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繁體字利弊辯議(下)

劉豐傑

八、簡化字損傷了漢字的形式美

  在漢字簡化之初,就曾經有人對簡化字在形式美方面存在的問題提出過批評,並且成為當時主要思想阻力之一。有文曾說;「漢字是漢族人民一手創造出來,發展起來的。人們在長期使用漢字過程中,往往對它發生一定的感情,產生一定的偏愛。……第一批簡化漢字已經推行二十餘年之久,至今仍然有人喜歡寫繁體字,他們總認為簡化字『造型不美』,失去漢字的特色,這是一種頑強的傳統習慣勢力。」(《漢字·漢字改革史》第79頁)這裡說的「習慣勢力」究竟有多大,完全可以從一直至今、愈演愈烈的、全國範圍的繁體字越禁越「泛濫」,以及繁簡辯爭越來越激烈中說明問題。漢字簡化工作具有很強的人民性,其初衷完全是為著普及文化和方便人民的。現在,五十多年的實踐已經使越來越多的「人民」產生了新的思考和爭論,其「情」其「理」都是值得關注的。

  簡化字造型美不美,曾經牽動過不少人的心,它是文化感情,也是民族感情。據說,某位在國內甚為知名的書法家,曾因漢字簡化大哭過一場。在1977年12月公布《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時,由於「許多新簡化字不夠合理」,「片面追求筆劃簡單等,都存在問題」(參見《漢字·漢字改革史》第179頁),其中也應該包括字形美不美的問題,所以很快就被廢止了。

  不應忽視,漢字除合於「六書」原則,也包含著很強的形式美法則。在這個意義上,世界上所有的文字,都不如漢字更具藝術韻致,都不能和漢字相媲美,故獨有漢字產生了書法藝術。漢字本身,既是一種文字抽象符號,也是一個個的視覺藝術品。在歷代文字的沿革中,一個字的保留還是廢棄,作正字還是作俗字,不僅要從形聲義關係和「六書」原則出發,其形體結構美不美,也是一個重要因素。然而,有些簡化字,雖然達到了簡化的目的,但卻損害或削弱了漢字的「形式美」品格。

  構成世間事物外在美最基本的抽象標準是形式美法則,屬於重要的美學範疇。它既是文化藝術作品等一切物象,形式構成的審美標準,當然也是審視文字結構形態美不美的基本出發點。形式美最基本的法則是「對稱」和「均衡」,與之違背的文字結構形態就會缺乏美感。有些簡化字就是為了節省筆劃而破壞了繁體原字本有的對稱、均衡美感,其空曠失衡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此可例如:廠(廠)、廣(廣)、壙(壙)、氣(氣)、愾(愾)、礦(礦)、曠(曠)、獷(獷)、鄺(鄺)、擴(擴)、飛(飛)、屍(屍)、產(産)、滻(滻)、鏟(鏟)、護(護)、滬(滬)、瀘(瀘)、匯(彙、滙)盧(盧)、爐(爐)、嚴(嚴)、儼(儼)、禮(禮)等。

  一些偏旁或部首,原本勻稱、飽滿,經過簡化卻變得單調、生硬、失衡,減損了原有的美感。此可如:訁(言)、門(門)、飠(飠)、糹(糹)、馬(馬)、東(東)、車(車)、韋(韋)、貝(貝)、見(見)、氣(氣)、釒(釒)、頁(頁)、專(專)、◆(昜)、長(長)、義(義)、乙(意)、了(尞)、倉(倉)、侖(侖)、……。它們以及由它們組成的簡化字(如遼、億、倫、論、認、閃、儀等),筆劃少了,字形卻單調乏味(請不要用「一、二、三、人、匕」之類來抬杠。因為在原繁體字中,這類字不像簡化字占這樣大比重。再說上述字也是相對於原繁體字而言的)。像「糸」簡作「糹」,省不了幾筆,也不好看,寫起來還不順手,破壞了書寫時運筆起轉頓挫的節奏感。尤其像「苧、貯、佇、紵」之類的字,又難看又不好寫。與其原繁體字「薴、貯、佇、紵」相比,顯然是美醜自現的。但這個繁體「寧」(原音「住」)字系列卻被調任他職,去充當其他繁體字的簡化字了(如「寧」做了「寧」的簡化字)。

  還有許多字,字形很美,筆劃又不多,或因為受作偏旁的牽累,也被簡化了。比如「東、見、貝、頁、風、車、貞、單、馬、鳥、烏」等,它們的簡化字(東、見、貝、頁、風、車、貞、單、馬、鳥、烏),顯然美感差多了。但「飠」對應的「食」字卻保留了!

