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將相野史:悲劇人物韓信,帝師張良,飛將軍李廣

  悲劇人物韓信  西漢初年的大將韓信,是中國軍事史上屈指可數的軍事天才,其人生經歷也充滿著傳奇和悲劇色彩。因為他的才能,使他從逃兵一躍而成率領百萬之軍的漢軍統帥。他戰必勝、攻必克,西漢王朝是他一手造就;同時也因為他的成功和才能,使他落了個血濺未央宮、屠滅三族的悲慘下場。  韓信,生年不詳,死於公元前一九六年,江蘇淮陰人。還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從此他成了一個流浪兒。他平時住人屋檐下,吃人的殘羹剩汁,飽一餐餓一餐地熬煎時光。  韓信天性好遊盪,不治產業,所以,到了二十歲時,還是一個流浪漢。有一次,因連續兩天沒吃飯了,韓信餓得暈倒在河邊。眼看快要餓死了,這時,一群洗衣服的婦女來到了河邊。她們見一年輕小夥子倒在河邊,就笑嘻嘻地指指戳戳地說:「瞧,那裡躺了個人。」  其中一個年歲稍大的走了過去,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韓信,喝道:「大白天的躺在這裡幹什麼?」韓信挪了挪身子,有氣無力地說:「我太餓了,走不動了。」老太太就把自己的午餐送給韓信吃。也許那時洗衣服就是一整天,有帶飯的習慣。  從此,老太太洗衣服時,總是多帶一個人的飯。十多天過去了,韓信十分感激這個洗衣婦女,說:「我如有作為,定當報答你。」老太太一聽,十分生氣,說:「我是看你快餓死了,可憐你,才給你飯吃,要你報答幹什麼?一個活男人,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麼報答別人?」說完,扭頭就走,以後再也不來河邊了。  韓信即使沒有飯吃,到處流浪,卻有一特點,喜讀書,尤愛好兵法戰策,常與人辯論不休,非勝不止。因此,有識之士嘆日:「以子之才,提百萬之軍,拜將封侯,何足道哉!」他身材高大,又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一把劍佩在身上,一天到晚像英雄一樣在村裡村外到處閒蕩,因此,村裡人都很討厭他。  一天,本鄉十幾個富家子弟一看見韓信,就彼此商量:「我們今天要好好侮辱奚落這個傢伙一番。」說畢,其中有一個站在路中央,叉開兩腿,指著從前面走來的韓信說:「你經常以英雄白許,如果你今天把我刺死,你就是英雄,否則,你就從我的褲襠底下鑽過去。」  韓信四面瞧瞧,二話沒說,就從那人的褲襠底下鑽了過去。一見韓信鑽褲襠,在場的人都拍手大笑。「好一個鑽褲襠的英雄。」韓信一聽,把頭扭過來,對他們喝道:「我本來完全可以殺了你,但大丈夫不以小岔而喪遠志,所以,留你一條命。」說完,傲然而去。  相傳有一段時間,韓信所在的村子裡出了一件駭人的怪事:村前的河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頭像牛一樣的怪物。每當這怪物出現時,天上就濃雲密布、大雨傾盆,河中黑霧衝天,煞是嚇人。  韓信也聽說了此事,覺得挺新奇。一天下午,韓信在從外地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髯須飄飄的老叟。老叟交給他一個黃包裹,要他在第二天中午把這包裹交給河中的牛吃。老叟一再叮囑:不準打開包裹,否則大禍臨頭,如事成之後,定有好處。  對於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老頭的話,韓信驚訝不已,心想:是禍躲不過,躲過不是禍,就接過老者的黃包袱走回家去。快到村口時,平時在路邊賣卦占卜的夏侯先生見是韓信,手裡又拿了個黃包袱,就嘲笑他:「又到哪裡遊盪去了?」  因為是賣卜者,韓信想問個吉凶以求心安,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夏侯先生。老先生一聽,閉目一想,然後又卜了一卦。他對韓信說:「你小子還有大造化,到時可不要忘了我這個大恩人。」說完,就在韓信的耳邊嘀咕一陣。  當晚,韓信獨自一人,扛著鎬頭來到野外,把他父母的遺骸挖出來,燒成灰,用一塊青布包好。第二天中午他準時來到河邊。這時,只見濃雲密布,河水滔滔,一頭像牛又不全像牛的怪物腦袋冒出水面。此怪一見韓信,就「嗖」的一下沖了過來,咬吃韓信手裡的黃包袱。韓信一見,大怒:「畜生!青草不吃反吃黃草?」怪物一聽,把黃包袱吐了出來,把青包袱咬住吞下肚去,游入河心不見了。  這時,大雨傾盆而下。須臾工夫,雨過天晴。就在水怪吃包裹的地方,長出了一個大土包,傳說這是韓信天葬父母。以後有相者路過此地,前後左右一瞧,說:「這個墳如往前看,官不過侯,往後看,貴不可言。」野史稗聞,聊供談資。  公元前二0七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舉行起義。很快,起義的烽火燃遍大江南北,不僅被秦王朝消滅了的六國貴族紛紛復辟,就是像劉邦這樣的泗水亭長也揭竿而起了。  韓信在當地口碑不好,所以,拉不起一支隊伍,只好去投靠別人。開始,他去投靠項羽,得到了一個執戟郎中的小官,整天為項羽背武器,管管糧草,干一些瑣碎事。為了往上爬,韓信也給項羽出過一些好主意,均未被項羽採納。所以,韓信就覺得項羽這個人成不了氣候,自己跟著這種人沒出息,於是,就來了個溜之大吉。  他聽說被項羽封為漢王的劉邦有忠厚長者之稱,就千里迢迢去了漢中的南鄭,投靠了劉邦。半年過去了,也不見劉邦找他談話,更不見提拔自己,於是,他又糾集十二個夥伴準備開溜,去投靠長沙王吳芮。  但他很不走運,十三個人全被抓回。按軍律,逃兵當斬。一聲令下,隨著劊子手鋼刀的咔嚓聲,人頭一個個地往下掉,十二個人一溜會工夫就殺完了。  殺完十二個人後,輪到韓信了。就在生與死的一剎那,只見他突然大喝一聲:「漢王難道不要天下了嗎?為何殺壯士?」這一喝不打緊,沛公一聽,連忙止刑,走到韓信面前,盯住他說:「逃兵必斬,你為何不服?」韓信道:「項羽不能用人,我才來投漢王,難道漢王也和項羽一樣嗎?」沛公一聽,連忙命人鬆綁,並送一杯酒壓驚。與之交談一會兒後,大驚道:「你果真是個人才,好險!同行十三人,只有你活下來,將來定會造化不小。」  沛公把韓信的事告訴了丞相蕭何。蕭何是劉邦的老搭檔,見劉邦被困漢中,就到處為他籠絡人才。聽了沛公的彙報後,就找韓信談話,談完後,蕭何長嘆不止:「你是和氏之璧,隨侯之珠,漢王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就勸劉邦重用韓信。劉邦是個無可無不可的人,說:「他在項羽那裡官居何職?」蕭何說是郎中,劉邦就馬上封韓信為郎中。蕭何說:「郎中算什麼官?韓信是留不住的。」劉邦道:「一個逃兵,有什麼本事?不殺他就算高抬他了。」  果然,見劉邦只封自己為郎中,韓信大為不快,又開始逃跑。見韓信逃跑,蕭何就把他追回來。過不久,韓信又跑,蕭何又去追。一直到第三次,蕭何答應一定在劉邦面前推薦他為大將,韓信才跟轉回來。這就是歷史掌故:蕭何月下追韓信。  把韓信追回來後,蕭何又去找劉邦,要他拜韓信為大將,並告誡劉邦:「如果你僅僅是當個漢王,用不著韓信;如要打敗項羽,非韓信不可,你的那些兄弟都是三流角色。」見蕭何反覆推薦韓信,劉邦就說:「好吧!叫他進來,我封他為大將。」蕭何連忙制止:「拜大將,是件嚴肅的事,要築一拜將台,你還要沐浴薰香,備上祭祀之禮,當著三軍將領的面,把帥印交給韓信,以示隆重。哪有像喚小孩子一樣的?」劉邦一聽,笑道:「難怪韓信想當大將,原來當大將那麼隆重。」  於是,劉邦命人築一拜將台,在拜將那天,劉邦自己又遵照蕭何的勸告,薰香沐浴,身佩寶劍,把指揮三軍的帥印鄭重地交給韓信。那些隨劉邦出生人死的老哥們,聽說劉邦要拜大將,都睜著眼睛看,希望帥印落到自己手裡,結果大失所望:指揮全軍的帥印竟交給一個鑽過褲襠的流浪漢、逃兵。  作為天生的軍事統帥,韓信當之無愧。他出任漢軍大將以後,劉邦的被動和受困局面立即改觀。  拜將儀式結束後,劉邦敬韓信一杯酒,說:「蕭丞相屢言將軍之才,以將軍之見,要平定天下,當如何行動?」韓信道:「大王的對手是不是項羽?」劉邦點了點頭。韓信又問:「大王估計一下,你的力量比項羽如何?」劉邦坦然而答:「不如。」韓信道:「這就對了,這叫知彼知己。項羽勇冠三軍,但他分配不均,諸侯不服。他所用之人都是項氏兄弟,不用賢將。有功當封人,他又捨不得把印交給功臣。見士兵負傷,他也會掉眼淚,這是婦人之仁。這種人成不了大事。大王你雖喜罵人,但你人關中秋毫無犯,與民約法三章,大得人心。你又賞罰分明,舉賢任能。雖暫時弱小,終必強大,定能取項羽而代之。」  接著,韓信又要劉邦以王侯之官封賞有功之臣。在軍政大計上,他定下關中以為基地,再出燕代以為羽翼。這樣先從戰略上包圍項羽,然後再合圍而殲之。  劉邦一聽,大喜:「將軍果然大才。」就傳令三軍:必須服從大將軍的命令,否則,嚴懲不貸,並封韓信有先斬後奏之權,要他放手去干。  當時的形勢是,項羽從咸陽退回彭城時,大封諸侯王。他封劉邦為漢王,以南鄭為都。為了堵死劉邦東出之路,還封三個秦軍降將章邯、董蓊、司馬欣為關中王,想把劉邦死死地封閉在關中。因此,劉邦要東出,第一目標就是首先消滅關中的三個對手。  縱觀韓信在楚、漢戰爭中的用兵指揮藝術,主要有以下一些方略:  劉邦退回漢中後,張良建議,把長安到漢中的五百里棧道燒掉,以此迷惑項羽,表示自己無復東出之意。韓信一上任,又命將軍周勃率五百人去修棧道。周勃埋怨人太少,韓信告訴他,只管修,別的不要問。章邯見漢軍就派那麼幾百個人修棧道,而子午谷五百里的棧道,不知要修到何年何月,就大笑韓信不會用兵,只會鑽褲檔,也就放鬆了警惕。  正當章邯得意之時,公元前二。四年,韓信率大軍出陳倉道,繞過子午谷,突然出現在章邯的兒子章平堅守的郡城下。韓信採取攻一觀一挾一的戰術:先派兵封閉司馬欣的東出之路;又派人威脅董蓊,警告他不要與漢軍作對;然後全力攻章邯父子。章邯一滅,司馬欣和董蓊就只好投降,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關中就為劉邦所有。  佔領關中之後,劉邦命韓信率兵出臨晉,擒魏豹。魏豹乃六國魏國的後代,項羽大封諸侯王時,封他為魏王。起初,魏豹擁漢反楚,後見劉邦東征項羽失敗,又背漢向楚。為了完成對項羽的戰略包圍,出關第一個目標就是魏豹。他佔據著今陝西東部、山西西北部一帶的地方。  當韓信率軍到達陝西與山西交界的臨晉渡口時,見黃河對岸的魏軍刀槍林立,軍營整齊,連綿十幾里,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韓信知道如果強渡,會造成很大傷亡。於是他派灌嬰率軍在臨晉渡口多紮營帳,夜間多置火把並大聲喧嘩,以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自己率主力偃旗息鼓、溯流而上三百里,到達夏陽後,從側後向魏國腹地挺進。  此舉無異神兵天降,在臨晉渡口守衛的魏軍見後方有敵,就撤軍救援。而這時堅守在渡口對岸的灌嬰見魏軍後退,就揮軍渡河,與韓信內外夾擊魏軍。魏軍大潰,魏豹見大勢已去,只好投降。  背水一戰,殲趙卒二十萬  此時,劉邦正在滎陽、成皋一線抵禦項羽的進攻,兵力十分吃緊。待攻魏戰爭一結束,劉邦就從韓信、那裡把所有的精銳部隊抽去守成皋,只讓韓信帶三萬臨時招募的新兵去山西代地殲敵。  趙王歇也是項羽封的諸侯王,屬六國之後。他見韓信來攻,就找主將陳余商量對策。陳余說:「我有二十萬大軍,韓信只有三萬新兵,怕他幹什麼?」並大言不慚地說:「這一次要好好殺一殺韓信這個鑽褲襠的威風,正正堂堂打一仗。」但軍師李左車並不樂觀:「韓信拜將之後,定三秦,擒魏豹,足見此人極能用兵,不可小視。」並建議趙王:堅壁清野,不與韓信正面交鋒,派兵襲擊韓信的運輸線,使之進不能,退不得。