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老闆難做

●?本刊記者?王瀟瀟?/文

52歲的天王劉德華在自己的第146部電影里仍搏命演出。12月12日上映的《風暴》是華語影史里首部3D警匪動作片，劉德華演了一位嫉惡如仇的高級香港警督，在近兩小時的時間裡歷經了汽車直撞，窗戶跳下，被爆炸氣流高高拋起又摔落地上……那張依舊帥氣逼人的臉龐幾乎沒有不挂彩的時候。

在很多戲份里他都是親自上陣，比如吊在行駛的車外被拖拽出數百米。他開玩笑說，是因為出品人江志強太過精打細算，「每多花一分錢，都像多要他一條命」。投資監製過 《卧虎藏龍》《英雄》的江志強回敬說，「你要是多拍一個鏡頭，我就讓你少一個替身。想多花錢，我只能在你的片酬上打主意了。」

劉德華在這部戲裡的另一身份是投資人兼監製，出品方之一「映藝娛樂」由他一手創辦。他上次和江志強合作，是力挺對方投資的號稱「《無間道》後最牛香港警匪片」《寒戰》，結果電影不僅票房近3億，還在當年香港金像獎上橫掃一片。恰逢女兒出生，華仔沒法親自主演和投資，卻依然友情客串站台。此次兩人分工明確，江志強負責發行和成本控制，劉德華則主抓劇本創造及拍攝所有細節，為了多花錢在布置場景上，他甚至主動拿出750萬港幣的片酬。

劉德華從1991年開始電影投資，據不完全統計，他已經以「主要投資方」身份出品過近三十部電影，大多是在賠錢。吃了早些年大包大攬理想主義的虧，他開始學著拉其他有實力的老闆進來分擔壓力，「如果不是讓江老闆來投資，他會這麼盡心嗎？」劉德華坐在海報前笑得有些尷尬，他眯起眼睛念了上面的slogan——「把香港變成戰場」，搖搖頭，「這（包裝風格）不是我要的，反正江先生說這樣會賣，我說那不賣的話你賠我啊！」

劉德華的投資經歷幾乎和他進入娛樂業的時間一樣長。1990年，他創立的天幕電影公司在剛剛興盛的影視業中有著突破性意義。當時只有兩位演員曾開過電影公司，一位是李連杰，而另一位就是他。公司的開山之作是《九一神鵰俠侶》，在現代都市中演繹了一部武俠戲，劉德華在片中親自設計了那些極其特別的冷兵器。因為華仔在演藝圈中的好人緣，這部電影的明星陣容極為可觀，除他本人外，還有梅艷芳、郭富城、劉嘉玲、葉蘊儀、鍾鎮濤等一系列當紅明星，最終，電影以2000萬港幣的票房收入轟動香港。

自這部影片之後，香港電影市場又多了一種類型——現代武俠片，這也直接誘發了後來的《大話西遊》等作品。或許是起步太順了，劉德華從演員歌手一躍成為掌握話語權的老闆，自信爆棚，後來他回憶起那段時光反思說：「那時候，我覺得我很紅，完全可以掌控自己了，但實際上我行嗎？」

接下來幾部電影《吳三桂與陳圓圓》、《九二神鵰俠侶》、《戰神傳說》、《天長地久》、《天與地》都遭遇了票房滑鐵盧，沒賣過1000多萬，投資卻一部大過一部。他曾在《桃姐》里出演了一個精打細算的監製Roger，頗像對自己早年的嘲諷。拍《戰神傳說》時有人跟他講，要好效果就得加製作費，結果他無限制加到超支。《天與地》講的是30年代上海發生的故事，他盡量找真材實料，而不是做個模型，後來片場發生火災什麼都得從頭來過。而且他對導演和自我要求都是精益求精，總是要求反覆重拍，錢不知不覺都打了水漂。

到1995年時，天幕公司虧損已經高達4500萬港幣，瀕臨破產。2000年時中建電訊老總麥紹棠以中建名義注資天幕，結果2002年兩人決裂，麥紹棠向華仔索償1.5億港幣並鬧上法庭，禁止其出席一切演藝活動，這就是當年有名的「封殺」事件。後來劉德華不得不用漫長的五年時間來辛苦拍片還債，直到2002年，他才在天幕公司基礎上創立了映藝娛樂有限公司。

下一個寧浩去哪兒了？

新的公司在投資領域開始有了兩個明確方向：一是成立「亞洲新星導」計劃，為亞洲地區的年輕導演提供拍電影的機會；二是支持香港本土電影，鼓勵拍攝反映香港本土文化的影片。

這不是偶然迸發的想法。2003年以前，劉德華一直專註於明星雲集、高投資的商業片，《香港製造》和《去年煙花特別多》是僅有的兩部文藝片，雖然票房不高，但都獲得極高聲譽，並成就了導演陳果。但當時陳果找到劉德華時，因「新人導演」身份被拒之門外，不過陳果要的不是投資，而是劉德華公司倉庫里剩下的膠片。拍到一半，陳果用光了膠片，劉德華才拍板決定投資。最終《香港製造》憑藉50萬投資收穫200萬票房，並囊括金馬、金像等十多項大獎。

寧浩則是 「亞洲新星導」扶持的六位新導演之一，這一計劃總投資2000萬，由劉德華一人出資。《瘋狂的石頭》一炮而紅，憑藉300萬成本拿下2000萬票房，成為中國小成本電影里程碑式作品。

現在劉德華的公司每個月會有一到兩個劇本找過來，有專門的部門經理研讀，然後整理成摘要遞給華仔，這裡面會標明內容風險考量，諸如：「好在哪裡？」「這種東西公司會不會太多？」「會不會跟今年方向不一致？」

當導演郭子健拿著《打擂台》的劇本找來時，已經在手裡放了差不多十年了。「我看到摘要，就覺得有興趣……他是一個電影的巨人，透過一個故事來講整個香港武術演變。」劉德華覺得自己公司是創意優先，而不是單純只為商業。2010年電影《打擂台》上映，投資800萬，雖然票房只有450萬，卻獲得了30屆金像獎的四項大獎。劉德華從那時就有目標要拍三部關於「打」的懷舊男性電影，可惜最終沒選到合適的故事。

今年7月份上映的《初戀未滿》是「亞洲新星導」第二期推出的首部作品，票房慘淡。「我不覺得導演劉娟不行，」劉德華說自己對電影很滿意，「但是我們全北京找不到十家影院可以放，因為我們沒有發行。所以我現在覺得，新導演如果真有才的話，該去找那些發行公司的老闆。」於是他現在投資較大成本電影時總會拉上發行大鱷，比如《桃姐》就找了內地博納的老總於冬。

他覺得現在的市場不比之前蕭條，「05年的時候，沒有人會投新導演，但現在每個公司都會有這種計劃，他們不需要再先來我這找支持，很可能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時才過來。」他故作輕鬆地聳聳肩，「不要再用扶植新導演這種包袱壓我了，太重了……明年沒新人，大家又會說是劉德華放棄他們了。不要這樣，我也是壞人，不要老說我是好人，我好人做累?了。」

不過他仍然驕傲自己算是「改變了電影工業的模式」，就像他穿皮鞋不穿襪子的習慣一樣。「我從1999年開始就不穿襪子了，因為演唱會經常要換好多套衣服，為了搭衣服只能穿四五層襪子，好麻煩的，索性就不穿了。結果當時還有好多人罵，說我好沒禮貌。現在不也成了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