  對簡化字的利弊或可見仁見智,但如果說簡化字不如繁體字好看,分歧可能會大大縮小。有人或許說,許多簡化字都是以草書為依據的,草書不是一種別具美感的書法藝術嗎,簡化字的美感當然也應該不是問題。這樣說好像很合邏輯,但並不然。這是因為,草書和楷書,既是兩個近乎相互獨立的文字元號系統,也是兩個近乎相互獨立的文字結構形式系統,行書乃是兩者的中間融通形態。草書之所以具有書寫的形式美感,一則因為它都是豎寫,更在於它如走龍蛇般的行筆方式,且筆勢又連綿迴繞,布局疏密錯雜。而一旦將其楷化為矩形字體,尤其作為印刷用字,則必須採用橫平豎直的拘板結構,致使草書美,很難直接轉化為簡化字的字形結構美。皆知草書萌於漢初(漢末張芝始成「今草」;另說為杜探),而楷書則在其後(有稱楷書始於晉,《晉書》謂「王次仲始作楷法」)。如果草書適於效做楷法——適於書寫又不傷害美感,時人決不會舍簡求繁、捨近求遠,偏要上溯到秦漢篆、隸作為楷書的造字依據,而把漢字進一步改制性「優化」的機會,留給兩千多年後的我們。

  形式美還有兩條重要法則,即「對比」和「節奏」。從視覺藝術來講,節奏美感主要是指線條的律動和色感對比所產生的間隔、交替、起伏或重複。在一定意義上,對比及對比的程度,乃是產生節奏美感的視覺基礎。或者說,沒有對比(疏密、深淺、大小、繁簡、曲直等的對比)就沒有節奏。簡化字普遍減少筆劃的結果,恰恰是削弱了原繁體字成行、成篇組合時所具有的疏密、深淺對比,及從而產生的節奏乃至律動關係。這種缺陷在書刊報紙等大塊版面上似不甚明顯(較之繁體字版面會整體降低色度),而在以較少的文字組成書名、標題、產品裝潢上的商品名或牌匾等時,便尤其顯得鬆散、平淡、缺乏疏密對比和視覺力度,當然也就缺乏美感。單獨組合的文字越少,簡化字「不好看」的缺點就越明顯。這也許正是大街上商家店鋪的牌匾或產品包裝等繁體字禁而愈烈的原因。中國畫論中有一句話:「疏可走馬,密不容針」,這就是講要加大對比。而簡化字之間的筆劃,實在是太「平均主義」了,應該讓有些字「富裕」起來。不是說簡化字之間沒有對比,但打個比方說,假設繁體字是用「1234567123」的音階跨度去組成「樂曲」的,那麼簡化字就像是只用了「12345」這樣少的音階差別。它當然也可以組成「曲子」,但卻相對平淡而單調。現在,例舉一些書名或牌匾作繁簡對照,或許有助於說明問題:

  中華藝術之萃(中華藝術之萃) 啟功論書札記(啓功論書札記) 電子學入門(電子學入門) 工業企業會計學(工業企業會計學) 氣功入門(氣功入門) 三個火槍手(三個火槍手) 十萬個為什麼(十萬個為什麼) 文白對照《古文觀止》(文白對照《古文觀止》)遼寧風光一覽(遼寧風光一覽) 中國農業史(中國農業史) 兒子與情人(兒子輿情人) 莊子今注今譯(莊子今註今譯) 少兒藝術中心(少兒藝術中心) 幹部文史百科(斡部文史百科) 萬曆十五年(萬歷十五年) 手術學(手術學) 人與人體之最(人與之體之最) 中國手工業(中國手工業) 馬爾可夫過程(馬爾可夫過程)() 東方書林之旅(東方書林之旅) 電大英語(電大英語) 長興大廳(長興大廳) 後漢書(後漢書) 廣告學導論(廣告學導論) 小學生同義詞典(小學生同義詞典) 中華養生術(中華養生術) 兵聖兩孫子(兵聖兩孫子) 應用人口論(應用人口論) 中國司法審判叢書(中國司法審判蕞書) 東方書店(東方書店) 當代中國人口發展(當代中國人口發展) 知識產權法(知識産權法) 天津勸業場(天津勸業場)……等。將以上標題對照一下,何者更美,答案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上述諸例可以看出,像標題這樣用字越少,就越會突顯簡化字在形式美方面的缺點。不少書籍裝幀、商品裝潢、廣告招貼等作品的整體藝術效果,往往會因此受到影響,讓人遺憾不已!多年書籍裝幀工作的體驗,才促使筆者思考繁簡問題。試想一下,如照原定設想所有文字都簡到十劃以下,真不知會是什麼樣子,所謂「二簡字」大概可以作為擬證。書法藝術作品常要以較少的文字建構一件藝術作品,比如「澄神凝慮」、「悟藝」「觀遠」、「和暢」、「寧靜致遠」、「淡泊明志」、「精氣神」、「松風」、「天地寬」,甚至有單字「神」、「壽」、「龍」、「濤」、「省」、「蘭」、「竹」、「樂」、「道」等等。所以書法家們總是不厭其「繁」。試若禁用繁體字,書法藝術會怎樣呢?或許有人說,寫字好的人,繁簡都能寫好;寫字不好的人,繁簡都寫不好。此說雖無可爭議,但如果同一人分別寫繁簡兩種字,孰好孰差也會是意料之中的。據說確有某書法家說過:寫字好壞主要在功力而不在於繁簡。功力好,「一」字也能寫好,還有比「一」字更簡化的嗎?真沒想到竟會有書法家這樣說!是的,「一」字算是簡到家了,但如果拿它和比它筆劃多的「廠、廣、壙、纊、飛、匯、愾、門、苧、貯、佇……」等字對照,為什麼說簡化字不容易寫好,難道還用多說嗎?對持這樣觀點的書法家無須與之爭辯,只需看看他的書法作品就會是非昭昭了。如果其所有作品從不使用繁體字,那就真是讓人敬服了!否則,……。這又讓人想起那位當年因為不贊成漢字簡化而大哭一場的著名書法家,兩者相比,不知誰更令人可敬!