不出半個月,就可取韓信的人頭。陳餘一聽,嘲笑李左車的意見是腐儒之論。李左車一聽,憤怒而起,並拂袖而去。臨走時他說:「我等著韓信取你們的人頭。」  韓信聽說李左車的意見被否定之後,大喜過望,就率軍越過太行山的八大關隘之一的井徑口,直抵趙軍所在地,與趙軍隔派水而陣。  察看地形之後,韓信就開始調兵遣將,部署方略:派將軍傅蒼率兩千人距趙營十里埋伏;見趙軍出營後,拔掉趙旗,換上漢旗。派將軍灌嬰、周勃各率兩千人在距趙軍前進之路的十里之處左右兩翼埋伏;侍漢軍吃緊時,從側翼攻擊趙軍。韓信本人則率大軍大張旗鼓地背靠汦水向趙軍進攻,並告訴諸將:「晚上出發,消滅趙軍後再吃早飯。」  第二天天剛微亮,韓信就率軍擂鼓吶喊向趙軍進攻。趙王歇和陳余見漢軍背水列陣,想把漢軍打下水去,就傾巢而出與漢軍激戰。待趙軍一出,漢將傅蒼就佔領了趙軍營地並換上漢旗。而周勃與灌嬰就在漢軍快要支持不住時,從兩翼殺來。經此一擊,趙軍大亂後退。又見自己營地儘是漢軍旗幟更是心驚不已。韓信見此,揮軍反擊,與周勃、灌嬰、傅蒼夾擊趙軍。趙軍大潰,趙王被擒,陳余被斬,李左車失蹤。  借得勝之威,不戰而下燕之七十二城  平定趙地之後,韓信派人找到李左車,說:「陳余如聽你之言,我的人頭早沒了。現趙地已定。我下一步該怎麼辦,請先生教我。」李左車就建議韓信借得勝之威,傳檄幽燕,這樣就可不戰而勝。韓信聽後,覺得有理,就派人給燕王臧茶去信,陳說利害,要他投降。燕王見大勢已去,只好率軍投降了韓信。這樣,漢軍就不費一刀一箭就得到了燕國七十二座城池。  真可謂風捲殘雲,北中國基本上歸入漢軍範圍。然後,韓信又率軍下齊地,在濰水以半渡而去之的戰術大破楚將龍且的二十萬大軍。韓信的軍事生涯也因之達到頂點。  項羽見韓信如此了得,就派韓信的老熟人武涉去做韓信的工作,要他獨立,與項羽、劉邦三分天下。但韓信不聽,說項羽只給他個郎中,而漢王卻讓他當大將,「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不能背叛。  這時,齊地辯士蒯徹也勸韓信,要他鼎足而立。蒯徹反覆給他分析形勢,陳說利害,說他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並以歷史上白起、文種的事例提醒他,還以看相算命來打動他。蒯徹說:「從你的前面看,位不過封侯,而且危而不久,如從你的後面看,貴不可言。」同時還告誡韓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斷不斷,以後會後悔的。可韓信亦不聽,氣得蒯徹大罵:「豎子不足與謀!」  按理,韓信有如此大的功勞,劉邦應加他高官顯爵。可恰恰相反,與韓信在一起的張耳,身無寸功,在平定趙地後,被封為趙王,而韓信只是左丞相。所以,在平定齊地後,韓信以齊人反覆、不設王不足以鎮懾為由要劉邦封他為假齊王。此時,劉邦正在成皋、滎陽一線被項羽打得焦頭爛額,盼韓信來救,誰知他要當齊王,氣得劉邦破口大罵。後經張良、陳平暗示,劉邦只好違心地封韓信為齊王。  公元前二〇二年,韓信帶兵與英布、彭越合圍項羽於垓下,使項羽兵敗烏江,自殺身亡。四年的楚漢戰爭終於以漢勝楚敗而告終。隨著項羽的滅亡,韓信的生命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公元前二〇六年,劉邦在長安稱帝,史稱漢高祖。隨著奪取政權的工作告一段落,鞏固政權的問題就提上了議事日程。在劉邦看來,對於他的新興政權尤其是他死後的劉姓王朝最具威脅的、莫過於被他稱為漢初「三傑」之一的、有十大功勞的韓信。  稱帝剛結束,劉邦為防韓信當齊王時間長了,根基扎穩了,對他不利,就把韓信由齊王改封楚王。因為韓信太能用兵了,所以封楚王不久,劉邦還覺得不放心,就想削掉韓信的楚王封號。  罷人家的官,總得要有個罪名。於是劉邦就暗中指使人上告韓信謀反,以偽游雲夢之計,把韓信抓入長安,貶為淮陰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起來。可時間一長,劉邦覺得韓信這樣的人即使在京城,也是個隱患,就開始對韓信下手了。  漢高帝十一年,在代地的陳稀謀反,劉邦親率大軍平叛。臨行時,他妻子呂后哭哭泣泣地說:「你遠離京城,一旦禍起蕭牆,怎麼辦?」劉邦想了一下說:「天下剛平定,誰會造反?如要出問題,定是韓信。此人功大才大,被削職閑居,牢騷很多。」並交待呂后,有事找蕭何,因韓信是蕭何請回來的,兩人感情較好。  呂后是個心狠手毒的婦人,就在劉邦率軍離京不久,她以漢軍平叛大勝為借口,要朝臣人宮慶祝勝利,並要蕭何去把韓信請來。蕭何不敢不從,就去韓信家中請他人宮慶祝勝利。  見是蕭何相請,閑居在家的韓信坦然不疑。就隨蕭何人宮。結果走入未央宮時,被早已埋伏的刀斧手抓了起來,並被押人未央宮的長樂鍾室。在一個四周布滿帷幔的暗室中,呂后命武士剝掉韓信的衣服,用削得鋒利的竹籤殺死。因據迷信說法,殺韓信這樣的功臣,上不能見天,下不能見地,不能用刀,否則要遭天怒。隨後,呂后又命人屠滅韓信三族。  劉邦為什麼要殺韓信呢?除了維護家天下的需要外,沒有別的理由。作為韓信來說,一生有三得,使他功蓋天下:一得於秦末農民起義為他施展軍事才能提供了大舞台,一得於劉邦寬容的用人政策,三得於朋友的鼎力推薦與相助。所以,後人有一副對聯,總結了韓信的一生:生死一知己,存亡兩婦人。  丞相蕭何是韓信拜將的恩人,最後請韓信人宮亦是蕭何。同時沒有河邊的洗衣漂婦,韓信會餓死,但最終又死於呂后之手。  所以,作為韓信來說,除了三得之外,還有三失:一失於在拜將時要劉邦以王侯之印封賞有功之臣。此種話,作為人主可以說,應該做,但作為臣子卻不能說。使劉邦對韓信的信任程度大大減弱。二失於討封齊王。當時韓信手握百萬大軍,雄踞北方,劉邦正在成皋吃緊。在這種時候要劉邦封他為齊王,明顯是要挾,使劉邦證實了自己對韓信的想法,即韓信有野心,三失於被貶後恃功凌人。韓信被貶為淮陰侯後,沒有吸取教訓,而是恃功自傲,盛氣凌人,使劉邦覺得這個韓信留不得。  有一次,劉邦與韓信在宮中閑聊品評朝中諸將的優劣,韓信都認為這些將軍算不上一流水平。劉邦突問韓信:「你以為我能帶多少兵?」韓信說:「陛下只能帶十萬兵而已。」劉邦反問:「那你能帶多少兵?」韓信十分自負地回答:「多多益善。」意即越多越好。劉邦一聽,笑道:「你認為自己如何厲害,怎麼被我抓起來了呢?」韓信道:「陛下不能將兵,但能將將。所以,我為你所擒。」  此次談話之後,劉邦的心病更重了:此人如此狂傲,一旦自己歸天,孱弱的兒子劉盈是制不住他的。於是,韓信就死定了。  樊噲是韓信的老部下,每次上朝見到韓信,總是說:「臣拜見大王。」跪拜接送不止,而韓信總是不屑一顧,對人說:「大丈夫怎能與樊噲這種屠戶為伍。」樊噲聽後,恨得咬牙切齒。因此朝中大臣對韓信是既怕又恨。  因此,像韓信這種軍事奇才,既有震主之威和不賞之功,又不想背漢獨立,與項羽、劉邦三分天下,惟一的全身保官之計就在於八個字:功成謙讓,自善終身。  所以,歷史學家司馬遷在看過韓信父母的墳後,說:「韓信應該是有前途的,如不恃才傲物,而自損謙讓,那他一定是漢朝的周公、呂尚。」但韓信沒有這樣做,應驗了蒯徹的語:望前看,位不過侯,危而不久;望後看,貴不可言。   帝師張良  秦始皇二十九年(前218年)的一天,一隊秦軍護衛著秦皇車輦,戒備森嚴地行進在陽武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陽縣)官道上。突然,從道旁閃出兩名刺客,如虎人羊群,直逼黃羅傘蓋的車輦,隨著一聲大喝,只見其中一人手持120斤重的鐵椎用力向車輦砸去,隨後兩人便逃之夭夭。鐵椎誤中副車,秦始皇大驚失色,立即下令捉拿刺客。但是,刺客借著道旁草木的掩護,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秦始皇遇刺,這是第3次了。第1次是荊軻借獻燕國地圖的機會將匕首藏於圖中,趕著「秦皇環柱而走」。第2次是荊軻的朋友高漸離,他用藥熏瞎自己的雙眼,喬妝成說書人,趁給秦皇說書的時機來行刺。這第3次暗殺的主謀,就是後來被人們譽為運籌帷幄的「帝王之師」——張良。  公元前202年,楚漢戰爭降下帷幕,劉邦即帝位,是為西漢高祖。五月,高祖在洛陽南宮大宴群臣。席間,劉邦問大臣們:「我能奪取天下,而項羽卻失去天下,是什麼原因呢?」群臣議論紛紛,或贊劉邦膽略過人,或稱劉邦能與天下同利。劉邦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張良)……而項羽連一個謀臣范增都留不住,所以他才敗在我的手下。」  司馬遷曾以為張良是位魁梧奇偉、英氣非凡的大丈夫,當他見到張良的畫像時大為驚奇,——原來張良卻是個貌似漂亮女子的文弱書生。司馬遷為什麼會有如此臆想呢?這恐怕和張良身居亂世,卻不甘雌伏投身於戎馬倥傯的生涯有關。  張良(?——前189年),字子房。祖父開地,連任戰國時韓國三朝宰相。父親張平,亦繼任韓國二朝宰相。張平卒後二十年,即公元前230年,韓亡於秦,張良失去了繼承父業的機會,喪失了唾手可得的顯赫地位。他胸懷亡國亡家之恨,並把這種仇恨集中於一點——反秦復韓。  其實,韓亡後(韓成為秦的潁川郡),張良家境依然富綽,僅奴僕就有300多人。但年輕氣盛的張良,卻不滿足於過眼煙雲般的榮華富貴,獨對秦始皇滅亡韓國懷恨在心。即使胞弟天亡,他也無心厚葬,而是悉散家財,四處訪求刺客,因此才發生了博浪沙襲擊秦始皇的事件。  行刺未遂,張良被懸榜通緝,不得不逃往下邳(今江蘇邳縣)躲藏起來。張良這個名字,就是為逃避追捕才改的。  下邳城北有一條沂水,沂水上有一座小橋。張良常常憑欄遠眺,藉此打發時光。  一日,一位身著布衣,鬚髮皆白,腰系絨繩的老者來到張良跟前,並故意將鞋子扔到橋下,毫不客氣地對張良說:「小子,下去給我撿來!」張良十分詫異,猶豫了一下,見他步履蹣跚,老態龍鍾,便忍氣下橋取來鞋子。老人把腳一伸,說:給我穿上!張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照辦了。事畢,老人也不道謝,大笑一聲,悄然離去。彈指之間,老人又出現在張良面前,讚許道:孺子可教也。並相約5天後在此會面。張良覺得這位老人不同尋常,連連應允。  5天後,天剛剛亮。張良前往赴約,想不到老人已在橋上等候多時了。他嚴厲責備張良說:「同老人約會,為什麼遲到呢?」  再過了5天,張良在雞叫頭遍時就動身。走近橋頭,張良大吃一驚:老人又比他早到了。  又一個5天後,尋找出路的迫切心情,促使張良不到半夜就去橋上等候老人。這次,張良總算趕在老人前面。老人高興地取出一編竹簡書,說:「讀了這書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師了。10年後,你可以干出一番事業來。13年後你會在濟北(今山東西部)谷城山下看到一塊黃石,那就是我。」老人說完,悠然自得地走了。  張良迫不及待地打開書,一看,吃了一驚。原來,這是一部十分名貴的《太公兵法》。自此,張良如獲至寶,手不釋卷,把它作為學習的經典。  10年後,陳勝、吳廣首揭反秦的義旗,張良果然踏上了建功立業的道路。13年後,張良去谷城,山下確有黃石一尊。老人的預言神奇般地得到應驗。  唐代詩人李白在《經下邳圮橋懷張子房》一詩中寫道:  子房未虎嘯,破產不為家。  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  報韓雖不成,天地皆振動。  潛匿游下邳,豈日非智勇。  我來圮橋上,懷古欽英風。  惟見碧水流,曾無黃石公。  嘆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  從這個故事看,有人授張良兵書,是可能的,但授書者成了人格化的神,則未免荒謬。很顯然,這一故事純屬後人虛構,經民間傳說而成神話。它試圖說明,張良聰慧過人,是因為有「神授」的緣故。