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詩詞世界》六期 詩詞解讀欄目
李季能淺談詩韻的更新從詩經開始,甚至更旱,寫詩人就已經懂得用韻,而把漢字以韻歸類而又由國家文化機構認可的舊韻書籍恐怕是北魏李登的《聲類》。之後應數隋代陸法言編著的《切韻》,此韻書基本採用的是中原音
韻,唐代對此韻書增字加註,增訂韻目,改書名為《唐韻》。至北宋時彭年、丘雍等對《切韻》加以增廣,共分了兩百零六個韻部,收字二萬六千多個,這便是《大宋重修廣韻》,簡稱《廣韻》。據說
這是一部迄今保存下來最早的一部韻書。由於此書韻部過分繁細,冷僻字太多,使用極不方便。鑒於如此,當時的文人們提出,可以把某些鄰近的韻通用。既然如此,皇帝就乾脆命令大臣們重編一本叫
做《禮部韻略》(簡稱《韻略》)的韻書,韻字縮減不到一萬字,以應當時科舉考試的需要。與此同時,又編了一本《集韻》,收字五萬三千多個,比《廣韻》還多一倍,事實上,《韻略》是《廣韻》的
精簡本,而《集韻》則是《廣韻》的增繁本,韻部都是二百零六個,韻部太繁的問題仍未得到解決。直到南宋時,山西平水人劉淵將當時認為可以通押的韻字全部合併,由二百零六個韻部合為一百零七個。這部韻書成書於1252年,稱為《壬子新刊禮部韻略》。在略前一時期,北方金朝的王文郁於1229
年編修了《新刊平水禮部韻略》,與劉淵所編韻書比較,其中的」迥」、」拯」兩部並為一部,成為一百零六個韻部,這部韻書一直流傳到現在,因為是平水人王文郁與劉淵的編纂成就,故稱為「平水
韻」。清人車萬育所著《聲律啟蒙》所用的就是這部韻書中的上平聲十五韻和下平聲十五韻共三十韻,因為《聲律啟蒙》是一部寫對聯的書,末字要求用平聲,故其餘上聲、去聲和入聲等七十六韻仄聲
字未用上。到元代編了一本《中原音韻》,以北方話為標準,收入了五千多個字,但它是北曲的韻書,明初修纂了官方的韻書《洪武正韻》,收集了南北語音,分韻七十六部,但它也只是南曲的韻書。寫詩的人兩
部韻書都不用,仍是用平水韻。清代康熙時張玉書等人奉敕編寫了《佩文韻府》,全書106卷,收韻字1萬餘,收集詞語、史料,篇幅龐大,使用不便。因此,張玉書等人在《佩文韻府》的基礎上加以精簡,編成《佩文詩韻》,不收詞語及史
料,篇幅大為減少。《佩文詩韻》以平水韻為基礎,頒發全國,從而使近體詩的創作以平水韻為依據的情況至今難以改變。平水韻作為傳統詩詞用韻,不僅國內有深厚的傳統習慣,國際上也有較大的影響。直到清嘉慶年間棄官的文人戈載以《集韻》為基礎編纂了《詞林正韻》,將相鄰的韻合併,歸韻為十九部,最後五部全為入聲字,前十四部只有平、上、去三聲。韻部減少,押韻的字自然多一些,寫詞
也方便得多,但是生僻字太多,.之後,張懷珍依據《詞林正韻》,刪去僻字,取較通行的詩韻標目,編成《詞韻簡編》。是填詞用韻的一種實用的、簡約的、具有一定規範性的韻書。屏棄複雜的、不實
用的、特殊的東西,刪繁就簡,使其體例明晰,一目了然,按部相押,簡約實用,《詞韻簡編》由此得到了許多詩詞愛好者的肯定。詩詞用舊韻者絕大多數以由《詞林正韻》為基礎改編的《詞韻簡編》
為範本。事隔近千年,平水韻的發音與今天發音已有了很大的差異,即是《詞林正韻》變化也大,如果仍按《詞林正韻》,尤其是《平水韻》寫詩,遇到古今音發生變化的情況,勢必會發生問題。如何來適應現代人寫詩,韻的改良就勢在必行。於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上海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出版了一本《詩韻新編》,經過多次修訂,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這本韻書共分十八個韻部,並且指出
有幾個韻部可以通押,如此一來,似乎只有十三個韻部了,經過了四十年的試用。於二OO六年三月,首先是《中華詩詞》編輯部的趙京戰先生提出了《寬韻說略》,簡稱《寬韻》。在《詞林正韻》的基
礎上縮減成十二個韻部,將入聲字,全部歸入第十二部,相當於將《詞林正韻》的十五至十九部的所有入聲字合為一部通押,同年五月,由中華詩詞學會在以普通話的基礎上編輯出台了《中華新韻》,