  亦或有人會說,繁體字中也有許多筆劃很少的字(比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大小人火山凶欠天工乙巳已己乜也刀刃力刁又了於干千午牛中巾了金全孑孓子冗兀上下七八九丸亢卞文勺心不宇兵丁寸王玉尺夬史幺生主仁占正丑壬立丘羊公雲文元勺方歹弓石之」等),為什麼唯獨詰責簡化字不好看呢?分析可見,上述一類字在繁體字中占的比重並不大,而且恰可以夾雜在筆劃多的字中間,調節字行的疏密節奏起伏關係,使閱讀過程像是沐浸在婉轉跌蕩的樂曲之中。在用於標題、牌匾之類字數少的場合時,也往往有機會與筆劃多的字相搭配。但放到簡體字的環境中,便都是筆劃少的字湊在一起,整體美感就會受到損傷。審視上面這些筆劃少的「繁體字」我們還會看到,雖然它們筆劃很少,但基本都中心充實、平衡穩定,不像「廠廣嚴苧」之類失衡或空曠。

  現在,被簡化的相當多都是常用字。漢字使用頻率調查結果,一等常用字1010個,次等常用字490個,補充常用字500個。而我們又恰恰提出「優先簡化常用字」的原則,這就使筆劃少的字相遇的機會大大增加了,出現審美遺憾的概率也就會更高。

九、簡化字有損於文化的歷史傳承

  中國文化的歷史系統就像一根鏈條,說簡化字把這根鏈條割斷了,當然不合事實;但如果說毫無傷損,也同樣不是事實。所以,對其損傷到何種程度,也需要通過諸多事實來評判。

  1954年12月22日《光明日報》上有一篇文章說:歷代就有的簡體「俗字」之所以兩千多年不能從「在野字」成為「在朝字」、「山寨字」成為「正版字」(筆者的比喻),是「統治階級企圖壟斷文字,把文字弄得複雜艱深,使得勞動人民更落後、更愚昧、更容易被欺騙和剝削」。這樣說在當時是很「煽情」的,但是,實行了幾千年的「繁體字」難道就這麼不光彩嗎?我們中華民族的文化祖先難道就這樣卑鄙嗎?令人寒慄!筆者以為,之所以如此,乃是中華文化史鏈一環扣一環的結果。雖然今天簡化字已推行了五十多年,但「繁體字」的鏈條誰也無法割斷。它「陰魂不散」,生命力極強,甚至一直沒有喪失它固有的威嚴。現在簡化字實行多年,但越想表示鄭重,就越會用繁體字。請柬、名片、廣告、匾額不說,《毛澤東選集》、《鄧小平文選》、《二十四史》等,也曾出過繁體版。有的人寧可自已的書不參加圖書評獎,也希望自己的著作能出成繁體版。難道這都是出自愚弄人民嗎?為了維繫中國漢字的歷史紐帶,即使在清朝由滿族(元代由蒙族)主政的時期,不但沒有用滿文去消滅漢字,漢字反而受到了空前絕後的特別的維護。既出版了後無來者的《康熙字典》,還發生過科舉考試強調一點一划的規範及嚴禁俗體字的所謂「文字復古主義」。這主要是功還是過呢?對此,錢玄同先生曾經罵道:「那亡清的什麼政府,更大倡其文字的復古論調,雷厲風行地強制執行起來。什麼《康熙字典》,什麼《字學舉隅》,對於字的一點一畫,一挑一剔,這樣是正體,那樣是繁體,那樣是俗體,狺狺(狗叫聲)不休!」(轉見《漢字·漢字改革史》第128頁)作為滿清皇朝能強調漢字的嚴格規範,有什麼錯嗎,今天不也要強調文字的規範嗎?至於《康熙字典》,至今誰能否定它的文字學價值呢?錢先生之憤憤,實難理解。

  簡化字對歷史文化傳承的損傷,首先是將加大後人文字訓詁學的難度。文字學是研究文字起源、發展、性質、體系、形聲義關係、正字法及文字演變方面的學科。漢字原本歷史悠久,結構複雜,加進我們推行簡化字這樣一次大規模的簡化、改造、再造、合併與廢棄;偏旁部首又未必都與已推行幾千年的繁體字形成有規律的對應;許多原來在繁體字中是獨立的字,卻又被拉過來改變讀音去充當簡化字,使漢字演化史更加曲曲彎彎,猶入進了迷宮。這對後人文字考證帶來的麻煩是可以想見的。例如「廠」字(古音喊,又音安),是「庵」的異體字。簡化時又作「廠」的簡化字;原「臘」讀音希,義為干肉。後把它作為「臘」的簡化字,使原「臘月」(農曆十二月)成了「臘月」;原繁體「余」作為簡化字替代了「餘」,但又另外造了個「餘」,致使「余」「餘」同義而並存,三個字的考證繁度顯然是增加了;原「瞭」被簡作「了」,後又悄然恢復「瞭」,同樣無謂地增加一個考證命題;原繁體字「寧」讀音住,並有同音的「佇、貯、薴」等文字系列。後將「寧」作為「寧」的簡化字,卻又反過來用「◆、佇、貯、苧」去替代這個系列。就差這一筆,卻如此大動干戈,將來兒孫們考證起來有多麻煩!有這個必要嘛。此類字例,或當不少。