這從某種程度上,又反映出後人對張良的頂禮膜拜。  張良在下邳一住就是10年。他仗義行俠,結交廣泛。楚國的項伯(項羽叔父)因為殺了人也逃到下邳,靠著張良的幫助,藏匿起來,他們遂成為莫逆之交。  公元前209年,陳勝、吳廣起兵反秦。張良聞雞起舞,聚集了100多名少年前往呼應。第2年,陳勝被殺,景駒自立為代理楚王,張良又投袂而起,歸順在途中偶然遇到的劉邦,兩人心照神交,相見恨晚。在伐秦路上,風餐露宿,張良向劉邦談論《太公兵法》,把六韜之略和盤托出,深受劉邦讚賞。但張良向別人講起這些兵法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領悟的。張良因此對劉邦有知遇之感,他喟然興嘆:「沛公(劉邦)的智慧,大概是上天授的!」  這時,另一支反秦義軍由楚國項梁率領,義軍兵驍將勇,所向披靡。為了統一滅秦步伐,項梁召集各路將領,商議推翻秦朝的大事,劉邦帶著張良也應召前往。項梁聽從謀臣范增的主張,把在民間牧羊的楚懷王的孫子熊心找來,立為楚懷王,建都盱眙(今江蘇盱眙縣東北);項梁自封為武信君。張良早就立志恢復韓國。於是乘機向項梁建議立韓國之後為王。他對項梁說:「您已經立了楚國的後代為王。韓國的後代橫陽君韓成很賢德,應該立他為韓王。這樣,就可以多樹黨羽,互相支援,共同起兵反秦。」於是,項梁封韓成為韓王,封張良為韓國司徒(位似丞相),並讓張良與韓王成一起帶領千餘人向西攻打韓國故地。  項梁接連打了幾次勝仗,便驕傲起來。秦將章邯乘其不備,大破楚軍,項梁被殺。於是,楚懷王從盱眙撤至彭城(今江蘇徐州),並命項羽攻打章邯,由北路入關,同時命劉邦西進,直搗秦都咸陽。  劉邦從碭縣出發,經成武(今山東曹州)、高陽(今河南杞縣西)、白馬(今河南滑縣東北)等地,攻佔了潁川。張良隨韓王成一起,趕來相會。劉邦在張良協助下,連下10餘城,迅速平定了韓國地盤。劉邦請韓王成留守陽翟(今河南禹縣),自己與張良繼續向西進軍。  公元前206年6月,劉邦進軍南陽郡。南陽郡守下令死保宛城。劉邦求勝心切,恐宛城久攻不下,延誤時日,便想從宛城西邊繞道而行,直撲關中。張良深謀遠慮,看出了丟掉宛城的弊端。他對劉邦說:「如不把宛城攻下,就會陷入後有宛城,前有強兵,腹背受敵、被動挨打的局面,這是兵家之大忌。」劉邦徹悟,遂依張良之計,偃旗息鼓,調兵回師,又在天亮前把宛城團團圍住,使南陽郡守不戰而降。  南陽本是一個大郡,士民眾,積蓄多。劉邦在此招兵買馬,儲草備糧,兵力很快壯大到兩萬餘人。  9月,劉邦麾兵趨至蟯關。蟯關(今陝西商縣西北)是南陽通往關中的咽喉要道,也是拱衛咸陽的最後一道關隘。劉邦兵臨城下,便欲驅動2萬士卒強行仰攻。張良認為,秦有重兵扼守,不可輕敵,與其強攻,不如智取。於是,他建議劉邦,一方面派出部分兵卒,在附近山頭大張旗幟,作為疑兵,迷惑敵人;另一方面,準備對把守蟯關的秦將韓榮等人施以重賂,假裝議和,趁其懈怠,奇襲蟯關。  劉邦同意了張良的計策。第二天,便派遣謀士酈食其人城,拜見秦將韓榮。依張良囑託,酈食其一開始即投石問路:「天下伐齊,並非沛公一人。若將軍肯惜百姓生靈的痛苦,就開關向沛公投降,沛公亦將感激將軍,保持祿位。」酈食其故意將「祿位」二字說得有板有眼。  韓榮聽出了弦外之音,但仍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本人食秦祿很久,這樣做未免太不義了。可否給我3天時問,與諸將共議,或戰或降,取決於大家。」  三天後,張良遣酈食其再見韓榮,說:「將軍忠心耿耿,值得欽佩。今特奉上沛公親撥黃金千兩,表示對將軍的崇敬。沛公已下令退兵,與將軍議和。」  韓榮乃屠戶子弟,貪圖錢財,見利忘義,他對酈食其說:「既然如此,權且收下此禮。但我仍然希望大家講和罷兵,免得生靈塗炭。」  酈食其回見沛公,備道詳情。張良建議劉邦,派10餘兵,裝成百姓模樣,各挑一擔柴禾,中間藏著火炮,從小道繞至關後,放火燒山;再令大將樊噲高舉旗幟,鼓噪前進,攻打崎關。  韓榮自受金以後,認為戰事將歇,終日飲酒作樂,毫無戒備。忽見劉邦大軍沖至關前,又見關後遍山起火,炮聲不絕,遂奪路而逃。關內秦兵,群龍無首,亂成一團,降的降,死的死了。  拿下蟯關,劉邦兵叩咸陽。  公元前206年10月,劉邦到達霸上(今陝西西安東),只做了46天皇帝的秦王子嬰便手捧傳國玉璽,向劉邦投降,至此,秦王朝統治徹底瓦解。  劉邦年輕時,曾在咸陽服過徭役,看到秦始皇車駕出巡,不無羨慕地說:「大丈夫應當這樣!」  劉邦攻人咸陽,被浩浩蕩蕩的隊伍簇擁著,面對簞食壺漿的百姓,怎能不飄飄欲仙!趕到關中一看,蘭台椒房,瓊樓玉字,金碧輝煌,令人眼花繚亂;後宮數千嬪妃,傾國傾城,儀態萬方,更令他流連忘返,樂不可支。他跟眾將說:「當初,楚懷王有約,先人關者為王。如今我先進關了,我就居此以安人心,你們看如何?」賣狗肉出身的大將樊噲雖是個粗人,但此時卻粗中有細,勸諫劉邦說:「您是想得到天下,還是想當富翁呢?這些奢侈之物,正是秦朝滅亡的原因,你要它何用?還是趕快回軍霸上,不要留在宮中吧。」但是劉邦不聽。張良復諫:「因為秦做了暴虐無道的事,您才來到這裡。為天下剷除兇殘的昏君,就應以樸素為號召。現在剛剛進入秦宮,就安於和秦王一樣享樂,這就叫做『以暴易暴』。況且,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樊噲的意見是對的。」劉邦一向依重張良,聽了這番話後,立即還軍霸上。  一心稱霸天下的項羽,在平定了黃河以北廣大地區後,正準備率軍入關,聽說劉邦隊伍已攻破咸陽,氣得暴跳如雷。他統率40萬大軍(號稱百萬)進入函谷關,威風凜凜地屯駐鴻門(今臨潼以東),與霸上(今長安以東)劉邦的軍隊遙遙相對。  恰在此時,劉邦手下有個名叫曹無傷的將領,為討好項羽,派人告密說:「劉邦想做關中王,把天下佔為己有。」項羽一聽,有如火上澆油,準備襲擊劉邦。項羽的謀士范增亦順水推舟進言道:「以前劉邦是個貪財好色之徒。這次人關後,他卻不貪財寶,不近女色,可見他志向不小。應該儘快消滅他,千萬不可坐失良機!」  誰知項羽劍拔弩張要消滅劉邦的事,卻驚動了左尹項伯。為報張良昔日救命之恩,項伯連夜騎上快馬,直奔劉邦駐地。他找到了張良,把項羽的計劃和范增的主張告訴了他,勸他趕快逃離劉邦,免得成為劉邦的陪葬品。  張良聞訊,心急如焚。但他頭腦冷靜,足智多謀,靈機一動,便對項伯說:「我奉懷王之命,送劉邦入關,現劉邦有危,我卻偷偷走掉,這樣做太不講義氣了,請容我向劉邦辭個行吧。」項伯只好應允。  張良把項伯透露的情況趕緊稟告劉邦。劉邦聽後大吃一驚。張良問劉邦:「您估計,您的士卒能夠擋住項羽的士兵嗎?」劉邦默想了一會,說:「當然不能,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於是,張良力勸劉邦拜會項伯。  項伯礙於情面,只好接受劉邦的求見。劉邦象款待久別的故友一樣招待項伯。張良頻頻為項伯斟酒,並說劉邦有個女兒仍待字閨中,願許配給項伯的侄子項東。項伯來不及細想,張良伸開雙手把項伯的袍角與劉邦的袍角提起來系在一起,然後用劍一割,兩人的袍子各落下一個角。按風俗,劉邦與項伯就這樣成了親家。在張良的暗示下,劉邦又對項伯說:「我入關以後,清查了人口,封存了府庫,一絲一毫不敢自取,只等項羽到來。我之所以派兵守關,是防止其他盜賊的出入,日日夜夜盼望項羽的到來,哪敢謀反呢?還是請您把這些情況告訴項羽吧。」項伯信以為真,滿口答應,並對劉邦說:「明天早晨,您務必去向項羽說明,表示歉意。」  項伯離營,被范增發現了。考慮到天機已被泄露,范增不得不放棄偷襲的計劃。項伯回營後,把劉邦的話如實報告給項羽,並說:「劉邦先攻入關中,你不但不賞,反而要進攻人家,這是多麼不義啊!你應該好好招待他。」  第2天清晨,劉邦依項伯之約率張良等人來到鴻門,向項羽陪罪說:「我和將軍合力攻秦,您縱橫黃河以北,我轉戰黃河以南。沒有想到我能首先攻入關中推翻秦朝。在這裡與您重逢。現在竟有小人從中挑撥,使我們兄弟之間發生誤會。」項羽脫口答道:「這都是你的麾下曹無傷說的,要不然,我哪能如此呢?」言畢,請劉邦赴宴。席間,老謀深算的范增頻頻向項羽示意,要他下決心殺掉劉邦。可是項羽毫無反應,依舊飲酒。  范增見項羽無意殺劉邦,又生一計。把大將項莊叫來,讓他向劉邦敬酒,然後借舞劍助興之機,殺死劉邦。張良看穿了范增的用意,並向項伯示意。項伯拔劍與項莊對舞,並用身體時時掩護「親家」劉邦,使項莊無法下手。  由於張良遇事機警,鴻門宴僅僅成為一場虛驚。它使劉邦及其軍隊避免了一場殘酷的血戰,也為劉邦統一天下提供了重要的契機。對此,范增倒是一針見血、十分氣憤地對項羽說:「將來和你爭奪天下的必定是劉邦,我們就等著作他的俘虜吧!」  鴻門宴後,項羽率人屠了咸陽城,殺了子嬰,又放火燒了阿房宮。「項羽一炬火,驪山三月紅」,咸陽腥風陣陣,滿目荒涼,變成一片廢墟。  與此同時,項羽又派人去見楚懷王,要求更改以前的盟約,被懷王拒絕。桀驁不馴的項羽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把懷王遷往江南,建都郴縣(今湖南郴縣)。表面上仍尊稱他為「義帝」,實際上卻剝奪了他的權力。  公元前206年2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定都彭城,並擅自分封18個諸侯王。為限制劉邦發展,借口巴、蜀也是漢中之地,封劉邦為漢王,統領遙遠的巴、蜀地區,建都南鄭(今陝西漢中)。范增為徹底牽制劉邦,堵塞他東進的道路,又建議項羽三分關中,把秦朝降將章邯封為雍壬,統領咸陽以西地區,建都廢丘(今陝西興平東南);封司馬欣為塞王,統領咸陽以東,黃河以西地區,建都櫟陽(今陝西臨潼以北);封董翳為翟王,統領上郡(今陝西北部),建都高奴(今陝西延安)。  劉邦見項羽背信棄義,忍無可忍,想發兵攻打項羽。張良認為:在敵眾我寡的形勢下進攻,等於自投羅網,不如暫作退讓,先鞏固巴、蜀,養精蓄銳,再伺機起事。劉邦別無選擇。長嘆一聲,答應了張良的請求。  張良把所受賞賜的黃金百鎰。珍珠二斗,全部轉贈給項伯。劉邦洞悉張良的意圖。又給張良許多財寶。張良請項伯在項羽面前為劉邦求取漢中之地。項羽居然應允。這樣,漢中地區名義上劃歸了劉邦。  4月,各諸侯王分別回到各自的封地。張良原本是韓王成的臣下,且一心惦念韓王成,不能跟隨劉邦到南鄭,但又依依不捨。張良護送劉邦,一路上經杜縣(今陝西西安東南),入蝕中(今安南,即子午谷),很快到達褒谷(在陝西褒城)。  褒谷又叫褒斜道,位於崇山峻岭之中,山高谷深,懸崖陡峭,蜿蜒數百里,中間有褒水流過,歷來是從陝入川的南北通道和兵家必爭之地。因懸崖絕壁,元路可行,人們就在半山腰的石壁上凌空駕設棧道,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張良望著棧道,突發奇想,奏請漢王:「您走後可以把棧道燒掉。」漢王不解其意,張良不厭其煩解釋道:  「留著它對漢家有三害,燒了它有三利。第一,燒了棧道對漢家來說,易聚不易散。——漢王到南鄭去是為發展力量。但我們帶去的這10萬人,關東人多,到了南鄭以後,萬一水土不服,誰願在那受罪呀?要留著這個棧道,用不了多久,這10萬人就變成了一盤流沙;把它燒掉,大家知道回不去了,也就安心呆在南鄭了。這就是燒了它的第一利,反之就是一害。」  「第二,燒了棧道,姦細不能往來,您在南鄭收錄巴、蜀兩郡之民,養兵練將,聚草屯糧,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項羽不會知道。不然,您在南鄭的作為都不能逃過項羽的耳目,這樣,只要您力量有所壯大,項羽就會先發制人,進兵南鄭或派兵把住要塞,您怎麼可能捲土重來呢?這是燒了棧道對漢家的又一利,反之,不是又一害嗎?」  劉邦認為,張良的分析切中要害,連連稱是。張良接著說:「燒了棧道,項羽無西顧之憂了,您不再是項羽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這就在客觀上麻痹了項羽,他自會放鬆對您的戒備。