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門

似水流年 來自千千微刊 00:00 04:34

合上記憶之門，從前仍是從前，現在仍是現在，未來仍是未來。而我們，依然在路上，一切都還在。

記憶，盛裝著往昔和悲歡，將所有的故去收入錦囊，如一壺自釀的陳酒，經久彌遠，待來日的特定場景滿血復活，在月下悠揚的小夜曲里，就著秋風破歌獨自淺飲慢酌。又或者，乾脆讓冰冷的光陰打成死結，漸漸遺忘在某個未知的角落無人問津。

咀嚼成滋味，或者遺失成空白，記憶的一道門，不用落鎖，就把現在和以後生生切割成兩個世界，一個在現實里掙扎滾爬，一個在往事里淪陷嗟嘆。門裡，故事越堆越厚，門外，光陰越過越薄。

記憶之門靜靜地橫亘在歲月的餘暉里不被打擾，金黃的色澤悄悄鍍上蒙塵的門扉，發出神秘的光彩。季風起舞，虛掩的門開開合合。當懷舊的情愫點燃檢索的藤，丟失了的時光魚貫而入，一些消逝的人和事，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那年，那時；那人，那事。記憶的河流從往昔的沙灘退潮，淹沒的故園和故人一一浮現。歡歌笑語在耳畔依然清晰如昨，芳華悠悠不再，物不是，人如煙，滿世界都是青瓷破碎的聲音。

打開記憶，站在已知的高處看惘然的昨天，日子就像層層剝離的筍，有豪情，有失落，有彷徨，有迷離。昨日不知今日，今日徒哀悲喜。

往事的花，開滿柔韌的心裡，痛苦的果子和歡樂的果子一樣的多，稚嫩的生澀與香甜的果漿無處不在，溫暖的迷茫包圍無知的徘徊，堅定的信念在雜草叢裡起起落落，答案高掛在雲里霧裡無從尋覓。

一些地方被陽光照射，熠熠生輝，一些地方被烏雲籠罩，荒蕪暗淡。高亢與低沉，是記憶曲調省略的簡譜。

記憶之門不斷開啟，又不斷關閉，有些人走進，又走出，悄無聲息。

熟悉的人出現了，帶著迷人的微笑，陌生的人，也出現了，似曾相識，卻又找不到交集的線索。愛的人重回懷抱，恨的人，再次拂袖而去。形形色色的面孔，熙熙攘攘的影子，來來去去，虛虛實實，就像謎團。

一些路翩然走過，一些迴音盎然揚起。一些步伐邁得太過隨意，一些腳步太過匆匆。一些等待結成了繭，一些蹉跎凝成了霜，一些錯過成為無法挽回的傷，一些遺憾成為沉重的嘆息。

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如果不那樣，會怎樣？如果可以成為如果，那麼過去也不會是過去。記憶承載的，遠不止是生活的記錄，也還可以開啟幻想之門，讓往事變得充滿想像，讓美好的憧憬流入明天，流入夢境。

往事如果可以下酒，那麼回憶便是一場宿醉。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便可以重來，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將改寫。

回不去的是過去，擋不住的是明天。

當記憶一層又一層被覆蓋，當記憶之門一次又一次被打開，是不舍年華，還是割不斷情愫，是祭奠，是悲嘆，是銘記，還是挽留，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去，就像一面鏡子，誰能輕啟記憶，善待過去，誰就能掌握更好的未來。

既然我們都是光陰的孩子，那麼我們就應該坦然接受來自光陰的一切賜予，無論是想要的，還是不想要的，包括幸福與傷痛，快樂與憂傷，包括貧瘠與富足，相逢與離別，包括溫暖與薄涼，微笑與淚水。任何的掙扎都是白費的負隅頑抗，任何的對抗都是徒勞的枉費周章，與其叛逆，不如順從，在時間的夾縫中學會成長。

用成長掩蓋過去，用成熟粉飾恐慌，用內在的光芒照耀看不清的前方。不沉陷過去，不迷戀未來，也許，才能準確地把握現在。

合上記憶之門，從前仍是從前，現在仍是現在，未來仍是未來。而我們，依然在路上，一切都還在。

6.6於江蘇靖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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