  簡化字在具體使用中也會出現歧誤。比如《周易·噬嗑·六三》爻辭:「噬臘肉,遇毒,小吝,無咎」中的「臘」,原讀音希,義為干肉。但「臘」卻又被拿去作「臘」的簡化字,這裡就可能誤解為「臘肉」(因為確有一種肉叫臘肉);西漢文學家揚雄的《蜀都賦》有「春機楊柳」句,但「機」原為木名(榿木樹,見《辭海》)。以其作為「機」的簡化字,有可能使人在讀解該文時理解有誤;《史記·司馬相如傳》有句:「無是公聽然而笑」。其中「聽」字原讀音為銀,古指張口而笑的樣子(見《辭海》)。用它又作為「聽」的簡化字,若干年後搞懂它就困難了;《詩·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苹」句中的「蘋」字,古代系指蒿草(見《辭海》),以其作了「蘋(果)」的簡化字,不經考證,也會誤解;《詩·鄴風·綠衣》「綠衣黃里」句和《詩·鄭風·將仲子》「將仲子兮,無逾我里」句中的「里」,系指鄉里或居住區,以其作為「裡或裹」的簡化字,則可能讓人以「里外」之義去理解;還有《史記·刺客列傳》「高漸離(人名)擊築,荊軻和而歌之」句中的「築」(音逐)為古代擊弦樂器,以其作為「築」(建築)的簡化字,以及《詩·大雅·板》「價人維藩」句中的「價」,原讀音介,其義為「善」(這裡指品行好的人),後將其作為「價」的簡化字……等。這些都是讀古代典籍時加重了人們考證負擔的事例。更有甚者,將原「獵」(音希)作了「獵」(音列)的簡化字,而《山海經·大荒北經》中恰有熊狀怪獸名為「獵獵」(音希列)。簡化字版的《新繪神異全圖山海經》(崑崙出版社1996年1月版348頁)只好將其印成「獵獵」,將前一字注音為「希」,否則讀者將不知該讀「希希」還是讀「列列」了!……像這種情況究竟有多少難以盡作查列。但我們不禁會想,推行簡化字前,本就有不少人對古代典籍望而卻步。經此簡化,使原本容易明白的變得難以明白、使不是古漢語的也變成了古漢語、使原本不用訓詁的不得不去訓詁,使原本的直路變成了彎曲之路,使許多原本不混亂的字大量產生混亂。再如下例:

  現在人們都已經知道,數年前在某家報紙上,曾經發生過亠個可笑的錯謬:某名為「皇后牌」的產品,用繁體字登廣告竟寫作「皇後牌」。豈知在繁體字中,這「後」字原本就是「皇后、太后、后妃」等的專用字;而繁體字的「後」,只是用於「後來、以後、之後、爾後」等辭彙。這個笑話,正是因為簡化時用「後」字并吞了「後」字造成的。更值得深思的是,這則廣告連續刊登了許多天,報社的主編、編輯、記者、校對等,那麼多人竟無一人看得出來。再過幾代人,中國文字會亂到怎樣,真不敢想!!那些認為簡化字對中國文化歷史傳承無傷大雅的朋友,真的不由之有所擔心嗎?無獨有偶,在電視劇《日落紫禁城》中,光緒皇帝寫聖旨,竟也把「皇后」寫成了「皇後」。還據說有一本寫溥儀皇后婉容的書,也寫作《皇後淚》。影視劇中這種情況太多了:在電影《鬼樓》中,抗日戰爭時期的哈爾濱街頭,就曾見到「井上發屋」的霓虹燈。而這顯然是個理髮的場所,正確的繁體字寫法應是「井上髮屋」;在商品包裝盒上,也有把中國特產髮菜(繁體為「髮菜」)寫作「發菜」一一把菜發給別人。除以上簡化字轉繁體出現錯誤外,也有的是,非簡化字歷史時期出現簡化字的笑話:清代故事的電視劇《傻兒師長》中,曾見有繁簡混雜的「上佛聖賢」字牌,而「聖」的繁體應是「聖」字;在電視劇《隋唐演義》中,給皇帝的奏摺上竟然出現了簡體的「羅」字。影視作品中出現這種情況舉不勝舉,直到最近,仍在發生。電視劇《藍色檔案》中的招牌「萬裏車行」,顯然應該是「萬里車行」;沈亞奇簽名「沈亞奇」使簡體提前進入了歷史,應當簽為「沈亞奇」。《血色迷霧》中文康見石掌柜老伴一幕,琴旁有曲譜「聽鬆」應為「聽松」;文康救啞女紫玉至山中,紫玉在地上寫「惡人」誤為簡體,應為「惡人」;紫玉寫字向馬太一郎提條件「要親眼看著文康離開」應為「離開」;……。報刊上總會有人提出這類事例,如果把所有影視劇都查一下,此種訛誤不知會有多少!還有一種情況,相當多的人誤以為從1949年以後就已經進入簡化字時期。其實,簡化字是1956年才正式推行的。也就是說,這期間還有七年的繁體字時期,這在影視劇或歷史題材繪畫之類的作品中,怕是往往被忽略的。以後的年輕人,誰還會去認真考證,年代越久,就會越是一筆糊塗賬了!在現實生活中,筆者也曾親見某人的名片印有「北京市海澱區」,其實「海淀」二字原本就是繁體字。還曾見美術學院學生餅乾包裝設計作業上「餅乾」誤為「餅幹」;也見過某出版物中的「歷史」都誤為「曆史」……。