將來漢軍養足了銳氣,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不是燒了棧道對漢家的又一利,不燒棧道的又一害嗎?」  劉邦依照張良的意願,果然放火燒掉了棧道。  張良回到了韓國。由於他輔佐了劉邦,引起了項羽的忌恨,所以項羽不讓韓王成到封國去,而是把他帶到彭城。項羽到達彭城後,又把韓王成降為穰侯,不久就把他殺了。  8月,劉邦接受韓信的建議,避開雍王章邯的正面防禦,暗渡陳倉(今陝西寶雞)故道,從側面出兵關中,打敗了雍王章邯,塞王欣、翟王翳也先後歸降,掃除了東進道路上的攔路虎。項羽聽到三秦平定的消息,封鄭昌為韓王,準備對付劉邦。張良唯恐項羽攻打劉邦,就給項羽寫信說:「漢王名不符實,所以他想得到關中。只要按當初的約定得到了關中,他決不敢再向東發展了。」  此時,由於項羽分封不公,田榮首先在齊國舉兵反抗項羽;陳余沒有被封為王,也對項羽不滿,便跟田榮聯合起來對付項羽。張良又把田榮、陳余聯合反抗的事告訴了項羽,試圖轉移項羽對劉邦的注意力。項羽果然掉戈北土攻打田榮。  張良扶韓不成,乘亂西逃,復歸劉邦,被封為成信侯。  劉邦恢復關中後,建都櫟陽;田榮戰敗被殺,但田榮的兒子田廣自立為齊王,繼續對抗項羽。  項羽知道漢王劉邦已經向東推進,但一時又無可奈何,便決定先擊敗田廣,平定齊地,然後再去攻打劉邦。這就給劉邦造成可乘之機。  漢王二年(前205年),劉邦率領56萬大軍經過洛陽到達外黃(在今河南蘭考東南)。原來跟田榮聯合,反對項羽的彭越,這時也率領3萬人歸屬劉邦。劉邦封他為魏相國,轉戰梁地,自己親率大軍直撲彭城。  項羽聞訊,急領3萬精兵回師彭城。劉邦孤軍深入,遭到項羽勇猛的反擊,漢軍傷亡20餘萬人,劉邦率數十名騎兵逃至下邑(今江蘇碭山)。  彭城之戰,不僅使劉邦的主力受到意想不到的慘重損失,而且連先前投降劉邦的諸侯也紛紛倒戈,又投靠了項羽。劉邦頓感前途黯淡,統一天下的希望似乎要破滅了,他單槍匹馬困在下邑,牽掛原已攻獲的關東地區,恐因時變亦被項羽奪去,遂對左右說,願把關東地區讓給能與他共建大業的人統領。  張良深謀遠慮,向劉邦舉薦了3人:一位是楚國的猛將九江王英布。他因受項羽指使坑殺秦降卒20萬而聲名狼藉,並由此對項羽產生懷疑和忌恨。項羽與田榮作戰時,曾徵調他支援,他謊稱有病,只派數千人前往敷衍。彭城之戰,項羽令他前來相助,他又按兵不動,可見,可以策動他反楚。一位是在梁地反抗楚軍的彭越。他獨掌萬餘兵馬,但沒有安身立命的地盤,對項羽心懷不滿,亦可以派人聯合。還有一位是韓信,在漢軍中只有他能獨當一面,可以委之重任。張良對這三人的力量、處境洞若觀火,遂建議劉邦把關東地區許給這三人。劉邦轉憂為喜,即派人分路遊說九江王英布,聯合彭越,調遣韓信。不久,一個內外聯合、共同打擊項羽的軍事聯盟結成。後來,劉邦就是藉助這三股力量,最終打敗了項羽,奪回了天下。  公元前205年5月,劉邦收集余部,移軍滎陽(今河南滎陽縣東北)。蕭何也從關中送來了補充的兵員、物資,漢軍軍威復振,把項羽阻攔在滎陽以東。  敖倉是秦代建立的天下著名的糧倉,它位於滎陽西北的敖山上。劉邦下令在滎陽和敖倉之間修築甬道,以便安全取用敖倉的糧食。  為了削弱項羽,劉邦派韓信渡過黃河,進攻安邑(今山西省夏縣)。9月,韓信活捉了魏王豹,從側翼聲援劉邦,孤立項羽。  12月,項羽調兵遣將進攻劉邦,把滎陽團團圍住,又趁機堵塞了甬道。漢軍糧草匱乏,漸漸難以撐持局面。劉邦寢食不安,便把謀士酈食其找來商量對策。  酈食其此時年逾花甲,已沒有了隨劉邦下陳留、攻唬關時的機智。面對項羽圍困孤城,便提出「分封六國後裔以削楚」的權宜之計:  「從前商湯討伐夏桀,在杞國封亡國國君的後代;周武王討伐商紂王,在宋國封亡國國君的後代;秦始皇失德棄義,侵佔諸侯國家,滅了六國,使六國的後代沒有立錐之地。陛下果真能再立六國的後代,全都授給他們國王的大印,這樣各國國君和臣子百姓一定都對陛下感恩戴德,無不嚮往您的聲望,仰慕您的仁義,甘作陛下的下屬臣妾。德義一施行,陛下就可以南面稱霸了,項羽也必將整肅衣裳前來朝謁漢王。」  劉邦聽了,連聲稱善,下令趕製大印。  酈食其正準備到各地行封,恰好張良外出歸來。漢王正在吃飯,他高興地對張良說:「有人為我謀划了削弱楚軍的計策。」就把酈食其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良。張良脫口而出:「如果陛下按酈食其的主意行事,陛下的大事就完了!」漢王大惑不解,如墜五里霧中。張良隨手執箸(筷子),比比劃劃地講出一番道理來。  張良說:「從前商湯討伐夏桀,封亡君後代在杞國,是因為他能置桀於死地;如今陛下能置項羽於死地嗎?」漢王說:「不能。」張良說:這是不能分封六國後代的第一個原因。  「周武王討伐商紂王,封亡君後代在宋,是因為他有實力取下商紂王的首級,如今陛下能取項羽的頭嗎?這是不能分封的第二個原因。」  「周武王進入殷的都城,表彰殷時賢人商容,釋放被拘禁的箕子,加高比乾的墳墓;如今陛下能修建聖人的墳塋,表彰賢人,尊重智者的門第嗎?」漢王說:「不能。」張良說:「這是不能分封六國後代的第三個原因。」  張良進一步反問道:「先人發放鉅橋的糧食,散發鹿台的錢財,用來賜給貧窮的老百姓,陛下如今能散發府庫的糧食和財錢給老百姓嗎?武王滅商以後,收起戰車而用坐車,把武器擱置起來,並用虎皮覆蓋,向天下表示不再用兵,現在陛下能停止武備,施行文治,不再用兵嗎?武王把馬放在華山的南坡,表示不再打仗,如今陛下能放牧戰馬不再打仗嗎?周武王曾經把牛放養在桃林的北面,表示不再運輸和儲積糧草,如今陛下能不再運輸和儲積糧草嗎?這些是不能分封六國的另外四個原因。」  張良最後指出:「天下的游士離開他們的親屬,拋棄祖先的墳墓,遠離他們的故人舊友,跟隨陛下走南闖北,日夜盼望的只是能得到一小塊封地。如今,陛下想再分封六國,擁立韓、魏、燕、趙、齊、楚的後代為王,天下的游士就會各回其國,各事其主,和自己的親友團聚,回到故里掃祭墳墓,陛下和誰一起奪取天下呢?這是不能分封六國的第八個原因。況且,如今楚強漢弱,六國即使勉強重建,也會受到壓力而屈從楚國,反抗陛下,這難道不是惹火燒身嗎?」  漢王聽得目瞪口呆,輟食吐哺,痛罵酈生:「這個書獃子,差點壞了老子的大事!」便下令銷毀所有的印章。  張良的分析,確實鞭辟入裡。當初,陳勝起兵時,六國也都想推翻秦朝,反秦的目標是一致的。陳勝分封六國的後代,暫時還可以起到聯絡與黨,孤立秦朝的作用,況且當時天下的土地並不歸陳勝所有,所以陳勝把秦朝的土地分封給六國的後代,既有美名又有實惠。但是,對劉邦來說就不同了。楚漢相爭,勝負未卜,且呈楚強漢弱之勢,六國諸侯並非全都反對項羽;如果劉邦把自己的土地分封給六國的後代,就等於削弱了自己,幫助了敵人。這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辦法。況且,秦朝滅亡後,項羽在並未站穩陣腳時,也曾分封諸侯,結果眾叛親離,兵戈迭起,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此乃前車之鑒。張良力拒分封,表現了他對當時形勢有清醒的了解,顯現出一個古代謀略家的遠見卓識和雄才大略。  韓信為將,豁然大度,善謀略,知己知彼,攻則必破,守則必固,每戰皆勝,是楚、漢戰爭中不可或缺的中樞。  公元前203年11月,韓信奇計破齊後,派人送信給劉邦。信中說:「齊國偽詐多變,反覆無常,又緊靠楚國,請封我為齊假王,以便鎮服齊國。」劉邦讀罷,火冒三丈,大罵道:「我被楚軍圍困,日夜盼望你來協助我,你倒要自立為王!」張良深知韓信的重要:如果他歸順劉邦,劉邦就會勝利;如果他投靠項羽,項羽就會打敗劉邦。於是,張良用腳尖踢踢劉邦,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並且俯在他耳邊說:「現在形勢對我們不利,哪能阻止韓信自立為王呢?不如順水推舟封他為齊王,讓他安心駐守齊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劉邦幡然徹悟,改口罵道:「大丈夫能平定諸侯,就可以立為真王,何必做假王呢?」於是,他立即派張良前往授印。張良不顧路途危險,穿越犬牙交錯的戰場,從滎陽直達齊都臨淄(今山東中部),授印冊封。韓信撫摸著朝思暮想的金印,不禁眉開眼笑。張良趁機勸說他發兵攻楚,韓信也滿口允諾。  在滎陽戰場上進退兩難的項羽,自思無法抽調部隊對付側翼韓信大軍,於是,利用與韓信「有故」的關係,派說客武涉誘勸韓信「反漢,與楚連和」。韓信義無反顧地回答:「我跟從項羽,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計不用,而漢王對我則言聽計從,解衣推食,並封我為王,我不能辜負漢王!」武涉後腳出門,項羽謀士蒯徹前腳跨進韓府,唆使擁有重兵的韓信說:「三分天下,鼎足而居」,也被韓信婉言拒絕了。  張良撫綏韓信,雖為權宜之計,但小小一個封印卻為劉邦贏得了楚漢天平上最為關鍵的一個籌碼。由此可見,他的遠見卓識確實高人一籌。  經過長期相持,楚漢戰爭的格局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實力對比越來越有利於劉邦。韓信在黃河中下游穩住了陣腳,從東北方威脅項羽;彭越等人又不斷從南方騷擾楚軍,使項羽四面受敵。  色厲內荏的項羽,頓生一計,要求與劉邦單獨比武,劉邦單騎出陣與項羽對話。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項羽趁其不備,放箭射中劉邦的胸部。劉邦怕影響軍心,便摸著自己的腳趾說:「虜中吾趾」,然後從容退入軍營,因傷重卧床。張良入帳請安,好言加以寬慰。  項羽見劉邦中箭,興高采烈。試圖乘劉邦病危,軍心浮動之際剷平漢營。  張良看出了項羽的用心,力勸劉邦忍痛巡視軍營。漢軍將士見劉邦安然無恙,愁容頓釋。項羽探聽到劉邦仍在軍中巡行,惆悵不已,終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項羽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以送回被扣押的劉邦父親和妻子為條件,謀求停戰議和,企圖獲得喘息之機,以便東山再起。  公元前202年9月,劉、項簽訂了楚漢並存的和約,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鴻溝議和」。  鴻溝是戰國時修鑿的水利工程。它溝通了中原地區的黃、濟、汝、淮、泗諸河,是當時重要的水利交通幹線。鴻溝議和,是以鴻溝為界,東歸楚,西歸漢。它在客觀上標誌著項羽已徹底失去了軍事上的優勢。  項羽率軍佯裝東歸。  劉邦自反秦以來,轉戰數年,出生人死,鞍馬勞累,幾次幸免於難。楚漢議和後,他也向西撤兵。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良聽到劉邦與項羽簽訂「鴻溝和約」之後,力阻劉邦西撤。他認為,此時正是消滅項羽,奪取天下的大好時機。如果中途休戰,就會前功盡棄。他對劉邦說:「現在,您已經佔據了大半個江山,各路諸侯皆已歸附,不如畢其功於一役,窮追猛打。否則,給項羽以喘息之機,就會養虎遺患。」劉邦覺得張良言之有理,又念項羽多次背信棄義,急令漢軍跨越鴻溝,揮戈東向。  10月,劉邦追擊項羽,來到固陵(今河南太康南)。此前,劉邦已和韓信、彭越約定,在固陵會師,共剿項羽。可是,韓信、彭越遲遲不到。楚軍趁劉邦孤軍深入,又把漢軍殺得大敗。劉邦只得退守要塞,掘塹堅守。  韓、彭罷兵,急得劉邦六神無主,七竅生煙。張良分析道:「韓信的老家在楚地,他還想擴大封地。至於彭越,魏王豹已死,且無後代,任魏相國的彭越也想稱王。