將所有鄰近的韻歸為一個韻部,共計十四個韻部,開始在二OO四年五月《中華詩詞》刊出,錯漏太多,於是六月份又根據詩人們提出的意見重新刊出。可說是規範多了,這對今天寫詩的人提供了不少方
便。然面寫舊韻的人卻持反對態度。舊韻反對新韻,新韻反對舊韻,我認為兩者都是錯的,其實新韻和舊韻根椐上述聲韻的沿革,界線究竟應該劃在那裡?如果《平水韻》是舊韻,五百多年後的《詞林
正韻》算不算是新韻?如果說《詞林正韻》算舊韻,二百年後的《詩韻新編》應該算是新韻了,有一個人如果用《詩韻新編》寫了一首詩,用詞林正韻一對,卻跳了韻,與一個人用《詞林正韻》寫了一
首詩,翻開《平水韻》一對,結果也還是跳了韻,《詞林正韻》與《平水韻》語音的差別和《詩韻新編》與《詞林正韻》語音的差別,兩者雖有不同,但基本道理卻是一樣的。總之,兩本韻書一比較,
歸韻肯定不盡相同,先者為舊韻,後者為新韻,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將普通話推廣以前的韻通通歸為舊韻,普通話為新韻,恐怕目前詩詞界大都是這樣認定,寫新聲韻好說,寫舊聲韻就會出現《詞林正
韻》與《平水韻》或其它舊韻書之間像上面描述的那種矛盾。不管怎樣,寫詩總是以表達意境為主,新舊韻都可寫,談到不混用,我認為新聲韻好辦,以《中華新韻》為準,而舊聲韻恐怕就難說了,因
為舊聲韻有若干韻書,以哪一本為標準沒有定論,詩人們各自為政,例如毛澤東先生的《長征》、《和柳亞子先生》等詩就用的是《詞林正韻》而不是「平水韻」。看來,用舊聲韻的人只要有一本韻書
作依據似乎都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提出凡是用新聲韻的都要在詩題後面的括弧內標上新聲韻三字,我卻認為多此一舉,因為一首詩標了新聲韻三字,在審詩時你總不可能就認定它沒有混用舊聲在內,反
之亦然,而標的結果只會讓人去死摳平仄,而忽略詩的意境。其實只需提出新舊韻不混用的原則,讓詩人們自己在詩中去探索究竟混沒混用,就像我們現在去審詩中是否犯孤平,或者是否合律而採用的
是變格手法一樣的道理。以此提高,豈不更為恰當么?《21世紀中華詩詞發展綱要》提出以普通話作基礎,實現聲韻改革。這是從語言發展現狀出發,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它必然要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作為詩韻的語言同樣如此。「平水韻」之類的舊詩韻已
很難適應社會和漢語發展的需要了。另外,規範語言,推廣普通話,既有利於國家的和平統一和社會政治的穩定,又有利於經濟文化的發展,有利於科技、教育的交流,也是深化改革和現代化建設的時代要求
。因而詩韻的演變,最終必然以普通話音韻系統為歸宿。作為規範詩歌語言的韻書,隨著語言文字的發展變化,也應作相應的調整和改變。諸如「平水韻」、《佩文詩韻》和《詞林正韻》等古韻書已和現代
漢語拼音的聲韻有了很多差異,如「平水韻」、《佩文詩韻》中,「冬」和「東」,「江」和「陽」分別屬不同的韻部,而「花」、「車」、「斜」反而同屬「麻」韻,可以通押。單說「平水韻」中的平聲
字,有些讀音也與現在大不相同。如「十三元」韻部中「元」字的韻母為üan,平水韻卻把「溫」、「恩」、「奔」韻母為en的字收入其中。若照此韻書作詩填詞,勢必會讓很多人提出疑問。得到的答覆無
非是我有韻書為依據,而這種答覆只能讓人哭笑不得。因而,在原有格律基礎上採用現代漢語拼音的新韻,是詩韻發展和改革的必然趨勢。已是不可置疑的了。上述拙見,謬誤肯定難免,敬望各位方家糾偏斧正。
星 漢贏得生前身後名——詩詞創作精品意識淺談
辛棄疾《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有句雲;「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此處「君王」代指國家;「天下事」,自然是指恢復中原,完成統一大業。筆者藉此來指當前詩壇的詩