  繁簡錯亂往往與作品特定的史期背景相關係,或者是某種原因必須把簡化字返轉為繁體字。其錯亂主要可有四種情況:一是該用繁體時用了簡體;二是該用簡體時用了繁體;三是原本該「簡化字」就是繁體,再將其轉繁則必錯無疑;四是繁簡混雜使用(非指日常書寫)等。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否則也不會使繁簡辯爭愈演愈烈。例如:「頭髮」誤為「頭發、頭發、」、「宿舍」誤為「宿捨」;「馬匹」誤為「馬疋」;「匹夫」誤為「疋夫」、「特徵」誤為「待徵」、「長征」誤為「長徵」、「征途」誤為「徵途」、「松樹」誤為「鬆樹」、「神彩、神采」誤為「神採」、「興高彩烈」誤為「興高採烈」、「中文系」誤為「中文係」(有名片印有「哲學係」,而「係」本義為「是」)、「范仲淹」誤為「範仲淹」、「魏徵」誤為「魏徵」、「文徵明」誤為「文徵明」、「三元里」誤為「三元裡、三元裏」、「鐘錶」誤為「鍾錶、鐘表、鍾表(用於「鍾情」)、「制怒」誤為「製怒」(用於「製造」)、「輕鬆、肉鬆」誤為「輕松、肉鬆」、「規範」誤為「規范」、「古人云」誤為「古人雲」、「牛肉乾」誤為「牛肉幹」、「詞彙、總彙」誤為「詞匯、總匯」(用於「匯合」)、「內臟」誤為「內髒」、「飯糰」誤為「飯團」(用於「團結」)、「兇惡」誤為「兇噁」(用於「噁心」)、「乾媽」誤為「幹媽」、「天干」誤為「天幹」、「簽名」誤為「籤名」、「窗帘」誤為「窗簾」、「御駕親征」誤為「禦駕親徵」(用於「防禦」)、「制度」誤為「製度」、「日曆」誤為「日歷」、「收穫」誤為「收獲」、「俘獲」誤為「俘穫」、「恢復」誤為「恢複」、「重複」誤為「重復」、「公園」誤為「公圓」、「聯繫」誤為「聯係」……。

  曾有文說,一位導師讓他的研究生到圖書館去找《後漢書》竟然找不到,因為《後漢書》三字都是繁體字。外國留學生來學中文,也因為無法迴避繁體字而感到困難。文字學家王力曾說:「如果十畫以上的字一律簡化,勢必造成新字大量產生,將來大多數漢字都變了樣,非但造成閱讀古書的困難,連解放後的書也看不懂。」(《漢字·漢字改革史》第180頁)由於被簡化的字大多都是常用字,幾千個原本日常通行的文字一下子變了樣,以致使它們將在不太久後的幾代人(甚至是剛過五十多年後的現在人)成為生僻字和古字;使原本不是古漢語的也成了古漢語;原本用不著考證的也得去考證;原本不是訓詁內容的也得去訓詁;使原本平民百姓的字變成了「貴族字」「學問字」。在港台是「平民字」,而對我們來說卻成了「貴族字」。這豈不與當年簡化時的人民性初衷相違背!!古代與當代的文字距離被拉大,文字鏈像猴皮筋一樣被拉長、變細。或像原來十股粗的繩子,變成了八股或七股。這不是「割斷」,但也不是正常延續。

  亦或有人想到,我們可否將古籍都翻譯成白話來流傳呢。如果我們看過外文原著,然後和翻譯小說或影視作品相對照,就自然會想到其結果會是怎樣。可巧的是,在1954年4月28日的《光明日報》上,還真有一位著名學者的文章這樣說:屈原的《離騷》頭四句,「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我以降。」可以用「某種民間形式和北方語言直譯為」:「高陽皇帝的後代呀,我的爸爸名叫伯庸。虎兒年碰上虎兒月呀,又正是虎兒日我就降生。」文章還說「這就逐詞逐句表現了原作的語言、精神和現代大眾都了解欣賞的『風格』。」而且還說:「像這樣活生生地、正確而真實地接受和『繼承』祖國文學遺產,用拼音文字來寫是不成問題的。」一一真這樣做會怎樣,幾十年幾百年後會怎樣,如此深奧的學術問題,筆者不敢妄議,只能請這方面的專家們來評論了。

