詩歌成為私語者,也使詩歌越來越多地失去了讀者和生存空間。詩人們必須抬起頭來瞭望遠方,讓目光越過自己,旁及到那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別人的境遇,這就是一種品質,一種愛,一種大的同情心和悲憫情懷。於是同情心就上升到寶貴的俠義精神。俠義不僅是情感上的援助,還有行動,所以這個詞總是讓人熱血沸騰,它代表著正義和真誠,坦蕩和犧牲,還有情誼和泰山一樣的信諾。它讓詩歌充滿情懷和高度。所以古人云:「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有俠義的詩人才是大家,有俠義的詩歌才能大氣。一個自私的詩人也許能寫出幾首好詩歌,但絕對無法寫出與時代比肩的大詩歌。更重要的是,俠義的詩歌有溫度,它是雪裡的炭火。寫溫暖的詩歌,給讀者帶去熱量是當下每個詩人的責任。詩人不能只沉迷和陶醉在把字詞以及比喻句打造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樂趣之中,也不能把頭縮進自己的情緒里一味地放大自己的愁怨,詩人不僅需要大我,更需要忘我。詩人的胸懷不能像大海,也要做一個廣場,讓大家踩跳跑,盡情地釋放快樂和愉悅。何況這世界還有那麼多不公需要詩人拍案,還有那麼多不幸需要詩人關愛。譬如詩人周慶榮在油畫《石壕吏》面前,痛斥凶吏,又為受苦受難的老叟淚流滿面:「太陽升的高一點吧,當初紅艷艷的血性只需一點點的高度就會有光芒,請一視同仁地照耀人間每個角落,尤其不能讓石壕那裡繼續黑暗潮濕。」這就是同情心,並上升到俠義精神的一種表現。俠義精神的又一個表現就是讓詩歌有了勁健的力量,因為它是詩歌中的鈣和鐵甚至是鋼。有了它詩歌就充滿了浩然正氣並慈愛溫情。詩人懷揣俠義來寫作,就是一邊鑄劍一邊育花。所以同情心是詩之胚胎,俠義就是詩之枝幹。有俠義了詩人就有了胸襟,胸懷大了,心靈就變得溫潤善美,投射在萬物和作品上,才能紅潤溫暖又深情和愛。這種自動地去接納和感受別人的苦難,又與苦難能肝膽相照的詩人才是當下最需要的詩人,才是走出自我又能忘我的詩人,是有血有肉的詩人,是詩人中的詩人。總結:忌功利和世俗,堅守寂靜和俠義,這是詩人原本的品質,只是被當下的詩人給弄丟了,或者說給邊緣化了。這裡重申就是讓這些品質重回中心,重回詩歌現場。因為詩人拒絕世俗,但不拒絕生活,而且對生活充滿了一種較之常人更強烈的愛,愛讓他們敢於挺身而出,捧出肝膽;愛也讓他們專註於心靈,超然寧靜。這是詩人外內兼修的品格,從而實現詩人有血有肉又真誠脫俗的詩歌理想。
閱讀鏈接——李犁的詩兩首夏至血管里灌滿了白晝,身體會不會也隨之升高再不用焦急地等待黎明,也不會為落日悲傷失眠的人不再走動,他們就是停擺的時針可為什麼比平時更盼望夜晚?甚至瞎子也坐卧不安,隨齊刷刷的頭顱向北仰成葵或呆萌擺好莧菜、蠶豆和香椿,成畝的蛙鳴釀酒這是白夜的最愛。不知誰還準備了無用的蠟燭人生需要擺設。隱士北極光也要面子在我的人生中只見過一次白夜,比黃昏暗一些北極光如拉長的蛋黃,鹹鴨蛋的味道。一小時後隱去我像丟了魂魄,三十年,如膽固醇梗在血液里讓我興奮、暴躁,又時不時地短路,若有所失小暑小暑是一隻蟋蟀,把夜晚搗得稀稀碎碎求你別唱了,我已經沒有足夠的睡眠喂你人生有很多東西不請自來,譬如這蟋蟀聲,還有污衊誹謗但我記住的是愛。愛在熱風中脫光了衣服,在床板上淬身那些經歷的糗事,像稻葉里的蚜蟲和紅蜘蛛羞愧,讓汗水裹身如濕疹,越撓越癢到烤箱一樣的田裡去吧修剪記憶就是頂著太陽為結鈴的棉花整枝、打杈、去腐葉像天上的老鷹一樣盤旋在田裡,做一塊閉嘴但熱心腸的石頭狂風來了,就披著蓑衣扶正吹倒的玉米和瓜棚勞動是最好的贖罪。原諒那些有錯的人譬如吝嗇和說話不算數的人。寬恕就是拯救包括這隻逃亡在我床下的蟋蟀,它如泣如訴的吟唱,捻月光成玻璃繩牽我出暑,或返鄉作者簡介李犁:父母起的名字是李玉生。遼寧人。屬牛,長相如牛,性格像牛又像馬。就讀北京師範大學文藝美學研究生班。上世紀八十年開始寫作詩歌和評論。1992年後與酒長廝守,與詩偶爾偷情。2008年重新寫作,評論多於詩歌。出版詩集《黑罌粟》《一座村莊的二十四首歌》,文學評論集《拒絕永恆》,詩人研究集《天堂無門——世界自殺詩人的心理分析》;有若干詩歌與評論獲獎。為《中國文人書畫》主編。詩評媒編輯部信箱:shipingmei001@163.com法律顧問:河南有道律師事務所主任馬偉轉自微信公眾號 詩評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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