詞創作。 「爭名逐利」一詞,多帶貶義。我想,倘是為國家、為民族而爭逐,理應提倡;倘為個人爭逐,取之以道,亦無可厚非。運動競技場上不是也在「爭名次」嗎?如果說,詩詞創作不為名、不為利,就
顯得有些矯情。當今詩詞創作,無利可逐;如果有,也只是「蠅頭微利」,不足掛齒。詩詞作者,大都為名,想在詩壇上「爭名次」。儘管別人看來是「蝸角虛名」,但圈兒里的人還是很認真的。如果
通過「爭名次」,使詩詞事業得以繁榮,應是大好事!但是,詩壇上的名次,卻不象體壇上那麼有「硬體」可依,它很難排出個甲乙。詩詞能在刊物上發表,能在大賽中獲獎,一般來說是較為成功的作品
,名列前茅了,但未必能得到詩界每位詩友的認可,這和運動場上競技可大不一樣! 詩詞創作完成後,總是要給人看的,希望看到的人越多越好;在今天要想「藏之名山」,已無這個可能,也沒這個必要。「贏得生前身後名」,是詩壇上每位作者的心愿。筆者收到很多個人詩詞專
集,不少專集上面登了許多照片兒。這些照片兒,一是向縱向發展——自己年輕時的「雪泥鴻爪」;二是向橫向發展——和自己親人的合影;這大概就是為「生前身後名」設計的。這也沒什麼好指責的
。你想啊,一旦成名,如無照片兒,會給將來後人研究這位作者帶來麻煩。關漢卿、曹雪芹沒留下畫像,更不可能有老照片兒,不是還得有勞名畫家們給他們畫一張嘛!我這裡絕沒有挖苦的意思。 詩詞創作「贏得生前身後名」,無非三種情況:一是得「生前名」;二是得「生前身後名」的「雙贏」;三是得「身後名」。得「生前名」較易,得「雙贏」和得「身後名」良難。今天以詩詞得名
者,應說是功底厚、學養深、識見廣、創作勤的一批人。他們或是以創作宏富見稱,或是以發表精品鳴世。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因素,有些被捧的「名角兒」,其創作水平並不見得怎麼高。因為有些評
論者攙雜有朋友的情面、長官的職務、異性的情懷等,也就難免褒揚過當。如果今天以詩詞得名者,能得「雙贏」和「身後名」,那才是真正的詩人,其詩作中才會多有「精品」。 文學史上不乏「贏得生前名」卻無「身後名」的例子,縱使有「身後名」,也不如當時那麼「吃香」。以「創作宏富」見稱者如宋朝的尤袤,以「發表精品」鳴世者如明朝的袁凱。尤袤《宋史》卷
389有傳。元代方回在《尤袤詩跋》中說:「中興以來言詩者,必日尤、楊、范、陸。」尤袤和陸遊、楊萬里、范成大並列為南宋四大詩人,並且打頭兒。他的詩文集子大都亡佚,經後人搜集,僅得古今
詩40餘首。一般來說,若非重大異常變故,文學作品在流傳過程中往往會自然淘汰。尤袤官至禮部尚書,還喜歡藏書,曾建萬卷藏書樓。按理,他的著作是不會散失的。儘管《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所
得殘篇「尚足與三家抗衡,以少見珍,彌增寶惜。」但多數評論家,並不贊成這個意見。無論思想內容和藝術造詣,遠不如其他二家:尤其缺乏作為一個大詩人所必不可少的風格特色。錢鍾書先生就說
「他那些流傳下來的詩都很平常,用的詞藻往往濫俗,實在趕不上楊、陸、范的作品」(《宋詩選注》)。 《明史》卷285《文苑傳》說袁凱,早年即有詩才,某一天,在大詩人楊維楨座上為客,有人拿出自己寫的一首《白燕詩》。袁凱見了,微微一笑,提筆另作一首,道是:「故國飄零事已非,舊時王
謝見應稀。月明漢水初無影,雪滿粱園尚未歸。柳絮池塘香入夢,梨花院落冷侵衣。趙家姊妹多相忌,莫向昭陽殿里飛。」楊維楨一看,大為驚賞,遍示座客,大家遂稱他為「袁白燕」。有好事者竟在
袁凱的故居建成「白燕庵」,以示紀念。詩中用明月、白雪、柳絮、梨花,比喻燕子的「白」,又用想像中的趙飛燕「姊妹」的「白」,聯想到燕子的「白」,應說是句句貼切。但是此詩詠物雖工,卻
過於雕飾,沒有擺脫元人的纖麗之習。這位後來任職御史的「袁白燕」,終因老奸巨猾,首鼠兩端,甚至裝瘋賣傻,惹火了朱元璋,將其趕回老家。袁凱的其他詩作,也許尚有可稱道之處,但這首七律
,我敢說,現在的中小學生沒人知道這位名噪一時的御史大人,更沒人會背誦這首詩! 文學史上得「雙贏」者也大有人在,蘇軾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蘇軾的作品,在國內當時就有許多青年作家眾星拱月似的圍繞在他的周圍,其中成就較大的就有合稱「蘇門四學士」的黃庭堅、張耒、