  如果說簡化字對古今文化的歷史鏈接沒有任何損傷,為什麼《百家講壇》的那些學者們,常必須搬出繁體字來才能把一個問題說清楚。比如說雍正是通過篡改遺詔——把「傳位十四子」改為「傳位於四子」來謀得皇位的(從簡化字來看,這個史說是順理成章的)。如果閻崇年先生根本不認識繁體字,他怎麼能提出「傳位十四子」不可能改為「傳位於四子」的學術見解呢?還有一部戲劇《包公智斬魯齋郎》,講包公為斬皇親魯齋郎能獲得皇帝御准,巧妙地把「魯齋郎」寫作「魚齊即」,獲御准後再加筆劃改回原名字處斬。如果用簡化字,這「魯齋郎」怎麼可能改為「魚齊即」?因為簡化字的原因,就讓這個歷史故事徹底消失嗎?出版物講到這個歷史故事不得不註明繁體字,那唱戲怎麼能讓人明白呢?有人或者說,這些都是偶然發生的、不普遍的、稀少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們可曾想過,這些「偶然」、「不普遍」和「稀少」發生下去,再過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中國文字會是怎樣呢?哪個對,哪個錯還說得清嗎?無論你有千條理萬條理來解釋上述錯亂的合理性、偶然性,說這種擔心是鑽牛角尖,是杞人憂天。但我們只問一句話:假如沒有推行簡化字,這些錯亂會發生嗎?怕是想編這些事例也編不出來。我們還可以想,這種錯亂在港台會有嗎?

  筆者說的「簡化字有損於文化的歷史傳承」,是言過其實還是杞人憂天,或說有幾分道理,也是要由讀者朋友尤其文字學專家們來評議的。但是,文字對於一個國家和民族意味著什麼,卻是很值得我們深思的。比如,著名書法家吳玉如先生,當年對推行簡化字頗有異議。他在自己的詩作《付馨山》中曾經嘆道:「吾聞滅人國,先滅其文字,國滅仍可復,文字滅不繼。文字國之魂,魂滅生何寄。……」(《迂叟自書詩稿》第58一59頁)我們可以試想,假如清朝康乾二帝,不是空前絕後地維護漢字,而是效法秦始皇、焚書坑儒,查抄毀盡一切漢字書籍,強制統一推行滿文,歷經清朝二百餘年後,我們用幾千年打鑄成的漢字還會有嗎、所謂「漢族」還會有嗎?!還可以試想,假如當年小日本真的全部佔領了中國,其根源於中國的所謂日本文化最終也只能是滴水入海,融而化之。如若這樣,那個日本國還會有嗎(希望這樣假設不會引起誤解)。筆者只是擔心,歷史、文化一旦有所損毀,便很難挽回。比如,批了馬寅初,多生了八億人;批了梁思成,拆了北京古城牆,又說要「奪回古都風貌」一一太難了!讓所有朋友和專家們,共同思考民族文化遺產繼承和延續的問題吧!

十、恢復使用繁體字的可行性

  對於這個向題,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來思考:

  A、利弊與可行性的思考

  我想,面對這個題目,我們首先要做的是選擇:我們要不要恢復使用繁體字?

預料,會有比例更多的朋友會說:不!甚至會罵「有病」、「吃飽了撐的」!那麼,「不」會是怎樣的呢?一一那就是繼續存在筆者如上所叨叨的那諸多弊病一一它創傷了漢字兩千多年來一直基本恆定的歷史鏈條、造成了世界範圍的漢字二元並存狀態、出現了自秦以來漢字使用最混亂的時期、為延續中華文化在兩三千年中立下汗馬功勞的繁體字會冤魂不散地讓我們遭遇諸多混亂或麻煩。這種狀況將無休止地繼續,直到我們世世代代的子子孫孫!想說明這樣的後果,必須要用如上九個節題冗長繁贅的篇幅,否則,真容易落個「有病」了。但如果我們探討恢復繁體字的可行性,僅這一個節題就足夠了。因為,如果說恢復使用繁體字也有弊病,遠比上面所說的少多了。恢復繁體字兩千多年來固有的正統地位,不僅上述諸多弊病能夠基本全部化解,而且,古今漢字規範的鏈條也可以重新對接、恢復它在世界範圍中的歷史一貫性和延續性,從而確立世界範圍統一的漢字標準符號系統。漢字的演變震蕩將重歸平穩,漢字的穩定性將納入歷史的永久和綿長。有人或許說,簡化字早已經作為聯合國的工作語言,豈不己經是全世界「統一的漢字標準符號系統」了嗎?其實不然,因為,簡化字作為聯合國的工作語言己經幾十年,但這並未能統轄住世界範圍的繁簡混行局面,甚至連國內繁簡混亂的局面都難以避免,甚至是嚴禁難止、愈演愈烈(參見拙文「前序」部分)。即使有一天兩岸統一了(其期難料!),在港澳台強制推行簡化字一一世界上的繁體字全部絕跡,繁簡史鏈的手術傷痕也難撫平——上逑諸多混亂就仍會存在,而這才更是其弊病的癥結所在。同時也還想說到某些國人的一個心結,即狹隘地認為恢復繁體字是向港台「屈從」。其實,漢字是中華民族的漢字,恢復繁體字只是在沿繼祖宗的文化遺產而已。也不能因此說當年推行簡化字是什麼「錯誤」,因為那也同樣是當時的歷史條件使然的。

