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男人沒法相信的愛情

男人沒有辦法相信另外有一種愛情。而這些愛情，大多緣起於人生遭遇的痛苦和傷害。只要一個電話，就能夠一起坐在咖啡廳或者雪糕屋，就著食物，輪流地傾訴，最後要達到了感同身受，才是好。最好還可以淚眼盈盈地相對，展示給對方看的傷口，越深越快樂。如果有一方及早一些解脫了，幸福了，那麼這種相愛就告一個段落。這是女人之間的默契。她可以忍受在半夜裡被她吵醒，然後聽她午夜的哭訴，聽她講她的那個他怎樣變心，怎樣過分，怎樣粗心，怎樣自私，但是她難以容忍她在半夜的時候，在電話那一端想像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告訴她她的那個他怎樣體貼，怎樣有本領，甚至告訴她他有多麼地行。女人和女人之間的痛苦可以分攤，然而幸福卻不需要分享。這與自私無關。當女人跟自己的男人說到另外一個女人怎樣怎樣幸福，實在讓人看不得，男人會把枕頭砸過去，反問一句，你跟我在一起，不幸福嗎？男人覺得女人只是想著別人怎麼好，彷彿別人好了，自己就不會好，覺得總是拿自己沒有的東西跟別人比，然後認為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可是，男人不知道，當女人和女人說起彼此的心事的時候，訴說和傾聽都是一種幫助，安慰和理解，支持和鼓勵，彼此所給的那種溫暖，是捨不得中斷的，也是男人給不到的。有一陣，她特別折騰。愛上一個不可能的事實，享受愛而不得的痛苦。每到夜晚，她就想說話，不想睡覺。而他睡在別人的身邊。她把電話接駁給了我，把傷口一道一道地展示給我看。我們隔著電話，像盜夢空間一樣，盜取一個個寂寞的夜晚里剩下的取暖空間。一直到疲倦地睡著。第二天，我跑去約會他，很義氣地替她哭訴，好像我就是她在夜晚里那個痛的影子。某一天，我跑去找她，說，不能要他了，這個人，不能擔當你，連痛苦也不值得為他。因為我剛才在街上，看到他跟他的女人和孩子，親親密密地購物，那個女人，臉上的光澤令人嫉妒。我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那天她憤怒地把我趕出了房間。一段時間相互不聯絡，也不假裝邂逅。就像失戀的兩個人，心裡隱隱地惦記對方。過了不久，她巴巴地給我打電話，我居然能像昨天才見過她似的平常，仍像往日一樣關懷她，叮囑她少抽煙，按時吃飯。得知她終於獨自邁過了失戀的檻，還跑到了南華寺，等第一個早上開光的那道符，把那道符放在錢包里，換下了和他的合影。喝著咖啡的時候，我對她說：「曾經有一段，我很擔心你挨不過這個冷清的年，跑去做傻事，所以隔幾小時就上你的空間去看，找點蛛絲馬跡。」她哈哈狂笑，拍拍我的臉蛋，說，我才不會死，我不希望那個他，死無葬身之地，我要他一直活在我的記憶里。如果這也可以成為好好活著的理由，也不錯。現在，我們一起等老。等老的過程，無非就是隔日通通電話，喝喝茶，吃吃飯。在這個城市裡，盜取冬日般的溫暖。這是誰也無法替代的溫暖。在這個口口聲聲「親愛的」的年代，我和她，卻從不這樣稱呼對方，而我們的親和愛，各自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它夾雜在愛情和友誼之間，它甚至夾雜在肉體和靈魂之間，和愛情的質地一樣，但它絕對會比男女的愛情要多一些柔韌和平淡，少一些責備和苛求。（小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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