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芳草碧紅塵:弘一大師出家之謎
去年八月,曾有機會到杭州,徑直去了虎跑公園李弘同紀念館,目睹大師一道道補丁縫成的百衲衣,駐足於臨終絕筆四個大字「悲欣交集」,再瞻仰大師慈容及舍利塔,萬千敬意油然而生,思緒隨著白雲輕輕飛揚。
半生藝術半生佛,六十二載風與月。前半生進出名場,瀟洒無羈風流浪漫,後半生芒鞋布衲,成為苦修律宗的空門高僧。他「二十文章驚海內」,音樂,繪畫,書法,篆刻,詩詞,話劇,文學……無一不精,無一不專。在歷史上或許只有蘇東坡的才情堪與之比肩。同時代的大師魯迅、林語堂,張愛玲對弘一大師讚不絕口。 最讓人不解的是,這樣一個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為何在各項事業處於巔峰時,卻看破紅塵,棄妻毀業,走進佛門讓妻子發出「慈悲對世人,為何獨傷我」的凄涼吶喊? 60歲時弘一大師自稱「問余何適,廓爾忘言。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 可臨終之際,眼中卻噙滿淚水,是傷情還是傷世?莫非真如他所說的,愛,就是慈悲?
李叔同父親李筱樓曾是清末光緒朝的吏部主事,後引退持家,經營鹽業和銀錢業,因為樂善好施,李叔同的父親在天津被人稱為「李善人」。18歲時,父母為他安排了一樁舊式婚姻,這位姓於的女子與魯迅的朱安一樣,並不受丈夫喜歡,魯迅與李叔同只是出於孝敬不敢忤逆長輩的心意,但內心深處始終有著情感上的遺憾,也為後來人生軌跡的轉變埋下了伏筆。在魯迅,是與許廣平名不正言不順的私奔,在李叔同,是心理的無盡折磨與困惑,此後據說他與天津福仙樓戲園的名伶楊翠喜及上海名妓李蘋香都有過感情糾葛,但直到東渡日本,一位日本女模特出現,李叔同的人生軌跡才徹底改變,轟轟烈烈地愛了一場。
據今人考證,這位女模特叫福基,是李叔同租住在日本時房東的女兒。當時李叔同在東京美術學校學習西洋繪畫。西洋繪畫注重寫實,進行人體寫實練習是一項必修的課程,然而尋找裸體繪畫模特,成了李叔同在剛開始學習西洋繪畫時最棘手的問題。這時,他無意中看到了給他送飯的房東女兒福基,剎那間,李叔同發現了自己尋覓已久的最佳模特人選。後來,兩人日久終於生情,跨越了畫師與模特的界限。櫻花開得最為爛漫的時節,李叔同的愛情之花也開得正艷。1911年,李叔同從東京美術學校畢業,他帶著福基一起回國,開始了浪漫甜蜜的藝術人生。
回國後,李叔同把福基安排在上海居住,自己先是在天津直隸模範工業學堂任圖畫老師,後任教於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生活倒也甜甜蜜蜜。可福基萬萬沒料到的是,正當李叔同以滿腔熱情深愛於她、用旺盛精力服務於社會時,1918年,來到杭州六年後的丈夫,卻因醉心於佛法在杭州虎跑寺皈依佛教,做了和尚,取法名為演音,法號弘一,時年39歲,他們11年的愛情長跑戛然而止。
福基聽說李叔同已經準備出家,從上海趕到杭州,李叔同得知後,不好迴避,於是同意在西湖邊會面。初春的西湖,時常陰霾蔽日,淫雨往往不期而至,福基懇求李叔同不要棄她而遁入空門,但是李叔同去意已定,在送給妻子一塊手錶後說道:你有技術,回日本去不會失業。說完,李叔同便離岸登舟。小舟在西湖的薄霧中漸漸遠去。
關於他們見面的場景,文學家們有很多想像與描寫,有人說——
李叔同剃度幾星期後,他的日本妻子,與他有過刻骨愛戀的日籍夫人傷心欲絕地攜了幼子千里迢迢從上海趕到杭州靈隱寺,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勸說丈夫切莫棄她出家。然而叔同決心已定,連寺門都沒有讓妻子和孩子進,妻子無奈離去,只是對著關閉的大門悲傷地責問道:「慈悲對世人,為何獨獨傷我?」他的妻子知道已挽不回丈夫的心,便要與他見最後一面。清晨,薄霧西湖,兩舟相向。李叔同的日本妻子:「叔同——」李叔同:「請叫我弘一」。妻子:「弘一法師,請告訴我什麼是愛?」李叔同:「愛,就是慈悲。」 悲欣交集。
但這明顯是虛構的手法,事實上,福基與李叔同未育有兒女,在李叔同出家後回到日本,從此再無任何消息。
以世俗眼光看弘一大師,俗物障眼,豈能盡得?我倒是同意他的學生豐子愷的看法:「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我們的弘一法師,是一層一層的走上去的。弘一法師的『人生欲』非常之強!他的做人,一定要做得徹底。他早年對母盡孝,對妻子盡愛,安住在第一層樓中。中年專心研究藝術,發揮多方面的天才,便是遷居在二層樓了。強大的『人生欲』不能使他滿足於二層樓,於是爬上三層樓去,做和尚,修凈土,研戒律,這是當然的事,毫不足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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