  反對恢復繁體字的朋友們,最直接的反應是,立刻就想像到繁體字的複雜、難認和難寫(頭疼啊!)。但其實,它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可怕。您可以注意一下繁體字的印刷品及影視作品上的繁體字幕,它真的是看起來那麼陌生又冷冰冰的嗎?應該不會。我們可以假設這樣一個夢:人們一覺醒來,突然發現所有書刊報紙、街頭牌匾、產品包裝……全部都是繁體字,沒有了任何簡化字的蹤跡。我想,絕大多數人雖可能有所不適,有的字不認識,但都會基本能讀得懂。這是因為,近一些年各種影視作品及光牒、書刊報紙、產品包裝及說明書、街頭用字……等,已經打造成一個繁體字的氛圍和環境,使相當多的人在不知不覺中認識了大量繁體字(即有人說的「無師自通」)。即使對於青少年來說,繁體字的識讀也不太是個問題。他們看牒、上網、看動畫片,會大量接觸繁體字,所以可能比成年人還要熟悉。筆者曾把一本中國青年出版社1956年出版的蘇聯小說,試著讓一個九歲的三年級學生閱讀,結果讀不出的字相當少。這說明,藉助一定的文字環境,人們識讀繁體字的困難,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大,沒有那麼可怕!所以,潘慶林先生建議用十年時間恢復使用繁體字,我妄以為,假如國家真會有此決策,應該用不了那麼長時間,甚或三兩年足矣。

  許多朋友留戀簡化字,主要是因為繁體字筆劃多,太難寫了!!但您可以像筆者一樣做個如下的試驗:筆者隨手從繁體版書中選了一頁,然後所有繁體字用鉛筆點上。約摸來看,(包括重複出現的)繁體字可佔百分之四十多。這些字里,繁簡筆劃接近者較多——多寫不了幾筆,字形卻豐滿好看多了。比如:爭(爭)、車(車)、閃(閃)、來(來)、後(後)、們(們)、親(親)、這(這)、問(問)、異(異)、慮(慮)、時(時)、准(準)、銘(銘)、樣(樣)、紅(紅)、鐮(鐮)、現(現)、縮(縮)、里(裡)、亞(亞)、線(綫)、訓(訓)、該(該)、進(進)、師(師)、飾(飾)、員(員)、遠(遠)、緊(緊)、談(談)、輔(輔)、誼(誼)、細(細)、鋒(鋒)、領(領)、參(參)、級(級)、圖(圖)、導(導)、練(練)、傾(傾)、維(維)、說(說)、條(條)、請(請)、報(報)積(積)、極(極)隨(隨)、錘(鎚)等。這些繁體字,不少人日常書寫可能早已經在用。可見恢復使用繁體字,即便書寫它們,也不會帶來人們想像那麼大煩惱。這頁書中繁簡差別較大的字有:儀(儀)、戰(戰)、畫(畫)、隊(隊)、驚(驚)、聽(聽)、學(學)、葉(葉)、對(對)、媽(媽)、備(備)、還(還)、應(應)、覺(覺)、辦(辦)、頭(頭)、會(會)、么(麼)、習(習)、當(當)、幫(幫)等,這些字顯然占的比重比較小。結合前述第二題,對簡化字書寫簡便的實在價值,已不必再重述。更何況,簡化字不是有簡便的優點嗎,那我們就把它保留下來。也就是說,恢復繁體字只是在日常書寫之外的領域。我們日常寫字,還可以照常寫我們的簡體字(像英文書寫用小寫)。如果我們願意,也可以繁簡混雜來寫(不少人早就這麼做了)。筆者相信,假如這樣執行,許多難看的簡化字,很可能逐步被人們淘汰掉。其實,這樣的想法早在1955年2月2日的《光明日報》上就有人提過了。文中說:「簡化漢字(這裡是指簡化字)只是為手寫方便而創造的,在閱讀方面並沒有採用簡化漢字的必要,因此印刷體可以不改用簡化漢字。」又說:「各國文字差不多都有印刷體和手寫體的分別,這種分別與我們的楷書和行書的分別差不多,而簡體字和行書同屬於手寫範疇,是可以結合起來的。因此我們只須把手寫簡體統一規定一下,讓簡體字在書寫上合法就夠了。」現在看來,這顯然是一種很好的意見,如果當時這樣做的話,應該說是兩全其美的。只可惜,當時卻被看作是「反面教材」!!其實我們也可以再想,港澳台的同胞們一直識寫繁體字,並沒有感到那麼痛苦和重負。

  從經濟方面說,恢復使用繁體字,有可能淡化國內外經濟交往相關文本中的某些障礙。實用的價值也可能在於,電腦軟體或需某些新的開發,以適應新形式的繁簡混行狀態。大量辭書包括字典需要重印。一些圖書可能需要重新出版,大中小學的課本也要改制。街頭牌匾、廣告、產品說明書等也將陸續更改……。加之營銷、造紙、倉儲、運輸等相關行業被拉動,經濟意義或就業意義等方面,都會有一定實際價值。

  B、實施的設想

  當然,上述諸說只是筆者妄而揣議,也自知這國家大事決非身居草民者所能若何。但既已妄膽空談到這種地步,也就索性再進一步空談:

  假若國家真會決定全面恢復使用繁體字,筆者則可笑地妄想了一下實施的步驟。基本原則可概括為四個字:印繁寫簡——所有印刷品都用繁體,日常書寫仍用簡體。

  首先成立由行政領導和語言文字學界的專家組成的恢復繁體字實施領導機構。先期的工作,可能是對原繁體文字系統重新審核梳理,從而確立新的繁體字規範系統。針對群眾的接受情況,對恢復使用繁體字的具體步驟,進行論證及科學性的布署。

