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實：我寫《白鹿原》沒有留下遺憾

今晨7點40分左右,作家陳忠實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歲。

陳忠實的作品中，長篇小說《白鹿原》最廣為人知，曾獲第四屆茅盾文學獎，並被改編成話劇、電影、電視劇。

2012年，青閱讀曾經專訪陳忠實，在談到《白鹿原》的創作時，陳忠實說：

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在我對藝術的感受、我的精力、我的創造慾望最為充沛的一個時段，寫成了這本書，基本上沒留下什麼遺憾。也許讀者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但我只能達到這個程度，現在也沒有辦法再彌補。

「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著看到我這封信，因為在我看來，《白鹿原》的作者不死也得吐血。」

《白鹿原》出版後，河北石家莊一個醫務工作者，給陳忠實寫了一封信，薄薄的兩頁紙，開篇即言：「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著看到我這封信，因為在我看來，《白鹿原》的作者不死也得吐血。」 1988年4月，陳忠實動筆寫《白鹿原》初稿，是在老家的祖屋裡。他拿著一個大筆記本，在膝蓋上放著就寫出來了。動筆前，還在門前種了一株小梧桐，如今已亭亭如蓋矣。

《白鹿原》自1993年出版以來，已常銷二十周年，在文學黃金時代過去之後的書市，單本銷量逾138萬餘冊。9月12日，人民文學出版社在京舉辦了《白鹿原》出版二十周年慶祝活動，並推出了以1993年無刪節初版本為底本的紀念版和手稿影印版。

《白鹿原》第一任責任編輯何啟治稱， 1973年冬，在西安郊區的小鎮，因為陳忠實發表了短篇小說就向他約稿的自己，如果能想到此書會有今天的盛況，那是「胡說八道」。

「其實，《白鹿原》小說裡頭唯一有現實「模特」的人物就是朱先生。」

青閱讀：《白鹿原》充滿了悲劇色彩。

陳忠實：那個時代的人，很難不帶有悲劇性。從辛亥革命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社會動蕩，災害頻繁。人的生存，帶有很大不穩定性。上世紀20年代，陝西發生連續三年的大幹旱。那時候，沒人進行確切統計。據估計，好多家庭，都絕後了。到我父輩，飢餓的記憶都是鮮明的。我從小就知道生活艱難。

青閱讀：怎麼想到在《白鹿原》中濃墨重彩地去寫共和國成立之前的中國？

陳忠實：之前，我的創作跟生活是同步發展的。後來寫《藍袍先生》，涉及1949年前的鄉村。我還有很多記憶。突然打開了一個巨大的之前尚未用筆觸及的世界。

青閱讀：《白鹿原》中的朱先生，在許多人眼裡，是一個超現實的存在，太完美、太理想化，別於其他人物，他身上沒有任何普通人的慾望。

陳忠實：其實，《白鹿原》小說裡頭唯一有現實「模特」的人物就是朱先生。「模特」姓牛，是清朝末年最後一批舉人之一。曾經辦過書院，南方、北方的學生都投奔到他那接受輔導教育，還有韓國和日本的留學生。對我來說，他是「現實主義」的，甚至是作品中對人物生活原貌最尊重的一個人。這個人的家距離我家七八里路。我沒上學的時候，就聽到民間講到這個人很多傳聞，譬如，這個人觀天象就能斷定明天是陰天還是晴天，往往比天氣預報還準確。包括農民丟了牛或者丟了什麼東西，到哪兒去找，他能給你判斷出來。民間就把這個人物神化了。後來我理解，民間之所以把這個人物「神化」，是因為他的思想跟當年鄉村的人有差距，大家不能理解他的理論和思想，所以只能把他神化。如果說我作品透露出一點「神秘色彩」，那也是民間人物看到的朱先生的樣貌。

青閱讀：二十年後回看《白鹿原》，有沒有新的感悟？

陳忠實：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在我對藝術的感受、我的精力、我的創造慾望最為充沛的一個時段，寫成了這本書，基本上沒留下什麼遺憾。也許讀者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但我只能達到這個程度，現在也沒有辦法再彌補。

青閱讀：有人稱，之前你寫過的散文《毛澤東的人格力量》，跟《白鹿原》有某種內在聯繫。《毛澤東的人格力量》文中的觀點，到現在有改變嗎？

陳忠實：這是好多年前寫的文章。到現在，觀點沒有改變。

青閱讀：有人會問，《白鹿原》中的過去， 現在還可能發生？

陳忠實：文學裡的事，本來就很難與時俱進。

《白鹿原》（1992-2016）

1992年第6期及1993年第1期，人民文學出版社《當代》雜誌首刊。

1993年6月推出單行本。

1997年榮獲第四屆茅盾文學獎。

二十年間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多次再版，累計印數達138萬餘冊。另有其他出版社版本數種。

2006年被北京人藝改編為話劇，林兆華導演，濮存昕、宋丹丹、郭達主演。

2007年，舞劇《白鹿原》登上北京舞台。

2012年，王全安導演電影《白鹿原》上映。

2016年，張嘉譯等主演的電視劇《白鹿原》預計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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