總之,在楚兵將破而韓信、彭越未有分地的情況下,他們不來固陵是可想而知的。」接著,張良提出了具體的分封方案:把陳州以東直到海邊的土地(今安徽、江蘇兩省的淮北地區)都加封給韓信;而把睢陽以北直到谷城地區(今河南東部及山東西部)劃給彭越。張良斷言:如是而行,韓、彭二人必來會師,楚軍定將被打敗,否則,鹿死誰手,不得而知。  張良所言,可謂人木三分。劉邦欣然接受,遂傳令冊封。韓、彭受封后果然麾軍直撲固陵。12月,漢軍各路隊伍把項羽圍在垓下(今安徽省靈壁南)。金鼓齊鳴,戰馬賓士,在漢兵十面包圍下,項羽已成瓮中之鱉。  常言道:「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項羽儘管被困垓下,但仍有8000楚兵保護他。他在山溝里紮下20里連營,仗著糧草殷實,一時間劉邦也真奈何不了他。  張良對劉邦說:「8000楚兵不消滅,項羽就完不了。但這些楚兵個個英勇善戰,本事高強,又盤據險要地形。硬打強攻必然傷亡很大,應當用計退敵,才能保全有生力量。」劉邦按捺不住心裡的高興道:「用什麼妙計呢?」張良說:「楚兵跟隨項羽征殺,離鄉日久。作戰順利時不易思念家鄉,但身陷重圍則容易思念親人。現在他們連連失敗,被困深山,前途未卜,已是走投無路。如能勾起他們思鄉之情,定會軍心渙散,不戰而降。」  於是,便有了張良吹簫,漢軍以楚聲相和,一夜之間「唱」退了8000楚兵的傳說。其實,張良破楚不僅僅只靠吹簫,有人說,還使用了別的「秘密武器」。  張良回到營中,本想用簫吹出楚調,讓楚兵聽到家鄉的聲音,勾起思鄉的感情。可是轉念一想:霸王軍營20里,兵士們分散駐紮,自己這一支簫吹得再響,也傳不到半里遠。近處的聽到了,但遠處卻無法聽到,項羽的軍隊照樣垮不了。張良又苦思冥想,終於有了主意。  他派士兵上山砍來茅竹,選取粗竹子劈成竹篾,再把竹篾彎彎捆捆,紮成鳥形,上面糊了薄紙,做成紙鷂。又派人選取細竹子截成小段,做成哨子,綁在紙鷂上。  晚上,月明星稀,空中刮著微風,張良開始用計了。他命令士兵們拿著線繩、紙鷂分散到四面山崗上去等候,自己則登上了山坡的風口,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用簫吹起了哀怨、低沉、凄涼的楚地小調。附近的士兵聽了,好不傷心,先是嘆息,後來忍不住落下眼淚,放出悲聲。這個時候,四面山崗上的漢軍一齊放起了紙鷂。紙鷂飄蕩在項羽軍營的上空,黑壓壓的一片。微風吹來,紙鷂上的哨子嗚嗚作響,鶴唳鴻哀,凄凄慘慘,如泣如訴,所有的士兵都禁不住受到感染,哭聲驚天動地。有的楚兵議論道:「整天打仗,有家難歸;弄不好連個屍首也留不下。眼下大勢已去,這仗還為誰打呀?死保霸王還有何用呢?乾脆散了罷!」楚兵便把盔甲一甩,兵器一扔,做了劉邦的俘虜。  項羽還在帳中和虞姬喝著悶酒。虞姬到底是女人,心細,聽到楚調、哭聲,知道末日已到,把劍一舉抹了脖子。霸王成了孤家寡人,翌日,在烏江邊上自刎而死。  後來,人們喜歡放風箏,據說就是從漢朝張良那兒興起的。  公元前202年,劉邦即帝位,史稱漢高祖,建立了漢朝。  漢王朝已立,但都城地址未定。有人建議都洛陽,言都洛陽者皆山東故人。可是,婁敬卻勸高祖都關中,高祖覺得婁敬所言有理,卻又拿不定主意,便問張良。  張良想到,奪取天下後,高祖在採用秦的郡縣制的同時,部分地實行了周的分封制,各路異姓諸侯王割據一方,蠢蠢欲動,構成對漢王朝的嚴重威脅。因此,尚在襁褓中的漢王朝還存在著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建都應首先考慮到怎樣有利於控制異姓諸侯王。張良權衡一番後,向高祖力陳都洛陽之弊,都關中之利。他分析道:  「首先,從軍事上講,洛陽雖然四周有山河險阻,但地處中原,容易四面受敵。而關中東有崤山、函谷關作為屏障,西有隴水、蜀水作為依靠,屏山帶水,比洛陽地勢更為險要。如扼守關中三方,獨以一面控制諸侯,其勢亦如高屋建瓴。因此,無論諸侯安定或變亂,關中都是能攻善守的戰略要地。其次,從經濟上講,洛陽方圓數百里,地少田薄,而關中沃野千里,再加上南有富饒的巴蜀,北有豐茂的牧地。當諸侯有變時,可以憑藉黃河、渭河兩條交通大動脈,從關中順流而下,輸送軍需到東方。更重要的是,從政治基礎上講,關中比洛陽優越。漢軍兵入咸陽,秋毫無犯,深受關中之民的擁護。楚漢相爭中,關中又成為漢軍的可靠後方。總之,關中對西漢王朝來說,是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  劉邦採納張良、婁敬的建議,毅然遷都關中。時已人夏,和風吹拂,垂柳搖曳。洛陽城內,人聲鼎沸,車水馬龍。高祖率文武百官浩浩蕩蕩開往關中。  漢王朝初定,劉邦大封功臣。張良雖無疆場格鬥之功,但有運籌帷幄之勞。因此,高祖讓張良「自擇齊3萬戶」為封邑。「大城名都」的人口只有秦時的五分之一,且齊地位於黃河下游,經濟發展較早,素以富饒著稱。因此,在凋敝、蕭條的漢初,齊地3萬戶是極厚的食祿。與一些大臣爭功的態度相反,張良卻婉言謝絕了高祖的賞賜。他說:「當初我在下邳起事時,跟陛下在留城(今江蘇沛縣西南)相遇,這是天意成全,把我交給陛下。所以把留地封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敢要3萬戶?」高祖接受了他的請求,封張良為留侯。  當時,劉邦分封了20餘名大臣。其他人日夜爭功,使劉邦左右為難,無法再封。一天高祖看見將領們三三兩兩坐在沙地上交頭接耳,就問張良他們在議論什麼。張良故作驚訝地說:「難道陛下還不知道嗎?他們在密謀造反呢!」高祖大吃一驚:「現在天下剛剛安定,他們為什麼又板叛呢?」張良告訴高祖:「自從您當了皇帝後,封的都是象蕭何、曹參等親近的人,懲罰的都是你平時仇恨的人。這些聚在一起的將軍怕輪不到受封,——天下哪來那麼多的土地封賞每一個有功的將士?——又怕皇帝計較他們以前的過失而被收拾,自然就聚集在一起謀反。」高祖發愁了,不知如何是好。  張良給高祖出了個主意,要他馬上封一個大家都知道是皇上最痛恨的人,來安定人心。於是,高祖大擺酒宴,當場封雍齒為什方侯。原來,雍齒與高祖曾是舊交,但雍齒多次侮辱高祖,也曾背叛過高祖,但高祖念他功勞大而不忍心殺他。那些功臣在宴會上見雍齒被封了侯,都高高興興地說:「雍齒尚且封侯,我們就更無所顧慮了。」  北宋史學家司馬光評論這件事說,張良這樣做,使高祖避免了「阿私之交」,使群臣消除了「猜懼之謀」,「國家無虞,利及後世。若良者,可謂善諫矣。」北宋政治家王安石亦賦詩讚道:  漢業存亡俯仰中,  留侯於此每從容。  固陵始議韓彭地,  復道方圖雍齒封。  漢朝建立後,由於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和鬥爭日益尖銳和激發,舉止如婦人的張良又體弱多病,更加上張良目睹彭越、韓信等有功之臣的悲慘結局,又聯想范蠡、文種興越後的或逃或死,深悟「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哲理,他索性「等功名於物外,置榮利於不顧」,杜門謝客,深居簡出,採取明哲保身,功成身退的態度,專心修心養性,崇信黃老之學,靜居行氣,欲輕身成仙。但呂后感謝張良建議起用「商山四皓」、鞏固了太子的地位,勸他毋自苦,張良最後還是聽了勸告,仍就食了人間煙火。  以往史家,多以張良晚年消極引退,加以非議,殊不知,張良至死仍傾向國事,參與朝政。況且張良引退,不僅確有權宜利弊的深算,還有讓權於後人的遠慮。  事情是這樣的:公元前197年,皇室內部發生了戚夫人爭寵奪嫡的事件。高祖本來立了呂后的兒子劉盈為太子,但以後呂后常留長安,而戚夫人則與高祖形影不離,深受寵愛。一方面戚夫人經常向高祖哭訴,請求廢掉劉盈,改立自己生的如意為太子。另一方面,高祖對太子劉盈也不大喜歡,經常說:「如意類我」;太子劉盈「仁弱」,「不類我」。於是,高祖便想廢掉劉盈,改立如意為太子。當時,許多大臣竭力諫爭,高祖始終不肯改變主意。  呂后一籌莫展,只得讓她哥哥、建成侯呂釋之去找張良。  呂釋之對張良說:「您是陛下的謀臣。現在陛下要廢掉太子,您哪能放手不管呢?」張良推辭道:「以前陛下打天下的時候,經常處在困厄之中,所以才肯用我的計謀;現在天下安定,陛下從恩愛出發,想另立太子,這是骨肉之間的事,就是有一百個張良也沒有用處。」呂釋之賴著不走,一定要張良出主意。張良實在推脫不過,就獻計說:「這件事用口舌是爭不成的。天下有四個老人,很受皇上尊重。但是,因為皇上對人傲慢無禮,所以他們寧願藏匿深山,也不願意當朝廷的臣子。皇上很器重這四個人,如果太子劉盈能不惜金玉財寶,用謙恭的言辭、用舒適的車子設法帶領他們出入朝廷,有意讓皇上看到,讓他知道這四個人在輔佐太子,這樣,對鞏固太子的地位是很有幫助的。」  呂后依照張良的吩咐,派人把這四個老人迎來了。  公元前195年,高祖平定黥布叛亂後,病得更厲害了,愈發想更換太子。但在一次酒宴上,高祖卻改變了主意。  酒宴剛開始,太子劉盈給高祖斟酒,四個老人跟在太子左右。這四人年齡都在80以上,鬚眉皓白,衣冠甚偉。高祖見了,覺得奇怪,一問才知道他們是東園公、角里先生、綺里季和夏黃公。高祖不解地問道:「我請你們,你們不來,總是躲著我。現在你們為什麼願意跟我兒子來往呢?四人齊聲說:皇上一向看不起儒生,經常罵不絕口,我們不願受人污辱,所以才遠遠地躲起來。現在聽說太子仁者,尊敬賢者,善待儒生,天下誰都想為太子效力,所以我們自願前來!」高祖說:麻煩你們始終如一地輔佐太子吧。  四人言畢離去。高祖目送他們,說:「太子羽翼已成。」在旁的戚夫人哭泣流涕。高祖隨口唱道:「大鵬高高飛起,展翅飛躍千里。羽翼業已長成,四海飛來飛去。四海飛來飛去,尚能使用何計!雖有好箭利器,又能射向哪裡?」……  這場皇室內部的爭鬥,儘管轟動朝野,幾反幾復,但是,由於張良的運籌帷幄,終於使呂后太子劉盈獲勝,從而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政治動亂,從穩定西漢王朝的統治來說,是有積極意義的,因為久經戰亂的漢初人民,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的太平盛世。  公元前189年,張良去世,埋葬在谷城山下的黃石崗。  公元731年,唐玄宗為崇尚武功,特給呂尚立廟(即「武成王廟」),選「十哲」(歷代十位著名軍事家)配享,便以張良居首。   飛將軍李廣  西漢中期的著名戰將李廣,是中國軍事史上有名的飛將軍。他一生從軍四十餘年,經歷大小戰爭上百次。匈奴畏之如虎,望名而靡,稱他為「戰神」。但是,他一生的運氣很不佳,職不過將軍、太守,祿不過兩千石。是漢武帝有功不賞?不是,是李廣打仗不行?亦不是,年過六十,還要被後起之秀喚去受審,李廣憤懣已極,只好拔劍自殺,為中國軍事史上增添了一段悲壯史話,連歷史學家司馬遷都替他惋惜:「李廣如此,豈非命也哉!」  李廣,隴西成紀人(今甘肅秦安縣),生於高後(呂雉)二年(公元前186年),死於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李廣一生經歷了文、景、武三朝,他在文帝後期投軍,景帝時仕途正旺,武帝時則是他軍事生涯的高峰和悲壯期。  李廣的曾祖父是秦始皇著名的大將李信,曾隨王翦大破燕國,並追燕太子丹於易水,斬其人頭而還,威名赫赫。所以,作為將門之後的李廣,從小就以習武、騎馬、射箭為職業,並練就了一身驚人的武功和騎馬、射箭的技術,為他以後在戰場上領軍殺敵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青少年時代的李廣,英氣勃勃,意氣昂揚,志在邊塞。二十歲時,他以將門之後和武功入選為吏。後進入邊塞抵禦匈奴。從此,他一輩子就在與匈奴的廝殺中度過。他對前景充滿了希望和憧憬,想真刀真槍地干出拜將封侯的不世之功。  有一次,他在長安遇到一個相者。李廣來了興趣,就向相者詢問自己的前途。