  為了規範漢字並減少字數,對異體字的整理刪留勢將難免。但這項工作,不應該像《光明日報》1955年3月16日一篇文章說的那樣,僅以「存簡去繁」為宗旨。而應該著眼於相關文字在歷史上流行的廣度及其公認的穩定程度,這對維持中華文字系統的歷史傳承性、一貫性和穩定性是有益處的。否則就有可能為簡省筆劃廢掉正字而留了異體字,如廢「淚」留「淚」、廢「異」留「異」等即是。其實,整理異體字的工作,從1955年就開始做了。1955年2月2日《光明日報》上公布的《擬廢除的400個異體字表案》和最終於1955年12月由文化部和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聯合公布的《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除小有不當(如「輒」〔輒〕、或不夠合理(如「晰」〔皙〕)外(參見《漢字·漢字改革史》第165頁),都是相當好的。如果照它推行至今,某些字未在後來被不適當簡化,當是我國文字史上功存千秋的大事。筆者呼籲恢復使用繁體字,並不是主張完全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對一些筆划過分繁複的常用字,還是應該刪繁就簡的。此可如:鬱(郁)、龢(和)、釁(釁)、灋(法)、籲(吁)、攜(攜)等等。少量簡化這類筆劃繁雜而又極為常用的字,既不太傷害文字史鏈的一貫性,也更貼近了文字的人民性。而對某些筆劃適中的繁體字,尤其幾千個常用字,應該儘可能保持歷史原貌。還有些筆劃雖多但並不常用的字,如:「纛、褦、襬、豅、齆、齃、翯、黼」等,無論筆劃多少,都不應去改動它。因為它們很少有人認識,也很少用到,認不認識影響不大。偶爾用到,查閱字典就可以解決,所以沒有必要為簡化它給文字史學增加麻煩。可以讓它們作為老古董或「博物館字」永久保留;對仍用於日常書寫的簡化字,同樣也需要做刪留的抉擇和整理,從字形字義著眼,刪棄一些不合理的簡化字(像「廣、廠、氣或簡化的「言」字旁之類)。

筆者妄議的「印繁寫簡」方案試擬如下:

確定正式恢復使用繁體字的具體規範後,國家可以發布公告,同時宣布將其作為聯合國的工作語言。由此,古今中(包括港澳台)外(包括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等)的漢字,可重新整合為一體,使整個世界形成統一的標準漢字元號系統。這對我國乃至世界的文化事業、外事交往、商品貿易、文化往來,都會是有益無害的。

繼而以國家確定的新的繁體字規範或字表為依據,重新編輯、修訂出版各類辭書(如《辭海》、《大百科全書》等)和字典(如《現代漢語詞典》、《新華字典》)等。其中字頭和詞頭用繁體,後面用()註上簡體。字和詞的註解文字一律用繁體。同時解決規範繁簡轉換及對應關係,以避免出現「皇後」之類的錯誤。這個步驟,是使繁體字的使用具備法定規範,為繁體字的正式推行打下基礎。

一切準備就序後,按照國家的布暑,分批公布及實施恢復使用的繁體字,逐步按計劃完成實施。比如,可先於報紙、期刊和課本中,將部分文章印成繁體。在出版方面,可先將部分非普及書籍(如考古、文字學、醫藥、古籍、歷史、古典文學之類)出成繁體然後慢慢推展。一方面試探和徵求意見,逐步增加繁體字文章和書籍的比重,最終全面恢復繁體印刷。

日常書寫,包括手機寫字及電腦手寫板等,仍用重新整理規範過的簡體或繁簡隨意——若印刷可從電腦轉成繁體。從而在全國逐漸形成「印繁寫簡」的新秩序。

這樣做,任何反對恢復繁體字的顧慮,應該都能得到化解。一些反對恢復繁體字的朋友,也應該不會再反對了。並妄認為,這是能諧調主繁主簡兩種意見的最為兩全其美的辦法。順也妄而說到,我完全贊同一些朋友提出的「識繁寫簡」「用簡識繁」和馬英九先生提出的「識正書簡」的主張。只是我覺得這些提法都聽來明確,實則比較模糊,因為其中這個「識」字的內涵(怎麼「識」)不具備落實和操作意義,容易爭而不決,不了了之。如果我們採用「印繁寫簡」的方法,就可以讓「識」的設想以「印」的措施落到實處。

有人擔心恢復繁體字代價太大,其實是過份擔憂。因為我們並沒有廢除簡體字,身份證、駕照、產權證之類的證件等等根本不必重製,一些既有文件書籍也無須馬上重印,某些街頭標牌之獲只需慢慢陸續更換……。在這個漸進過程中,一切文化生活狀態基本可照常平穩進行,幾乎不會產生太大震蕩性的感覺。如果搞得好,兩三年或三五年時間,應該可以完成轉型。

我妄以為,只有這樣,才能使我國文字最終永遠穩定下來,而且是千秋功業。

寫到這裡,筆者已經意識到了自已僭越本份的狂妄與可笑!!我以尷尬的心情問自己:這可能嗎?這幾萬字的妄議著邊嗎?。現在能夠做的只是,把心理準備留給來自讀者朋友們的嘲笑。或者等著聽朋友們說:「有病!」、「吃飽了撐的!」

  

  深表慚愧!謝謝閱讀的朋友們!!

  (1996年7月16日初稿。1996年12月7日二稿定稿。2009年3月29日增改為珼稿)

(轉自劉豐傑文藝博客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ytrewq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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