晁補之、秦觀四人。在「國際」上也馳名遐邇,在遼國、高麗等地都廣受歡迎。北宋末年朝廷一度禁止蘇軾作品的流傳,但並不奏效。當時是「朝廷雖嘗禁止,賞錢增至八十萬,禁愈嚴而傳愈多,往往
以多相誇。士大夫不能誦坡詩,便自覺氣索」(丁傳靖《宋人軼事彙編》卷12引《清波雜誌》)。後人編撰中國文學史,無不將蘇軾列為專章,就足以證明其「身後」的鼎鼎大名。 生前名聲不彰,隨著日月的推移,「身後名」越來越大的詩人當以陶淵明為例。陶淵明在文學史上有著重要的影響,但在他的生前和死後的一兩百年中,卻受到人們的冷淡和歧視。陶淵明的朋友顏
延之,後來在劉宋時成為地位僅次於謝靈運的文壇領袖,但是他所作的《陶徵士誄》中,只稱讚陶的清高人格,對他的文學,只說了一句「文取指達」。他死後60年,另一位文壇領袖沈約作《宋書》,
也是把陶淵明歸入《隱逸傳》一類,對他的文學成就,幾乎隻字未提。梁代鍾嶸的《詩品》對陶淵明的詩歌藝術成就,有了比較具體的評述,而且稱之為「隱逸詩人之宗」,顯然比前人重視得多,但在
評定等級時,卻將其列為中品。蕭統對陶淵明的詩文相當重視,自稱「愛嗜其文,不能釋手」,並親自為陶淵明編集、作序、作傳,但他在編《文選》的時候,卻只錄了寥寥8首陶詩。至唐,陶淵明的詩
歌地位得到大幅度提高。至宋,經過蘇軾、朱熹的弘揚,才真正確立了陶淵明在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這地位一直保持到今天,並獲得了世界的聲譽。 詩詞創作要出「精品」,猶如產品打造「名牌」,但「名牌」生產地只能是個人作坊,詩人要身兼作坊主和操作者,並對各種型號的產品精心打磨才行。它不是一個成批量只生產一種部件的工廠,
也不能有一個領導班子來「集思廣益」。所謂聯句是「集思廣益」的「集體創作」,但大都是逞才使氣,佳作不多。在自己的作坊里,追求產品的「多」(數量多)、「快」(成章快)、「好」(煉好句)、
「省」(圖省事)本非壞事,倘是刻意為之,便會走向反面。對此,文學史上不乏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教訓。 詩詞創作不能刻意求多。乾隆皇帝是我國歷史上創作最多的詩人。「天潢貴胄」昭楗的《嘯亭雜錄》稱「《御制詩》五集,至十餘萬首」。其人是乾隆時代人,嘉慶間襲封禮親干,當不會胡說,也
不敢胡說。大概經乾隆帝親自刪汰,尚留下《御制詩》41800首,《余集》750首,在潛邸時的《樂善堂集》1034首,凡43584首。這位「宵衣旰食」勤於政務的帝王,一輩子寫那麼多詩,根本不可能,令
詞臣捉刀在所難免,《清朝野史大觀》就載有沈德潛替乾隆皇帝寫詩的事。這位愛虛榮的皇帝,自己頗為自豪地說:「予以望九之年,所積篇什幾與全唐一代詩人篇什相埒,可不謂藝林佳話乎?」在當時
,當然是「藝林佳話」,「今上」或是後來退居二線的太上皇的詩,誰敢說個不字。可現在呢,儘管有人說他的詩「歷史的價值大大超過了藝術價值」,但其詩味同嚼蠟,畢竟不是真正的藝術品,除非
專業工作者,一般人恐怕連一句都說不出來乞因其詩作太多太濫,所以歷來訾議頗多。 「李白一斗詩百篇」(《飲中八仙歌》)。李白作詩,出手是夠快的了。這,只是老杜的誇張而已。斗,方形的飲酒器。李白飲酒既以「仙」稱之,一次還不喝他個十斗八斗的。那就要他喝一次酒,
作幾百首詩。就是有專職秘書,用手提電腦輸入都來不及。李白的詩不可能都是用酒「泡」出來的。即便是他「清醒」時候的詩作,也不見得每首都是精品。啟功先生撇有這樣的看法,說是「江河水挾
泥沙下,太白遺章讀莫全」(《啟功韻語·論詩絕句二十五首》)。《世說新語·文學》中說曹丕威逼其弟曹植七步成詩,「不成者行大法」。曹植連一步都沒走,「應聲便為詩」,作成了「煮豆持作羹
」的六句詩。曹植的才思敏捷是人們公認的,但此詩卻是後人的附會(見《學林漫錄》第十三集)黃永年《從七步詩的由來評曹植詩的整理》)。皇帝是「金口玉言」,當時的曹植弄不好就要殺頭,他能在