相者看了半天,說:「你是個好人,心地善良。」李廣連忙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談這個,我想知道我以後能不能拜將封侯,光耀門庭。」相者道:「你呀!祿不過兩千石,官不過太守、將軍,而且一生鬱郁不得志。因為你山根不高且瘦,面槽亂而中斷,這叫相上不有終,功業一場空。」李廣一聽,哈哈大笑,對相者說:「人生如有命,命在何處?我到時封個侯給你看看。」說完,揚長而去。  李廣為人敦厚,話語不多,更不會弄虛作假,投機鑽營。他忠於職守,愛兵如子。每次率兵與匈奴作戰時,他總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屢有斬獲。受賞時,又忘不了那些與自己出生人死的士兵,先人後己。士兵沒有吃的,他總不獨食,士卒沒有紮好營帳,他總不獨寢。中國古代有句成語:冬不當裘,夏不當蓋,與眾同也。在這方面,李廣大概是做得比較好的一個。  有一次,李廣率兵與匈奴作戰,回撤時,發現少了一個兵。李廣立命副將率隊等候,自己騎馬回返,尋找那失蹤的士兵。最後發現這個士兵受了傷躺在一條水溝邊呻吟,李廣連忙把這個士兵扶上馬,而自己則持刀、當弓步行,最後終於跟上了大部隊。此事在士卒中影響極大,大家都樂意與李廣一起作戰,從不畏難、後退,即使戰死也無怨言。  還有一次,李廣與幾十個士兵去山中打獵。時值傍晚,天色朦朧,李廣興緻未減,還想再獵一陣才回營房。這時,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隻老虎蹲在那裡。李廣一見,連忙招呼士兵後退,自己搭箭開弓,「嗖」的一聲一箭向那虎射去。過了一會兒,還不見動靜,大夥連忙圍成一圈,上前看虎是否已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李廣錯把石頭當老虎了,而且那箭已射入石頭裡面,深達數寸。李廣自己一看,也驚且疑,覺得自己的箭不可能射進石頭。於是又向石頭射了一箭,但再也射不進去了。箭頭碰到石頭,只能濺出一點火星。  此事在軍隊中很快就傳開了,而且越說越神,說李廣是「神將」,連石頭都可以射穿。而李廣本人也覺得此事十分費解蹊蹺,也許自己確非平庸之輩?從此他更加勤奮謹慎,殺敵更加勇敢。所以,漢景帝四年(公元前151年),三十多歲的李廣就擔任隴西太守(今甘肅東部),以抵禦從河套地區南下的匈奴騎兵。以後,又相繼擔任上谷(河北懷來)、上郡(陝西北部)、代郡(河北蔚縣)、雲中(內蒙托克托)幾個地方的太守,為阻止匈奴的進一步南侵作出了突出貢獻。李廣自己也認為,此生拜將封侯應是穩操勝券了。  在李廣當上郡太守時,漢景帝劉啟久聞其勇武和精湛的騎射技術,就派自己身邊的宦官來實地檢驗。有一次,宦官率幾十個漢軍騎兵出去巡視,在途中碰上了三個匈奴騎兵。宦官何時見過真刀真槍的流血場面?頓時兩腿發軟,回馬便逃。這三個匈奴兵的箭術實在高超,一下子就射傷了十幾個漢兵。  宦官在其他人的保護下好不容易回到營帳,並對李廣訴說匈奴人如何厲害。李廣沉思一下,說:「有這樣的身手,定是匈奴的射鵰人。」並命隨從備馬,自己率一百名騎兵去追趕這三個匈奴人。因匈奴兵放馬慢行,很快就被李廣追上。於是,李廣連忙命自己的部隊左右撒開,自己一馬當先,朝匈奴兵大吼一聲:「匈奴慢走,瞧本將軍的箭法!」說完,一箭把一個匈奴兵射倒,另兩個見李廣威風凜凜,心有三分懼怕。就撒腿而逃。李廣一見,喝道:「哪裡跑!」又射倒一個,最後一個匈奴兵見不是對手,只好投降。  經審問,真是匈奴的射鵰能手,而且是負有偵探任務,犬部隊還在後頭。果然過了不久,數千匈奴騎兵蜂擁而來。敵眾我寡,李廣所率之兵見了都非常害怕,想往回跑。李廣道:「敵有數千,我只一百,而且雙方相隔不過幾里,能跑得掉嗎?如果我們鎮定自如,也許還能轉危為安,順利回到營寨。」說完,就命令部隊繼續向前走,到離匈奴軍隊只有二里遠的地方才停下來。接著他又命令士兵下馬解開鞍子,把馬放開,讓其吃草,而人則隨便躺在地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悠然樣子。  匈奴兵一見,非常疑惑,以為李廣等人是誘敵部隊,就停留不進,並立即登上山頭布置陣地。李廣見自己虛虛實實的辦法見效,就一馬當先,在陣前馳騁,並對匈奴大喊:「瞧本將軍的神箭!」這時,天空中碰巧有一隻大雁飛過,李廣在馬上一邊跑,一邊搭箭開弓,把大雁射落。匈奴兵一見,更為疑懼。李廣撿起大雁,對匈奴喊:「有本事的出來與本將軍比試一下!」  這時,一個匈奴將領,想靠前去看個究竟。李廣一見,朝匈奴兵疾馳而去。匈奴兵一見李廣飛馳而來,就搭箭備刀,準備一戰。但李廣馬快箭准,待匈奴兵欲射時,早已一箭飛到。匈奴將領應聲落馬,李廣又上前砍下其人頭,朝匈奴部隊揚了揚,又立即飛奔回到自己的陣地上。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一直到晚上,匈奴也不敢出擊。到了半夜,匈奴害怕中了漢軍伏擊,就引兵退去。從此,他們就為李廣取了個非常響亮的綽號:「飛將軍」。每次與漢軍交鋒,只要聞李廣之名,就自動引兵退去。幾千年來,「飛將軍」就成了李廣的代名詞而流傳於中國軍事史。  景帝的宦官回去後向皇帝彙報,極贊李廣之勇。說:「如遇大敵,李廣可擋之。」於是景帝遣使慰勞,並賜御酒一壇以示獎勵。  從李廣投軍到漢武帝大規模反擊匈奴,幾十年來,李廣都是在邊界上與匈奴進行著這樣小規模的戰鬥。李廣名氣雖大,而且威猛,但最終戰績總是不大。所以,一直到漢武帝大規模用兵,李廣還是個將軍兼俸祿二千石的太守。  所以,李廣也決心在未來反擊匈奴的戰場上好好廝殺一番,立下大功,拜將封侯,顯名後世。  作為一個將軍,奮勇殺敵,忠於國家、忠於職守、愛護部屬,李廣當之無愧。但是,做一個大將、帥才,使其獨當一面,不知是李廣才智不及還是命運不濟,總是很不理想,有時甚至大敗而歸。  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漢匈之間大規模的戰爭正式拉開了序幕。  如此規模宏大的戰爭,需要大批的軍事指揮人才。理所當然,身經百戰、素令匈奴聞風喪膽的李廣更是應選之列。這一年,李廣已有五十七歲了,當他得到皇帝的詔令後,欣然從命,決心要在自己的晚年,為國家打幾次出色的戰役,以實現自己拜將封侯的人生宿願。  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匈奴興兵大舉入侵,大肆搶掠吏民和牛羊。匈奴前鋒已達上谷(今河北懷來縣),邊境告急,狼煙四起。由於有了較長時間的準備,漢武帝決定大規模反擊匈奴,以消邊患。於是就令衛青為車騎將軍,出上谷;公孫賀為輕騎將軍,出雲中;太中大夫公孫敖為騎將軍,出代郡;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出雁門。各將各率精騎萬人,分路出擊匈奴。  如單從軍事指揮上加以檢討,漢武帝這樣部署是嚴重失策的:數路大軍出擊,沒有戰場的統一指揮;自己坐鎮長安遙控,如果一旦其中一路失利,其他各路則不能相救。各行其是的打法是不符合軍事規律的。  如從另一方面看,也許是漢武帝想通過不任命戰場總負責的做法,以檢驗各將軍之才,然後從中挑選大將。因此,對於李廣來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如自己的部隊取得了勝利,他以後的前途將會無限美好。  可李廣沒把握好這次機遇。當他率軍出雁門之後,正碰上匈奴左賢王的部隊。左賢王聽說是漢軍飛將軍率領的部隊,就引兵後退。李廣以為匈奴後退是膽怯,就率部猛追,結果陷入了左賢王的重圍。李廣知道上當,只好率軍血戰。但終因寡不敵眾,全軍盡失。李廣本人也受傷為匈奴所擒,只因他在途中詐死,不為匈奴兵注意,才奪馬逃歸漢營。  幾路大軍出擊,唯衛青獲勝而還,其他幾路均大敗而歸。論功行賞,衛青被封為關內侯,以後歷任對匈奴作戰的總指揮、大將軍,而其他將軍皆受罰。李廣因喪師之罪,法當必斬,後經人出錢說情,被廢為庶人。  作為一個將軍,一下子削職為民,讓其閑居,其心情可想而知。有一次,李廣與能望氣以知禍福的相士王朔一起飲宴。李廣說:「我年輕時,相者謂我不能封侯,祿不過兩千石,難道果真如此嗎?」王朔說:「你面相是不好,但你的氣好,頭頂上福祿茂氣繚繞,應該是能封侯的。不過將軍你想一下,你平生最後悔的事是什麼?」李廣想了一下說:「我當隴西太守時,曾一次誘殺降羌八百人,至今悔之。」王朔道:「禍莫大於殺已降,此乃將軍為什麼不能封侯之所在。」  更使李廣心緒不平的是:自己廝殺幾十年,還是個太守之職。那些比他小十幾歲、甚至幾十歲的後生,位都在其上。如公孫敖,自己當將軍時,他還是個兵,現在居然封了侯;他的堂弟李蔡,也已位至諸侯國丞相,封為列侯。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漢武帝又以衛青為車騎將軍,率騎兵三萬從朔方擊匈奴,結果大勝而返,斬首上萬。因功,衛青被封為大將軍,跟隨衛青出征的其他將校如公孫賀、李朔、趙不虞等人都沾光封了侯。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漢武帝為了徹底擊敗匈奴,下了大規模徵兵的詔令。漢武帝徵集了全國精銳騎兵十萬,另加數十萬的後勤運輸部隊。他把部隊分兩路向匈奴出擊。一路由大將軍衛青率領從定襄出塞,一路由驃騎將軍霍去病率領從代郡出塞。然後採取分進合擊的戰略,深入匈奴腹地,準備對匈奴進行一次一勞永逸的打擊,以徹底解除邊境之息。  李廣在家閑居幾年之後,覺得自己已老,再不立功就沒有機會了,於是就向漢武帝請纓,要求上陣殺敵。漢武帝敬其威、服其壯,就命他率軍屬於衛青麾下,參加大軍遠征,並擔任前將軍。  但這一次,李廣也沒有否極泰來。出征前,衛青召集各路將領,交待事宜和具體任務。會上他強調說:各將軍必須分路引進,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指定位置,然後再向匈奴腹地挺進。但由於沒有嚮導,李廣迷了路,落在衛青的後面,沒有按規定的時間與衛青會合。  衛青得知後,很是惱火,派人去李廣軍營,詢問後到緣由。按漢軍律,後到誤戰者必斬。但衛青慎重,沒有貿然行事,只令李廣指揮部的幕僚去大將軍處聽審,視其情況再向漢武帝彙報。李廣知道後,很氣憤,說:「迷路遲到的事罪責在我,我的部下沒罪。要聽審,我去好了。」說完,親自騎馬去大將軍駐地聽審。  在途中,李廣百感交集:衛青乃牧豬之奴,雖有戰功,在很大程度上,是靠了她姐姐衛子夫的關係,才爬到這麼高的位置。自己從軍幾十年,身經百戰,威震敵膽,最後還要受衛青這種後生的侮辱。李廣越想越難受,在到達衛青駐地後,對人說:「我與匈奴進行了幾十次的戰鬥,不想迷了一次路,就有了罪。我六十多歲了,還要去聽審,受幕府那些刀筆吏的污辱。這真是命也。」說完,拔出劍來,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一代飛將軍就這樣了卻了自己的一生。  李廣自殺的消息傳到他率領的部隊,將士們無一人不下淚。而友鄰的部隊聽到了這消息,也號啕大哭。大家都為李廣抱不平,鳴冤叫屈。後來軍中不時有人定時祭祀他,以紀念他為國家忠勇奮鬥的一生和愛兵如子的品德。  古人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者,時也,勢也,運也。李廣最終沒有封侯。時乎?命乎? 張騫神勇通西域  漢朝所說的西域,是指現今新疆和中亞細亞一帶。這一地區和現今甘肅省的大部分以及寧夏等地,當時都在匈奴的控制下。漢朝與西域,當時是分居在匈奴的東西兩邊,不能直接來往。匈奴一直是漢朝嚴重的邊患。漢武帝即位後,一心想徹底解除匈奴的威脅。從投降的匈奴人那裡獲悉,西域有個叫大月氏的國家,同匈奴有滅國殺君之仇。大月氏本在敦煌、祁連間(今甘肅河西走廊),後來被匈奴冒頓單子攻破。冒頓單子的兒子老上單于把大月氏王殺了,拿他的頭顱作成酒器(有說尿器),作為勝利的紀念。大月氏被迫遷移到大夏(今中亞細亞布哈爾之南)。漢武帝想聯合大月氏,由雙方出兵夾擊匈奴,施行「以夷制夷」的策略。但大月氏遠在西域,與中國一向無來往,彼此相距萬餘里,如何去聯繫呢?非派遣一個有大勇、大略的人前往不可。  一個非凡勇敢、健壯的人被選中了。這人就是張騫。張騫是漢中城固今陝西城固縣人,在朝中任「郎」的官職(漢制,郎是殿廷侍衛的意思,不在正規編製之內)。漢武帝見他長得儀錶非凡,心中甚是喜歡,使委以專使,前往大月氏。當時張騫不足30歲(張騫約生於公元前166年,卒於公元前114年)。  漢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張騫帶領了一百人的隊伍,從長安出發遠征。他的主要助手,是一名諸熟匈奴情況、名叫甘父的奴隸。張騫持「節」(一根七尺長的竹竿,掛著三把氂牛毛,表示皇帝使臣的身份),渡過黃河,悄悄進入河西,想通過河西匈奴地區,去西域尋找月氏國。不料,在河西西部沙漠里迷路,遭遇到大隊匈奴騎兵,被俘。  張騫被帶到單于處受審。因張騫所持漢節和致大月氏的璽書均已被匈奴兵卒搜去了,他無法隱瞞,便直言自己是漢朝派赴大月氏國的使者。張騫和他的部眾全部被匈奴扣留。  單于對張騫說:「月氏在吾北(其實是在匈奴之西),漢何以得使?吾欲使越(指廣東而言),漢肯聽我乎?」為羈縻和軟化張騫,單于選了一名胡女嫁給張騫為妻,目的不僅要留下他,而且要他投降,進而為匈奴籌劃南下,以犯中國。  張騫手持漢節,忠心耿耿,被軟禁了十年。隨行的壯士幾乎死散殆盡,只剩下二三十人。但張騫心如鐵石,對國家所賦予的使命未曾忘記一日。日久年深,匈奴對他的監視也寬懈了。一日,乘匈奴不備,他率部分屬員向西逃去。他們在茫茫沙漠中走了幾十天,又迷了路。張騫以日月星辰判明了方位。飲食發生困難,幸賴甘父善射,獵得飛禽走獸來充饑解渴。歷經百般艱辛,他們走了十幾天,終於到達西域大國之一的大宛(今吉爾吉斯共和國一帶)。  大宛國王早就聽說東方有一地大物博、富庶繁榮的中國,見到中國人來訪,非常高興,殷切款待,敬如上賓。張騫表明來意後說道:「如果國王肯助我到月氏國,將來回漢朝後必重禮相謝。」大宛王很羨慕漢朝的稀珍財物,於是派人護送他們到康居國(今土庫曼),由康居轉至大月氏。  這時,大月氏太子即位,而且因大月氏已征服了大夏,有肥沃的土地,生活富裕,四境安寧,已無意再向匈奴輕起干戈,報復舊仇。張騫雖一再遊說,費盡口舌,終不得要領。大月氏王,對漢使千萬里迢迢來訪,很為感激,但的確感到兩國相距遙遠,夾擊匈奴之策萬難實現。遠隔萬水千山,同漢朝結盟,只能是願望而已。  張騫在大月氏住了一年多,終於懷著失望的心情,頹然而返。  回程時,為免遭匈奴留難,也為探尋新的路線,張騫取道南山,想經羌中東來,避開匈奴。不幸,過羌中後,又為匈奴游騎所俘。張騫原以為此次必死無疑,但在匈奴一年多後(公元前126年),老單于病故,太子和他的弟弟為爭王位發生內訌。張騫乘機攜胡妻得以逃出。張騫出使時,同去壯工一百人,歸來時只剩下了甘父二人。  漢武帝得到張騫生還消息。大喜過望。立即召見。  張騫於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出使,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回朝。前後歷時十三年。不管遇到何等艱難險阻,那代表他神聖使命的「節」,始終握在手中。漢武帝在長樂官接見張騫時,張騫把那幾乎脫光了毛的「節」,雙手捧獻給武帝。武帝很受感動,拜張騫為太中大夫。甘父被封為奉使君,尊稱為堂邑父,以酬其多年的辛勞。  張騫雖未完成同大月氏國結盟、以夷制夷的戰略使命,但他把在西域的所見所聞啟奏漢武帝後,使武帝對西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張騫向漢武帝詳細陳述了西域的情形:西域的範圍很大,有三十多個國家,都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今伊犁河上游),南北有大山,中央有大河,那河東西長六千多里(今新疆之塔里木河)有東西兩源。西源出蔥嶺,東源出於闐。于闐(今新疆于闐、和闐間)是西域一個小國,在南山之下。南山之上終年積雪,又叫做雪山。雪山地勢很高,好像一座房頂。于闐以西的河水都向西流,于闐以東的河水都向東流,流入一個大湖。湖水都是成的,叫做鹽澤(今之羅布泊)。這鹽澤中的水,春夏不增、冬秋不減。原來鹽澤之東,有一條伏流,從地底下潛行。東南由積石山流出,那就是黃河的源泉。這兒是胡馬羌人活動的地方。從隴西往西域,必須經過這胡羌之地。到西域的路有兩條,沿大河南岸,南北山麓,可通莎車(今新疆莎車),這是南道。沿大河北岸,經北方之麓,一直通到疏勒(今新疆疏勒),再越過幾層大山,就是大宛、康居,這是北道。  「臣從匈奴逃出,沿北道至大宛。大宛距長安一萬兩千餘里,人口三十多萬,地方富庶,人民多以耕種為生。那裡的人好飲酒,富者往往藏酒萬石,幾十年也飲不完。那裡有一種果實,累累如珍珠一般,甜蜜可口,叫做葡萄;又有一種草,青翠芬香,名叫苜蓿。平時,人食葡萄,馬喂苜蓿。大宛的馬,更是可愛,有一丈多高,二丈多長,渾身棕赤,如火練一般,一日可行千里。還有一個特點,那馬每到日中出汗,汗下如血,故叫做汗血馬……」  漢武帝聽張騫所講,不禁嘆息道:這般好的地方,可惜路途遙遠,又為匈奴、羌人所阻,不能交通。  張騫道:「臣此行,發現一條新路,可不穿過匈奴、羌中而直達西域。騫身履其境的有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古。聽說附近還有五六個大國。臣在大夏時,見到邛(今四川)的竹杖和蜀布(細麻布)。據大夏人講,這些東西都是從身毒國(今印度)買得的。可見,身毒國距我蜀地一定不很遠。如自蜀、經身毒國、大夏而到達西域,或許是通大宛的一條捷徑哩!」  武帝聽張騫講西域、通西域的途徑,大喜,拜張騫為博望侯。  張騫被封為博望侯不到兩年,被降為庶民。那時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霍去病由隴出擊匈奴,派張騫和李廣由右北平(今北京)分道出擊。李廣所部,被匈奴右賢王所率四萬騎兵包圍。李廣雖殺匈奴兵三千,但漢兵傷亡四千人之多。幸賴張騫率兵及時趕到,使李廣脫身,但張騫因行軍遲緩而被判處死刑。幸虧他以前對國家有功,免死罪,但被削去「博望侯」封號,降為庶民。  張騫失去了博望侯的功名,心中難免怏快不快,很想有機會再出國一次,以求立功報國。恰在此時,武帝又召他入宮,垂問西域情形。張騫便向武帝講述了西域的一個故事:  匈奴之西,大宛東北,有個國家叫烏孫。烏孫王名叫昆莫。昆莫的父親難兜靡,原住在祁連山和敦煌之間,與大月氏毗鄰。昆莫剛出世時,大月氏攻擊烏孫,將難兜靡殺死,昆莫被棄在曠野里。後來被烏孫翎侯(烏孫官名)抱起,輾轉逃到匈奴。匈奴王以昆莫被棄不死,是為神人,便收養了他。昆莫長大成人後,英武非凡,屢立戰功。匈奴便撥給他~支軍馬,助他復國。昆莫號召國人為父復仇,一戰將大月氏擊敗。大月氏因此才被趕到西方。由於烏孫故土已為匈奴佔領,昆莫便在現在的地方重建國家,但每每眷念故土。  「自匈奴老王死後,烏孫和匈奴的感情日疏,常常發生衝突。這些西域小國,無不貪戀中國的玉帛和漢室女子。如果我們能遣使,賜以金帛,約為婚姻,那烏孫必來歸附。這樣,聯烏孫以制匈奴,才是斷匈奴右臂、一勞永逸之計。」  張騫的一席話打動了武帝,他起用張騫為中郎將。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張騫帶了三百隨從、六百匹馬、萬頭牛羊、千萬金銀,浩浩蕩蕩出使烏孫(今巴爾喀什湖、伊犁一帶),打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  因霍去病已開闢了河西走廊,漢朝同西域間已有直接通途。張騫此次出使,一路上未遇什麼風險,順利地到達烏孫國。  烏孫地處蔥嶺以北,是西域諸國中一個較強大的國家,習俗與匈奴相似。張騫去不逢時,他到達烏孫時,烏孫王昆莫已年老,國內諸子爭王位,全國已分裂為三,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來接待遠途而來的漢使。  張騫聯烏孫以制匈奴的策略經交涉無結果,但他利用在烏孫停留的機會,派遣許多副使分別到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等國去訪問。  張騫此行,財力雄厚、人才眾多。他安排的這番大規模外交行動,很有成效。各國都派使答聘,一時間齊集烏孫。隨後,烏孫也派了使者數十人,攜帶駿馬數十匹。隨張騫來中國觀光。  各國使者,久聞漢朝國勢鼎盛,今日一見長安城中宮殿之宏偉、帝王之尊嚴、兵馬之雄壯、民眾之富強,無不驚心怵目。他們回朝報告時,把漢朝說得如天堂一般。從此,烏孫同漢朝的關係更前進了一步。  張騫是在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回到長安的,被拜為大行令(大行,即如今之大使),位列九卿,專門管理對外聯絡。不幸的是,張騫未能親眼目睹他同西域各國聯絡的成果。因勞累過度,他回國後一年多就與世長辭了。   馬革裹屍的馬援  「窮當益堅,老當益壯」,「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這是東漢光武帝劉秀的大將馬援發出的豪言壯語。千百年來,它一直在激勵著人們奮發努力。而馬援的一生,也實踐了自己的格言。他飲譽隴西,騰聲三輔,建勛朔北,樹功嶺南,最後戰死在疆場,為後世想要建功立業的男兒們樹起了一塊豐碑。  馬援,字文淵,扶風茂陵(今陝西興平縣)人,生於漢成帝永始三年(公元前14年),死於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49年)。先祖乃戰國時期趙國著名戰將趙奢。因趙奢有功受封馬服君,所以,他的後代就以馬氏為姓。到漢武帝時,由邯鄲遷關中,居於茂陵。馬援的曾祖父馬通,因功封為重合侯。祖父馬賓,漢宣帝時任持節郎官,號「使君」。父馬仲、官至玄武司馬。馬援的長兄馬況任河南太守,二兄馬余為中壘校尉,三兄馬員為增山太守。整個馬氏家族應該說是有將門之風的官宦世族。  馬援少年喪父,依長兄馬況為生。因他素有大志,人又聰穎,幾個哥哥都很喜歡他,就教他詩書。當時,與馬援同時授學的還有同鄉朱勃。朱勃的聰明在馬援之上,舉止大方,言辭嫻雅,十二歲時便能背誦《詩經》、《尚書》。相比之下,馬援稍遜,就焦躁不安,有點氣餒。他大哥馬況安慰他:「朱勃小器早熟而速成,智盡於此,終當向你求教,不要怕他。你是大器晚成。」後果然言中:朱勃終身只是一縣令而已。  因家庭條件和各種關係,馬援二十五歲入仕,在扶風郡任督郵,專門負責送遞信件和糾察社會中官員的貪廉。在任仕時,馬援目睹王莽新朝政治的黑暗和官僚的腐敗,很是氣憤,覺得在這樣的社會裡是無法實現自己抱負的。有一次,他奉命押送囚徒到司命府(糾察罪犯的機構),因對罪犯生哀憐之心和不平之念,馬援把他們通通放了。可回去又交不了差,就只好亡命北地。後遇大赦,才歸茂陵,以畜牧業為生。  馬援的志向豈止是做個富家翁呢?他常對來他家的賓客說:「大丈夫之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凡能積聚財產,貴在賑濟世人,否則只能算個守財奴。」因他養牛馬羊有方,竟然富豪無比,至有馬牛羊數千頭,穀物數千斛。但他把這些全部贈送給親朋故舊。自己身穿羊裘皮褲,漫遊隴、漢兩地。  王莽末年,四方兵起,天下大亂。馬援與其兄馬員一同棄職,避居涼州。