觳觫之餘,尚有此「精品」,可能嗎?筆者以為,偶爾出口成章亦或有之,要說每首詩都這樣,根本辦不到。今天再有人在酒席宴上,借著酒氣「口佔一絕」,以逞所謂的「才氣」,是不可能成為精品的
。雖然「鍊字琢句,原屬詞中末技」(陳廷焯語),但它畢竟是詩人必備的手段。「所貴乎煉者,是往活處煉,非往死處煉也」(劉熙載語)。如果刻意為之,弄不好就會畫虎成狗。現在看賈島,就有這樣
的教訓。他曾經在「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兩句詩後注過一首小詩:「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卧故山秋。」在這樣並不出色的兩句詩上,他竟然花了如許的苦工。大約他太醉心
於詞句的琢磨,反而忽略了全詩的完整的藝術境界的創造。他的有些小詩,似乎無意求工,倒很有情致,如《劍客》:「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率真、爽健,毫無雕琢痕
跡,令人喜愛。 詩詞創作不能圖省事,不能一脫手就拿出去發表。要反覆斟酌、推敲,從立意到章法,從詞句到每個字,從韻律到音節,都要作細緻的研究、修改、加工,才能出以示人。其實古人早就教給了我們
處理稿件的辦法:一是「請別人看一看」,二是「要自己放一放」。白居易說:「凡人為文,私於自是。不忍於割截,或失於繁多,其間妍媸,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鑒無姑息者,討論而削奪之,然
後繁簡當否,得其中矣」(《與元九書》)。李漁謂:「文章出自己手,無一非佳;詩賦論其初成,無語不妙。迨易日經時之後,取而觀之,則妍媸好醜之間,非特人能辯識,我亦自解雌黃矣」(《閑情偶
寄》)。此處「雌黃」為修改意。這些,都是古人慾出佳作,不圖省事的寶貴經驗。這樣出來的作品,對自己來說,就是「精品」。天下的詩人千千萬萬,每個人都有出「精品」的可能。《唐詩三百首》里不是也有無名氏的作品嗎?既然是「無名氏」,當時的社會地位恐怕不會太高。詩詞,不是名家的專利,只要愛寫,每個人都有創
作的權利。每個人在創作的時候,只要盡心儘力,就應肯定。契訶夫說過這樣的話:「自從莫泊桑以自己的才能給創作定下了那麼高的要求之後,寫作就不容易了。不過還是應該寫,特別是我們俄羅斯
人;而且在寫作中還應該大膽。有大狗,也有小狗;可是小狗不應該因為有大狗的存在而慌亂不安。所有的狗都應該叫——就按上帝給它的嗓子叫好了。」排除它的諧謔成分,應該說這話是很嚴肅的。
在詩詞創作中,「拔尖人才」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是「一般作者」。要出「拔尖人才」,必須有一定數量的「一般作者」群。猶如我們說,某地出秀才,某地出師爺,那這個地方必定有這方面人才培養
的積澱,「便地拔蔥」是不能奏效的。文學創作對於作者來說是「各盡所能」,對於讀者來說是「各取所需」。不同的讀者,需要不同的詩詞作品:猶如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食品一樣,所謂「蘿蔔青
菜,各有所愛」。詩壇的「一般作者」不能因為有「拔尖人才」的存在,就在創作上畏葸不前。 歐陽修有這樣一個故事:「歐公晚年,嘗自竄定平生所為文,用思甚苦,其夫人止之曰『何白苦如此,尚畏先生嗔耶?』公笑日:『不畏先生嗔,卻怕後生笑!」』(丁傳靖《宋人軼事彙編》卷8引《
寓簡》)歐陽修的寫作,是對千千萬萬當代和後代的讀者——「後生」負責,這種對「後生」負責的態度,很值得我們深思。他的作品是不是「精品」,由「後生」說了算,「後生」對「前人」作品的評
價是絕不留任何情面的!「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王羲之語)。今天的詩詞作者,將來都要「歸道山」,恐怕聽不到遠一些「後生」的評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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