更始元年(23年),西州豪強隗囂起兵反王莽,先後據有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一帶。隗囂素有名氣,又好經書,能禮賢下士,三輔士大夫避亂者多傾心歸附。馬援仰慕其名,便寄身隗囂,被任命為綏德將軍,參與軍機謀劃,日見信任。但時間一長,馬援覺得隗囂好名譽而少斷才,非成事之人。  更始三年(25年)四月,公孫述稱帝於成都。兩年後,劉秀在鄗(河北柏鄉)南即帝位,是為東漢光武帝。建武元年(25年)十二月,赤眉軍攻入長安,殺了更始帝。於是隗囂在天水自稱西州上將軍。這樣就形成了四大割據政權在關中、蜀地和隴西一帶對峙的局面。隗囂為了生存,必須找同盟者,而且何去何從,亟待訣擇。於是他於建武四年(28年)十月,派遣馬援前往蜀地和洛陽,去觀察公孫述和劉秀之所為,然後再作出選擇。  馬援與公孫述是同鄉,從小兩人交情甚厚。此次到成都,馬援滿以為能與公孫述握手傾談,歡如微時。哪知公孫述擺出盛氣凌人的帝王架勢,盛設儀仗,護衛森嚴,相見之後,說不上幾句話,就把馬援送回客館。過了好幾天,會百官於朝廟,行繁縟禮節,擬封馬援為侯,官拜大將軍。馬援的隨從一見,興高采烈,都願意留在蜀地為官。可馬援反對,說:「天下久亂,雌雄未定,正是用人之際,公孫述不吐哺以迎國士,與圖成敗,反而修飾邊幅,猶如木偶之形狀。此種人如井底之蛙,妄自尊大,成不了什麼氣候。不如專註東方。」於是就辭別公孫述到了洛陽。  建武四年冬(28年),馬援到了洛陽,劉秀聽說馬援來了,就素裝簡從。立即在宣德殿接見馬援,笑著說:「卿遨遊二帝之間,今日相見,令人大慚。」就把馬援安頓在客舍里。劉秀頭裹白毛巾,身邊無僕人,儉樸簡約,與馬援傾心交談。馬援說:「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臣亦擇君。臣與公孫述本為同鄉,少相友善,這次前往蜀中,他卻盛列護衛相見。今日臣從遠方而來,陛下安知不是刺客姦細?為何如此簡易?」劉秀爽朗大笑,說:「卿非刺客,只是個說客。」  馬援在洛陽呆了一個多月,對各方面進行了細緻的觀察,而劉秀對馬援亦是謙遜恭謹,儉簡坦誠,盛情款待。走時,馬援對劉秀說:「天下反覆未定,盜名竊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酷似高祖,今日才知帝王自有真偽。」歸漢之心遂定。  到天水後,隗囂問馬援這次收穫如何。馬援說:「公孫述如同朽木。到洛陽時,曾被引見十餘次,每與漢帝傾談,白朝至暮,不知倦怠。漢帝才明謀深,決非常人可比。他開心見誠,無所隱蔽,豁達多大節,如與漢高祖相同。又博覽經書,文字口辯,處理政事,前世無比。」並勸隗囂傾心事漢。隗囂大喜,就派使者去洛陽為官,專意事漢,而馬援趁機把家眷搬入洛陽,自己長駐洛陽不歸天水。  此時的劉秀正要出兵東征關東的劉永,但擔心蜀川的公孫述和天水的隗囂躡其後。現見隗囂歸附自己,就無後顧之憂地專註東方。  待劉秀平定東方之後,隗囂又反悔歸漢,想與西蜀聯手,鼎足而立,當第二個西伯。但此時的劉秀當然不會允許隗囂獨立,結果兩人翻臉。於是隗囂派大將王元閉關守險,與東漢決裂。劉秀也於建武六年(30年)四月,派將耿弁、蓋延等將領出兵隴西。  此時的馬援在洛陽閑居,見狀,向劉秀毛遂自薦,願立功自效。劉秀大喜,就授馬援精兵五千。馬援往來結交隗囂的部將高峻、任禹等人和隴西羌族豪酋,陳說禍福利害,離間隗囂部眾。同時,馬援對劉秀陳述行軍路徑,說得具體詳明。他在劉秀面前用大米堆成沙盤,象徵河谷山川,然後逐一講解、指明,分析曲折,昭然可曉。劉秀聽後,高興地說:「虜已在吾目中矣。」  後來形勢的發展一如馬援所料:漢軍乘勢深入,勢如破竹,隗囂部隊一觸即潰,十三員大將,十六縣投降,降眾達十萬人。不久,隗囂憂死,其子隗純被部屬挾持逃入西蜀,隴西即平,因功,馬援被拜太中大夫。  建武十一年(35年),在隴西的先零羌反漢,兵端大起。光武帝劉秀考慮到馬援久在西陲熟悉情況,就拜馬援為隴西太守,專治西陲。臨行,劉秀對馬援說:「西域一事,專以委卿,無負朕望。」  作為漢朝大臣的馬援重返故地後,得心應手地運用「剿」與「撫」兩種策略,他對屬下說:「趙充國屯西域,剿撫並用,得以久安;先羌性悍強,只撫不足立威,只剿不足立德。」  面對明火執杖的先零羌人,馬援先發步騎三千前去迎戰。羌人兵敗臨洮,漢軍斬首數百級,俘獲牛羊萬餘頭,還收降據守要塞的羌眾八千餘人。  初戰告捷之後,馬援又與揚武將軍馬成合兵進擊亹隘口,逐走依險屯聚擄掠的諸羌人。羌人退守允吾谷(甘肅皋蘭)。馬援熟知此處地理,便引軍潛行小路,掩襲其營。羌人大驚,只得遠走唐翼,谷中。馬援尾隨其後,一邊在正面山安營,作出戰鬥姿態,一邊遣數百騎繞出敵後,乘夜放火,鼓噪而進。羌人不知虛實,聞風潰散。馬援乘勢縱兵掩殺,斬首一千餘級,收繳糧谷畜產而還。這一仗,為安定隴西地區打下了初步基礎。  佔據隴西容易,治理隴西困難。為此,馬援上書劉秀,認為金城以西,羌人城郭完好、堅牢,可倚為據點守備。加之此處土地肥美,灌溉方便,可資農耕。假如不專心經營,使羌人佔據湟水兩岸,則為害不淺。馬援還奏請分別設置長吏,為其修繕城郭,開墾水田,勸勉耕牧。對於馬援所奏,劉秀一律欽准,從此羌人安居樂業。另外,馬援還遣已歸降的羌人首領楊封到塞外招撫氐、羌等族,使之返回此地謀生。凡是從外地回來的,馬援都免除徭役、賦稅。  建武十二年(36年),居住在武都的參狼羌作亂,殺死了漢置長官。馬援聞變,親自率兵四千前往鎮壓。漢軍進至氐道縣(甘肅武山縣)時,羌眾登山據守,馬援採取久困斷援之法,屯兵平地,僅奪羌眾山前水草,卻不與之戰。日久,羌眾窮困,投降者萬餘人。羌豪則率數十萬戶逃出塞外,從此,隴右安定。  馬援從政,有大將風度,寬以待下,知人善任,臨危不懼,自己總大體而已。有一次,郡治狄道縣(甘肅臨洮)附近有人因仇械鬥,致使吏民驚恐,誤以為是羌人反叛,爭相奔入城郭。狄道縣長慌忙求見馬援,請求關閉城門,發兵拒寇。當時,馬援正與賓客飲酒。聞得此報,他悠然笑道:「羌人哪敢再來犯?各官吏歸守官舍,照常理事。如有實在膽小之人,可趴到床下躲一躲。」很快,風波平息,眾人皆服馬援之膽略氣度。  馬援治隴多年,恩威並用。修繕城郭,選官治民,招徠流亡,闢田勸農,使隴西全郡對他心悅誠服,聲譽遠播三輔。馬援死後,隴西民眾還修廟祭祀他。  因功,馬援於建武十六年(40年)應調入京,拜官虎賁中郎將(相當於首都衛戍司令)。由於他擅於兵書戰策,常參與軍機政謀。與劉秀謀劃軍事。劉秀很欣賞馬援的謀略水平,說:「馬援論兵,與朕暗合,真大將之才也。」  建武十七年(41年),卷縣(河南原陽)人李廣假託神道,聚集黨徒,攻沒皖城(安徽潛山),殺皖侯劉閔,自稱「南嶽大師」。先是劉秀遣張宗率兵數千前去討伐,結果全軍皆沒。於是,劉秀命馬援率軍征討。馬援迅速擊斬李廣,皖地即平。  皖城戰事一結束,遠在南方的交趾(在今越南北部,郡治所在今河內)又起狼煙。那是建武十七年(41年)十二月的事;交趾女子征側與其妹征貳舉兵反漢,征側自立為王。九真、日南(均在今越南東部)等部落起而響應,攻取嶺外(五嶺以南)六十餘城。  劉秀見南方戰亂未平,就派馬援為伏波將軍,率扶樂侯劉隆、樓船將軍段志等將領,領兵數萬南下。大軍行至合浦(廣西合浦)時,舍騎就船,沿海西進,穿山開路一千餘里。建武十八年春(42年),馬援抵達浪泊,與征側接戰,大破其軍,斬首數千,收降兵萬餘人。馬援復乘勝追擊至禁豁,數敗越軍。建武十九年正月,馬援於陣上斬殺征側征貳,並傳首洛陽。為了掃平匪患,馬援率大小樓船二千餘艘,戰卒兩萬多人,征剿散逃於九真郡(今越南清化、河靜兩省)的征側餘眾。結果斬獲五千餘人,交趾悉平。因為交趾多高山且峻,樹木參天,瘴氣瀰漫,所以漢軍有十分之五死於戰鬥,可見戰事之慘烈。  因功,劉秀封馬援為新息侯,食邑三千戶。這是東漢王朝立國後第一個獲此殊榮的大將軍。  建武二十三年(47年),居住於武陵山區(今湘西北一帶)的五溪蠻人,在酋長單程等人的策動下反漢。劉秀命武威將軍劉尚征討,結果全軍覆滅,主將戰死。二十四年,劉秀又命中山太守馬成率軍進討,亦難克敵,只好退保臨沅(今湖南常德),以待增援。  是時,正值馬援北征初返,當他得知五溪蠻人反叛時,就向光武帝劉秀主動請纓,要去平叛。此時的馬援已有六十二歲高齡,而且數度征戰,體力未復,所以劉秀不允。馬援見皇帝不同意他出征,就說:「陛下以為我老了嗎?我還能披甲上馬。」劉秀命他當場演試,馬援據鞍登馬,揮手一鞭,駿馬騰空而起,繞場三周,而馬援氣不喘,臉不驚,顧盼神飛。劉秀一見,很佩服,說:「矍鑠哉,是翁也。」意思是這個老頭還可用,精神挺好。於是就命馬援統帥中郎將馬武、耿舒、劉匡、劉永諸人,率十郡之兵四萬多人,進軍五陵。  臨行,馬援與親友同僚訣別。他對故友杜倍說:「我受國厚恩,可惜年歲大了,擔心不能死於國事。今獲准出征,甘心瞑目。大丈夫當戰死疆場,馬革裹屍,哪能如小兒女子在家作忸怩之態?」說完,長嘯一聲,馳馬而去。  孰知馬援的臨別訣言竟成了讖語。他這一去,再也沒有生還。  大軍行至下雋(湖南沅陵)時,有兩條道路可以進兵:一條是經壺頭山到武陵,此路近而水險;一條經充縣(湖南大庸)達五溪,此路遠而平。中郎將耿舒主張走充縣平道,馬援認為走充縣曠日持久。不如從壺頭山插入,扼其咽喉,而且可出其不意,同時又能使充縣之敵不攻自破。將帥各抒己見,只好上書朝廷,請皇上裁決,不久,劉秀復旨:依馬援決策。  建武二十五年(49年)二月,馬援從下雋越險到達臨鄉(湖南常德西)。這時,正遇五溪蠻眾攻打縣城,馬援揮軍迎戰,初戰獲勝,斬首二千多,迫使餘眾逃人林中。三月,馬援軍至壺頭山。此山坡高路險,山下水流湍急。蠻眾登高守隘,官軍無法攻入,兩軍處於相持狀態。兩個月後,天氣炎熱,林中瘴癘交侵,士卒多染疾病。馬援已過花甲,怎能抵得住如此險惡環境?亦病倒軍中。見此,馬援急令軍士穿洞為屋,把營帳扎在陰涼處以避暑氣。但他自己則時常帶病巡邏,有時還以繩葛牽足懸體,憑險觀察敵情。不久,馬援病死軍中。  常使敵人聞風而逃的一代名將終於倒在自然這個大敵的手上,而令人更為心寒的是馬援死後的遭遇。  梁松之父梁統乃馬援之舊交。梁松長大後,娶了光武帝的女兒舞陽公主為妻,成了朝中權勢炙手可熱的新貴。有一次,馬援病了,時任虎賁中郎將的梁松前來問候,拜伏床下行禮。可馬援不屑一顧,競木作答,梁松大慚,伺機報復。馬援諸子深感不安,對其父說:「梁松系帝婿,貴重朝廷,公卿以下莫不敬憚,大人為何竟不以禮相待?」馬援道:「我本梁松之父的老友,他雖貴,豈能失長幼之序?我可答亦可不答。」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死後遭受詆毀正是因為這個小人梁松。  馬援剛死,屍體還停留在五溪的山洞中。當時,作為朝廷特使的梁松正好到達了壺頭,見馬援病死軍中。人死口滅,無法對證,就飛表彈劾馬援貽誤戰機,並把馬援在征交趾時裝載回來的可以治病的一車薏苡種子誣說是一車黃金,並脅中郎將馬武、於陵侯侯昱等人作出偽證。光武帝大怒,立命削奪馬援的新息侯爵位。  馬援的靈柩運回來後,妻子兒女心懷恐懼,只好在郊外草草埋葬。下葬時,一個賓客也沒有。下葬後,馬援妻子就以草索自縛,入朝請罪,想向光武帝討個說法。劉秀把梁松的奏章給她看,馬夫人才知致罪情由。於是就上表申辯,馬援之友朱勃也上奏章替馬援伸冤。劉秀看後,方知馬援冤枉,同意歸葬祖塋,但未收回奪爵成命。  一直到漢明帝永平十七年(74年),朝廷才為馬援更行封樹,起建祠堂。漢章帝建初三年(78年),才最終為馬援平反,遣使持節追策馬援為「忠武侯」。幾十年的冤案終於平白於天下,晚是晚了一點,可總算能告慰馬援那在地下不瞑的英靈。  此事同時也說明,自古以來,只要功在國家,以勇烈仁德立名於世,最終都會在歷史的長卷上熠熠發光,得到時代的認可和褒揚。 (責任編輯:中國歷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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